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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娇-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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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阿娇猜到了娥姁是他的小师妹,但却绝非是为了讨好他才说的。琴棋书画,皆为心声,画是骗不了人的。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从娥姁到窦丫头,再到眼前的中宫,她们宛若一人。那股子天上人间,舍我其谁的气势,同出一撤,不增不减。

    她站在那里,他便又恍惚看到了她笑着叫他师兄。

    他常年古井无波的心终于微微有了起伏,他闭上眼把泪花无声地咽回去,心间不禁感慨:这是不是就是你求我对椒房殿主人善待的理由?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今天?

    如果是,你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为什么?

    他极力克制着心间狂跳,轻轻地开口说:“她泉下有知,会高兴的。”

    阿娇望着他霍然转身而去的身影,分明在其中看到了几分浓郁的沧桑孤独和落寞。

    独自地活在这世上,怀念一个从没有属于过自己的人。该是如何心痛难忍?

    阿娇不知道,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老太公身影隐没在楼阁间。才俯身把琴轻轻抱起,从湖边走过回到廊下。

    一路漫步间,桂花香味愈加浓郁。她这才惊醒分心之下一时竟走岔了,到了松石斋中天香院中。

    天香院,顾名思义,自是以香闻名。

    张良在这里遍中花木药草,每到花期,总是叫人如坠梦中。竹歌和雪舞正在庭中左右两棵华盖般的桂花树下分开采摘桂花,计划着要做桂花糕。

    雪舞先看见阿娇,见她抱着古琴面上淡淡。有意逗她,便笑道:“女士,花木虽有灵气,不至于对牛弹琴,可是也回应不了啊。”

    阿娇果然被她说笑了,轻轻放下古琴,踱步到她跟前同她一起摘桂花。“就你最会贫嘴了,这也就是太皇太后不在了。不然,叫你这么说话试试。”

    一楼高的桂花树枝叶间黄花点点,如同漫天星辰。花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却香飘十里。

    花香馥郁的叫人沁入肺腑、心醉神迷。阿娇不觉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轻轻攀扯着桂花一边听雪舞说话。

    “太皇太后在时,也不苛责我们。不过,雪舞还真不敢这样说话。竹姊姊,你敢吗?”

    竹歌在那头听见了,不免有几分好笑。高声回她道:“我当然也不敢,谁都像你这样泼啊?”

    雪舞顿时便不服,“我这是活泼”又回头要阿娇的支持,“女士你说是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长情() 
阿娇轻笑点头,任由花香染满双手。雪舞当即便理直气壮地道:“你看,皇后也说我对。”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说笑笑,引得阿娇到后来也笑作一团。

    秋风万里动,日暮黄云高。

    采完了桂花,阿娇抱起古琴领先穿过游廊往主院而去。落的满地都是的残花落叶铺了满地,脚踩上去,只觉得柔软极了,仿若踩着了秋意。

    不论古今,不论中外,到了秋意萧瑟时,文人墨客总能生起几分悲秋之意。

    阿娇虽不是文青,却也不免呢喃起了前世学过的诗词。“暮蝉不可听,落叶不堪闻。”

    将将走过庭院,走在最后的雪舞微微惊道:“下雨了。”

    阿娇转过身来,果见静悄悄下起了细雨。仔细听,才能听见一点细细的淅沥沥的声音。雾一般的雨像蛛丝,在天地间轻轻地网住庭院和远处山色。

    *****

    涧底松摇千尺雨,庭中竹撼一窗秋。

    崤山上秋雨如烟,长安城中却是滂沱大雨。

    雷声铿锵,大雨随风飞腾。雨声哗哗啦啦畅快地冲洗着宫阁楼宇,雨花四溅。

    宁蒗挺着怀胎九月的大肚半躺在窗边听着雨声,她临近产期,宫人紧张又兴奋,不敢叫她再做针线活。

    她也没有坚持,成日里都在榻上静养着。愈到最后,她愈发小心,万万不敢叫自己出一点差错。

    她静静地躺到黄昏,到用晚膳时才起身。坐在榻上用了两碗鸡汤一碗饭,刚叫人撤下去漱口完叫流珠搀扶着在殿中慢慢走上几圈消食。

    就有宫人进来躬身道:“七子,陛下来了。”

    宁蒗心间一喜,忙迎出去。

    就见比下去大踏步进来,见她出来便说:“你大着肚子快生了,会榻上躺着去吧,朕不过来看看你。”

    宁蒗柔柔一笑,“陛下体谅,妾却不能得寸进尺。”

    刘彻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道:“你说的很是,人贵在有自知。”说罢,当先进去。

    宁蒗在身后笑的愈发柔媚,缓缓地走进殿中坐到榻上。八月时,尹月娥犯了陛下的忌讳,陛下已经两个月一步未进她宫中了。

    落到好处的自然是她,从前陛下一月能来两三回就不错了,现在却是得空就来。

    临近产期,宫中上下都提着心,有陛下看顾着到时候生产就多了几分保障。最起码,魑魅魍魉等闲不敢动手。

    后宫中现在看起来平稳极了,宁蒗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还未出嫁时,就很是见识了一番后宅中的腥风血雨。

