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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堂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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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叹气,“您怎么浑忘了,这事儿老夫人真细究起来,能跳过三姑娘被摔在泥坑里那段?秦方家的被说到老夫人那儿有好果子吃?大夫人怎么都要保一保她,必不会说的。”
二夫人不容置喙地道,“那就先挫挫冯氏,再论后话。那事儿立时肯定是不能成,但要老夫人起那么个念头就好,往后再筹划也不迟!”
老夫人在和赵嬷嬷书雁推牌,二夫人一来,老夫人就笑了起来,“我刚说你呢,书雁这手牌打得臭,一个劲儿放给下家吃,她倒只管进不管出,我这支银子的快赔个倒仰。来,你接她的手。”
书雁下家的赵嬷嬷笑着要下榻给二夫人行礼,二夫人伸手扶住了,替了书雁上了桌,“三丫头不在,大嫂忙着,要不是妍姐儿绣着嫁妆,您这牌桌子也能凑齐。您原来啊,自打发人去叫我,哪能让您支半分银子了。”
“说得比唱的好听。”老夫人似笑非笑,“我当妍姐儿一日不放出来,你一日不肯走到我院儿来。”
二夫人被将一军,尴尬地笑,“您这哪儿的话,只是老爷回府后,开支大了不少,入库出库入账支账的,有点乱,一时没脱开手。”
老夫人哼了哼,没再开口。别的不说,二房的人情银子,秦二老爷在官场上的打点,从没往大房伸过手,这一点不可置否。
推了一上午牌,老夫人心情好似愉悦了不少,留了二夫人用午膳。这边散了桌,赵嬷嬷破格亲自去大厨房吩咐,叫了书雁书鹂进屋伺候。
老夫人随手打发了几点碎银子,书鹂喜滋滋收了,又去坐在外向的二夫人跟前凑趣儿。二夫人眼里闪过讥讽,捡了三钱银子赏她。
书雁留意到方才赵嬷嬷的脸色不虞,屋内的氛围也不对,谨慎的不敢出声。
晖景院早得了信,大夫人等了一上午,也没见长松院来人,到大厨房来问长松院今儿的菜品时,大夫人烦躁地道,“她又是个什么贵客了?素日怎么上的就怎么上!”
这么说着,却借着这由头往长松院去了,冯嬷嬷一时也没个头绪,便随她了。
隐隐就听见二夫人在说秦逸晋,“晋哥儿可是遭了罪了,听回来的说,山里头林密树高,低势常年飞着扑头罩脸的虫蚊,光上那座山,就费了老大劲儿!夜里更是出门不了,山上也用不了冰,敞门叮闭门热,支帐子睡着也不顶用,捂得身上全是痱子!”
老夫人也是没想过这样艰苦,不忍地道,“那不成还是回来,大儒有的是,别让晋哥儿熬坏了身子!”
大夫人窃笑,你儿子能耐,学问好人机灵,出府那前后几日,二老爷可在老爷面前摆足了得劲儿,平白让我和年哥儿受了老爷几日冷眼。
大夫人自个儿打帘进了屋,“母亲说的是!读书是重要,身子可也是顶要紧的,勉力撑着不是办法,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夫人果然被刺得满面涨红,“大嫂这说的什么话,晋哥儿有了出息,光耀的是整个秦府,大嫂只管踩着自家的哥儿,上杆子捧娘家的外甥,也不知人念不念你的情!”
还在拿茶叶铺子上的事儿说嘴,大夫人没回出话,二夫人呵笑道,“隔三差五就使人去照拂,不知道的以为那是秦府养在外头的哥儿,要我说,大嫂也太关心你那外甥了,却把自家正经嫡亲姑娘搁在外头受难。”
不知是哪句话听着不快,惹得老夫人夹眉。
终于是说到这上面了,大夫人早有准备,立刻站起身给老夫人告罪,“本这事儿不愿意说来母亲听,恐您急坏身子。马房上出了疏忽,车辖松了没查找出来,一路上跟车的也没个察觉,行了几十里路后车坏了,让暮姐儿受了吓,所幸没磕碰到什么。得信时,儿媳就发落了板子,独马嬷嬷染了风寒”
一下把错和二房摊分了,还留着后话不说,等老夫人来问。
二夫人自然是知道马嬷嬷为何染风寒了,撇嘴道,“她倒是个金贵的!”
