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荣-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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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玺皱眉，震惊地看着她，归她所有？她指向自己：“你让我养狼？”开什么玩笑？

　　　　她压根不懂怎么养狼，而且那是两头活生生的白狼，被北戎人封为冰河神的动物。

　　　　她以后要回到大梁，难道还带两头狼回去吗？

　　　　金雀神色非常不愉快：“你不要以为我愿意让你养。”她指向那头已经死去的母狼：“是她选择了你。”母狼的意思很明确，希望这个女孩子能成为它孩子的抚养者。金雀和狼有着深厚的感情，懂狼的语言，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更何况这是母狼的要求，不能违背。

　　　　杨玺却不太能接受，养一匹狼，和养一个活生生人不同，人可以作为奴婢，作为护卫养在身边。现在幼崽看着还小，但狼是会长大的，会变成一头野兽，要吃肉。她是女孩子，亦是大梁的公主，不是北戎的公主，身边不能呆着一头野兽。

　　　　她一旦答应了下来，总不能将它送给别人养着。

　　　　她低声道：“你养着它们不是更好，只要经过我的同意……”

　　　　金雀面色肃然，全无平日里妖冶惊艳之色：“安宁公主，你或许不了解九族，也不明白冰河神的传承，但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神灵在上，传承是非常严格的。我拥有的九匹白狼是公狼，不能出现第十匹，那是溢满之数，会遭到天谴的。这两只幼崽中，有一头是母狼，我可以留下，但另一头是公狼。”

　　　　她声音非常冷肃：“如果你不要它，我就只能杀了它。”

　　　　什么九族？什么传承？

　　　　大部分她说的话，安宁听糊涂了，却也听明白了一个意思——她不要它，它就只能死。

　　　　很难想象金雀这样的人会亲手杀死白狼。

　　　　她目光落在那两只还没长毛的小狼身上，金雀的声音仿佛透着一股无奈和疲惫，倏然从咄咄逼人变得轻缓：“公主殿下，你或许不喜欢狼，但你该听说过一个传说——传说，一个人如果足够英勇，他死后，上天就会将他化作一头白狼，它会寻找亲人的足迹，回到亲人的身边，默默守护着他们。”

　　　　——每一头化为冰河神的白狼，都承载着一个勇士的灵魂。

　　　　她转身，拎起那头小狼，它呜呜叫唤着，声音很低弱，它没有爪子，没有皮毛，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金雀一放开，仿佛摔一下都能摔死。

　　　　金雀的目光幽深，似隐含着意味深长的意思：“如果我说那个传说是真的，你可信？你愿不愿意抓住这样的机会，去抚养它。”

　　　　她的声音冷涩：“安宁公主，你可曾失去过谁，他是否足够勇敢？”

　　　　安宁看着那头幼狼。

　　　　她曾经失去的人——他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他善良、正义、文武双全，精通兵法，是天之骄子，睿智而坚强。

　　　　她伸出手，接住了那头狼崽，将它环进怀里，即便知道金雀有可能在骗她，她也遏制不住这样想——他是否会化作一头白狼，回到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他的灵魂，会不会化作草原上的一头刚刚出生的幼狼，树上一只刚破壳的雏鹰，没有利爪，没有雄壮的翅膀，还需要她伸出手去照顾他。

　　　　小狼陷进安宁怀里，金雀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直起身，到了死去母狼的腿部，就着手中的刀一下下砍在铁链上。可是那铁链用千年寒铁铸造，压根砍不断。

　　　　黑鹰拉住她：“别砍了，没用的。”金雀猛然回头看向他，她眼眶发红，然后望向坐在墙角的世子爷：“我不管其他，那个北戎祭司的人头，我要定了。”

　　　　姜凤兰真的很后悔，冰河神的传承中，的确是存在一头母狼，是草原上唯一能够繁衍白狼种族的一匹白狼，亦是九匹白狼之母。她费尽了心思，几乎找遍了整座草原，却没有发现它的踪影，殊不知它就被祭司关在在她脚底的地宫里，而且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受尽了多少折磨。