    她娘能把她养大,一半是因为宠爱,一半是因为她不过是个女孩。

    美色决定宠爱,但宠爱从来也不是保命符。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满心要挑战嫡母的美人,自以为凭借着宠爱就能挑落主母。

    却也不用猪脑子想想,美人随处有,有身份有帮助的主母却只有一个。

    她娘看的很明白,所以对嫡母从来都是心甘情愿地低头。宁蒗也看的很明白,所以她发奋去学一切有帮助的技艺。

    而后宫中比起后宅凶险的就更是只多不少,她进宫时她娘又是欢喜又是落泪,再三叮嘱她后宫就是战场,处处须得小心。

    对于对手切不可有饶人之心,今天你放过了这个落水狗,明天倒霉的就是自己。

    尹月娥对她从未有善意不说,同时怀孕已让她们站到了对立面。她既然现在自己撞上了陛下的忌讳,怎么能不把这眼药上的更持久一点呢?

    陛下到宫中不过略坐了半个时辰,问了一番日常起居就回去了。她一直送到殿门口才悠悠回身,又坐了一个时辰便有宫人来殿中轻轻报道陛下径直回了温室殿,还是没有去尹月娥宫中。

    宁蒗便满意笑了,叫人伺候着洗漱了早早上榻歇了。

    清凉秋夜中,听着雨声,她睡意渐渐弥漫。

    尹月娥这夜却一直坐到深夜才在宫人劝诫下终于上榻,她望着帐顶久久没有睡意。

    整整两个月了,陛下再也没有踏进她宫中。

    陛下一天两天没来时,她还想着等他再来,她一定得也给陛下几分脸色看。毕竟,她不是有心去犯陛下的忌讳。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半个月也没有来,到了一个月还是没有来。宫中上下都传遍了,她惹了陛下不高兴。

    要不是还有身孕,身份又高,还不知道会不会看别人冷脸呢?

    她一天天的等下去,一个半月,两个月

    陛下就好像把这彻底遗忘了在,再也想不起来来,她终于明白了她从前的那点娇蛮伎俩,陛下说不爱看也就不爱看了。

    她于他,太过自信。

    她娘听说了情况,好容易进了趟宫来看她。急得不行,却又还顾忌着她怀着身孕,坐了半响才劝她道:“现在不是在家中,陛下也不是爹娘,你得有分寸啊。皇后是什么人?先帝是亲舅舅,自小就同陛下长在一起。代王殿下那是夭折了,不然就是太子命。你说你,唉!”

    她默然说不出话来,心间柔肠百结。这些道理,还没有进宫时她就知道。

    只是,当那样英俊的帝王对她微微一笑,包容着她的小脾气时,她到底还是不可救药地沦陷了。

    她想或许她比皇后也是不差了,皇后比陛下还大一岁了。就是再美,也该不如她正当好时候吧。

    她还想会不会在陛下心里也有了她的一点位置?所以他才宠惯着她。

    却没有想到,一个昱字谐音就踢到了陛下的忌讳上,叫他翻脸无情。

    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她是心气高,可是也从未觊觎过皇后之位。

    又或者说,因为皇后病重。她心里总是想长病在榻的人还能有几分颜色,还能留住陛下几分心?

    所以她满心打算着在皇后有心无力时留住陛下更多的心,等皇后薨逝后,即便成不了继后,也能为宠妃。

    却没有想到这个连一面也没有见过的皇后,这样紧紧地占据着陛下的全部心神。

    她躺在榻上,想到这里,嗤嗤冷笑起来。又想起这些日子原本被她连看也不屑看一眼的宁蒗却是捡漏张扬起来了,陛下今天又去看了她。

    雨声哗哗,倾盆而下。一个闪电把殿内照的通明,瞬间又重新陷入黑暗。

    尹月娥一下一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满心不甘地想着就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认输。

    她不信她在陛下心中还比不上宁蒗,只要她肯低头,陛下不可能一辈子再也不到她宫中来。

    皇后和陛下青梅竹马地长大,现在又病重,说去也就去了。她何必计较一个将死之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呢?

    陛下这般长情,更加值得她去爱恋。

    以后永远陪着他的人,会是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抄家流放() 
深秋澄清的天空,宛如大海般平静。微微飘动的白云,同海面上泛起的淡淡微波一般无二。

    阳光已然有些清冷了,一群南飞雁高高地在耀眼的白光中飞过。

    阿娇坐在竹林下享受着最后的温煦秋光,光泽流转微微透明的玉盘中整整齐齐地摆着半透明的桂花糕。

    她同张亮坐在岸边,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就着温热****享受着花香袭人桂花糕。

    细细咀嚼,清甜细腻、软糯花香。唇舌品尝间,恍若在嘴里绽开了朵朵桂花。重重层层,细细地开着,直叫人回味无穷。

    两人一块接一块,须臾间便把一盘子桂花糕吃的干干净净。

    张良捧着玉杯轻轻抿了口****,才畅快地开口。“清香阵阵,好似把秋天吃到了嘴里啊。”

