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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大老板-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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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杨广下江都时,各郡官员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不约而同地献出了自以为最珍贵的财货,有献名马的,有献美女的,也有献白虎白鹤等祥物的,最让他感到好笑的则是王义的自献。杨广看王义身材短小,眉浓目秀,又加之舌巧心灵,倒也喜欢,便问他,“你有什么技能,敢来自献?”那王义便从容道,“陛下怀柔远人,连荒草尚且不弃,让我等小民感动非凡。虽然没什么特长,好在有一腔忠君的热忱。”
  杨广听如此说,倒和自己此次下江都之意暗合,心中已是有了几份惊喜,又问,“朕有无数文臣猛将,个个都忠心不二,少你一个不少。”王义忙道,“圣恩宽大,惠及万民,小人无处可去,愿意常伴陛下身边,让世人得见陛下爱民之心。”杨广一想也是,少一个不少,岂不是多也一个也不多?于是派人查了查他的履历*,便把他留了下来。
  后来王义听说跟随皇帝入宫需要净身,便毅然决然地自宫了;因为脸色不太好,杨广随性关心了几句,才知道王义所做所为,这使得杨广倍受感动,叹为忠义。王义身体好些以后,便随他入了宫,只是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健全的缘故,记忆受了影响,偶有健忘,而杨广非但不责,对他竟多了怜惜。
  及至王义拿来活字印刷出来的样书,隋帝杨广竟是看了又看,连日来的阴霾似乎都被这几本书的出版冲散了,高兴之余,又对王一义道,“朕的这本诗选,尤其好,只是书名有些不妥,朕又何须以皇帝的权势去与天下士子争诗名?便改做‘杨广诗选’罢。”王义自是一一记下,侍中侍郎也在快速地记着起居录,不断地点头。
  在第一期的印书计划里,原本只有几本佛经和《孝经》《论语》等书的,想不到监办的官员还算有点眼色,自作主张地选了些杨广的诗词制成了书,这在杨广看来真是意外之喜。
  隋帝杨广正自高兴,忽又见外边一个宫人小跑着进来,递上了东宫的消息;杨广只看了一眼,便觉两眼一黑,一屁股坐回了龙椅上,嘴中尤在喃喃自语:“太子竟离朕而去了……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稳住了心神后,立时吩咐王义,“起驾,去东宫。”
  萧碧落原本就在东宫,这几日他看着杨昭的脸一日日消瘦,自己亦是时常担忧,又见丈夫整日忙于朝政,便不忍把太子的实情告诉他,可是如今……。虽然对比于杨瑓,杨昭不太受她待见,可是哪个儿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
  隋帝杨广拍了拍萧后的肩膀,夫妻二人相对垂泪,一时都是无语。杨广又想到了杨昭小时候的趣事,有次先帝开玩笑说要给他娶亲,他听说后立马就哭了,一家人都很奇怪,杨昭则扁着嘴说,“汉王未结婚时,总在您这里。一朝娶妻,就出外去了。我怕离开您,因此哭泣。”又想起因为一碗,太子便遭受了自己的猜忌,不由得暗自责备,也许真是自己对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过在意,所以才有“求全之毁”吧。
  一时杨素颜和杨瑓都到了,杨广的眼泪也早已干了,他处理丧事也不是一次两次,内心沉痛却仍然在百官眼中保持了泰山崩于前而毫不改色的沉静,然后是一条条诏令发布出来,紧急启动了治丧委员会外,又宣布休朝三日,以寄哀思。
  哪知诏令尚未下达,又听说司徒杨素也于次日黎民时分辞别人世的消息。杨广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愁,表面上朝野一片哀声,京都中却是暗流涌动。但杨广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令鸿胪寺再成立一个治丧委员会,并与太史一同议下他的谥号“景武”,又加赠光禄大夫、太尉公、弘农河东绛郡临汾文城河内汲郡长平上党西河十郡太守。给辒车,班剑四十人,前后部羽葆鼓吹,粟麦五千石,物五千段。
  苏游是杨素出殡那天看到杨般若的,她一如既往地不食人间烟火,可是纱幂下的脸已经清瘦了,身形也单薄了许多,眼神与苏游相对时,也只是点了点头露出些感激之色,这当然是指苏游随行杨二来送杨素最后一程的情分。
