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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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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个少年按照年纪,分别叫张易之,张昌宗,张昌仪。在张家兄弟排行里,张易之行五,张昌宗行六,张昌仪行七,他们都是唐初宰相张行成的孙子,宰相后人,自然是世家子弟。
如今张易之已年满二十,靠祖辈的功绩,荫补为尚乘奉御,这个官并没有实职,只是一个领俸禄的散官。张昌宗和张昌仪是他的堂兄弟,因为还不到二十岁,所以目前还没有官做。
宰相张行成当年也是风云一时的大人物,不过传到他孙子辈儿却已有些没落了。这一代的张氏子孙并没有什么有实权的人物,张氏兄弟平时来往结交的虽然也有许多世家子弟,但是在高官如云的积善坊里,他们家远远谈不上显赫。
太平公主在打听到他们的身份来历之后,心中颇有些为难。
当日在看到这三兄弟,尤其是张昌宗殊丽尤胜蛾眉的美色之后,太平公主就动了心思。眼下太子之位行将不保,她那位太子哥哥却无计可施,剩下那么一点儿心眼,全用在保命上了。
房州那位王兄李显更加无能,只要听说皇帝派使节进入房州,生怕是母亲派去杀他的人,担心临死还要受到虐待,马上寻死妥活地要上吊。李唐宗室最后的一点薪火即将灭亡,两个哥哥却指望不上,她一个女儿家,却只能把这件事挑起来。
她虽对眼下局势忧心如焚,但是在她那位强势霸道的母亲面前,却也无计可施。直到看到张昌宗这个妖孽,她才想到一个主意:如果能把这张昌宗引为臂助,把他献给母皇,能否对母皇产生影响呢?
她是女儿,却要为母亲选面首,心中难免不堪,可是武则天早就有了薛怀义和沈太医这两个面首,还差一个张昌宗么?太平公主如今循正常途径已无法让李唐最后的血脉有条活路,在江山社稷和香火传承面前,这点小节又算什么。
可是在打听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之后,太平公主觉得自己的计划施行起来有些困难。张昌宗是名门之后,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再加上容颜俏美,风华正茂,叫他去侍奉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妇人,他愿意么?
当然,巴结女皇,能得到无上的权势和富贵,有些男人是不会在乎她的年纪的。比如那位诗名极盛的大才子宋之问,就曾主动向女皇示意愿意充为面首。可惜他虽风度翩翩,才华出众,却有个口臭的毛病,为女皇所恶。
这张昌宗会为了得到权势,以少男之身侍奉女皇么?即便他贪图权势,愿意侍奉女皇,可是他愿意为已经没落了的李唐效力,与武氏为敌么?
千金公主当初献薛怀义于武则天,薛怀义得势之后,却马上摆脱了千金公主,千金公主根本指使不动他,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想到这里,太平公主没有贸然行事,她要先确保这个人能为她所用。经过一番调查,她发现与张氏大宅毗邻的几户人家中,有一户人家乃是会稽郡王武攸望,于是计上心来。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章 遇刺
春秋战国时期,吴楚两国边境上有一座不算高的界山。山这边有个小村姑,是吴国人,山那边有个小村姑,是楚国人。有一天,她们上山采桑叶,为了争夺一棵桑树争吵起来,吴国小妞在楚国小妞脸上挠了两道,楚国小妞给了吴国小妞一个嘴巴。
两个小姑娘回到家,哭哭啼啼的把这事告诉了父兄,父兄听罢抄起棍棒就上了山,两家打了一架。村子里的人世代居此,非亲即故,哪能坐视呢,于是两个村子里的人就发生了械斗。械斗很快就变成了两座边城之间的战斗,于是,两国开战了……太平公主所用的法子大抵如此,她略施小计,便成功地挑起了张府和武府两家家人之间的争端,既而变成了张府主人与武府主人之间的争斗,如今的武家气焰何等嚣张,吃亏的自然是张家。
武家得理不饶人,欺上门去,把张家的女主人藏氏骂了个狗血喷头,气得藏氏一连两天吃不下饭,说是丈夫死的早,儿子没出息,寻死妥活的要上吊。藏氏的儿子张昌宗是个大孝子,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偏生无力为母亲出气。
