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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6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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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叶子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温柔,在她脸上拉了好几道伤口,她高举宝剑,咬着牙,以两条腿追四条腿,然而刚刚一露面,就是狄阿鸟后面的马队轰鸣,她自然不会傻到跑出来硬扛,连忙又缩进青纱帐深处了,安慰跟着自己的两个人说:“不要怕,乌春将军已经要过援兵。”
没错,乌春前头跑着,他的援兵已经出城,只是刚刚出城,还摆着纵队奔赴战场。
狄阿鸟一眼望见成队的火把,哈哈大笑。
如果换名谨慎的将领,此时肯定掉头折回,可狄阿鸟追得兴起,又是轻车熟路,清楚地认识到前面是条小河,背后又有护城河,不管敌人出兵多少,这兵马也铺不开,毫不客气地指挥人马追杀过去。
马队杀散援兵,在小河里搅了一团团水浪。龙摆尾亲自领兵出的城,眼看一名明黄衣裳的将领一马当先,确信是狄阿鸟,就地宣布:“穿黄袍的是东夏王,杀死生擒不计,均赏万户。”兵马簇拥,纵队变阵不及,人马多在南郊乱蹿,刀光剑影之中,到处都是追击的东夏骑兵,后续呈现源源不断的势头。
龙摆尾见势不妙,又宣布就地固守,自己则带着数十骑入城,关闭城门,在城楼上以旗帜指挥。
狄阿鸟以铁骑恒卷,好几次抵达南郊外楼,杀得城楼上的人都心惊胆寒,随后东夏兵马上来,杀散敌军,竟登上了城楼。
此时正值夜半,谁也不知道东夏上来多少人,南郊的城门楼子说丢就丢了。
狄阿鸟再进军,直接抵达王本和牛六斤放弃的南门。
龙摆尾一连逃换好几个地方,此刻正一头是汗地站在城门楼上,恼羞成怒地责怪先一步回来的龙沙獾。
他看狄阿鸟竟自任前锋,在城门底下晃,调集一批神箭手,指了就说:“穿黄袍的是狄阿鸟,尔等将他给我射毙城下。”
狄阿鸟也给自己的马弓手指龙摆尾,告诉说:“城门楼上的是高显大元帅,谁给我射杀,我给谁记一转功。”
双方顷刻间弓矢交加,箭能钉满狄阿鸟的盾牌,擦过龙摆尾的耳朵。
双双各损失十余人,却是主将安然,最后也都放弃射贼先射王,相互谴责。
龙摆尾在城楼上义正词严地声讨:“你好好一个东夏王不做,为何犯我边疆?”
狄阿鸟则在城下痛陈十大罪状:“尔摆布我东夏国是,是其罪一;许我母亲封地,而不兑现,失信于人,是其罪二,吞并上国土地,是为罪三……”
王本稍后就到,到了就一滚下马,在地面上擦皮,蹬着腿,打着转痛苦,吆喝说:“我一哭先主,先主在世,公正仁爱,却传国非人,一生心血尽付东流;二哭城内父老乡亲,我王体恤万千生灵,不过向你们要一个公道,议和你们没有诚意,偷袭却轻车熟路,你们竟不顾臣民性命……”
一君一臣口若悬河,罗列罪状秘闻骇人视听,让人觉得龙摆尾他们的行径简直令苍天不忍,厚土憎恨,而黎民发指。
龙摆尾把自己的幕僚调集数十,方在口舌上抵御个旗鼓相当。
到后来,他们干脆相互激将,一个说:“你有本事,你攻上来。”一个说:“你有本事,你出城打我呀。”
龙沙獾灌了一脑门,一脑门的糊涂,却丝毫不改初衷,最后还是认为狄阿鸟是拿主力去打南面的勤王大军了,自己留在这儿虚张声势,理由是:“如果他没有目的,怎么会亲自在城下叫阵?一经力拼,他就露馅。龙摆尾将军,你给我一支人马,我让你看看,这是他惯用的虚张声势。”
龙摆尾就见后边火把越来越多,说什么也不信,被龙沙獾缠得没办法,就说:“夜里不成,夜里不知虚实,我答应你,天亮后给你一支人马。”
龙沙獾眼睁睁地看着狄阿鸟引兵撤退,驻扎西郊歇息了,自忖狄阿鸟在河内驻兵,更说明他兵力不多。
追上了龙摆尾。
龙摆尾却只用一句话反驳:“真示以假,假示以真,正因为兵马多,他才不怕河水阻隔,一切等天明再说。”
第三部 第二卷 六十三节