　　　　这是她身为冰河神的传承者严重的失职，她恨不得将祭司千刀万剐。

　　　　珠玑正跪在世子身边，手里捧着那方白狼一直守着的木盒，杨子明打开木盒，露出里面一本古籍。

　　　　那是一本精心保存的古籍，古籍上两字——机关。

　　　　翻开扉页，开篇一句话——机机为关，关关为机。

　　　　这是一本锦集了所有机关秘术的古籍，这也是机关的传承。

　　　　世子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取出古籍，说道：“只要你找的到他，随你处置。”而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机关的传承，只一本书就足够。

第三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灵庇佑（）　
安宁和白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母狼开始发出一些痛苦的低鸣，似乎忍受着痛楚。杨哲明站起身，沿着石室摸索着有没有机关出口。

　　　　安宁看那头白狼很是痛苦，回头看向杨子明：“它怎么办？你会接生吗？”

　　　　杨哲明反问：“你会接生吗？”安宁好似被噎住一般，缓缓摇了摇头，杨子明摊开手：“我也不会。”他继续摸索着出口：“我们得找到出口，让金雀来帮忙。”

　　　　白狼身上有着九族神灵的庇护，碰见第十头白狼已经足够意外了，如果它死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随着时间流逝，白狼越来越痛苦，安宁捂住眼睛不忍再看，杨子明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只能等他们来找我们了。”祭司设的机关太过精巧，他没有发觉到出口。

　　　　然后他发现杨玺在微微发抖。

　　　　她跪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捂着脸，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流下来，脸侧上是一朵他亲手画的陀罗花。

　　　　她一边哭，一边梗咽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难过害怕……就忍不住想哭……”看到那头白狼痛苦地挣扎着，她想起她前世，还有她失去的孩子。

　　　　孩子在她腹中已经死了，生下来时是个血胎。她痛得死去活来的，几度以为自己要跟着去了。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每个人都指责她，皇太后，妃子，包括皇帝，都认为是她的错。怎么会是她的错呢，那也是她的孩子啊。

　　　　痛苦和疲惫之后，她渐渐麻木。

　　　　她很少想起前世的事情，刚开始活过来的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做噩梦，梦见过去的事情，她只能喝安神汤入睡。后来某一天，那些梦和记忆，都开始在脑海里静止了，她不再做梦，也不再记起过去，好像重新活过来。

　　　　她声音很轻：“它会不会也死了。”如果金雀没赶来的话，没人帮它的话，它是不是就会死。

　　　　杨哲明叹了一口气：“他们兽类，也可以自己产崽的，你不要太担心。”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金雀他们还没找到他们。那头母狼却一直悲悲戚戚地嚎叫着，却没有任何产下狼崽的迹象，嚎叫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这种狼嚎声听起来十分凄惨，连杨哲明也目露不忍。

　　　　安宁忍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几步，攀上了高台石阶，视野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白狼横卧在高台上，它的其中一只脚用一根巨大的铁链锁着，扣在石壁上，铁链和狼腿之间相互刮擦，狼腿几乎已经废掉了，深可见骨，足见这头母狼在这里被关了很久了。

　　　　安宁悚然一惊——是祭司把它关在这里吗？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低声哄着它，缓缓将手搁在狼的脚上。那头白狼原本凶狠的目光充满的悲伤，似乎也无力挣扎了。

　　　　安宁继续慢慢靠近，最后将手放在狼肚子上，掌下的肚子里，能感受到心跳和蠕动，有鲜活的生命想要挣扎着来到这个世上。

　　　　杨玺看着它，低声说道：“我没法帮你。”她看着它的目光：“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但你必须要坚持。”白狼呜咽了一声，趴在那里喘着气，眼睛似乎都要闭上了。

