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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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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中一早就被陆陆续续搬出来的花朵上闪动着清晨秋雾的露珠,被冉冉升起的太阳一照,恍如珍珠般滚动。
阿娇微微倾身,从攀附在墙上的紫蔷薇花海中择下一朵开的正好的蔷薇花。
这一墙的蔷薇花,是刘彻看元暶喜欢,特意叫四福拿堂邑侯陈午送进来的那一盆紫蔷薇引到墙上发散来的。
阳光下的紫色蔷薇花,正正是美到了极致。
紫蔷薇的花语是禁锢的爱情,前世刘彻禁锢她,今生她也不会容忍任何人企图搅和进他们两个中间来。
哪怕是传闻,亦不可行。
阿娇把花举到鼻翼间,细细地嗅了嗅蔷薇花淡淡的香味,而后信手簪在发髻间。
她徐徐离开庭院,往寝殿内走去,嘴角扬起期待的笑。
她等着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淮南翁主怎么反击她。
*****
刘陵比阿娇想象的还恼火,她自平阳府上回来就怒气冲冲,一脸阴霾引得上下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惹了她的厌弃。
但到底还是叫她寻着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大发了顿邪火,满院的下人们都挨了板子。
饶是这样,仍然是余怒未消,又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在院子里负责打板子的家奴们听着声响,手上愈发不敢放水。
谁知道翁主这是受了什么气?
万一回头见他们不尽力,又打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哪有地方分说?
刘陵砸的没东西可砸了,才气呼呼地在软塌上跪坐下来,胸口仍然是气的起伏不定,好半天才在耳边响着的惨嚎悲鸣中慢慢平息下情绪。
真是岂有此理!
竟然叫她在那几个歪瓜裂枣中选一个嫁了,还说的冠冕堂皇的,是看她孤身一人在长安,父母兄弟都不在身边,没有人为她操持婚事。
难道女人就非得嫁人吗?
若是嫁,最起码也是嫁给刘彻那样的!
刘陵气过之后,冷静下来又开始在心中计较。
王太后听说都病的随时要去了,怎么还有心思来管她?
因为这阵子她叫人放出去和天子的桃色绯闻?
刘陵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也是,母亲都喜欢自家的儿子清清白白,要不然怎么能供在神坛上?
她眼波流转,想起去年陈阿娇对她的冷眼,忽地又皱起眉来,霍然起身叫人进来吩咐了一番。
等傍晚的时候听说昨天温室殿召了平阳进去说话,刘陵心头刚下去的火气又噌地往上冒了起来。
居然真是陈阿娇在背后使坏!
她还傻的当陈阿娇真跟传闻中一般单纯天真,却不料真是咬人的狗不叫。
也真是好笑,传闻中心的刘彻岿然不动,半点都没被激着,倒是陈阿娇先受不了。
看来这十多年间陈阿娇的确是宠冠后宫,都忘了什么叫皇后,什么又叫后宫吧。
也无妨,她会让陈阿娇想起来。
刘陵坐在内清重圈铭文镜前,对着昏黄铜镜里妩媚艳丽的自己微微一笑,而后盈盈起身吩咐道:“备车,我要去中大夫朱买臣府上。”
这个颇受天子器重的中大夫和严助是同乡好友,恰巧的是,在建元三年严助去淮南国传旨时和她父王交好,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
夜风清凉,卷起她的裙摆,她徐徐走过长廊,脸上漫过踌躇满志的笑容。
*****
初秋是明丽的,叫人生不出半点悲秋之感,反倒沉醉于秋光中不可自拔。
趁着阳光明媚,秋风凉爽,阿娇带着一双儿女去柏梁台赏秋。
汉宫虽大,但最适合登高远望、俯瞰长安城的却是莫过于柏梁台。
尤其是柏梁台临着汉宫西城墙,旁边就是群山连绵,是赏秋的不二之选。
柏梁台大的吓人,听这的黄门说足足有六七百亩。
一叶知秋,可以想见整个汉宫究竟有多大。
阿娇前世也就是做鬼时,才总算把整个汉宫逛了一遍。
她很严肃地怀疑,刘彻只怕都有很多地方从未去过。
穿过曲折回廊,一路缓缓而行。
暠儿和元暶已经两岁了,能跑能跳,一从肩舆上下来就引着雪狮子笑着跑开去,阿娇不住在后面叫他们慢点慢点。
一路上古木交柯,山池亭阁,叫人赏玩不尽。
阿娇不免时常驻足,只恨此刻手中没有画笔。
两个孩子急得不行,不住地在前面叫着“母后,快点点”。
阿娇莞尔,对身边的海棠笑言:“也不知道小孩子是哪来的这么多精力?成天上蹿下跳,没一刻安宁的也不嫌累,跟他们俩待一会我就直想安静地坐会。”