这时候,太平公主“偶然”听说了此事,而她恰恰是极敬重曾经辅佐过她祖父和父亲的张行成张宰相的,于是,由她出面调和,平息了此事。
张昌宗感激涕零,与母亲藏氏携了礼物登门拜望,两下里言谈甚欢,就此走动频繁起来。藏氏有心让太平公主提携儿子,常常带儿子去公主府作客,有一天太平公主要进宫蹴鞠,听说张昌宗也懂蹴鞠,便邀他一同进宫。
张昌宗作为一个世家子,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什么困难,只有这一次与武家争斗,开始让他意识到只凭祖宗余荫已不足以保护家族,出于这种危机感他才主动巴结太平公主,对于她的邀请自然满口答应,于是,他就随太平公主入宫了。
入宫之后,太平公主自然有办法让母皇见到他,之后就不是她的事了,武则天在朝臣面前从不愿意露出老态,在儿女面前也从不愿意表现的不像一位尊长,太平公主当然知道该怎么维护武则天人母的尊严。她只是想办法让母皇看到了张昌宗,然后就跟上官婉儿聊天去了。
千金公主当初想引荐杨帆为太平公主面首,还要培训一下他在贵人面前该有的举止和礼仪,以免太平嫌弃。而张昌宗是不需要这些准备的,他本就出身名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很多时候,越是年老的男人越是喜欢天真无邪的少女,因为她们身上有着最让他动心的青春活力。对于梦想永葆青春的武则天来说,大概也是这样,这个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入眼的一刹那,就像磁石一般深深地吸引了她……尽管武则天年轻大了些,尽管她虽然谈不上是鸡皮鹤发,精心保养下的肌肤也起了皱纹、松驰不堪,可是她拥有这天下间其他所有女子都不具备的一种强大魅力:那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对于已经意识到权势是何等重要的张昌宗来说,女皇的权势和地位就是一副最强烈的春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便投进了武则天的怀抱……※※※※※※※※※※※※※※※※※※※※※※※※※当太平公主踏出她试图影响内宫的第一步时,在刑部刚刚站稳脚跟的杨帆正在“金钗醉”大摆酒宴。他今天包了整个“金钗醉”,宴请的人是薛怀义和武三思,他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建设自己的人脉,这两个人将是他的强大助力。
“金钗醉”里欢歌笑舞,青春貌美的胡姬在舞台上随着异域风情的欢快舞曲,尽情地摆动着她们的手臂和腰肢,丰硕的臀部和修长的大腿扭摆出夸张的曲线,腰间一抹雪白的肌肤,扣人心弦。
弘一、弘六等和尚大呼小叫着,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有人借着酒意溜到台下,趁那异域美人舞到台边时,便想伸手偷袭那滑腻如脂的美人肌肤,引得美人吃吃娇笑着又舞开去。只要他们不是太过分,薛怀义也懒得理会,只管与杨帆和武三思大口喝酒。
武三思如今主持营造“天枢”和三阳宫、兴泰宫,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又有杨帆小意相陪,酒兴更浓。恰在此时,空中陡然响起一声清叱,一条人影攸然从房梁上跃下,一口剑寒光闪闪,笔直地刺向薛怀义的胸膛。
薛怀义惊叫一声,身子一斜,“嗤溜”一声便滑到了武三思的背后,刺客剑势一转,飒然一声,又向武三思颈间刺来,看样子这两个人都是这刺客行刺的目标。武三思养尊处优久矣,却不如舞枪弄棒卖跌打药的薛怀义身手灵活,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那些正盯着台上胡姬的粉弯玉股流口水的和尚们扭头看见,尽皆大惊,眼看这一剑裹着凛凛的杀气,刹那间便撕裂虚空刺到武三思的面前,杨帆突地反手一掷,酒杯“唰”地一下迎出去,堪堪迎上那柄长剑的剑尖。
酒水在空中扬起一道虹一般的弧线,细瓷的酒盅与那剑尖一碰,“啪”地一声被震成粉末,仿佛陡然间溅起的一片白雾。剑尖穿过白雾,继续刺向武三思,如同破雾而出的一道闪电。
“砰!”
