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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闭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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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法不依，国无法不立。
但是漫长的古代都是人治社会，因此，人的想法，常常是高于律法存在的。尤其是，汉朝以孝治天下，这个时候，可是不管什么忠孝愚孝的，什么事情，套个孝字，总要多出三分理来。就跟后世之中，经常强调的所谓政治正确一样，这种观念已经十分深入了。
方夏之前看到的那个案子，还是百年之前的事情。杀人者，是一个家庭贫困，母亲重病的孝子，还是个寒门读书人，而被杀之人，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宰肉屠夫。因此，在断案的时候，县长先天立场，就处在和他一样的寒门子弟身上。
再加上断案的时候，一方死无对证，杀人者声称，对面言语污秽，不堪入耳，甚至涉及到他的母亲，因此才愤而杀人。事后，他想着事情已经做下，大丈夫敢作敢当，因此还割了一小块只够母亲食用的肉带回去，为他的母亲滋补身体。
既然杀了人，按律偿命，他绝无怨言。只是他家中还有寡母在堂，别无余亲，望父母官以后能够看顾他母亲一二，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县长听了这份辩解之后十分震动，于是不但没有将他入狱，反倒是嘉奖他孝心可嘉，容他归家侍母。
虽然律法上，这个人确实是有罪的，但人治的特点就是，主流思想远远比法律更重要。县长作为一方父母官，在境内基本上说什么是什么，根本轮不到律法出手。如果杀人者也是个目不识丁的平头百姓，钻不到读书人的队伍里，那么结局又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这个案子，在当时十分轰动，官场上都认为县令有识人之明，还成了一段佳话。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陈群作为典型案例，记录在里面。
根据判法的惯例，以后如果遇到类似的案例，那么很可能会照着以前这个判定，继续维持。
这就叫寻古，属于儒家尊师重道的胜利。
陈群对这个案子，也是持正面态度的。
作为世家子弟，陈群天生立场自然站在读书人这边，特指是世家读书人，寒门次之，其他没影儿。虽然他相比儒家，受到法家的影响更深，但在他看来，杀人固然有错，但为母杀人，事后处母亲所需，那一小块肉之外，不拿其余东西，坦坦荡荡，不拿非己之物，也算君子之风了。
方夏把这份竹简给甘玉读了一遍。小丫头上了私塾，也跟蔡琰混了不少日子，但认识的字还有限，虽然陈群字如其人，十分工整，找不到缺漏，但让她看，也有点为难了。
当然，方夏要不是继承了貂蝉的记忆，她也是个文盲，只能连蒙带猜。还是如今已经抛弃了秦时的小篆，改用隶书为主的缘故，不然的话，更是看天书。
慢慢读着，方夏又一次觉得三观受到了挑战。
以前方夏觉得三观正直程度，应该是荀≥陈群＞不可逾越之壁＞郭嘉
现在她已经不想了。
跟古人讲三观，最后受伤的是她自己，还是从甘玉这个娃娃抓起好了。
读完之后，方夏问：“有什么想法吗？”
甘玉眨巴了半天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陈大人说的，挺有道理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方夏又问。
甘玉不由得低下了头。
她这次说了实话，回道：“我觉得，杀人总是不对的吧？”
小孩子思想还没有僵化，甘玉又是女孩子，从小没有被儒家思想洗过脑，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
“不错。功该赏，过该惩，此人虽然示母至孝，但也不可一概而论。若人人效仿，日后焉有宁静？”方夏点了点头，夸了她一句，这才给甘玉正式上课。
方夏没打算挑战整个法律体系，因此嘴上留了点德。
事实上，她真正的想法，觉得这个杀人的寒门弟子，真的是作，死有余辜。
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还有母亲需要奉养呢？而且到底因为什么冲突，又发生了些什么，死者是否真的辱骂过杀人者母亲，这些都是未知的了。而且，方夏觉得看那人对答如流，心中早有腹稿的样子来看，要说是冲动杀人，不可能如此周全。
甘玉听得十分认真。
跟甘玉讲课的过程中，方夏几乎也把才看过的竹简，给温习了一遍，不论说到哪里，都有个大体印象。到时候，和陈群讨论的时候，应该够用了。
随着这一课进行，方夏也觉得心中郁气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有卫兵大声道：“貂蝉大人，荀荀大人有急事派人求见。”
以前若是有事儿，喊荀大人就可以了，不过现在荀攸也来了，为了分清名字，卫兵的嘴巴就得多动两下了。