就这么一句,再也不说,老夫人也是讳莫如深的表情,大夫人忽然就紧张起来,她坐如针毡地起身,想出门去。
陡然帘子打开,马房管事反手扭着被赵嬷嬷推了进来,李嬷嬷跟在后头。帘子落下前,大夫人觑到院儿跪着几个小厮。
大夫人心如鼓擂,“赵嬷嬷这是干什么?”
李嬷嬷笑着抢白,“老夫人意思,没学好规矩,自然是要重新教过。”
第六十章 皂角()
“嗯?”秦侞暮坐在慧真新帮忙搭的秋千上晃,“你想做渔夫?”
慧真点头,手里拿着书鹊给的早膳剩下的金银卷,“我祖父就是渔夫。om我爹说我们家世代都在湖泊江河里讨生活,直到几十年前的大涝,将村上的渔队连着祖父一块儿卷走了,我爹才上了岸。但我爹打小学的都是捕鱼看水看天,这本事,岸上也用不着,只有做些散工,所以家里得叮当穷,送了我上观。”
“什么大涝?”秦侞暮脚尖点地,倾耳道,“河里年年起涝,能吓得渔民上岸,是多大的涝?”
慧真瘪嘴,“我是听我爹娘说的,可当年活下来的都是没出渔的,所以也只是晓得个笼统。那年发的是百年涝,大齐到处都在下雨发水,我们缙东郡处在高处,江上水位涨了,料来是没什么大事儿的。”
他的声音逐渐沉重,“可是后来连下一个月暴雨,山上滚流石下来,压坏了兆南堤坝冲毁江道,直接淹了半个兆原府,据说连奉王爷都没逃脱满府俱灭。当时的水到我们这儿缓了不少,但还是把江面上的全舔走了。退水后开始饥荒瘟疫,村里活下来的壮丁们霸占了河道不说,拿冲上岸的死鱼换小孩儿,做起了人牙生意,到后头,路上跑着小孩儿就抱走。祖母不得已,才带着我爹上郡里讨生活。”
书鹊受带染,眼圈红红的,慧真顿时手足无措,“你别哭啊!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我家虽然现在穷,可道长不时给我贴补,都好好的,姐姐前年也出嫁了,姐夫特别好。om真的,现在再好不过了!”
秦侞暮拍着书鹊的背,看向慧真,“那你跟道长说了吗?他可能还巴望你能上书院读书呢。”
慧真笑着把最后一口金银卷吃了道,“知足常乐,家里独我一个男丁,继续让老子娘在外头卖苦力,自个儿做着春秋梦,读着不知哪年能看到头的书,不如趁早使了这把子力气找个活儿干,娶个媳妇儿生个胖娃儿!”
秦侞暮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悲悯。
这个世界,难道就挣不出去了么
慧真看了天色,手在衣裳上擦了擦站起来,“要到晌午了,慧净等会儿就过来了,我先去了。”
秦侞暮朝书鹊颔首,书鹊遂轻轻掩了院门,跟在慧真后面去了厨房。
秦侞暮抓着绳索,双腿在地上一蹬,缓缓地摇了起来。树荫下面清爽爽的,耳边能听见风声,她身子微微后仰,高昂头瞧着天空,嘴里低喃,“啊,慧净怎么还不来,可以和他换着推秋千了。”
忽然那软软的风乱了一瞬,院门吱呀着被吹开,秦侞暮的心也像秋千一样,摇晃起来。
前几日才见过的男子,一身浅蓝站在院外,像与天色相融,秦侞暮分神,秋千停了。那人从容不迫地走近,绕到她身后,温热的十指握着绳索,轻轻一推。
风又扬起,能闻到淡淡的皂角混青草的味道,秦侞暮不由自主地缩起来,眼里乱花花的,都是颜色。但她立时回过神,等秋千再回到他手里时,一言不发踩了地。
定郡公看见小姑娘蹙起的眉尖,轻言哄道,“上次是我失礼了,给你道歉。”
秦侞暮不睬自顾回屋,定郡公只有跟上她,“这次来,是有事儿要向乡君确认,作为交换条件,乡君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酌情告之。”
秦侞暮脚下顿住,“您的好意心领了。书鹊说那个男子四十上下,不胖不瘦,蓄着长须,面上黝黑,但是腕子露出却是白皙的,除此之外并无明显之征。我问得不多,其余的,您可以去找书鹊,她在厨上。”
说完再不管定郡公讲什么,几乎要小跑起来朝屋冲去。
“秦三,秦三!”
