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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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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娇从前还气刘彻对她不好,一直为卫子夫耿耿于怀,和他吵和他闹。现在想想,比起吕后,她简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阿娇气极反笑,冷笑道:“陛下喜欢就拿去吧——”

    高祖听了这话还真没有迟疑,只作听不懂她话中的不快。亲自上前抱了花走,阿娇气得只恨不得立时就一脚踹翻他。

    也不知道吕后这样的人物,是怎么忍了这许多年?

    或许这份心性就是吕后能垂帘听政天下臣服,而她陈阿娇却只能变成李妙丽重入后宫吧。

    待高祖兴冲冲地走后,阿娇气得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若说从前她还只是理解吕后为什么那么残忍地对待戚夫人,现在却可以说是双手双脚赞同了。

    长年累月地仗着帝王的宠爱来欺压吕后,三番四次地给吕后下绊子。

    明明戚夫人已经得到了足够多,却还是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戚夫人好几次手甚至伸到了吕后的一双儿女身上,就为了给她的如意夺来大位。

    戚夫人不知道这实实在在触到了吕后的最终底线,吕后心中已经忍无可忍了。

    偏偏戚夫人还看不清形势,在高祖死后不过是被吕后赶去捣米。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干点活怎么了?她戚夫人遇到高祖之前不过只是个农家女,是高祖把她捧上了天,就让她忘了从前的那些苦日子,觉得受不了。

    那吕后呢?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大家贵女,娇贵地养到了出嫁之时。

    刘邦早年用二流子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完全不管。三天两头和那群狐朋狗友跑的人影都不见,吕后只能挽起袖子,把自己身为大家千金的娇气扔掉,地里田间的活都捡起来。

    等生下一双儿女后,又要照顾孩子,还要孝顺高祖的爹娘,忙得经常是回到家中做完饭,都已经被饿过了头不觉得饿了。

    那个时候,刘邦是什么?

    他有什么值得吕后这样去贤惠的地方?

    但是吕后没有一句怨言,等孩子大了她就领着一对儿女在田间劳作。还时不时地要给那不着调的夫君去送衣食,到了后来兵荒马乱中吕后领着一大家子辛苦度日,她有没有怨过一句?

    没有!

    那她戚夫人有什么好怨怼的!

    竟然日夜唱道:“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相伍!相离三千里,谁当使告汝!”

    她忘了,高祖已经不在了,吕后再也不用虚以为蛇了。

    而且,她有什么资格什么理由要求吕后对她好?

    就凭她一次次地想夺走太子之位,想害死吕后的儿女?

    戚夫人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后人说吕后阴险恶毒,嫉妒戚夫人,早就不能容她。

    那为什么高祖一死,再无掣肘的吕后不给她一个痛快?

    偏偏还得等?

    吕后出嫁时,高祖已经有了个儿子。

    但吕后可从没苛待过他,从来一视同仁。

    再说高祖留下的这些姬妾子女,吕后不也除了戚夫人谁的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吗?

    她不是不宽容大度,只是得看对谁。

    身畔的女官瞧着阿娇气的手都直发颤,心下心疼她,忍不住劝她道:“皇后,您消消气。那边就是见不得您好,盼着您难过。”

    阿娇看了她一眼,苦涩一笑。

    吕后的苦就是宫人都看不过眼,但高祖却只作看不到。

    何其可悲!何其心寒!

    阿娇见过了戚夫人的模样,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何高祖倾心不已。

    戚夫人都到了中年,身上却还保留着少女独有的娇滴滴,丝毫不叫人觉得做作恶心。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样的,想来年轻时的戚夫人,更叫高祖能萌生出一种阻挡不住的保护欲。

    高祖是乡野里野惯了的,发妻虽是名门所出,却也是跟娇嫩柔弱搭不上边的,他哪见过这种娇的像一朵花的姑娘?

    只怕就是碰她一下,都觉得把她碰疼了。

    尤其是她那回眸之间的青涩害羞,想必更叫高祖心中猫抓痒痒般地难受。

    或许他和吕后的确不是爱侣,但他和戚夫人却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一步步地逼到吕后退无可退,他怎么不想想这也是为他担惊受怕吃过苦流过血的发妻?

    难道她就应该傻傻地被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连反抗都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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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真相() 
阿娇味如嚼蜡般地用过了晚膳,不知又在灯下枯坐了多久。夜渐渐深了,灯火炸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竟有几分叫人心惊肉跳的味道。

    女官泥塑般地在阿娇身边站到了深夜,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劝道:“皇后,歇了吧——”

    阿娇扫了她一眼,见她目光中满是关切,心下大为熨帖。

    她望着女官的双眼,情不自禁以吕后的口吻叹息道:“这日子真是没意思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女官听了这话,眼眶里立时就要滚落出泪水来,却咬牙忍着。强力笑着,“殿下,您朝太子看。您以后的日子会好的,她说到底也就是个嫔妃,她成不了您。”

    阿娇苦笑连连,“这椒房殿都差点住不不了,哪知道能不能看到那天呢?盈儿太仁善了,陛下一向不喜他。”

    话一说口,阿娇立时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她回答的,是吕后自己在说话!

