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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堂娇-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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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不好听,人却坐下来了,她爽快不记仇,武安世子也乐意与她交道,斜靠在座椅上吃着点心,腻得皱成苦瓜脸道,“这一早儿就从京都里来了,快马打来愣是早膳都没有吃,郡上酒楼光接午晚膳,茶楼就更不说了,一味的瓜果糕点。”
秦侞暮早上在农户家吃了点白米粥,倒不饿,只听他说的话,揣着疑惑问道,“一大早来的?”
“是啊。”武安世子刚想抱怨什么,看见卫离回来了,喜得站起来,连忙招呼,“带的什么,我瞧瞧!”
卫离看见秦侞暮呆了一下,这是怎么?这才走了几刻钟,世子就拐了个道家娃娃?被书鹊瞪了眼,他才恍然大悟的回过神儿来,心道,“这韶元乡君的花样还真多!”
客栈里的吃食能有多精致,多买多错,卫离就买了点绿豆粥和两馒头,武安世子也不讲究,跟秦侞暮客套了两句,当着她的面吃了起来。
书丹书鹊心有灵犀的腹诽,一副好皮囊还带着个书童,乍看斯斯文文,内里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待他搁了碗,秦侞暮旧话重提,“这么一早的,匆匆忙忙赶来郡上,是郡上出了什么事儿么?”
也不怪她多嘴,毕竟秦老太爷住在郡郊的山上,真有什么事儿,确实是要交代一声。
武安世子摆手,“没恁个大事儿,不用挂心。”
他说得实在风轻云淡,但若真如他所说,何苦要十万火急地赶来?显然是与秦府不相干,不愿详谈。
秦侞暮定了心绪,正巧下面戏班子开始试弹了,秦侞暮放了书丹书鹊出去玩逛,岩伯拦了两句没拦住,只得在秦侞暮身边扎根站了。
有茶楼小厮送了戏曲册子来,武安世子扫过两眼,递给秦侞暮,“乡君瞅瞅,想看哪出?”
茶楼里的戏曲册子点着可是要钱的,武安世子面上一副,你点了这出戏就承了我的情,自此我俩啥事儿就都一笔勾销了!的样子。
他这么较真儿,秦侞暮索性不推辞,拿了册子与岩伯看,“岩伯帮我点一个。”
武安世子差着秦侞暮一辈儿,母亲是福元公主的小姑子,父亲与皇上情如手足,因此与秦侞暮有着擦边亲。便是正经皇室里的皇孙,嘴里喊的那声皇奶奶都没武安世子叫来的好使。
但岩伯对秦侞暮与他同席,还遣走丫鬟的做法,很是不满,好在自个儿守着,秦侞暮又着男装,不然是怎么都不能许的。
秦侞暮讨好得太明显,可岩伯到底是下人,哪里受用得起,“老奴眼花耳聋,哪里知道什么是好戏,没得点来,坏了世子的兴致。”
武安世子抬抬手,示意随意,秦侞暮见意思到了,也不难为岩伯,翻了翻册子道,“那,点个穆桂英挂帅吧。”
武安世子知道她是中和一下二人的口味,竟得了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娃照顾,他笑笑没说话。
小二接了册子出去,不一会儿工夫又折回来,胁肩谄笑与武安世子道,“这位爷,另有雅座加了一成,点了出贵妃醉酒,您看是”
武安世子玩味地呵了声,“加。”
京都茶楼里,最低二十两一出戏,那一般也没人点,都是照五十两点起。缙东郡的戏秦侞暮不清楚,不过两厢斗价,加一成大抵都是十两。
这样较气儿的场面,秦侞暮不常出门鲜少见着,顿觉有趣。
小二欣喜地答应着,与门外守着的茶水伙计嘀咕了几句,那伙计去报了信回来,冲小二比了个手势。
小二点点头,又凑到武安世子手下,嘿嘿笑道,“爷,那位客人出双倍,八十两银子。”
武安世子正端茶喝,像是吃到茶渣了似的,唾道,“四十两的戏,他一成我一成,已是六十两,出个八十看给能耐的。今儿我有客人,这穆桂英怎么着也得唱下来,我凑个整儿,一百两,他再加你也不用回我,就告诉他,今儿这场子我包了。”
“得嘞!”小二颠颠儿的溜须拍马,“爷京里来的,大手笔,就是不一样。”
小二一走,就显出雅座里的鸦雀无声来。秦侞暮与岩伯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听到后头,这不用掏腰包的二人都肉疼不已。
武安世子察觉出秦侞暮的不自在,却不明门道,闷头想了想问,“你饿了么?”