　　　　安宁急了，俯下身抱住它：“你不要睡着啊。”睡着了就会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生不下狼崽，狼崽在腹中就会被憋死。这一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杨哲明看着那头白狼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伤害杨玺的迹象，手里握着着的石子缓缓松开。目光落在那方木盒。

　　　　祭司把狼关在这里，是为了看守这一方木盒。

　　　　木盒之中，是什么？

　　　　另一边，金雀和黑鹰、枫痕和青烟一行人也是狼狈不堪，他们领着一队黑衣人闯进了很多陷阱里，不小心和安杨世子分开了。若不是金雀领着的几只白狼机警，察觉了很多机关暗器，他们估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好不容易，白狼才嗅到世子爷的气味，他们沿着痕迹追寻，被堵在一扇石门前。

　　　　众人手持火把，在墙上细细找过去，找到了极小的开关，才将石门打开。

　　　　石门里面的景象落入众人眼中，看到安宁公主杨玺活生生地跪坐在石台上，青烟和柳娘差点没激动地坐在地上，虽然公主殿下目光呆滞，浑身是伤，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还活着，两人不禁热泪盈眶。

　　　　枫痕就克制了许多，几步上前，身形一动，施展了轻功落在了高台上，站在了安宁身后，他反手解下衣袍，披在公主身上。

　　　　金雀的目光却率先落在高台之上。

　　　　一头巨大的白狼的头搁在安宁公主的膝盖上，仿佛已经死去。

　　　　金雀心下猛然一惊，都来不及看杨子明一眼，本能冲了上去，爬上了石台。九匹白狼窜了进来，围绕在这巨大的白狼周围，发出悠长的狼嚎声。而母狼似乎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悄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只有微微的起伏表明它还有着呼吸。

　　　　太迟了。

　　　　安宁心想。他们来得太迟了。

　　　　金雀长久地和狼共同生活，早已了解狼的习性，一眼扫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寸一寸抚过狼的肚子，低声道：“是两胎，难产。”

　　　　白狼不同于其他狼族，极为稀有，抚养长大很不容易，通常都是一胎一崽。如果是两胎的话，母狼极易难产而死。因此，白狼虽然寿命极长，但是母狼十分珍贵，甚至于一片草原上，只存在一头母狼，繁衍艰难，数量极少。

　　　　她立马取出了一把刀，往母狼肚子上割去。

　　　　安宁侧过脸，紧紧闭上了眼。

　　　　血液溅了出来，落在金雀脸上。她目光专注，落刀之处精确，回头对黑鹰道：“去取一些冰块来，一半化成水。”黑鹰赶忙回身去找冰块，地宫浩大，想找一些冰来还是不太容易的。

　　　　过了半个时辰，金雀终于将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小狼崽取了出来，母狼身下已经流了一滩狼血，气息更加微弱了。

第三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走火入魔（）　
安宁扫过那本书，眼见杨子明把书藏进衣袖中，手掌紧紧握拳。这种精巧的机关程度，不该在世上存在，一旦被任何人掌握，几乎可以以一敌千万人，尤其它存在于北戎，会对大梁造成威胁。

　　　　那本书，她不能让杨子明带走。

　　　　安宁侧过头，低声对枫痕道：“我们必须毁掉这里。”

　　　　她需要，祭司的权杖。

　　　　枫痕低声回道：“殿下，现在情势未明，咱们还是先出去比较好。”安宁叹息，转身看了看青烟和柳娘，她们两人能跟着金雀他们进来一定费了极大的力气，如果在这里起了冲突，她不知道能不能护住她们。

　　　　“那我们想办法先出去吧。”她妥协。枫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安宁察觉到他举手投足之间有些不一样，身上的功力似乎更加精进了，瞳孔中萦绕着隐隐火光，眉宇间似乎更加自信了，透露出一种沉稳而令人心安的气质来。

　　　　是不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突然，石壁上一道石门打开，露出一条幽深而狭长通道。黑暗中，祭司手中的权杖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由远及近，从黑暗中走来。

