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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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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心下自然还是不愿意拆掉金屋,但阿娇再三求他,他便想算了随她吧。

    这不就是为了她高兴的才建吗?

    现在拆了她能叫她高兴,那便拆吧。

    阿娇选了个宜动土的日子把金屋拆了,金子悉数收归国库,充作军费。

    拆迁的那天,阿娇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元惋惜的不行,“那么华丽的宫殿,母后你还真舍得,就算是摆着看看也好啊。

    何况又是父皇”

    话到这里,她忽地转了话音。“算了,拆就拆吧。”

    阿娇倒真有些讶异,回头看她。

    元便道:“那本来就是父皇送给母后的,自然是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阳光下亭亭玉立的少女明眸善睐,一双会笑的桃眼灵动妩媚,叫人一看就喜欢的不行。

    阿娇心下不禁想,她的元就像一朵桃般娇嫩可人,她怎么舍得叫她受一点苦?

    元任着母后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笑嘻嘻地上前挽住她,“怎么了?我一向这么听话懂事的。”

    阿娇被这大言不惭的话逗笑了,刮刮她的鼻子,却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话。

    她做了母亲后,再想起馆陶小时候因为别人夸她就满面笑容的样子,再也不觉得好笑了,而是满心的温暖。

    母亲看自己的孩子,可不就是哪都好吗?

    就像自己老说元骄纵,又叹儿聪慧太过,但心底深处到底觉得自己的这一双儿女无可指摘。

    隆虑也是一样的心,只是太过,她爱的太过。

    昭平君飞扬跋扈之极,就没有他不敢闯的祸。

    馆陶作为嫡亲的祖母都管教不了他,就莫说旁人了。

    刘彻或许可以,但他记着三姐临终前托付的话,对昭平君的胡作非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姐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生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怕独子惹祸找罪。

    只是,昭平君在隆虑死后越发胡闹。

    仗着母亲为他预先用金千斤、钱千万豫赎了死罪,想着皇帝舅舅是万万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在长安城中简直是一霸,无人敢管,无人敢问。

    隆虑的乳母看不过眼,便劝谏了几句,希冀着昭平君能懂事些,别叫公主到地下了还不放心他。

    昭平君正在饮酒,心下不耐烦的很,听着乳母不停聒噪,起身抽剑一刀刺死了隆虑乳母。

    乳母家人不依,告到了廷尉处。

    此事在长安城中的影响实在太坏,昭平君就因为不耐烦便连自己母亲的乳母一刀刺死,其暴虐冷血可见一斑。

    张汤没办法,便禀明了刘彻。

    左右估摸着天子的心意都拿隆虑公主为昭平君预赎了死罪的事情说话,以为天子不会真把这个侄子怎么样。

    他们都看低了刘彻,都看低了他的格局。

    刘彻想着隆虑死前托孤之言如何又不难过?

    但昭平君这些年所作所为就是说人神共愤也半点都不为过,早不知抵了多少次死罪,如果这次还放过他,不但是助长他的恶行,更是把大汉律法踩到了脚底下。

    无外乎在对天下人诏书:杀人当然须得偿命,他不偿命是因为他有个好舅舅。

    什么所谓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过是哄给小孩子听的谎话,还真能当真?

第四百五十八章 生病() 
冬日的阳光清冷孤寂,天子逆着光影坐在殿中,脸上神情模模糊糊叫人看不清楚。

    半响后,才叫左右看清天子在抽泣。

    左右大骇,不明所以。

    有心思敏捷的心下已然微微发凉:天子这是下了决心要杀昭平君。

    那点凉意慢慢地透到骨髓中,回过来的却是炙热,暖的人双眸都被水意沾满。

    果听得天子哽咽着,极慢极慢地道:“朕三姐成婚多年后,才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个儿子,朕是应承了她保他一生平安的”

    天子话中噙满了痛苦,停顿了一下方道:“汉室律法,乃高祖立汉时所创,后世子孙当谨守。

    昭平君之罪孽,实在罄竹难书。

    朕若是因为三姐的缘故而逾越法制,朕再没有脸面去进高祖庙祭祖,更没有脸面背负天下万民的信任!”

    天子缓缓起身,眸光中含满了坚决。

    “张汤”

    “臣在。”

    “按汉律,昭平君当何罪?”

    张汤望向天子,“按律当斩。”

    天子含泪阖上双眼,咬牙道:“斩!”

