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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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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在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推脱。
她还在恨母后!
只是再火大再恼怒,平阳也只得把这些即将喷发而出的情绪死命压下。
如今的陈阿娇已经不再是那个依靠天子恩宠而在后宫立足的皇后了,她所出的皇子被立为太子,军中冉冉升起的将星卫青自和雪舞成婚后就更是彻底和陈氏融为一体。就更别说如窦婴、程不识、李广等朝中老臣的支持,皇后羽翼已经隐隐丰满了。
而她平阳尊贵是因为自身是不错,但也仅仅只是尊贵了。
想要在朝中说得上话,想要为后人谋个好出路,她就不能得罪阿娇。
天知道陈阿娇所出的这个才一岁的小太子是不是还真就一路顺风顺水地登上大位。
平阳当下也只得装作听不出阿娇话里的不耐烦,笑了笑,忍气柔声道:“母后老了,精神头不足。说话许多时候都是没过脑的,倒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彘儿也是气性上来了,就不肯听人分说,也就只有你能说的进去了。”
这是认输服软了?
阿娇的唇边终于爬上来些感慨的笑意,前世时卫子夫为后时,平阳自持是她的旧主人,可一向没分什么尊卑。
也就是卫子夫的性子绵里藏针,才没叫平阳占到多少便宜。
但是对卫子夫认输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听说还撺掇过卫子夫对付她这个李夫人,被卫子夫拒绝后,骂她是个受气包。
如今不但委婉地承认了王太后的话确实说错了,还承认她在阿彘跟前说不上话。
能叫白天鹅一样的平阳低头,也真是稀罕。
阿娇的笑愈发叫平阳难堪,对着比她小十几岁的弟妹低头,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平阳有的时候真的不明白,她陈阿娇除了这副天生的美貌和自小伴着阿彘长大的情意,还有什么叫人割舍不下的东西?
阿彘怎么就那么为她要生要死?
等平阳终于走后,阿娇在寂静的宫室中捡起一本神话看了没有半刻钟,心思到底还是又绕到这上面来了。
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清楚,刘彻这是借着和太后发火的机会来警告朝内有此心者。
王太后别管是无心还是有意,她的话到底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
这些人都习惯了安逸富足的生活,不愿再受战火之苦。
是以哪怕刘彻对匈奴连打了两次值得大书特书的胜仗,朝中民间还是有思定反战的论调。
天下众生,哪能要求人人一个想法?
刘彻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不能接受连帝国的最高层都已经开始习惯忍辱的生活,甚至习以为常。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七十八章 深谋远虑()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
荀子却说:人之初,性本恶。
其实人之本性,既不美好,也不过分丑陋。
人类社会的一切,都是基本人性的映射。
人有两个本能:生的本能与死的本能。
本能,即本性是支配人行为最强大、最根本的原动力。
生的本能表现为善良、慈爱、宽容等积极光明的行为。
死的本能则表现为杀戮、贪婪、自毁等邪恶极端的行为。
贪生怕死或者说好听的爱好和平认真说来也不算是恶性,人本思安。
尤其是对这些习惯了翠绕珠围、膏梁锦绣生活的人来说,战争代表着动荡。
这种动荡极有可能会毁掉他们安逸奢靡的生活,这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至于边郡军报上那一连串冰冷血腥的死亡数字,对这些贵人来说什么意义都没有,激不起他们心底的一点涟漪。
难道没有匈奴人就不死人了?
也有些好心的贵妇人,会在宴会时说起这个叹息两句真是作孽。
但也就仅仅到此为止,转脸就会被首饰发髻这些女人亘古不变的热门话题牵去心思。
对这些锦衣纨裤的贵族,刘彻从来没有指望他们能忽然爆发出什么热血报国的情绪,他会好好地圈养他们,叫他们心想事成地继续眼前的生活。
好在这些人只是少部分,好在朝中文臣武将想把脊梁伸直的到底还是多出许多去。
但等王太后都能情急之下说出同匈奴人和亲低头可保一世平安的话来时,刘彻才发现自己从前的认知很可笑。
当朝太后都觉得汉匈大战是可以避免的,是可以不打的,那其他人呢?
都觉得他这个天子在好大喜功?在穷兵黩武?
真该把这些人全丢在边郡去,让他们知道给匈奴人当奴隶是什么滋味,让他们知道眼看着匈奴人奸污自己的妻女又是什么滋味。
刀没落在自己头上,总是无所谓!