杨帆适时又掀起了自己面前的那张矮几,矮几虽然不大,也有三尺见方,上面的杯盘酒水洒落一地,几案却向那柄利剑呼啸着迎去,隐作风雷之声,可见这一掷的力道。
“嚓!”
剑尖透几案而出三寸,那柄利剑先受酒盅一击,再受几案一迎,终于失去了锐不可摧的气势,刺客的攻势只是稍一受挫,杨帆便虎啸而起,抓起薛怀义面前那张矮几的桌腿,将那矮几当成武器,同时大喝道:“抓刺客!”
刺客身形一定,被杨帆拦在身前,这时众人才看清他的模样,这刺客穿着一身青灰色的劲服,虽然用面巾蒙住口鼻,头上也有青帕包头,但是看她身段玲珑窈窕,却分明就是一个女人了!
女刺客甩脱穿在剑上的矮几,一震手腕,抖出三朵眩目的剑花,只听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刹那之间也不知道她刺出了多少剑,杨帆双手握着那矮几的两条腿,或翻或横、或举或沉,仿佛持着一面大盾,将她片刻间刺出的无数剑尽皆挡住。
这时,薛怀义手下那些泼皮徒弟和武三思的侍卫随从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叫着抄起一切可做武器的东西围上来,那女刺客见势不妙,立即抽身逃走,她的身法极快,武功也高明,那些护卫与和尚虽然人多势众,仓促之间却未能行成合围,被她顺利逸去。
杨帆追赶不及,又恐另有刺客,只是退到武三思身前,一边小心戒备,一边回首道:“王爷可无恙?”
方才那一切,说来繁复,其实只是刹那间事,武三思从险被刺杀到刺客离开,竟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直到此时,他才惊跳起来,想到方才那一剑之威,一颗心怦怦乱跳,额头的冷汗也止不住地淌下来。
薛怀义一见刺客走了,便从武三思背后抢出来,关切道:“王爷怎么样,没有伤到你吧?”
不等武三思回答,他便一扭身,挺起胸膛,大声道:“大胆狂徒,无法无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刺杀洒家和梁王!若非洒家身手敏捷,武艺高强,可不就中了她的毒手!”
方才薛和尚把武三思当肉盾,武三思心中自是气愤难平。若是平时,他是不敢给薛怀义脸色看的,不过这时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回来,心神激荡尚未平复,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恨恨地推开薛怀义,感激地看了杨帆一眼,怒道:“这人好大胆,竟敢行刺本王!”
薛怀义一惊一咋地道:“洒家于世无争,当是受了王爷的牵累。王爷啊,你可是在外面得罪过什么人?嗯,听刺客口音,再观其身形,应该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王爷莫不是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风流孽债?”
武三思大怒,心道:“我堂堂王爷,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还需要做那些无品下流的事么?”他哼了一声,没理这个浑人,杨帆缓缓地道:“方才下官与那刺客交手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薛怀义道:“她是女子,身上当然有香气。”
杨帆道:“不!那是檀香!”
武三思眼神一动,知道他话里有话,连忙问道:“杨郎中言下之意是……”
杨帆道:“这人既然乔装蒙面,必然是不想被人认出她的身份相貌。而那一身劲装,平时也不会穿在身上。所以,此人身上有淡淡檀香,必是因为她常在充满檀香味道的地方,才会在她换穿劲衣的情况下依旧散发出来。”
武三思目芒一厉,说道:“你是说,这女子是个出家人?”