小姑娘虽然小,但一向礼仪周到,这回却走得急根本听不进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在焦灼什么,心跳得很快,还乱糟糟的,来不及想,猝然抓住她的手。
秦侞暮一吓,像木桩一样僵在当地。
他什么意思?那个签儿他到底看没看?没看为什么不还给我,如果看了,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只是一瞬,定郡公即刻察觉,放开手,也是那一瞬,他没能很好控制住面部,露了个很后悔的表情,接着肃穆地沉了脸。
方烧红的耳朵褪了热,山顶的风吹得凉飕飕,她别礼笑道,“虽说白云观也是供着香火,能上香客参拜,但观后还是秦府私院,定郡公下次万不能再走错了。您慢走。”
她转身时,低眼垂眉,但挂在腰上的禁步划了道微弧,压裙也漾起来,裙摆撒开,透着隐隐的决绝。
定郡公窒了呼吸。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要上白云观?即便不确定是谁把玉佩给的秦三,但也能得知连峥和柳河县的蹊跷,为什么非要上来问她?
他突然脱口道,“秦三你喜欢书签么?”
“书签?”秦侞暮下巴高抬,肩线绷直,没有回头,“那种东西,我以前有,不过现在,不玩儿了。”
她有点难过,转眼又嘲笑起自己,真的变成个年轻懵懂的女孩儿了么?想到这儿,她缓了缓,总算是拾起了点风度,侧身道,“仲叔之事,承了您莫大的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与那人相会之日,天儿已是黑了,秦三实在”
没来得及说完。
她眸子水亮,印出的那抹身影欺了过来,长臂一揽,将她圈在怀里。他低着头,呼出的气热热的,烫得秦侞暮抬不起脸,整个人都要埋在他怀里。
砰咚砰咚,万物失声,只有耳边他胸腔里的起伏响着。
闷闷的声音问,“秦三,你喜欢书签么?”
震得秦侞暮耳骨发麻。
她轻轻抖着伸手推他,脑子一片空白,声若呢喃,“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明明因为牵了她的手,懊恼得不得了,为什么现在抱着她,心里却像被蓬软地填满,一丁点都不想松开。
他说,“我喜欢。”
第六十一章 谈兵()
秦侞暮手心压在石桌上,丝丝凉意传来,她眨眨眼咽了下口水,“正是晌午,书鹊在厨房,怠慢您了。”
莫名的拘谨局促,脚尖并拢,像个等着训话的小娃娃,定郡公眼底有笑闪过,不敢显出来惹恼这个小人儿。
他给自己斟了杯冷茶,秦侞暮猛地站起来抢过茶壶,磕巴地道,“茶我还是,会,会沏的,您今儿不着急走吧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不急,我给您沏壶新的来。”
“没关系。”定郡公想接下茶壶,见她往后缩了一步,支颌浅笑,“山上虽然荫下凉,我还燥热得慌,吃杯凉的下火。”
秦侞暮的内芯儿真是十岁当然不会想歪了,可惜不是。她的脸登时红得滴血,还不敢让他瞧出来,遮掩着急忙转身,“那,那吃坏肚子也是,也是不好的。很快的,您稍等片刻就好。”
秦侞暮匆忙走进茶水间,正巧书鹊走前烧了水凉着,秦侞暮舒气,情不自禁的偷偷透过窗纸,不眨眼地盯着定郡公。
秦侞暮没见过什么美男子,只觉得他的样貌比之武安世子少了两分精致,比之梁世孙少了几分富贵,可他周身闲适儒雅的气质却无人能及,他好似喜欢侧脸挑眼看人,斜瞥过来细长的桃花眼,眸子里藏着光,晶晶亮,眼尾却端的风流。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灼热,石桌旁的人举目望来,她抖了下,麻利地换过新水。
定郡公尝了口问,“这过了几遍水了?”