阿娇是亲历过边关匈奴侵袭的,她深切地明白刘彻为什么要这么做,更理解他为什么对王太后发了这老大的火。
管家难,管天下这个大家就更难了。
但王太后明年就会因病去世,她不愿刘彻日后想起这段往事的时候都会泪水涟涟中掺杂着后悔。
人死为大,刘彻日后更多想起的只会是王太后从前是如何辛苦养大他们姐弟。这种情绪的膨胀中,他会悔恨在王太后生命的最后没有对她好一些。
是以,这晚哄睡了两个疯闹了一天的孩子后,阿娇望着又在书案前执着狼毫细细描绘的刘彻久久无语,为王太后说话怎么都还是需要点心理建设的。
要不是想着刘彻,她才不会张这个口。
每当给独独的掌上明珠画衣裳样子时,刘彻心情总是格外地好。
等到看到那精致可爱的衣裳穿在元暶身上时,瞧着元暶喜欢的朝他直笑。
他的心情就会更好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充盈在心间。
他开始大为理解小时候阿娇给布娃娃做小衣裳打扮的感觉了,当看到自己的小女儿粉雕玉琢地穿着自己设计的小衣裳,简直不要太幸福。
他专心俯首于案间,一时倒还真没发现阿娇有什么反常。
但等往常那凑在他身边或是出主意或是感慨他惯坏元暶的声音一直沉默时,他便是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发现了不对。
这是她两个哥哥托姑姑说到娇娇跟前了?在为这烦心?
前一阵他听人说了一嘴,两个国舅都觉得活了半辈子到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将来在外甥外甥女跟前都没脸。
娇娇大哥为太常卿,掌宗庙礼仪。
二哥为太常丞,掌凡祭祀及行礼之事。
管宗庙皇室事宜,又有地位又没有多少实权,正适合两个才能平庸也什么大志向的国舅。
但人有脸,树有皮。约莫是想着将来外甥大了,说起外家说起舅舅都不好意思提的场景叫两个国舅难受吧。
娇娇体谅他,从来是不肯叫他有半点为难之处的。想必就是姑姑来说,娇娇也冷起脸说了她一顿。
其实大可不必,刘彻对两个国舅的将来也早有安排。
娇娇大哥可为太常,掌宗庙事。二哥可为宗正,主管皇室的宗室事务。
虽说还是远离权利中心的闲职,但却都是九卿,清贵无比,太常更是九卿之首。
何况叫太子的舅舅们和宗室们打好交道,将来对太子也只有好处。
刘彻耐心仔细地描出襦裙上的最后一朵云彩后,终于搁笔仰起头来。
他轻轻走到阿娇身边坐下,刚想开口叫她不要烦心。阿娇已经仰起头,只作若无其事随口一提的样子开口道:“太后这阵病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刘彻楞了一下,他还以为娇娇是为娘家哥哥操心,没想到却是为了母后。
又忍不住笑了,娇娇可真是笨到连装漫不经心都不会。
笑过之后就是气了。
时间委实是治愈伤口的最佳良药,他如今面对母后时已然平缓了许多,母子俩也时常有说有笑。
但一旦火气激起往事那些不堪的回忆时,刘彻就没法继续当没事人。
他怎么能真的当做没有发生过?他的母后要毒死他的长子,这叫他怎么当做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他的生母——理应最了解最支持他的人竟然能说出汉匈之战不必要这样叫他心凉的话来,就是阿娇来说情,刘彻还是不肯就这么算了。
“若是这样打仗没必要的言论传到前线去,带兵大将会犹疑,会怀疑朕这个天子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会担心来日汉匈重启和亲的时候他是不是就会遭殃。
主将没有死战之心,下面有什么样就学什么样。军心一散,朕从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更严重的是对民心的动摇,是他们支撑着泱泱大汉的根基。
但一旦他们发现朕也同那些贵人们视他们的性命为草芥,发现朕并不能庇佑汉家子明,发现朕根本不在乎大汉的江山。
他们的心就会一点点地凉了,一天两天可能没事,但时间长了那是要出大事的!
朕想向天下万民昭示出朕能庇佑他们让他们安居乐业的决心,就不能只停留在说,而是要实实在在地做出来,让天下人都真真切切地看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百七十九章 和好()
殿中静的能听见博山炉氤氲而起的水雾声,西北角的窗子似乎还开着。
忽而有一阵含满了凉意的风肆虐进来,卷的廊下挂着的风铃清脆声起,余音萦绕在空中许久不散。
风一路卷进来,卷动着垂下的重重宫幔轻轻荡漾着。
这股风到了帝后跟前已经是消弭的差不多了,只有微微一点凉意透到身上。
“祖母在时,曾对朕说为政少言。朕这些年走过来,想起这四个字都觉得是精辟至极的智慧之语。多说无益,结果是最有力的的说服。既然少言,就得多做。那既然朕都少言了,那这多做的路上,朕不希望听见一点能影响天下舆论的话来!”
刘彻的声音也像这风声般,淡淡轻轻的。
可听在阿娇耳里却只如黄钟大吕般震荡的她久久无言,她有些感慨还有些想哭。
她知道刘彻和太后置气更多的是给外人看,是警醒那些还犹自指责着他的人。
但却没想到他能从太后的一句话发散到军国大事上,她还不得不承认他说服了她。
许多祸根,都是当初一早就埋下,却不知未雨绸缪以致发现时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能有这份缜密的心思,叫阿娇不免叹一句难怪他能慑服天下英豪。
但转瞬想到刘彻自几岁起就是过的这种泡在心眼里的生活,她又忍不住心疼。
阿彘是多大就失去孩子的纯真呢?