秦侞暮手摆得晃出影儿来了,“我不能吃外头东西,坏肚子。”
武安世子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耸耸肩,“哦,你这让葛院判给调调?宫里贵妃娘娘也有这毛病,都是富贵病。”
宫里就一位贵妃,是太后的侄女,瑞国公排六的闺女,千彤的六姑婆。
秦侞暮听着不爽快,待要反驳,楼道里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直奔门边儿来,秦侞暮从内心深处叹出口气,但闻哐当一声,雅间儿的门被一脚踢开。
带头冲进来个着红色镶边石青色撒花缎面圆领袍,束仙鹤紫金冠的男子,后头跟了几个穿直缀的文人。他瞋目左右扫视了一圈,指着武安世子的鼻尖骂道,“何来竖子,敢于叫嚣!”
武安世子视若无睹继续与秦侞暮说,“我娘之前也是,去了西北,胃口更加不好,等闲的东西食咽不能,一到夏里就昏昏沉沉,吃了两年粗粮后,到如今半点儿毛病没有。”
秦侞暮心可没武安世子大,也不知该不该接他这话,没等她想出个一二三,那束冠男子竟就伸手向武安世子的肩上擒去。
第五十三章 挟持()
武安世子撇肩躲开,手还顺势往几上探过,取了那壶大红袍,掀盖闻道,“香味滞散,颜色哑黄。搁置多年的老茶,三等都算不上。”
郡上好地段的酒肆茶楼,多是官家后宅妇人或族系所开,在这儿起了冲突难免得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侞暮还指望茶楼管事来调和一下,卫离倒好,一张口就将人得罪了,武安世子还跟着踩人一脚。
茶楼管事不知何时站到门口去了,低声与谁吩咐。
那束紫金冠的男子勃然大怒,猛地抬脚要踹。武安世子也是躁了,一壶茶砸在男子脸上,双手撑将而起,跳上圈椅,这边岩伯扶着秦侞暮退到一侧,就看武安世子站在椅上一个横扫,踢在男子脸上,鼻血即淌。
男子趔趄了两步,那些文人纷纷惊呼,争相上前接住他。屋内霎时有一刻静谧,好似是寒月里的夜半时分,偶有冽风。
楼下的秦家护院听见声响,骚动起来,想上来探个究竟,被茶楼打手拦在楼道口,下面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想脱身也走不得,秦侞暮和岩伯肠子都悔青了,脸色齐刷刷的难看,卫离老神在在的给秦侞暮搬了个八角绣凳,“您请坐。”
卫离言词里避开世子乡君一类,用些不能辨识的称呼代之,秦侞暮瞥着卫离,这个书童看着低眉敛目,心思倒这么深。
反正这个架非打不可,秦侞暮站着也是看坐着也是看了。
男子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衣裳华哨,有两笔背景的模样,在自家地盘上遭此大辱,如何忍得,几个文人拿茶楼管事那两句京来之子不敢妄行劝着,没起什么效用,更惹得他面红耳赤青筋暴起。
他摆开文人们的拉扯,双拳紧攥,“老子管这厮天上来地下蹦,今儿不把他打成个麻花开,老子在缙东郡白混这十来年!”说了,右脚小退半步,用力一蹬,向武安世子蹿去。
卫离小声给秦侞暮讲解,“您看他来势汹汹,落地无声却踏步扬尘,是个有把子力气的练家子。但爷一身铁骨,必不能惧他。”
岩伯顿时生出一种戏台搬到这儿来了的错觉。
武安世子跳下地,几个后空翻躲闪开,那男子五指擒抓了个空,厉喝一声,手刀起落将圈椅劈了个稀烂,带得茶案上的铜壶骨碌碌滚在地上,水流了一地。男子见机,脚尖勾起铜壶,往空中甩去,右拳爆打在壶上,壶身上陷了个大凹印,向武安世子飞去。