方夏看了甘玉一眼，停下道：“时候也不早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去休息下吧。若是想去昭姬那里，带上两个卫兵，注意安全。”
“嗯！”甘玉跟方夏叩首，便跑出去了。
紧接着，便有一个让方夏颇为眼熟的士兵走了进来。
“拜见大人。”
方夏想了想，道：“起来吧，你是……炳元麾下的亲卫？”
昨天，因为黄巾那边需要熟人，荀攸就找方夏调了几个管亥的亲卫走。
“文若有何事？”方夏问。
他站起身，恭敬的跟方夏回答。
原来，因为郭嘉被方夏禁足喝药，因此方夏把处理黄巾的事情，都交给了荀攸。
荀攸办的不错，前天还跟方夏汇报了一下，昨天调了几个人，也没出什么问题。但是不久之前，就出了一桩事儿。
收编的黄巾部，与本地百姓发生了冲突。
原来，因为战乱十室九空，为了方便，荀攸的意见是就在原址住一部分，再盖些屋子，就能很快把人给安置下来。相比找乡野重新盖房子，简单太多了。前者半个月，后者估计半年都未必弄得完。
但原来的村子，虽然许多人走了，可总有些故土难离的，哪怕知道留下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就是不走，宁可死在家乡。他们也算运气不错，方夏入主许昌之后，也算治理的井井有条，同时作乱的贼寇也少了很多。
这些百姓，看着黄巾过来进驻他们亲友的屋子，有些接受不了，黄巾虽然一盘散沙，战斗力堪忧，但好歹是见过血，动过手的，对付这些普通百姓也不杵，这么一来，双边对持，就不免发生了冲突。
荀攸离得不远，立马带上几个黄巾中说的上话去，去处理此事了，他则是奉命回来汇报。
目前荀总管许昌大小事儿，他知道了此事，并不担心荀攸，只让他来与方夏说上一声。
方夏道：“公达、文若可否需要我亲自跑一趟？”
“两位大人并不曾提起。”
方夏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荀攸和荀那么淡定，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儿，既然如此，她暂时也不用去。
方夏唤来卫兵说：“把长文给我叫来，我有事与他谈。”
“是，貂蝉大人。”
陈群倒是没事儿，很快就过来了。
方夏拿起竹简，与陈群谈起正事儿来。
她本来的想法，是陈群想做，就让他去做，免得闲得慌尽跟郭嘉作对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律条，有些很值得商榷。方夏不想让它们轻易通过，这会让她怀疑自己的智商，并且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但拒绝可以，总得给陈群一个说服他的理由，而方夏一下子又找不出个合情合理的来。
最后，方夏想了想，干脆就以，目前什么都草创为理由，让陈群先把几条最基础的，类似于约法三章的条例弄出来。
目前大汉还没有完全崩塌，律法当继续以汉律为主，辅以治下小部分私法。
方夏给陈群画了个大饼，在驱除董贼，匡扶汉室之后，重修律法一定有陈群一席之地。
陈群虽然不好忽悠，但面对这个诱惑，还是买账了。
于是，方夏终于混过了这一关。
最后，现在定下的律条也只不过简单几样罢了。
67、（）
就在方夏跟她的便宜徒弟甘玉上课的事情； 时间也并未停息，事件仍在发展。
其中有一批人很值得注意。
不是别人； 正是孙家派来许昌借粮的人手。
他们虽然被郭嘉接待，又转手给荀之后； 被好吃好喝招待着，相比打仗的日子，固然安逸，但光是想象，也知道孙坚在前方战斗，日子那是何等的艰难。如此一来，一连几日过去； 连许昌之主； 貂蝉大人的面都没见到，怎能不急？
虽然方夏一直在太守府中，很好找。但许昌那么大，孙家人又无法知道她的行踪； 只需要推脱几句； 貂蝉大人事务繁忙，待有空闲之后，自会接见你等。哪怕他们明知道是推脱之语，也没有什么办法。
有求于人，还能强闯吗？
孙策作为长子，父亲在前方征战，而自己却未能帮到什么； 心里实在憋闷。
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去街上打听消息罢了，而且一直没什么有用的。
直到今天，对于孙家来说，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许昌驿站。
一位约莫四十许，颇有几分英武之气的男子从街上走了回来。
后面的小兵颇有眼色，往外望了一眼，连忙上前闭门。
“拜见大公子。”他向堂中等候的身着亮甲，眉宇间自现飞扬意气的少年行礼。
“德谋不必多礼。”孙策爽朗一笑道，马上上前扶起陈普。
孙策虽然薄有威名，但尚年少，孙坚虽派他来，却为表诚意为主，真正主事的还是陈普。
此时，孙坚还是以锻炼孙策为主，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会因为意外而亡，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就给大儿子一个烂摊子。孙策临危受命，竟完成了父亲遗愿，顺利打下江东一片基业，然后重复老路，竟然也意外而亡。