她记得特别清楚,七国之乱时才三岁的刘彻就奶声奶气却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我如果是父皇,也一定削蕃”。
而如今他已经做到了,推恩令已下,从前那些动辄威胁朝廷的大诸侯国已经在消融。
阿娇禁不住伸出双手去覆盖上刘彻那双说到激动处微微发颤的手,他的手冰极了。阿娇一摸他,他立马就躲开笑着说他的手冷,阿娇却并不肯依,坚持要同他十指交缠。
刘彻被她闹的没法子,只得依她。嘴里犹在笑她跟元暶一样也爱撒娇,但眼里却不知何时起了雾。
娇娇就是他生命中最亮的光,驱散了他心底许多阴暗偏激和狠毒。
*****
刘彻怎么都不肯去,还说了一堆叫阿娇都挑不出毛病的光明正大的道理来。
她不得不承认,为君者要考虑要计较的东西太多。
既然刘彻要用王太后给长安城中那些反对他的声音长个记性,以后就是谁想跳出来说兴兵的种种坏处。都得先掂量下他的分量是不是比王太后还重,不然就洗干净脖子,等着给天子做下一个杀鸡儆猴的榜样。
平阳也不知从哪听说了阿娇说情都被拂了的事,立时就有些释然:原来阿彘也不是宠阿娇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先前被阿娇拒绝的羞怒也烟消云散,她以为阿娇就是估摸着刘彻不会同意才推脱的。
这么想来,平阳倒又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为难了阿娇。
先是往温室殿中以送侄女侄子的名义送了些精巧玩具来,待挨了一天便言笑晏晏地上门来了。
在自以为发现阿娇对王太后态度松动了之后,平阳便越来越多地说起王太后的事。
从她嘴里,阿娇知道王太后王太后的病越来越重。也无心进膳,连药碗都砸了好几回。
平阳就忍不住和阿娇抱怨道:“彘儿也真是,和母后怄气这么多天也该消气了。时日长了将来史书上写起来可不好看,那些史官惯会春秋笔法。他就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母后也熬不住——也真是老小孩老小孩——”
阿娇不免看了平阳一眼,她知道这个大姑子有些小聪明,但却没想到平阳还能有见事如此分明的时候。
的确,过犹不及。
时日长了,也是不像话。
刘彻要背上凉薄不孝的名声,王太后也得被说眼界狭隘上不了台面。
但母子俩这回一个要立威,一个被伤了脸面恼怒,正是气头上都顾不上那么多。
便是又挨了几天王太后语气软了下来,借着和平阳叹息的机会往温室殿传递求和的意愿。
“前次是我说话没经心,说错了。但彘儿怎么就不肯来看看他的老母?还能看多久呢?”
这话尾的悲凉弄的平阳学话时都禁不住酸了鼻子,人一旦说起大限,便也是真的老病不堪了。
王太后昔日的温柔笑脸下满藏的锐气已经一泄而尽了,她再也不是那个用妙计除去前进道路上一个个障碍步步为营的王太后了,而是一个委屈心酸的母亲。
这话便是阿娇听来都有些心软了,正在她想着要不要亲自带着一双儿女往长信宫中去看看的时候,刘彻却终于亲自去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忍心了,还是瞧着火候差不多了。
但总算是去了,便是阿娇都松了口气。
刘彻亲自侍了一夜的疾,第二天才回温室殿来。
王太后有了台阶下,心下一宽,病立马就好了大半。
此后刘彻再去,还是她亲自赶的儿子走,绝口不提前次的不愉快了,只说自己是换季之节不慎染了病没大碍,东线战事艰难,天子应当多用心。
如此母慈子孝之下,谁还敢说太后是因为怄气病的?
经此一事,长安城中也再没有人敢兴主和之言。
安抚住了太后后,天子也实在是无心他顾了。
边境的战事近来传到宫中的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匈奴人气势汹汹地势要逼出汉军主力。
为此军臣又往渔阳、上谷方向增派了援军,如此重压之下,上谷已然陷落,渔阳却还在咬牙坚持着,只是也是朝不保夕的境地了。
情况稍微好点的就是李广驻守的右北平,虽然也是连日恶战,但就目前来看也还能坚持些时日。
等最开始的焦躁不安褪去后,刘彻反倒真的镇定下来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已经尽力而为,其余的就等待尘埃落定吧。
太期待成功患得患失只会什么都做不好。
看着刘彻又把地图搬回了温室殿却再没有像从前恨不得钻进去时,阿娇就知道他的心安静了。
但是天子在夜深人静时还是会忍不住挂念起两个人来,他比任何时候都期盼得到他们的消息。
第一个自然是卫青,这个被他寄予重望的大将也不知道如今走到哪了?有没有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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