狄阿鸟调集自己准备往西撤退的偏师上来给人看,再次让里外知道自己是真攻城假攻城。城里见了太多的征兆,天亮之后,高显一方已经对狄阿鸟的兵力深信不疑。连龙沙獾都忍不住推翻自己的结论,试着琢磨,对方夜深中拾掇营地,去向不明,到底是不是酝酿攻城呢,不管他怎么判断,他都不认为狄阿鸟失去理智,敢攻城一决高下。不管怎样,假象促成了暂时的平和,城内的判断使得城外格外地风和日丽,东夏士兵们无惊无险地轮番休息,等待南方的战报。
南面的战场太远,厮杀、呐喊,烟与火,都好像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使得狄阿鸟都能不太紧张。
这也难免。
己方用少量的兵力,成功地遏制守军,这么难都成功了,作为相扣的另一环,抽出主力南向进攻,会失败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就怕城上及时得到消息,大举反击。他休息一会儿,已有意后撤到前营固守,也好给胜利的主力休整赢得时间,给转移的偏师赢得时间,等第一道战报送来,就在等第二道战报,也许这两下战报之间的时间真的拖得有点久,他忍不住出了营,打马来到红沙河岸边。红沙河是浑水河的岔河,自幼就是孩子们浑水摸鱼的好地方,此时浅浅抹岸,诺长一段都是昨夜厮杀的痕迹,搅马过河的泥渍。
南方的海风刮来,树影倒映于水波之中,水波涟漪,倒影粼粼,让人眷情难收。可是偶然的几具尸体,却把一切都撕裂了。
狄阿鸟吩咐左右,让人收拢尸身,稍微好点的心情顿时又积了一洼水,这就打马过河,到对岸去,且站着往南一望,只见不远处还有一队己方抓押俘虏的士兵,下马交了缰绳,往一旁走去。
还没到跟前,问一句怎么回事儿。
有人禀报说:“又抓了几个高显兵,抓了几百了,这会儿都说想他的娘呢,不过,将军不给放,让我们把他们送到百姓的营地去。”
按说狄阿鸟一贯的政策就是不针对百姓和普通士兵,不过今天例外,把这些闹着想娘的士兵放回去,可能一下泄了虚实。
狄阿鸟两眼转了一转,轻轻咳嗽:“恩,好,那你们就按例押进百姓的营地,让百姓们替你们看着。”
他看着这些兵过去,眼看接近了最近的四、五个俘虏兵,一个瘦弱的俘虏使劲地低着头,扭着脖子,人影有点熟,似乎在躲避自己,辨认一番,肩膀消瘦,却有个圆屁股,又怀疑是女人,叫了一声:“哎,等下。”
自己麾下的头目倒先跑了过来听吩咐。
狄阿鸟自他身前歪一歪脑袋,看过去。在背着他目光的地方,龙妙妙正挤了眼睛扫射地面,咬着嘴唇忍耐。龙妙妙毕竟没上过战场,和几个臭兵躲了一夜,差点被自己人认出是个女的,要不是有身武艺,有乌春家的奴隶在身边,一准出事,眼看天亮了,心里难熬,就想着摸回去,没想到一露脸,给人抓了俘虏。
她情知自己身份不同,一开始生怕被东夏兵认出来,大做文章,就老老实实受押送,后来,听说是押送到百姓营地,倒是想到看看虚实,弄清楚这些百姓,旧人,甚至奴隶到底出于什么投降狄阿鸟,这会儿碰到了狄阿鸟,生怕被认出来,就使劲地藏缩自己,哪知道越缩越引人注目。
感觉着狄阿鸟越走越近,似乎给人说这个俘虏看着眼熟,心里便一味念叨:“小兔崽子眼真尖。”很快,她觉得自己已经隐藏不住了,猛地转个身,准备给对方算个总账,却发现狄阿鸟也扭头了,原来两个背着旗帜的士兵风尘仆仆地送来紧急军情,把狄阿鸟给招走了,这就松了一口气。
一个被她打服的俘虏兵贴近她,凑头去看,问:“老大,看啥呢?”龙妙妙回首就是一肘子,捣在他肚皮上,然后把自己带着凶恶表情的面庞扭过来,小声地要求说:“要想回去,就得听我的。”
狄阿鸟是接到了一则不好的消息。
南方的敌军并非不堪一击。赵过夜晚率先袭败的是燕氏,燕氏本来就有小九九,没还击就溃败了,同时冲垮了后方的营地。正因为燕氏人马的腿长,跑得快,后方得到预警,又不知东夏情况,只管跑,赵过不追就达不到战果,追击的步子太大,天亮后才发现后方还有几支生力军。
这个时候,赵过因为追击,预备队都拉上去了,这几支生力军反扑,并解救各自为战的己方人马,据险首要,四处调集地方武装,以逸待劳,等到赵过带着本部回师,竟一时半会打不下来。