武安世子矮身躲过,那壶飞出二楼,在空中洒着热水,最后掉到大堂里,烫得楼下的人抱头奔走惨叫不绝。
几个来回,秦侞暮算是看出门道来了,武安世子就是在逗弄别人玩儿,不论那男子如何逼近,他都是怡然自得地左躲右闪,不时来点小动作,扇人脸踩人脚。
男子越打越急,越打越气,武安世子踩着他裂眦嚼齿的脸,稳稳落在屏风上,毫无形象地蹲在上头抠眼睛。
卫离还在说话,讲得头头是道,“这六扇的折屏,看着结实,其实一碰就倒,您看爷轻飘飘踩上去,屏风颤而不摇,这就讲究下盘稳不稳,马步功夫扎不扎实。”
男子打武安世子不着,卫离又喋喋不休,盛怒之下欺身上来扼卫离的脖子,卫离诧异地睁大眼,一个鹞子翻身躲开。
秦侞暮未及反应,只觉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接着自个儿衣襟箍紧,就被人提溜了起来。岩伯大惊失色,他哪有那男子敏捷,转眼就看秦侞暮被拎到围栏边。
男子此时怒火中烧,将秦侞暮腿朝外按在围栏上,使她半个身子悬空着,岩伯面上血色立退,心里就像同时砰砰咚咚敲响几十面鼓,震得他耳朵发疼。
武安世子鼻子一皱,即刻旋身落地,拦住身形微动的卫离,警告男子,“你知道她是谁么!赶紧放下她!今儿她少一根汗毛,不是你担当得起的!”
岩伯浑身哆嗦起来,他眼睛瞪得鼓起,呼吸急促地盯着武安世子。不能说不能说!此时秦侞暮被男子按在手里,身份之事不能妄露,不然传起来丑闻一桩,他如何能如何有脸去见老太爷与老夫人!
武安世子也念及此,没将话说开。
“哟呵!这是谁?这是观音座下还是如来座下的仙人么?”男子好不容易扳回一城,闻言非但未曾收敛,还一边嘲笑秦侞暮的打扮,一边手上用力将她往下压,秦侞暮被摁得快窒息,呼哧呼哧地喘气儿。
“老子看你乳臭未干,口气不小。今儿你想救这小子,说难办不难办,说简单不简单,你给爷爷我,跪下磕三个头,我就放了他,怎么样?”
“放肆!”卫离断喝,“你无故相犯,世子爷与你过一二招,都不曾以势欺你,你却不思尊卑伦理,以下犯上!”
男子当他穷途末路之际虚张声势,哈哈大笑,“世子爷?没听过,不过今儿听闻定郡公倒是往郡守府上去了,你可以使一使郡公爷的头衔儿。”
男子是不怕,几个文人瞧着是他府上的食客,听了卫离的话都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纷纷劝道,“今儿得二少爷体恤,出来饮茶听戏,切莫让这些小事儿败了雅兴,况且二少爷自来是宽宏大量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放过这小哥儿吧!”
“是呀是呀!还有,县尉大人身上欠妥府中静养,不好再受劳累啊!”
一时七嘴八舌,嗡嗡闹闹,男子皱眉啧了声,就在这一刻空档,卫离突然抬手,屈指一弹,迸出个物什,射在男子脚踝上。
那东西夹风而来,男子抄着秦侞暮肯定躲闪不及,他即刻松手往侧边一跃,金豆儿擦着他的脚跟砰地嵌进栏杆里。
那厢武安世子同时而动,奈何秦侞暮滑落得太快,他追得急,也没将人抓住,只看见一抹影子从围栏处溜了下去。
那一瞬间,武安世子在想,不过二楼,应该摔不死,如果摔残了,我就娶她得了。
雅座里没人敢上前查看,岩伯呐呐张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挤开堵门前窃声私语的人,往楼下冲了去。
第五十四章 急智()
汪全跟在定郡公身后,义愤填膺地道,“什么风寒入体,夜寐不能,就是不敢见您!”