    阿娇便笑道:“您喜欢就成。”

    他望了阿娇一眼,在这秋意浓重时却忽然有了谈心。“你的悟性算不好,但也不太差。明年这个时候就应该能教完你了,回去后去她陵前看看,说来老夫还没有去看过她。”

    张良说起吕后语气淡淡,见不出多少起伏波动。但就凭他不叫高后也不称以名号而是模模糊糊地她,就该知道他的心里还是复杂难言。

    如果当初她选的是他,或许不可能站在最高处傲视天下,但想必会幸福很多吧。

    聪慧通透如张良,为什么连一试的勇气都没有?而要用这漫长的几十年去回忆她。

    “为什么?”阿娇低声问,目光清澈。

    张良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没在意她的唐突。反而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好一会才轻轻开口。

    “我第一次见她,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过。”

    他的声音几分黯然,眉眼却似乎释然了,淡淡地笑着。说起吕后,几多追忆,就连自称也不觉间也从“老夫”换到了“我”。

    “后来这许多年我也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果断一点,家仇国恨抛下,什么都舍弃,她会不会跟我走?”

    他望向阿娇,目光纯粹。不待阿娇回答,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不会的,她不会的。而我也做不到,报仇雪恨建一番功业到底就是那个时候我活着的理由。”

    他的目光浸满了哀伤,却又悲痛的那样清醒。因为他接下来说的话,让阿娇连安慰的话都不出口。

    “这全都是借口,自欺欺人的借口。她这一辈子根本就只是把我当可以信赖的师兄,我又怎么能?怎么能?”

    他连连摇头,满脸无可奈何。

    这世间感情本就只有三种,彼此相爱是最妙也是最难求的,被人爱最幸福,而张良恰恰属于最叫人心碎的第三种??爱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人。

    阿娇当下默然,想开口说什么却又觉得现在什么都是多余。

    陡然间,却有一道声音凌空而出。

    “她根本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你!”

    寻声望去,正是张博达。

    张良听了这话当即面上一沉,阿娇见势不好便要起身去阻他。阿娇还不知道老太公是张良时就看出了,张博达心中对老太公小师妹很是不喜。

    张博达话忍了许多年,怎么会是阿娇拦得住的。他完全无视阿娇的眼神暗示,一步一步缓缓从廊下走来,话音锋利,像一柄刀钉在张良心口上。

    “王父!到了今时今日,还要一直骗自己吗?你在前朝一次次地支持她,为孝惠保住太子位,以致把她扶上天下之尊,我爹也不过是听你的吩咐!”

    他越说越顺,而张良只是沉默地听着,丝毫不曾反驳。

    阿娇疾步上前,拽住他低声呵斥道:“张博达!别说了!”

    张博达看了她一眼,用力挣脱她。快步走到张良跟前,“王父!其实你早就明白对吗?要不然你不会隐居到这里,哪怕她劝你留下。”

    “诸吕之乱,诛杀功臣,遍杀宗室,给自己的儿子娶外孙女。这种种,她还是以前你的那个小师妹吗?她就像溺水的人拼命地挣扎,就算是一直心甘情愿被她利用的你也知道不能再帮她了,天命所归,她无力回天!”

    张博达说的痛快极了,在山中的这大半年已经叫他褪去了羸弱,显出了几分结实来。

    他说完后,定定地望向张良。

    “说完了?”张良轻声问道,张博达有些迟疑地点头,张良便悠然起身转头就走。

    张博达呆呆地望着张良走远,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当头棒喝都不能引起一点波动。

    阿娇走到他身边,见他一脸茫然轻声问:“张博达,你觉得对你王母很不公平是吗?”

    “是!”他没有迟疑,“我王母也是韩国贵族之后,温柔娴静,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只是在我还小她就去了,为什么得到我王父一辈子眷恋的不是她?难道不该是她吗?”

    阿娇发髻间步摇被风吹动的一摇一摆,“那你阿爹同你阿伯怨过吗?你王母怨过吗?”

    过去的往事太远了,不是当事人谁也说不清究竟谁对谁错。但甘心付出却是实实在在的,张博达听到这话满心愤然为之一滞,似乎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阿娇已经有了答案,便道:“我没有任何偏向,只是既然连你王母同你爹和阿伯都没有怨过,你是不是也该体谅你王父呢。”

    张博达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寂寥的秋夜中,墨染的幽远天际里寒月冷星扑扇着眼睛。

    这夜张博达没有来书房,张良也没有问他去哪儿了。两祖孙还是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中去,阿娇就更没有立场来说谁对谁错,只是静静地用功到了要睡觉时候才轻轻起身。

    闭目沉思的张良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皇后,坐下吧,陪老夫说会话。”

    他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夜的阒寂与深沉,阿娇不过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坐下了,等待着张良的下文。

    “博达的王母和老夫自小就相识,国破后秦始皇大肆搜捕六国之后。我们便一起流浪在外,老夫入高祖麾下后,适逢汉军中有将领看中了她,去请高祖做媒。她知道消息后,苦求于老夫,说要嫁给妻妾不断的人,不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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