秦侞暮知道他嫌淡,解释道,“第二遍。眼见要用午膳了,吃太浓了败坏口味。”说着又自言自语,“慧净说来陪我,怎么还没来。”
定郡公几不可查地扬了扬眉毛,云淡风轻地道,“小娃儿的记性差,许是与谁一块玩闹,玩忘了。”
秦侞暮不再纠结,踌躇着把弄手指,小心地问,“您的事儿查到眉目了么?”
她对政事时局有着与别的世家姑娘不同的执着,不知是好是坏,定郡公按捺住心中点点不安,坦白起来,“这个玉佩,是柳河县的县丞连峥所持。”
“县丞?”秦侞暮睁大眼,“他为什么会被衙兵追?他犯案了吗?”
定郡公眼含晦涩,“他死了。”
秦侞暮蹙眉,“死了?给我玉佩的不是他?”
定郡公没有回答,缓慢地道,“连峥,三十六岁,表字本楚,广南府樟义县连家村人氏,时任滇州柳河县县丞。四月九日,柳河大水毁田,连峥沿江巡查,被大水卷走,尸骨未寻,前几日装有连峥衣冠的灵柩已经抬回了连家村。”
秦侞暮大惊失色,“是谁一定要他死?谋害朝廷官员,即便他只是个县丞,也是忤逆之罪。”
定郡公摩挲着茶盏,“连峥任上无功无过,但他的口碑不错,听说为人很是谦和。”
定郡公不愿意把话说透,秦侞暮心里门清,不论靖国公这个一把手知不知情,但各府衙兵频动,肯定是得过兵部批书,他儿子薛熙之必定是知道的。
定郡公将秦侞暮当成个孩子,也不愿意她伤神,摸着她的发顶道,“现在知道与连峥有关,只往连家村与柳河县查,必会查出猫腻来。这个事儿很快结束,你不用担心,不会波及秦家。”
秦侞暮目光呆滞地点头,明显是还在思考,定郡公失笑,凝目望她。
蓦然,秦侞暮抬头问,“那他被水卷走后,柳河县和连家村出了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问完目光撞向定郡公的眼,肩膀往上一弹,别开脸,“您的茶还不喝又会凉了。”
耳朵一片粉红,格外可爱。定郡公抿唇笑了笑道,“连家村的探子来报,连峥在村上十分有名望,与族家人相处得也很好,族长更是在他家帮忙主持丧事,这么些日子下来并未发现不妥。柳河县上形势就复杂得多,不过现在也没信儿,只是连峥灵柩返乡那日,有许多百姓相送,出了踩踏之事。”
秦侞暮惋惜地道,“他还真是个好官,您能找得到他吗?”
“不一定。”定郡公喟叹,“我不能调动地方兵,没他们那么方便,找起来也没那么广泛不说,还要提防不被发现。”
“那就悄没声儿跟在他们后面。”秦侞暮理所当然地道,“反正要提防不被发现,索性跟在后面让他们找,省事儿!”
定郡公笑着无奈地摇头,“好,这个主意不错,我会考虑的。”
秦侞暮光会纸上谈兵,不清楚具体情况,看着他的姿态又想起上次坑工部的事儿,暗骂自己太过莽撞,还不懂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尴尬地嘿嘿两声道,“我胡乱说说,您不要放在心上。对了,道长知道您来了吗?”
定郡公没有正面回答,“我待会儿就下山。”
这就是擅自跑进来的意思了。秦侞暮忽然想起什么,张了嘴又咽下去。
刚还好好的,说完那句话,眨眼间就感觉到她隐隐的不快,定郡公正要问,她开口道,“那您赶紧下山吧,下山虽然快,但都这个时辰了,也要耽误午膳了。”
这是怎么了?赶人吗?
定郡公以为她恼自己来去太急,没有给秦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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