海棠刚想说小孩子都这样,忽地想起阿娇小时候异常的安静,反倒是后来才活泼些,当下便也只笑笑。
秋日暖阳下阿娇一行爬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总算是上了柏梁台。
清风徐来,吹的人衣裙飞扬。
阿娇叫把帐幔束起来,推窗望去,可见长安市井的繁华热闹。
微微侧身,便正对上苍翠群山,印在窗内,宛如一架立意不俗的山水屏风。
等望向西面时,阿娇不觉半晌都呆愣着。
她没见过被后世赞颂不已的香山红叶,但想来是美的叫人震撼不已的。
原来西面的山整面都被枫叶染红了,漫山遍野的枫树在秋风中微微颤动着,恍如整座山都燃烧起来了。
望着这满山红叶,阿娇都要错觉感受到了那逼人的炎热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零九章 大发雷霆()
如此盛景当前,便是两个调皮活泼的孩子也都安静下来,如痴如醉地看着。
阿娇还听见暠儿和他妹妹说回去要父皇教他丹青,把眼前的美景画下来。
元暶满不在乎地说不就画画吗?哥哥你这么聪明不用教的。
然后,阿娇就看着暠儿硬生生地在妹妹崇拜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她微微莞尔,元暶心中最厉害的从来都是她哥哥。
弄得刘彻为这跟她私底下较劲,说他几岁时就能怎么样怎么样。
也真是不嫌幼稚,跟才两岁的孩子比。
等暠儿一字不差地把去岁冬里刘彻教他们的诗经念出来,刘彻立时就忘了计较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又说出了“暠儿类我”,拉着阿娇一遍遍说将来暠儿一定能继承他的志向。
阿娇无语地望着他,对,聪明就是类你。
雪狮子哒哒哒地甩开四蹄跑过来,打了个响鼻,拿脑袋蹭阿娇的腿。
阿娇笑着俯下身去,抱住它的脖子,摸着它的头问:“雪狮子走了这么远的路,累吗?”
元暶在那边听着了,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教导阿娇。
“雪狮狮是马马马马跑千里马马不累”
她可爱的模样叫四周的侍女黄门顿时笑成一片,阿娇失笑应道:“嗯,我们元暶说的对。”
元暶跟她哥哥学会了御下威严,瞪向笑着的宫娥们气呼呼地道:“不准笑!再笑打手手”
阿娇搂住雪狮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雪狮子似乎知道自己是话题的中心,抬头望望阿娇又望望元暶。
待元暶喝住了宫娥们的笑声,甜甜糯糯地叫了它一声“狮狮“,就从阿娇手里挣脱开欢快地跑向元暶。
这个时候哪像马嘛?明明是狗!
也就疯跑的时候,还像马。
阿娇笑着起身,重新望向窗外的一片秋色。
每当面临如画美景时,为陈娇时学过的那些诗句名篇就拼命地往外钻,汹涌澎湃地往外钻。
要不是阿娇能克制住自己,现在早把自己苏成了一代才女。
好吧,她承认主要是汉代写赋,唐诗宋词对汉人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他们欣赏不来。
但毫不影响她细细地品味这其中的妙处,一词一句俱是画,汉语真真是博大精深,叫人不得不为之骄傲。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
甚而还想起了一句现代诗,只是作者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她不解其中深意,却不禁有些被诗句中渲染开的悲伤湿润了双眼。
正当她好不容易有了点文艺女青年的气质,心中已然盘旋着一句诗句就要念出来时。
“皇后殿下——”
春陀尖细的嗓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下就把阿娇的诗兴吓得魂飞魄散,飘飘然不知道哪去了。
她有些恼火地看向春陀,没好气地问他:“怎么了?”
春陀也知道扰了阿娇的雅兴,但此时也顾不得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淋漓。哭丧着脸对阿娇说:“殿下您快回去,陛下要杀太常!”
啊?
阿娇大惊失色,太常!
这可是九卿之首,是能随随便便说杀就杀的吗?
刘彻这又是发什么疯!
她也来不及多问,心下明白刘彻气头上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前次还只是说和张汤因为李广杀霸陵尉的案子闹得不可开交,就差点要动真格杀张汤。
想到这里她只吩咐了句叫海棠和玉兰带两个孩子回去,就坐了软轿随春陀往宣室殿赶,一路上不住地催促快一点快一点。
等好不容易到了宣室殿,一边小跑一边问春陀:“这次是什么事?”