    阿娇似乎有些明白了梦境的含义,她立时极力想在心底和吕后交流,但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声音理会她。

    女官瞧她面沉如水,一面上来扶她就寝去,一面轻声坚定道:“椒房殿是中宫殿,这是任谁都说不过去的。她原先不想住到侧殿来嘛?陛下不也难得硬气了一回,让她哭闹了几个月也没有松口。陛下心里也有数着呢,说到底还是您才是皇后,是发妻。”

    啊?

    什么叫戚夫人想住到椒房殿来?

    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一个嫔妃竟敢提出要住到皇后的殿中,这是什么意思?叫皇后快点让贤?

    好在高祖难得拎清一回,没有如她的意。

    不,不,不对——

    椒房殿是毒殿啊!

    电光火石之间,阿娇脑海中恍如有什么东西霍然冲出,她感觉她抓住了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她立刻回头要出身去问,却无妨正到了殿门中,她一下被门槛绊倒。

    女官反应极快,向前一扑垫住了她。

    然而,她摔倒的一瞬间还是一阵天旋地转向她席卷过来。她使劲去掐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肯定,只要抓着女官问下去,绝对能问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当耳边惊呼声渐渐消散后,她睁开眼果然发现她已经回到现实中。

    她回到了汉武时,回到了属于她的宣室殿。

    阿娇立刻侧身望向殿中的刻漏,竟然才申时三刻。

    她是申时一刻睡下的。

    殿中的悉悉索索传到殿外,立时就听见海棠轻轻地试探问道:“殿下?”

    “嗯——”阿娇应了一声,心中被牢牢记在心中的梦弄地半点睡思全无。“进来吧。”

    海棠领着人进来后,一面侍候她更衣梳妆,一面笑道:“您今天竟比太子和长公主醒在前面了,刚刚婢子去看了,睡的正香呢。”

    这说的是从前日日都要睡到自然醒的阿娇,自从有了两个孩子后,却是只要他们一哭闹就精精神神地起身。

    提起两个孩子,阿娇心下缓和了许多。唇边也有了笑意,只是想起方才梦中的一切她还是心中止不住有些抑郁。

    当吕后垂帘听政说一不二,天下都慑服的时候。她会不会想起那些叫她心下抽紧的委屈?

    那些伤害,将永远存在。

    因着两个孩子没醒,阿娇便梳妆完后,叫人都退了出去。

    她想静一静。

    轻柔的春风从窗缝里面钻进来,搅动着殿中散开的雾一样的纱幔。透亮的光斑在上面跳动,恍如梦中所见的那件戚夫人的舞裙。

    戚夫人我见犹怜的美彻彻底底地征服了高祖,他为了她不管不顾,就差把天下拱手送到她手里,送到他最爱的戚夫人所出的他最爱的儿子刘如意手上。

    就连戚夫人要皇后亲手种的墨海棠,高祖都真就去讨要。就更别说三番四次地提出如意类他要改立如意为太子,那为什么在戚夫人提出要住到椒房殿侧殿的时候坚决反对?

    高祖若真的还对吕后有几分敬重,又怎么会对吕后和一双嫡出的儿女不管不顾?

    难道说椒房殿在最开始就有问题?

    所以高祖才不想叫戚夫人住

    阿娇被自己的这一大胆想法骇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她寻根究底地去想,又发现了一个叫人心惊肉跳的事实。

    汉朝的皇后住在多子多福的椒房殿,却似乎并未能如愿。

    吕后生下幼子惠帝刘盈时,高祖还未显赫。而等高祖遇到戚夫人后,吕后此生也再无所出。

    惠帝皇后是吕后的亲外孙女张盈,她死后宫人为她装殓时发现她还是处子。

    文帝皇后,也就是阿娇外祖母。育有两子一女,却也是在还为代王往后的事情。等入住椒房殿后,再无所出。

    景帝元后,薄皇后,始终无出自请废之。

    景帝继后,如今的王太后。育有三女一子,刘彻就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她为后入住椒房殿时刘彻都已经七岁了。

    武帝元后,也就是她陈阿娇。前生一直未有所出,直到住到昭阳殿后好几年在刘彻的静心调养下才生下了孩子。

    武帝继后卫子夫,生了三女一子。她正是因为生下了皇长子,才得以册封为皇后,却也在住进椒房殿后就再无所出。

    昭帝皇后上官氏,是权臣大司马霍光的外孙女。因着娘家显赫,甚而要求昭帝除了皇后应少近女色,但饶是如此她终生也未能有所出。

    没必要再一一往下顺了,椒房殿显然早就有大问题,不可能每个皇后都失宠都无育。怎么都这么巧合地在住进了椒房殿后就生不出孩子?

