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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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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李广逃脱,还是在于单的亲自看守下逃脱,更别说派了几百骑兵去追也是无功而返。军臣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重新绷紧,他眸光寒冷,什么话也没有说。
于单能感受到父王的失望,再次望前站了一步。“儿子知错!愿受责罚!”
短暂的气氛凝固后,中行说站出来说话。“还请单于恕王子无罪,王子毕竟还年少,也不是有心之过。”
他心中明白,护子是人之天性,更何况于单主动认错军臣心中怕是已经心软了,只是苦于没有台阶。
他说完后果见军臣微微挥手示意于单退下不予追究,中行说微微一笑,继续道:“大单于不够了解汉人,不知道汉人对面子的重视!臣可说李广留在这里和回去之后差别不大,纵使李广自己不羞耻自杀,汉朝皇帝也会给他一个痛快!”
军臣终于笑了,“汉人真是奇怪,能在几倍敌人中得以生还,实在有勇有谋。这样的英雄,不该杀。”他侧头向左手边的匈奴将军,“既如此,那便不要袭击雁门。让李广带着自己战败被俘的消息去见要面子的汉朝皇帝吧!”
这一天只是普通的一天,于军臣也不过是放弃了袭击雁门重新把李广俘虏回来的决定而已。
虽说有点可惜,但想想这样一个名将被俘后逃回去汉皇帝会怎么处置他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不知道,命运就是这样弄人。
等他垂老时,回忆起一生,会惊讶而追悔不已地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决定,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改变了匈奴的命运。
因为,彼时汉朝皇后在雁门,而汉朝皇帝更是几十骑便出了长安城去亲迎。
他如果能知道这个消息,急军南下,幸运的话能活捉汉帝,最差也能引起汉国激烈的动荡。
但很可惜,永远也没有这个如果。
远在雁门的李广还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中逃过了一次袭击,而且在军报送出去后略作休整他们便挥师回京了。
纵然伤还没有好透,但想着军中有皇后,一刻也不敢耽误。
路上走了三四天后,终于到了太原,便在此歇上一夜。
皇后到底是女子,又是玉叶金柯的出身,哪受得了日夜不停的行军。
李广安顿好了皇后,刚松了口气。回到营中准备去看看儿郎们,李椒却是一脸凝重如临大敌地把他拉住,低声说:“阿爹!陛下来了!”
李广大惊,乏意尽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两百三十六章 你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广几乎以为自己听差,陛下?来了?
他知道帝后琴瑟和谐,但心中暗忖皇后离宫只怕是出了变故。却不料陛下竟亲身来迎,恍如寻常民间的恩爱夫妻。
李椒还是头次见着父亲露出傻样,从前沙场上带着他们在千军万马中杀几个来回浑身浴血也没有怯俱。
他按捺住笑意,再次肯定地告诉父亲。“您没听错,陛下来了。”
其实他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吃惊好笑之余还以为来传话的人疯魔了。陛下好端端在长安,怎么会来太原?
但是当他见到那枚一分为二象征着无上兵权的虎符后,他即便是再无法置信也只得逼着自己信了。
陛下的确来了太原,这不是做梦!
李广见儿子如此笃定心中本就信了一半,又听说来人手中有虎符便更加确信无疑了。
他立马问:“那陛下呢?带了多少人?”
听说刘彻此刻正在太原城中最大的客栈……惠安客栈用饭歇息,又只带了几十骑。当下便急得不行,但到底耐着性子嘱咐李椒万不可走漏风声才往惠安客栈而去。
刘彻已经食不知味地用完了饭,在客房中沐浴。
他不是第一次出宫,少年事经常鲜衣怒马地在宫外游玩,宫外的一切对他并不是太陌生。
但是他忽然特别紧张,特别特别地紧张。
他泡在木桶中,手却明显地出着虚汗,黏糯地在水中也洗不净。
他上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呢?