程普已经年已不惑，为人老成持重，文武双全，智谋武力都不低，算是难得一枚全才，孙坚与刘表处于僵持阶段，拼的是硬实力，个人武力与智谋，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不能填饱肚子，因此便派他出来，辅佐自家大儿子。
之前，他们派出随身亲卫，在许昌打探消息，打的是能不能巧遇的主意。
不能去太守府堵着，但若是“巧遇”，貂蝉大人总不能装睁眼瞎。
没想到，在今日，竟然有了别的收获。
貂蝉大人从谯郡带回来的黄巾所部，竟然与当地百姓有了冲突。
这件事情，许昌就这么大，他们还是打听的到的。
如此一来，就让程普起了心思。
这样的事情，他们觉得，方夏无论如何，都是得去一趟的。若是去这里，想要能够堵到人的几率很高。他们在城门口堵人，那目的太明确了，怕是会失败，但是若是外面偶遇，借口就好找了。到时候全凭一张嘴，怎么说都行。
而且，这次骚乱发生的规模并不大，不会引起误会，弄得是他们想干预许昌内政一样，要是事情闹得太大了，真的出人命，弄得气氛太严肃，那么他们反而得在驿站里面装死，不然会在两股势力之下留下裂痕。
尤其是这种事情，摊上这种事情，不要说借粮了，以后成不成仇人都是两说。
程普便亲自出门打探了一番，这才回来与孙策回报。
“不知，情况如何？”孙策心急父亲，连忙问道。
程普一一说了。
重点提起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一定要见到貂蝉大人，才好说其他。
孙策便请教道：“敢问当下又该如何做？”
程普想了想便为孙策准备了个剧本。
大公子年少气盛，数日居于寸瓦之地，心有不耐，因为自诩身手不凡，便备了□□，只带着两个随从，离开许昌外出狩猎了。狩猎途中，因为追逐猎物，无意中路过农家，偶遇了因此外出的貂蝉大人。
这种剧本若是让方夏听起来，一定觉得五雷轰顶，当别人都是智障。谁要是能信这个谁脑子被门夹了。
说到这个，这跟古代的观念有关系，现代人很难理解并且理解。
讲的就是一个含蓄。
什么事情，哪怕一件事情，双方都知道对面的意思，但只要没有把窗户纸捅破，那就得互相装作不知道。然后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推锅，谦让来谦让去，直到有一个人憋不住，或者干脆就此作罢。
因此，程普觉得委婉到这一步，方夏即使看出来，也是得保持沉默和礼仪的。
见了人一次，第一步打开了以后的事情就好谈了，没有门路一直下去，许昌那边拖得起，但是孙坚是拖不起的。
前往曹操势力的人，因为相比许昌更远些，目前他们还没有消息。
但没有消息，当然不是最好的消息。
在前来之前，孙坚的文臣就分析过，曹操那边成功率不大，只是本着不去白不去的原则，才派了人前往。主力，都是放在这边的。光看孙坚把自己大儿子放在这里，也看得出来他心中的倾向了。
因此，他们必须按曹操那里失败做打算，更多考虑问题。
方夏怎么想，他们暂时是不知道的，不过落在一直没有门路的孙策耳中，却是如闻天音。再说了，他暂时也没别的办法。病急乱投医，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孙策听得很认真。
完了点头道：“善，策这便去。”
如今世道混乱，孙策外出，自然□□甲马少不了。
纵使他没想到有打猎的时候，不曾准备猎装，但其他东西，还是凑的出来的。
他很快便准备好东西，牵着马，带着两个侍卫，便往城门去了。
在门口的时候，孙策遇上了正在巡城的管亥。
两人擦面而过。
管亥毕竟粗神经，没有什么弯弯肠子，想不到那么多，见到孙策，瓮声瓮气问了一句，看孙策一派英武之气，卖相在文官批发的许昌，当真是一枝独秀，还生出了两份英雄惜英雄之感。至于孙策作为使者，来去自由，打猎自然是不会有所限制的。
孙策扬马出城。
他本来带着目的来，但真正出城，驾驭起奔马来，他顿时生出几分豪情。
当即抽出背后长弓，瞄准了不远处一棵树上鸟儿，直射而去。
剑如飞星，刹那即到。
果真命中，深深没入树干之中。
孙策朗然一笑，因为有猎物，他也不去收了，径直带着亲卫走了。
由于事情发生在城门口，难免落入眼中。
孙策实际并无深意，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到底有些不同。
他这个做法，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许昌城门口的卫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比较机灵的。
当初方夏刚刚接手许昌的时候，城中只有郭嘉、荀两人理事，因此这一批卫兵，是郭嘉亲自带出来的。他虽然平日性子懒散，但真的做起事情来，效率还是很高的。
如今郭嘉在修养，兵谋方面的事情，交给了荀攸，他们关系本来就不错，之前也经过交流，自然是没什么问题。而其余城中的事情，就是荀的活儿了。有别人分忧，荀看似管的宽了，但实际上，管的事儿反倒是少了些。
这些卫兵便分出了人，将事情回报给了荀。
荀听完了这个消息之后笑了笑，说：“此事儿不必报与主公了。”
以荀的眼光，就算他并不长于军略，阴谋，更善大势阳谋，这点心思，仍是一看便知。
当然，因为孙策此时没有登上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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