    张汤心下凛然,俯身称诺,倒退出了殿。

    他自然是希望昭平君得到应有的惩处,律法不应该为任何人例外,不然就是在践踏律法的尊严。

    但诚如说情者所言,昭平君是隆虑公主唯一的儿子,隆虑公主死前又为昭平君预赎了死罪,天子若是非要法外开恩,张汤似乎也没有非要抗旨的理由。

    只是,到底意难平。

    张汤承认自己是媚上之臣,他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势地位,但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律法的崇高和不可侵犯性。

    现下,天子能一视同仁地对待昭平君犯法之事,叫张汤高兴不已。

    他的梦想就是能做一个青史留名的执法之臣,为此他洁身自好,虽身居高位受尽天子重用,却从不受贿,更不许家人借着他的名头经商,家中说是一贫如洗也不为过。

    但张汤觉得值得,只要能实现他的梦想,这所有的一起就都是值得的。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小雨丝般的雪像春日柳絮般扬了张汤一身,他才反应过来。

    他仰头望天,笑了。

    半点没有躲雪的意思,在雪中大步而去。

    张汤高兴了,议事殿中的气氛却还是压抑着。

    天子垂泪,左右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跟着悲伤。

    东方朔向来以能说会道出名,左右的人就纷纷那眼瞟他,示意他想想办法。

    天子若是越想越气,说不得就得开罪谁。

    今天皇后领着太子和长公主出宫去了,再没人有那么大的脸能压下天子的怒火。

    东方朔眼珠一转,霎时间有了主意。

    “臣恭贺陛下”

    他朗声说来,顿时引得天子扫过眼来。

    只是,那目光里含着不悦的怒火。

    那意思很明显,天子亲口定了外甥的死罪,不觉得有什么好可喜可贺的。

    东方朔不以为杵,认真道:“臣听圣王为政,赏不避仇雠,诛不择骨肉。尚书曰:‘不偏不党,王道荡荡。’此二者,五帝所重,三王所难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臣昧死再拜上万寿!”

    天子猛然起身,一脚把身前的案桌踢翻,“一派胡言!”

    殿中伺候的立时哗啦跪了下来,天子一怒,天下能有几个人能受得起?

    更何况,现下壮年的天子外平匈奴,内治诸侯,天下彻彻底底地掌握在他手里。

    早年间像太皇太后那样以一人之力把天子压得喘不过来气,甚至要天子委曲求全的局面,是再不会有了。

    东方朔也跪下了,但他却不像旁人那样吓的瑟瑟发抖。

    他是天子从民间一手提拔起来的,他清楚天子的心性,不会随意迁怒,更不会分辨不出他话中的道理是真知灼见还是阿谀奉承。

    天子似一头暴怒的猛虎在殿中踱着步,满殿人都有一种狂风暴雨即将来到的感觉。

    然而,片刻后,天子反倒冷静了下来。

    指着东方朔让春陀拟旨:“封东方朔为中郎之职,赐布帛百匹。”

    众人大为意外,东方朔却丝毫不意外,痛痛快快地谢了恩。

    天子冷哼了一声,大步出殿而去。

    春陀忙碎步跟上。

    天子直接回的温室殿,皇后同太子和长公主都也已经回来了,正准备打发人去宣室殿回禀。

    元就笑道:“母后刚刚还要叫人去呢,您就回来了。”

    天子见着最爱的小女儿,心中怒火消了一大半,温声问道:“你外祖怎么样?”

    堂邑侯陈午年纪大了,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三天两头便有些头疼脑热的。

    他怕阿娇在宫中担心,不许馆陶同两个儿子告诉她。

    但这回严重到都昏迷不醒了一天一夜,馆陶不敢再瞒,这才叫人进宫来报信。

    阿娇立时便领着一双儿女出宫去看,把家里人好一通埋怨。

    她实在是吓坏了,她心底最清楚,父亲现下活的每一天,都是上天多给出来的恩赐。

    她命运的改变救活了心灰意冷生了重病的父亲,又把董偃母子远远打发出去,永生永世不许他们进长安城后,已经是彻底改变了父亲的命运。

    阿娇对父亲今后的命运,已经完全失去了先知能力。

    她只要一想到因为家人的隐瞒,父亲就可能永远地离开她,父女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时,她就难过不已。

    好在堂邑侯求生**强烈,这些年又勤于锻炼,身体底子尚算不错,最终平安醒来了。

    但太医令的话却不容阿娇乐观,他直言不讳地告诉阿娇,若是再有下次,很可能就永远地醒不过来了。

    毕竟,堂邑侯已然七十有三了。

    在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古时,七十三岁已经是耄耋之年了。

    阿娇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下被堵得不行。

    原来,父亲已经七十三岁了。

    想想也是,她是父母最小的女儿,生她时,大哥已然十岁,二哥都六岁了。

    便是她,今年都三十八岁了。

    父母又如何不老?

    多希望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阿娇心下酸楚一片,听得女儿脆生生地在那边答她父皇的话。

    “外祖醒了,太医令说没事了。”

    刘彻松了口气,“那就好。”

    元撅起嘴,指责他道:“但是您就一点都不好了,都不去看外祖。”

    不等阿娇皱眉说她,元便已经连珠炮地朝刘彻开火道:“您就是朝政再繁忙,总也能抽出空去看看我外祖吧。”

第四百五十九章 认错() 
刘彻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逆着光影身姿挺拔,不发一言。

    儿心说不好,忙去拉元的衣襟,示意她别说了。

    阿娇瞪了元一眼,“你大表哥昭平君杀了人,被廷尉告到了你父皇跟前。”

    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啊!