定郡公若有所思地问,“另外几个郡县上有消息吗?”
“来是来了消息。”汪全有点泄气,“不过都说是正常范围之类的调派,那些流民确实都被好好归置了。您说,是不是咱们太敏感了?”
定郡公不说话,突然站住远眺,汪全瞧了他看的方向,试探性地问,“爷,待会儿是直接回京都么?”
汪全的声音如一记鼎鸣,将定郡公神游的思绪敲醒,他垂下眼道,“用过午膳就回去吧。”
远远看见茶楼门口挤着一群人,咋咋呼呼的。走近了,零星听见有人在说廉二少爷,汪全拉下脸道,“廉二少爷?郡守大人言语里,可说得廉大人都快咽气儿了,老子都这样了,儿子还在这儿吃茶听曲?”
汪全喊着让一让,给定郡公辟开条路,哪知里头比外头还乱,茶楼打手与一堆护院在楼道处推推搡搡,大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二人还没弄清楚状况,旁边一人蓦地张目结舌指着二楼喊,“要摔了!”定郡公顺指看去,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人儿从伏着的栏杆上掉了下来。
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胆小的直接骇叫起来,哪知那小人儿滑到栏杆底部不动了,整个人歪歪地挂在那儿。
那群护院瞧见了立刻围拢了过去,唯恐那小人儿掉下来,却又不知在踌躇焦虑什么,不肯出手,一个个畏畏缩缩地仰头巴望着看。
这时雅座珠帘后冲出个人,汪全见着了,啊啊两声道,“我早说得将世子爷带着!您看看,世子爷万不能闲!”
汪全满眼盯着武安世子,全然没发觉自家主子的脸色不知何时冻成了万年寒冰。
武安世子看见挂在栏杆外,满脸烦躁的秦侞暮,噗呲笑出声,朝她伸出手道,“你什么时候把自己衣摆缠在栏杆上的?”
岩伯也跟了出来,见秦侞暮无恙,双手合十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秦侞暮就算是着男装,被这么挂在这儿也足够羞恼了,她想反手打开武安世子,却迫于形势,忍辱负重的抬起手。
那男子却见秦侞暮没掉下去,又要发难,武安世子望也不望,弯眉笑着,撑栏侧身跳起,腿上发力蹬在扑来男子的胸膛上,大叱一句,“滚你大爷!”
男子应声而倒,低吟着滚在地上。
武安世子紧接着双手交错身子一转,人就攀到栏杆外,弯腰将秦侞暮拉站起来。动作一气呵成,楼下看热闹的都抚掌叫好,秦府护院也略松口气。
武安世子得意地笑了笑,低肩偏着头,让自己能平视秦侞暮,“好玩儿不?”
秦侞暮早就掂量了,这么点高度摔不死人,况且昨儿在马车里滚了半圈,心理素质稍强,听他挑衅,隐有怒意也报以微笑,“世子爷的杂耍哪儿学的,煞是好玩。”
武安世子自知理亏,撇嘴嘱咐道,“你抓牢了,先站这儿。”
秦侞暮缠的是死结,不解开没法动,岩伯受了吓又上了年纪,抖抖索索解了几下没松开,武安世子躁脾气上来道,“我来!”
他刚前走一步,被人伸臂拦住,这衣袖甚是眼熟,武安世子险些跳起来,回头觑了定郡公,知道逃不过索性想先给自己辩白两句。
定郡公却径直走到秦侞暮身边,微微蹲下。
他今天穿的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蹲下时袍摆委地,他低着头,秦侞暮能看见他颈后软茸的碎发。
似是许久似是须臾,定郡公站起来,双手撑着秦侞暮腋下,将她带进来。
梦乍醒,秦侞暮的脸陡然如泼墨一般的黑,她狠狠地捋平衣摆上的褶皱,匆匆向定郡公与武安世子别了礼。
书丹书鹊从姑婆庙嬉嬉笑笑回到茶楼就呆了,这地儿是进匪贼了么?二人找不见护院,只得上楼,结果看见卫离汪全守在门口。
卫离知道她们是来找主子的,小声道,“乡君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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