春陀苦着个脸道:“奴婢也不知道,先开始还好好的,后面就听见陛下在里面勃然大怒。陛下剑都拔了,要不是丞相也在,死命拦着,只怕人头早都落地了。”
阿娇蹙眉,实在想不明白掌管皇室宗亲并无实权的太常能有什么犯到刘彻手里的。
想必也是真惹急他了,不然不会动杀心。
现下的太常是孔臧,阿娇听大哥和二哥说起过他,似乎为人过于方正、严守礼制,规规矩矩的,怎能和刘彻起这么大的冲突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疾步上前推开殿门,转过正殿往里去。
一路上很安静,或者说寂静。
阿娇的心却跳的更厉害了,若是刘彻像上次那样大发雷霆,说明还未下了杀心。
今次这般,唯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彻冷静下来后仍然非杀不可。
想明白此节,一路上的心如火灼忽然就平静下去了。
别管那人该不该死,只要刘彻想叫他死,那他就是该死的。
二选一的选择题中,阿娇从来只会选刘彻,这就是她的世界观。
其实,对于陈阿娇来说,她的世界从来只有刘彻两个字。
前世今生,从未改变。
今生把目光投向朝堂,投向匈奴,说到底不过为的还是刘彻。
她站定,调匀了气息方才推开里殿的门。
殿内比外边更寂静,一种死一样的寂静弥漫在其间。
书案前的博山炉中青烟缓缓盘旋上升,时闻香灰轻然颓倒的声音。
刘彻坐在案前寒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见到阿娇来方才有了丝烟火气。
太常跪在案前,身板却是挺的笔直,丞相站在他身侧,一副无奈的样子,见得皇后来了俱都行礼问好。
阿娇轻声叫起,目光却落在刘彻身上,她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刘彻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落拓不羁的笑容,浑然不见有什么不悦,起身上前握住阿娇的手。
暗哑着嗓子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又是春陀多嘴?”
说到这露出了些无奈的笑,“这个奴婢,总是害怕朕成了史书上的昏君、暴君。”
也不知怎地,又来了些气,“史书上纵然真写朕是昏庸之君又如何?人在做天在看,是史官们上下嘴皮一碰就能给朕盖棺定论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一十章 劝谏纳妃()
阿娇回握了他的手一下,看他眉间忿忿不平的样子,似乎受的气不小呢,连史官啊昏庸之君都扯出来了。
她冲他笑笑,拿孩子们哄他:“暠儿今天说要跟你学丹青,你先教教他基本的笔法吧。”
孩子向来是占据着刘彻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是以刘彻即便知道阿娇故意说来是为了叫他高兴,仍然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眼见着帝后说话间已经是旁若无人地要出了议事殿,太常转过身来,重重地在地上磕头,掷地有声地道:“陛下,请听老臣一言!”
太常一副隳肝沥胆的样子,这个时候谁要挡着他不让他继续说,想必在殿旁奋笔疾书记录皇帝起居注的内史笔下嘴脸都不会太好看。
太常便是笃定了天子不希望自己在后世的形象太难看,才出此下策,叫天子不得不听他进言。
帝后果然止住了脚步,太常便郑重其事地劝谏起来。
“陛下受天命而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兴太学,南平两越、北伐匈奴,如陛下之雄材大略”
唐太宗之前,便是贵为九五之尊也没有能查阅起居注的权力。
内史作为唯一能游走在皇权之外,对天子言行秉笔直书的人,向来都是以刚正不阿著称的。
想来方才太常也是拿什么以后史书上刘彻的形象来要挟他,才弄得他方才阴阳怪气地说什么昏君吧。
阿娇不觉叹了口气,刘彻这样性格上极其强势的人,能吃软就是好事了,还敢要挟他,那不是激他吗?
他可和外祖父、舅舅都不同,不是什么仁和之君。
在阿娇感慨的功夫,太常终于结束了对天子以往功绩的肯定或者说吹捧,来了个“但是”的转折。
这可真是拿天子拿小孩子一般,先给糖再打巴掌,只怕对刘彻是不好使得。
阿娇叹了口气,收回心神,静默地站着听太常的谏言。
“当广衍储嗣,以使本支百世,子孙千亿懋隆国本”
阿娇听到这,要是还不明白下面要接纳妃之言,那可真是傻透气了。
阿娇方才还想着要劝刘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了这话立时就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是,她知道作为皇帝来言,刘彻的嫔妃是少了些,子嗣上也称不上枝繁叶茂。
但子嗣多是好事吗?
一堆儿子打破头去抢那个皇位,到最后谁的嘴脸都是一副贪婪丑陋的样子,闹得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在史书上就好看了?
如今刘彻又不是没儿子,也不是没立太子,有什么好叽叽歪歪叫她贤惠大方的?
“陛下如今虽立储君,但止有三子,臣日夜为皇嗣未广为忧。按周制,天子当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广储嗣。是以,臣以宗常之身伏望请选嫔妃充六宫,广子嗣繁衍,以安社稷之本。”
太常说完这番谏言便开始重重地一连串磕头,扬起头时似乎是犹觉不足,又劝谏起心头早已冒起熊熊大火的阿娇。
“皇后身为国母,负统率后宫、茂本安宗庙之责,当首谏陛下,怎可放任陛下率性而为?”
这不就是指着她的鼻子说她后宫擅宠吗?不让天子宠幸嫔妃吗?
或许是气到了极限,阿娇怒极反笑,甚而还有心思庆幸自己是元后,不然现下到了太常嘴里只怕就是狐媚祸国吧?
她终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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