    再想到吕后身边女官说的,高祖头次拒绝了戚夫人就是因为椒房殿。

    莫不成——

    阿娇不敢往下想,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心中一团乱麻,明明已经很靠近真相了,她却不愿再去想。

    她在窗边站了半响,才终于叫来海棠叫她去长平侯府给雪舞带话,让她从开国时开始查。

    ****

    被阿娇悬心的千里之外的渔阳,战事已经结束。

    原野上萌生的遍地绿野早被战马们的冲锋践踏的早不成样子了,城楼下全是残肢断骸。

    匈奴骑兵倦极了,他们已经进攻渔阳城整整一天一夜了,却还是没有啃下这块骨头。听说驻守渔阳的是汉人的老将,姓韩。倒还真是了得,就凭着几千多人,死守了这么久。

    不过,汉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么多次反复的冲锋攻城之下,城楼上已经再寻不到能超过一百个活人了。

    守不住了,渔阳守不住了。

    城楼上一身甲胄血污斑驳的韩安国,满脸疲惫之色。他年纪大了,早撑不住了。但渔阳被破就在眼前,他一旦放松,这满城百姓就只能等着被杀戮。

    他满脸苦涩,先时他还怨陛下不许他停军屯。如今看,却只能叹一句匈奴人真是狼子野心。

    他想想来渔阳之前和陛下就主站还是主和争锋不让,只觉得何其可笑。

    愈战愈勇的匈奴骑兵略作休整,重新整肃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最后一次冲杀。

    终于在旌旗猎猎,号角吹起。

    匈奴骑兵呐喊着进行最后一次冲锋,大地在乌云般的马蹄践踏下,发出闷雷般的滚鸣。

    渔阳城楼上的韩安国攥紧手中的长刀,一脸悲怆。

    死便死了,为将者,马革裹尸乃是荣耀。

    可这城中百姓却是无辜,唉,只怪他韩安国无能,护不了这一城百姓平安。

    只怕是等不到陛下的援兵了,他面朝长安方向跪下,口中喃喃道:“陛下,臣错了。只是太迟了,太迟了。”

    他霍然起身的时候,目光中迸发出一往无前的勇毅。

    韩安国亲自上前接过鼓槌,在战鼓上咚咚咚地敲起来。等匈奴骑兵冲到楼下的时候,他一把扔掉手中的鼓槌。拔出腰间的长刀,寒光耀眼中他厉声喝道:“儿郎们,杀!”

    “杀!”

    “杀!”

    “杀!”

    城楼上仅剩下的几十个兵士爆发中惊天呐喊,退也是死,倒不如迎头而上站着顶天立地地死!

    以后儿女说起他们的爹爹时,纵便难过,也能满是骄傲地说出“我的爹爹不是孬种,他是大英雄!”

    他们的眼眶中都有些湿润,却也满是期待。

    他们期待用自己和敌人的鲜血来浇筑汉人的血性和荣耀!

    卫将军火烧了龙城,今年又杀四千匈奴。汉人正在直起脊背,他们怎么能弯下去?

    匈奴骑兵越**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再没有悬念,现在不过是顺理成章地接手渔阳。

    忽而,似乎隐隐听到了暗雷滚动。

    这响动越逼越近,到了最后越来越清晰。

    匈奴骑兵微微吃惊,汉军的援兵来了。催动战马愈发急促起来,他们要赶在援军到来之前攻破城门。

    韩安国却是在绝处逢生,他极力喝道:“儿郎们!陛下派来的援兵来了!”

    城楼上爆发中一阵欢呼,所有累倦了的已经准备认命的汉军脸上都焕发出光彩。

    援兵越来越近,一面随风招展的“李”字旗格外耀眼。

    韩安国心下大定:是李广!李广来了!

    *****

    就在大汉边疆再起烽烟的时候,被刘彻寄予厚望希冀能带回和西域联手好消息的张骞此时也不好过。

    他终于如愿到达了大月氏时,却惊然地发现大月氏已经不准备复仇了。

    原先的大月氏国王虽是被匈奴单于斩杀,头颅都被砍下来当了酒器,甚而举国都被迫远远西迁。

    照说这等的深仇大恨,大月氏应该矢志复仇。

    但一来时间洗涮掉了许多仇恨,二来大月氏新的国土十分肥沃,物产丰富,并且距匈奴和乌孙很远,外敌寇扰的危险已大大减少,生活安逸之下,他们已经不愿再起战火。

    是以当张骞向他们提出建议时,他们已无意向匈奴复仇了。

    加之,他们又以为汉朝离月氏太远,如果联合攻击匈奴,遇到危险恐难以相助。

    张骞不肯就此无功而返,苦苦相劝到了如今,却还是半点进展也无。

    大月氏人始终不肯和大汉联合起来,他们习惯了和平,不愿意再陷入到战火中。

    是啊,谁愿意打仗?

    但大汉版图如此辽阔,他们能退到哪去?

    何况,一直退,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为什么不是匈奴人退?

    张骞理解大月氏人,却无法赞同他们的做法。只是和平到底是难能可贵的,他说服不了大月氏人联手后

    终于下定了决心回国。

    元朔元年,张骞动身返国。

    一旦下定了决心回去,张骞便一刻也等不得了。

    陛下已经等得太久了,而且——

    他望向身边虎头虎脑的儿子,心中涌起愉悦:孩子也该回去认祖归宗。

    人到底是要有根的,他张骞的孩子根当然是在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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