杨帆道:“或者是个在寺庙道观里修行的居士。”
薛怀义把胸膛一挺,粗声大气地道:“洒家早就说过,这天底下的道士都不是好人!”
武三思道:“那人蒙了头面,根本看不见她有没有头发,也未必就不是尼姑!”
薛怀义道:“不管她是尼是道,一定要抓住她!”
武三思没理他,只是瞪了一眼那些没用的侍卫,喝道:“可派人去知会洛阳府了么?”
薛怀义一指杨帆道:“洒家这徒儿不就是专门抓贼的官儿么,徒儿,你一定要帮师傅揪出这个刺客来!”
杨帆连忙躬身道:“此事虽是洛阳府职责,但……既然涉及师傅和王爷,杨帆义不容辞!”
这番唱和已毕,师徒二人眼中不约而同地掠过一抹诡秘的笑意。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章 庵里寻她千百度
很快,洛阳府的人就来了。不只洛阳尉唐纵来了,就连洛阳尹黄志杰都来了。
以前,长安是都城,洛阳是陪都。天下府镇,以这两处地方官员最尊,长安那边叫京兆尹,洛阳这边叫洛阳令。武则天登基以后,定都于洛阳,立长安为陪都。照理说,应该颠倒过来,长安称长安令,洛阳称京兆尹。
可是不知道百姓们是习惯问题,还是骨子里始终不认可这个大周朝,所以尽管在官方文书上已经做了改变,百姓们口头称呼中依旧称长安为京兆尹,洛阳令则提了半格,称其为洛阳尹,就连许多官员在口头习惯上都顺从了大众认可的这种称呼。
黄府尹和唐少府赶到“金钗醉”时脸都白了,梁王和怀义大师遇刺,这案子非同小可啊。武则天也遇刺过,虽然当时严密封锁了消息,洛阳府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一些,那时候他们并不太担心,因为那不是他们的职责。
皇宫大内,是由禁军负责安全的,一旦出了事,他们顶多跟着四处查缉案件,这责任却算不到他们头上,而梁王和怀义大师在“金钗醉”遇刺,这可是他洛阳府无法推卸的责任。
“你们洛阳府是怎么治理地方的?这里是天子脚下,大周都城,连本王和怀义大师都能遇刺,嗯?你黄志杰是不是不想干了!给本王往吏部送一道行本,今年考功,给他黄志杰记上一大过!还有你,你这个洛阳尉是直接管理洛阳全府治安的,治安不靖,就是你……”
薛怀义把慷慨激昂的武三思拨拉到一边,对不住地点头哈腰的黄志杰道:“洒家的徒儿与那刺客对敌时,发现……”
黄志杰直到武三思被拨到一边,这才敢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继续点头哈腰。杨帆迅速打断薛怀义的话,对他低声道:“师傅,此地人多眼杂,线索暂且不宜透露,以免传扬出去,打草惊蛇。若那刺客闻声远遁,咱们就不好追查了!”
声音虽小,却恰好让武三思听的清楚,武三思赞赏地瞟了杨帆一眼,暗暗点头:“此子不止武功高强,而且心思缜密,确是可造之材!”
薛怀义呼了口气,道:“罢了!王爷,你来说!”
武三思咳嗽一声,上前道:“杨帆与那刺客交过手,对于查缉案件或有帮助。本王和怀义大师的意思是,案子固然该你们查,不过杨帆要全程参与其中,你们要服从杨郎中的安排!”
黄府尹现在只求这位王爷和那位佛爷能够息怒,什么要求不肯答应?再者说,杨帆是刑部郎中,有他参与,有他跟这两位爷打交道,他就能少了许多麻烦,所以马上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唐纵趁机道:“王爷,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暂且封锁消息,不要传扬开来,否则朝廷各司纷纷插手,诸般质询,卑职等穷于应付,只怕就会错过最好的办案时机。”
“嗯……”
武三思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他现在已经怀疑刺客是武承嗣派来的了,如果说到破案,凭他的身分对洛阳府施加的力度已经足够了,禀报天子并不能增加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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