打东瓯的时候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到后来马邑一战的时候紧张是紧张,却哪惶恐倒不敢去见人。等到这次再打匈奴,虽然背负了更大的压力,却也已经不会害怕了。
他是帝国的引路人,不管做出的决定会把帝国带到怎么样的道路上去,也不需要害怕。他需要做的,只是解决问题。
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将近而立之年。威严日隆,朝臣们没有再敢糊弄他再敢阳奉阴违的。
但是他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怯懦,明明那是他盼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的阿娇,明明她自己说想回来。
刘彻的手拂过因几天几夜不停歇骑马而磨坏的大腿里侧,却丝毫不觉得疼。
是,他害怕。
害怕阿娇忽然反悔,害怕她的指责她的失望。
于是,他终于想起来上次这样忐忑是在父皇薨逝时。
他伤心失去父皇,又禁不住害怕才十六岁的自己能不能挑起这个重担。
而后,他紧接着想起那时阿娇的脸。
那时所有人都在哭,太皇太后哭失去儿子,母后哭失去夫君,后妃皇子们哭失去倚靠。
只有她流着泪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想上来扶他,却又不敢。
他心疼不已,冲她笑笑,没想到引得她哭的更厉害了。
那个时候他就想,他只能软弱这一次,最后一次。
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叫她为他担忧,他要她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但是他给她的是什么?昱儿就在他眼皮底下被自己的母后和舅舅毒死。
忽然大踏步的脚步声在走廊外想起,刘彻迅速收起了这些情绪。
李广来了。
他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半点丝毫情绪来。
所害怕的,始终是要面对的。
*****
夜幕缓缓落下,一盏盏灯参差不齐地亮起。
阿娇正在房中晾着头发读书,读的还是下山时留侯给她带的那些帛书。
也不知道看过几遍了,但好容易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歇一夜,在等着头发干的这段时间便自然而然地捡过了书看来打发时间。
她读着读着却是分了心,她在想晚上的太原城会是什么样子。
“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
被反复称颂的“锦绣太原城”在汉代是什么样子,前世今生她都无缘来看看汉时的太原。
她不住地问用厚毛巾绞干头发的雪舞“好了没”,雪舞哭笑不得到最后不等问就说还没有。
等到终于头发干了**分,阿娇便马上叫雪舞为她挽了发髻插了支玉兰花玉钗便迫不及待地准备出门。
张博达这些日子一直在军营中吃住,等闲也不来见她。
她知道这是还在犹豫还在考虑,但她也不以为意。既不继续问他,也不去烦扰他,把最后的决定完全交给他自己。
前世,没有她这个变数,刘彻也痛痛快快地赢了。何况这辈子?
阿娇摇头不去想了,雪舞当先推开门,正好望见已经走到隔壁的李广一行。
雪舞拜礼后便让在一旁,心中却是觉得有些奇怪,李将军明明黄昏时才走,怎么现在又来?
而且怎么竟觉得李将军身后的男子有些古怪呢?
那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起男子,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冰冷深沉的眸子恍如寒冬般冷寂,看也没有看雪舞,眼神恍如没有焦距。
李将军虽然打头,却始终对他带着几分谦卑。
太原的太守这么年轻吗?但是为什么带来见主人?
雪舞回头去看,门却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顿时有些惊怒,就要往屋子里冲。
李广紧步站在她的身子挡住她,低声说:“那是陛下!”
雪舞愣住,望向视线无法穿透的木门。
阿娇本来已经好了,却在临走时觉得这玛瑙耳垂不配玉簪,出去自寻了对水滴玉坠带上,叫雪舞在门口等她。
听得关门声,阿娇便扬声道:“来了”
她疾步往外走去,却没听到雪舞的回答,而这脚步声更是奇怪。
像极了记忆中他的脚步声。
阿娇忽地有些不切实际的想象,心不受控制地小鹿乱撞起来。
他在长安!怎么可能在这里?
阿娇有些好笑地在心中呵斥自己,但还是被这脚步声惑乱了心神。
她转过屏风,期待着会看到雪舞的脸来证实自己确实是异想天开,却又已经忍不住先低落起来。
一个瘦悉的高大英挺的身影踱步而出。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英俊的脸上半明半暗,却愈发衬托出那眉眼的勾人。
他望着她,满目欣喜。
阿娇不觉顿住脚,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尽管这一路上不住地去幻想重逢的情景,她甚至在心里想过千百种情景。
她是默然无语的好?还是喜极而泣的好?
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猝不及防却又是惊喜万分的再见,她低下头,平和淡然地开口:“你来了。”
却止不住的泪目,为了这天她实在等的太久。
她等这一天等了两千年。
不是他以为的三年,而是一千年的炼狱苦熬和一千年的转世轮回后她才终于真真正正地回到这里,回到有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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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七章 变数()
她差一点就丧失了记忆中最重要的那枚钥匙,此生永远活成别人。即便回到了两千年前,但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也不过还是彼此天涯相思,一生蹉跎。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前功尽弃。
还好,不算太晚。
阿娇终于克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砸在地上。她双手捂住脸蹲下去,极力克制着哭声儿浑身颤抖起来,珠玉一般的泪断线般地掉个不停。
受千年炼狱烈火寒冰折磨时她硬生生熬住了,没有留一滴泪。
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既然不后悔为什么要哭?
但是现在过去种种的往事在她眼前走马观花一样地晃过,所受过的苦痛折磨一下变成洪水般铺天盖地的心酸和委屈,她的泪一发不可收拾。
初一见面,阿娇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就蓦然哭泣起来。一时间,刘彻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想见自己还是不想见自己?