    元的气势立时就弱了几分,但一双黑白分明清澈透底的桃眼还是写满了坚持。

    这孩子,孝心倒的确是有的,也不枉她外祖这些年满天下地给她费尽心思地寻。

    想到父亲,阿娇心中立时就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生老病死,谁都没有办法,谁都要面对。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生了几分贪心,希望父亲还能多陪她几年。

    她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上前问刘彻道:“昭平君怎么处置了?”

    灿白的阳光迎面扑在她脸上,映得她白皙姣好的面庞越发弧线优美流畅,丝毫看不出岁月侵蚀的痕迹。

    用宫人私下议论的话来说,皇后就像是九天上走下来的仙人,是不会老的。

    但刘彻现下细细看去,惊然地发现阿娇眼角不知何时也爬上了细纹,虽然无损于她的美貌,但到底说明阿娇也开始老了。

    他心下顿时心疼不已,他记得从前和阿娇笑着说起她怎么就不老时,她粲然一笑,“你疼我,两个孩子也听话懂事,我的日子过的如意之极,半点也没有要操心的地方,怎么会老呢?”

    他当时很高兴,他就是想给阿娇一生平安喜乐。

    近来堂邑侯的事情,让阿娇不免心力交瘁。

    刘彻想到这里,心下不免生出歉意,他实在该陪着阿娇一起去的。

    他把怎么处置昭平君简单地说了,就问阿娇道:“岳父怎么样?”

    阿娇笑了笑,宽慰他道:“已经醒了,太医令说没事了,只需要安心静养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间,元冲儿投过去一个惊讶的眼神。

    不是说三姑姑死前求了父皇,将来不论大表哥闯出怎么样的祸端,都免他一个死罪吗?

    怎么

    儿心中也是微微惊讶,但转念想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父皇不会为了徇私而叫大表哥凌驾在律法上,如此这般无外乎在当着天下人打自己的脸。

    他叹了口气,大表哥也没有什么好冤枉的,他这些年犯的事一个死罪都算是便宜了他。

    儿轻轻蹙眉,靠近元低声嘱咐道:“你别跟着不平,父皇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元瞪他一眼,“我知道,我怎么就那么傻?”

    儿笑笑,又叮嘱元道:“大表哥的事别说给外祖父知道。”

    元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难得地没和哥哥顶嘴,温顺地应了。

    又忍不住抱怨大表哥,“你说他但凡肯听话些,哪能落到这样的结局?也不会叫大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想到待会消息传到大舅舅府里后,他还得在外祖父面前强颜欢笑,就觉得心酸极了。”

    儿向来冰冷的脸上漫过和煦的笑,“看不出来啊,我妹妹真长大了,会心疼人了。”

    元有些不好意思,恼羞成怒起来:“我什么时候不懂事了?”

    儿道:“我也没有说你不懂事啊?”

    一副你怎么可以这么想的样子看得元有些牙根痒痒,兄妹俩渐渐长大,自然不像小时候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黏在一块。

    见了面,总是吵架拌嘴嘻嘻哈哈的多点。

    兄妹俩这面在说昭平君的事,阿娇同刘彻说着堂邑侯的事也绕到了昭平君身上。

    昭平君是阿娇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可爱的紧,但似乎就一眨眼的功夫这孩子就长歪了,成天只想着寻欢作乐、纸醉金迷。

    偏偏隆虑还惯的不行,谁说都没用。

    临终前醒悟过来,哭着用千金万两来赎昭平君将来的死罪。

    但终究还是太迟了,昭平君罪孽太重,刘彻不能为了他叫自己年终都没脸去祭祖。

    阿娇想,这是绝对不能叫父亲知道。

    虽说昭平君和父亲祖孙关系一向平平,但到底是父亲的孙子,血脉相连,如何能不难过?

    父亲已经七十三了,身体又不好再受不得一点刺激了。

    她把这话和刘彻说了,刘彻也点头。

    一时间气氛低迷压抑,叫人心头恍如压着浸满了水的海绵似地,沉甸甸又湿冷,让人想打寒颤。

    阿娇想着打破局面,便凑趣道:“东方朔倒是又东山再起了,要我说,这人也是很有些见地。

    你别就因着他说话有趣,就把他留在身边只做个俳优,也太浪费了。”

    东方朔去年时喝醉了酒,在朝会时当庭小解,是为大不敬之罪,按律当斩。

    刘彻惜其才华,下诏免其官职,将东方朔贬为庶人。让东方朔在宦者署待诏。

    实在算得上板子高高扬起,轻轻落下了。

    说不得今次复其职,都是有意为之的。

    阿娇只是想不明白,刘彻既然爱才,为何又不重用他?

    刘彻爽朗一笑,很是大气地道:“朕身边什么时候少过人才用?不过一个东方朔,能叫朕开怀一下不也是好事?

    成天对着那些一本正经的臣子,连朕的饮食起居他们都要唠叨,你是想把朕逼疯吧?”

    这倒是,阿娇也点头赞同。

    刘彻也算得上罕见强势的皇帝了,却还是被一群想着青史留名的臣子成天追着说这说那。

    你若不耐烦砍了他们吧,正好叫他们得个刚正不阿、铮铮铁骨的名声。

    你若听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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