  苏游忽然想到了穿越前流行的一句话,遂又不由在前面加了两句:“相识容易,相爱太难,且行且珍惜。”那时候下着大雨,仿佛上天也在为杨素的离去而哭泣。
  苏游上完香出来以后,竟然也有些哭泣的冲动,尽管,他只见过杨素一面,但有关于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人死为大,贪污了亿万家财的杨素此时却在苏游的心目中成为了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专门利人毫不利己远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显然,与苏游具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自发地来到了街上,目送着送灵的车队往关内而去,十里长街万人空巷,他一时又想起了杨般若。
  “回去罢,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杨二拍了拍苏游的肩膀,自行上了马车。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中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苏游已经去宫中上班近十天了,却仍有很多账目未及与杨二交接,更让他难堪的是,进宫的第一天便碰到了云定兴。
  云定兴跟苏游一样级别相当,不一样的是,苏游是将作监何稠的副官,而前者却跟随的是宇文智及。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游似乎欠他一个解释,因为他拿了云召南的庚帖,已经快过去了一月,却是没有任何的行动,苏游的确是想过把庚帖还给云定兴的,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假装忘记。
  苏游还记得当初去见何稠时的场景,何稠正在实验最新发明“**城”,在苏游看来,他正在指挥上千人玩积木,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玩的是木箱,木箱在他的指挥下不到两分钟就搭乘了一个高两米,长宽若篮球场大小的城。——有城墙,有卫兵,还有各种床弩摆在上面。更绝的是,最下层连城了一片,因为各边多了轮子而让这城为实现移动而多了可能。
  “横波是吧?我听过我听过,你发明了活字印刷,如果能够普及的话,可以为天下人节省很多抄书的心力。以后你就是我的副官了,我叫人带你先去大匠那报道吧。”何稠虽然是华籍胡人,说话却很快,容不得苏游插上哪怕是一个字。
  然后苏游就被带到了大匠宇文恺那,宇文恺听苏游过来,却连头都没抬,也是一心在做他的图,似乎是在研究一个大帐篷。认真的样子,真不忍心打搅,只是苏游也不能傻站着当下人在这伺候他吧?
  “苏横波,你很不错。当初在宫中饮宴时看你作画我就知道,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宇文恺摆摆手,表示苏游可以离开了。
  苏游一阵无奈,已经想不起当初见过这人了,但在来此之前,他当然得打听此人的喜好以及忌讳啊经历啊什么的。
  宇文恺和杨素一样,都是高颎举荐的人才。
  宇文恺首先做了杨素的行军记室,貌似就是跟在主帅身边给人记军功的。杨素在某次平定南方叛乱的战役中,需要坐船出战。而某次战役前召集军官开会时,宇文恺一激动就掉进河中差点喂了王八,不过这货被救起来后就穿着湿衣服哆嗦着开完了会,并且在会中做了重要发言,却一直不提掉落河中的事。
  杨素开完会,才听说他来路上发生的事,发现他冻得嘴唇发紫,不由笑问,“你怎么不说你掉到河中的事呢?”宇文恺则严肃地回答,“宇文恺来开会是讨论军事的,不是讨论属下落水之事的。”杨素听他如此说话,便越发看重了他。
  苏游见过两个长官,只下了一句断语,“这些货都是偏执狂。”
  在后世,某人如此说:只有偏执狂才能成功。
  令苏游感觉奇怪的是,自己有意躲着云定兴之时,后者似乎也在躲着自己走,于是在两人东躲西藏里,由当初议定和亲的关系就瞬间变得几如陌路了。若是在以前,苏游一定很快就能知道事情发展的来龙去脉,只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有关感情的事总是让自己有意或无意地选择逃避。
  早在杨素与太子辞世之时,云定兴便上了一道奏章告发杨勇的几个孩子有不轨行为,杨广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最先想到的竟是宇文述的名字,而后又摇头笑着说了声:“胡闹。”说完这两字之后很快却又下达了让房陵王剩下那七八个孩子去戍边的诏令,并命杨瑓在途中埋下杀着。