比起阿娇的毫无防备,刘彻算的是踌躇满志。
他假设了千万种见面的样子,甚至连她是什么反应他该说什么话都想到了。
但是没有想到她会冷静地开口而后泣不成声。
他有片刻愣在原地,但是马上他就反应过来。
他大步上前蹲下,不由分说地搂她入怀,心疼不已地轻轻唤了声“娇娇”。
娇娇
阿娇梨花带雨地扬起脸看着眼前的人,她似乎看到了前世垂死时喊着娇娇的刘彻,又似乎看到了这世在猗兰殿中扬起温暖的笑脸叫着娇娇的刘彻。
他们的影子交错重叠,但到底平静地沉淀成眼前含着心疼担忧望着她的刘彻。
真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没有卫子夫,我也没有变成李妙丽。
对匈反击也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真好,真好
阿娇心中酸痛、欣慰、庆幸和甜蜜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在一起,泪珠再次滚滚而来。她清澈坦荡浸满了水光的眸子骤然怒放出璀璨光芒,刘彻看的很清楚,那是喜悦。
他的心一下被重重地打中,而后一个软玉温香的身子投入进他的怀抱。
他像青涩懵懂的少年害羞青涩地僵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回应阿娇更紧地拥抱。
他欢欣若狂,脑海突兀地就一片空白。从所未有的迟钝起来,像是酒量差的人却喝了几大坛子酒一样。兴奋喜悦到有些发晕,他设想的那些情景里面唯独没有阿娇会抱住他。
但是他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雀跃,真好,总算可以见到她了。
只要能看到她,就够了。
她怨他也行,恨他也行。只要她还留下,她说什么都可以。
他很想说些什么,他想求她再相信他一次。但是他舌头一直找不着方向,全身都在轻微地抖。
当他的眼泪也遏制不住地汹涌时,他不禁在心里想原来人真的会喜极而泣。
阿娇很快就感觉到了肩上被热泪浸湿,她有些心酸地从他带着皂荚清香味怀抱里挣扎出来。湿漉漉的眼睛水光粼粼地看向他,只一眼就把他的心看化。
刘彻忽然有些懂父皇从前对栗姬的心情,哪怕她再不好,但他还是将她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里。哪怕最后他狠了心,却还是给了栗姬超出身份的陵墓。
平阳几个曾为了这个在他面前恨的牙痒痒,而后又庆幸地说还好父皇是看顾大局的。不然,留了他们母子将来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变数呢。
刘彻默然,对于栗姬母子他的情绪实在复杂极了。
他不喜欢霸道骄纵的栗姬,几次把母后欺侮的哭了。
更不喜欢大哥刘荣,他差点娶了阿娇!
但是当他们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帝王心,深沉似海。
骨肉亲情,情有独钟,也不过如此。
但刘彻不得不承认,父皇做的事对的。
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是他,现在的他,会做的更狠。
现在不忍心,不是护他们疼他们,而是害了天下。
帝王,担一国之责。
但是现在,他的底气全无。
因为如果是阿娇,他绝对下不了手。
所以,他会让她成为一直笑着的那个人。
他望着眼前梦里不知见了多少次的脸,踏实又温暖。恍如天地间最孤独的旅人终于寻到了同伴,又好像缺掉的半块玉终于遇到了和它严丝合缝的另一半。
他想带着帝国创造前所未有的辉煌,他要以后的千秋万代都传颂他的功绩。他从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勃勃和骄傲自信,但他却心甘情愿地在她面前低头。
爱心之所爱,疼心之所疼。
“累吗?”阿娇忽然开口了,声音像羽毛一样掠过他的心尖,一圈圈涟漪荡开。
他笑的灿烂,“不累,又不是走路来的。”
傻子,骑马才最累,她又不是没有整天整天地骑过马。
骗人!
阿娇在心中心疼地骂他,又问他:“怎么才来?路上顺利吗?宫里怎么瞒人?”
她急得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刘彻也没有不耐烦。一件件地回答:“顺利,我带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手,又没有走漏风声,路上无风无浪地就过来了。宫中有王孙舅舅看着呢,出不了事”他想到阿娇问他怎么才来时似乎有些埋怨明明早到了却不来的娇嗔,一路上所有的不安和疲惫尽去,心中甜的不行,声音轻柔的像春风般。“骑了好几天马,身上脏的不行。你喜欢干净,所以”
他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了,但是意思已经明白无误了。
他想以她最喜欢的样子来见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
阿娇鼻子一下酸了,却不肯再哭。以后的日子,她都要笑比哭多。
她忽然想到刘彻刚刚话说的王孙舅舅,心生疑惑。“你说王孙舅舅?他怎么能帮你在宫中瞒着?”
她出宫三年,也没有去着意打听朝中事。而像雪舞竹歌以为她不喜欢就更不会说给她了,所以当刘彻笑着告诉她窦婴现在当着丞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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