　　　　未见其人，已经感受到那种诡异而恐怖的气息。

　　　　众人直起了身，枫痕将安宁挡在身后，白狼们纷纷退后了一步。

　　　　祭司走了进来，他脸上依然带着头骨面具，身上挂满了各种骨头，相互撞击着，像风铃一样，身上笼罩着一股阴森而诡异的气息。众人对他充满忌惮，因为祭司知晓这里所有机关，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所有人关在这里。

　　　　杨哲明由着黑鹰护着，紧紧拽着想要冲上去的金雀，免得她冲动。

　　　　祭司脸上带着面具，看到这间石室里有那么多人似乎很意外，显得有些恼怒。

　　　　他目光扫过高台上的母狼，看到她全身是血没了气息，喃喃道：“死掉了。”他眼底似乎划过一丝难过的情绪，转瞬即逝。

　　　　他看向杨子明手中的木盒，然后又像人偶似的，伸出干枯的手臂，朝向那个木盒：“把书给我。”

　　　　杨子明将木盒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接过一个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将整个木盒点燃，朝高台上扔去。火苗窜上母狼的尸体，燃起了烈火。

　　　　祭司着急了，一步未停，朝火里找去。

　　　　金雀接过另一把火把，扔向那个母狼，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与其将它的尸体留在这里任人糟蹋，不如尘归尘，土归土。

　　　　祭司身上的盛装燃起了火，他却恍若未觉，只想找到木盒。

　　　　杨子明回头道：“我们走。”现在的机关，理智异于常人，像孩子一样多变，非常难把握，又极端的冷漠残忍，恐怕连金雀的控魂之术都很难掌控他的灵魂。

　　　　白狼们叼着那只小狼崽，安宁怀里抱着一只，一行人匆匆出了石室。黑衣人们领队在前，顺着原来的路向外跑去。

　　　　他低声对金雀道：“机关可能走火入魔了，把机关术用在了自己身上。”机关术用在人身上，是前所未有的境界，机关这样聪明的人，极有可能这样做了。世上不缺这样的人，才华到了极致，就追求旁门左道。

　　　　所以他已经没有常人的理智，也感受不到痛觉，甚至像玩偶似得听命于北戎王。

　　　　金雀吹了一个口哨，白狼们率先朝前跑去寻找出路，声音恨恨道：“我们只能杀了他。”

　　　　杀掉一个九族后裔，对于九族中任何一人来说，都不是易事。

　　　　他们受到同一个天道制约，一个不小心，就会遭到天谴，甚至以命相抵。

　　　　杨子明看向她：“你们同为九族，不能动手。”他声音冷漠：“我来动手。”

　　　　祭司找到了木盒，木盒已经烧起来大半，他打开来一看，空无一物。

　　　　他恼怒地扔掉了木盒，将权杖扣在地面上一个小孔一转，石壁上方打开一个方形的口子，冰河的河水汹涌地浇在他身上，将火熄灭了。

　　　　即便如此，他身上已经一片焦黑，裸露在外面的头发，手臂上都是被火灼伤的痕迹，血肉都被烧焦了。

　　　　祭司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手中权杖扣在地上一个小机关上，慢慢又转动了一下。权杖的权柄上，有各种细小的部件，他手指拨弄着，仿佛烂熟于心。随着他的拨动那些小机关，地底的机关随之变动，整个地宫发出轰鸣一般的声音，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祭司这才不紧不慢地追了出去——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安宁和安庆世子他们跑出没多久，整个地宫开始震动，仿佛四处的机关都在移动，重组。枫痕紧紧拽着安宁的手臂，全身像是紧绷的豹子。

　　　　轰——大地开始震动，地面开始倾斜，他们所有人往下滑去。

　　　　在他们上方，石板一层层打开，在他们头顶上方，竟然是巨大的冰河，冰河底部是千万年形成的厚实的冰层，能听到汹涌的河水从冰层上流过，相互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