  事情的进展正向云定兴想象的方向发展,高兴之余却听说孙女云召南失踪的消息,他当然也能猜到这孩子定是随某位青梅竹马的表哥私奔了,反正七八个都是青梅竹马,他也无暇计较到底是哪一个,因为结果无非只有一个。
  为孙女伤痛的同时,却又似乎看见前途一片光明,云定兴便在这样的忐忑里收到了让他速去就职的命令。
  除掉故太子的儿子,对杨二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尤其是接到父皇亲自下达的命令。可他毕竟还是在第一时间听说了云召南失踪的消息,而为了照顾苏游的感受,这个消息只好暂时隐瞒下来,哪里又能想到苏游与云定兴两人相见的尴尬?


032无业状元

  苏游从越国公府出来,准备去太白楼做最后的财务交接。
  说起来,苏游跟杨二忙忙叨叨地混了两年,似乎做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做,但家产已经包括在东都和西京都有了一套房子。若是前世,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算按他现在每年六百石的工资,想要买房子也要十年八年的,杨二更是大方地做出了分给他半成东都钱庄股份的口头保证,尽管,或许他也只是嘴上说,但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最容易满足读书人的心。
  然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好雇主的,比如说孙山。苏游看见他的时候是在太白楼的大厅里,他甚至第一眼都没认出这厮竟然是他同殿面圣的状元郎孙伏加。
  “孙伏加,怎么醉成这样,这么喝对身体不好。”毕竟是同科,而且这一片现在还是属于苏游的地盘,他没有理由不上前相劝。
  “甚善,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便可具酒肉。”孙山却迷迷糊糊地说道。
  蓦听他上来就是一句文言,苏游都想骂他神经病,可是细一琢磨,骂他是神经病的心思就更坚定了。这货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刘伶,苏游自然就成了刘伶妇。
  “工作不顺心?被上司穿了小鞋?我也很不顺心啊。被女人抛弃了?不要你了?人家也不要我啊……。”苏游也开始诉苦,因为他首先想到的是电影《三傻》里的那段话,“看见朋友过得不好,心里会难受;看到朋友过得比自己好,心里更难受。”那么,自己比他过得更惨,他不就心里平衡了?
  果然,孙山放下了酒瓶,含糊道,“这都哪跟哪啊?你还能被上司惦记,我直到现在也还没上司呢。”
  “原来是还没分配工作,难道现在大隋的人才饱和到状元也找不到工作了吗?”苏游心中为他不平,却真心不知如何开口,自己对于为朝廷工作无可无不可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有了工作,而有些朝思暮想地希望为朝廷尽忠的人却死活等不到机会。
  “去吏部报道的时候听人说只要等等就能分配下来,当时孙山还充满希望,可是一等就是一个月,再去询问是,据说有个叫杜如晦的,从十五岁开始等分配,到如今已经过去六年了,仍然是待业。”孙山说起刚从吏部打听到的情况,似已万念俱灰。
  苏游对于杜如晦算是熟悉的,后世史书上说的“房谋杜断”嘛,对于他的才干当然不会怀疑,他甚至在刚到达大隋的时候就遇见了他们,——当时他们正在游山玩水——相比于杜如晦的淡定,孙伏加同志真是弱爆了。
  “状元兄,淡定。不知道你有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怀才就像怀孕,日子久了总会让人看出来。’多等等又何妨,人家五六年都能等。”苏游这话说得声量有点大,旁边酒桌的人听了,亦不免纷纷点头,并向苏游举杯表示同意。
  “别个家庭殷实,孙山为稻粱谋啊。”孙山这才说出郁闷的原因,这也是苏游早就能够想到的,虽然金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可是所有问题归根结底全能牵扯到钱上面来。——贪污受贿是钱的问题,男盗女娼是钱的问题,家里不幸福仍然是因为贫贱夫妻……
  “人从根本上要面对两个问题:一、生存,得活下来。二、是要回答生命价值的问题,让心有个安住。”
  “孙山又何尝不知做此想,不过,回乡首先要解决盘缠问题,而且回乡相伴几亩薄田,咱这几十年书岂非白读了?在此找事艰难,说来也因横波而起啊。”
  “哦,怎么就怪上我了?”
  “之前孙山在西京混生活,每日为人抄抄写写的,还能将就度日,可是,你的印刷术一出来,抄写的报酬就……。”
  苏游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好赧然一笑,给了他一个对不起的表情,靠抄书过日子那帮人的生活是苏游之前没有想过的,但发明印刷术原本就是为了降低书的成本啊。可是,这只能怪我吗?生产力向前发展是客观规律,在生产力突飞猛进的时刻,不努力提高自己的生产技能却怨天尤人的人必将被这个现实的社会无情地淘汰啊。
  “以前抄书得要读书人,现在印书也不能要目不识丁的人吧?你就没想过转行做印书的吗?行了,我知道你想说,如今只有朝廷有印刷厂,厂里的人如今也都是朝廷内部用员,你不可能去做朝廷的临时工。好在,很早以前我就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私人办印刷厂,印大众喜闻乐见的书籍啊报纸啊什么的。什么?你不知道什么是报纸,放心,其他人也不知道,那正是我要请你帮忙,准备让你从事的工作……。”
  苏游把之前对杨二和乔令则说起过的内容一口气对孙山说完,孙山却也不能一下子消化,“你是说,我们写的东西当天就能印出来,让东都人民看到?能做这么伟大的工作,倒贴钱也干得啊。”
  “是东都和西京,我计划是分成两个发行部。而你,则是主编,负责筛选收上来的稿件……没错,如果把这当成是一个考场,你就是那个主考官。当然,前提是你要把杜如晦啊这些落魄才子找来考试,不,是写稿件。”
  “都中新闻怎么写?都城这么大……”
  “你想得很周到,不过钱可以解决问题,只要多找几个记者,四面八方划定各自的管片就成。”苏游这么说的操作性当然难度较大,但他早就知道杨二可以很轻易地掌握东都的动向,只要动用他的这个力量,写新闻的难度不大,而且还能把他们吸引到正道上来。现在的杨二,经济基础已经确立起来,一直寻找不着的人员似乎也有了希望,此时不办报纸又要等到何时呢?只是苏游把孙山的事定下来以后,心里又感觉对不起颜师古,原本他最初的想法是把孙伏加忽悠到起点书院去的。
  “对了,你之前住在西京的士子街吧,还有没有比较有才学,生活上又遇到了实际困难的朋友?”苏游想着除了孙山,就算加上个杜如晦,想要每日出一份报纸还是有很大难度的,于是也就把主意打到了士子街那帮人身上。
  “我正要向你引荐几个朋友呢,却不知如何开口,还是你想得周到。”
  “那就这样,咱们约定重阳节登高如何?”
  “横波有此雅兴,孙山自当舍命相陪。”
  “伏加可带上那几个朋友,咱们就定在重阳日午时,城北翠云峰。至于你的生存问题,我想,应该不是问题。”苏游说着,便掏出了荷包,不过他吸取了教训,荷包里面除了装有二三十个银豆子外,低下还有几两金叶子,当然,给孙山不需要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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