吃东西被梗了也不怕,毕竟夜中战果辉煌,敌军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气候,关键问题是,城内会不会接到消息?自己能捂敌人一夜已经不错了,要把敌人当成瞎子,聋子,一味相信对方得不到消息,识不破,那就不可能了,而如果主力被梗在那儿,守军全力出击,自己这支偏师怕是要出大问题。
狄阿鸟哪还有心情看俘虏里头有没有自己的熟人,火速赶回去,下令后撤,打算回那座几乎易手的前营固守,同时再抽调微弱的兵力,从背后捅敌,策应赵过。刚一下令,自然还要再做个声势,不料,鼓刚敲敲,龙摆尾隐约感觉到什么,又辗转接到南方的战报,派兵杀出,一试虚实。
情形再危急不过。
东夏兵少,抵不住高显倾轧,撤退到红沙河南岸,以步兵据河鏖战,互有杀伤。龙摆尾心里后悔,生怕南军有失,为补偿龙沙獾,以龙沙獾为先锋,自领中军,挥师过万,不顾午时天热,渡河强击。
双方你来我往,血染河滩。
东夏兵尽管英勇,可兵力不足,午后河岸失陷,只好退守前营,勉力支撑。打到后面,将士死伤惨重,但是如是打下去更不得了。四野高显军民都不甘寂寞,当成决战到来,四处出兵扰击东夏,抽丁支援,阻击东夏主力回师,狄阿鸟兵力捉襟见肘,只好让王本从百姓营地抽丁弥补,捂着他的手说:“决战之刻到来,主力若不能及时回师,我们情等着被龙摆尾枭首示众。”因为这些百姓都没有毋宁一战的决心,毕竟是叛投,难以面对高显军民,只想跟着回潢西。
王本为了动员,只好摆开几大箱黄土,手把银锭子过筛乡亲,吆喝说:“你们要是不愿意出力,我们也顾不上你们了,就此各自高飞吧,也许你们这个时候回去,还能乞活一命。”
然后让人在乱哄哄的营盘里头次序通过,不出兵的,立刻发钱赶走。
几箱黄土未曾露馅,手头上的十两银子就都发不出去。
大家自认为回去死路一条,哪儿会肯,情知踩上了船下不来,纷纷顺了他的口气:“人只能有一个主人,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原本狄阿鸟只是想招个三、五百人走一趟,结果筛子不认人,他硬凑齐了三千以上。
一千人留下作狄阿鸟的预备役,两千老少破马老驴,腰别拐杖跟他策应赵过。人走了,狄阿鸟才知道。他本来是想着,要是打不过,提前以偏师西撤的,没想到王本把百姓中的青壮包括他爷爷、幼弟在内的一部分老小全都带走,用于策应赵过了,却也只好苦笑。经过这一仗,偏师的后军和前锋都拼个差不多,再没有隐藏的丁壮,他跑都跑不掉,只好寄希望于赵过和王本尽快回援。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又一个噩耗,晴天霹雳一般挂头上了,铁岭和黑水下游的援军先头人马已经上来了。
原来龙摆尾知道他下战表这日与南面的援军决战,死催别路勤王大军,让他们务必今日抵达,援军先头人马虽然只来了三千,却已经到了,龙摆尾刹住脚,改令他们上来作战,这些都是些深山老林,沼泽原野上耕种打猎的生人,好像不知道什么叫死,有的光着脚,有的皮上沾满松胶,下河擦身泥,手持骨标、狼牙棒和陋盾,腰挎短小刀,傻乎乎地咧着嘴往上冲。
这才是高显真正的劲旅。
他们不穿甲就一身野猪皮了,离远了都射不透,体型高大,行动矫健,还不知道累,不冲到吐血而死就不消停,浑身都是野兽气息,满万就够人受的,想必高显把他们全征召来勤王,后续好几万。
说句实话,这些人里头那些不穿甲,光着脚,一身野猪皮的,大部分是高显长期拐骗掳掠才驯服的。
狄阿鸟自认为他们战争的目的再简单不过,给自己机会,假以时日,自己也能把他们从高显手里抢过来。
可眼前没有办法,就看他们受到了高显物资的刺激一般,列着原始的方阵,先投标后冲锋,不要命地来打自己,只能便宜行事了。
这些人傍晚上来的。
只打了两轮,狄阿鸟就不愿意死撑,他收罗收缴全军值钱不值钱的用品,吃的,酒,所有军资钱财,下令退往地形复杂的东陵,在撤退中撒一地钱物,怕敌人追到洒满钱物的地方天黑了,看不到,再放些火把堆。
这些生猛娴熟地包抄上来,一直追到地形复杂的东陵,眼睛底下,满地发光。
他们要一支小族,一家人也罢了,可惜却不是,眼看逃窜的敌军抛了一地的好东西,焉有不捡的道理,顿时互相争夺。
这些人在前头乱开了,争夺抢打,身体强壮的熊瞎子掰玉米,击打战友,抢多少都不嫌多,而身体弱小的跟狗猫一样,叼了就跑。将军们带着正牌王师追在后面,打算巩固狄阿鸟丢失的地盘,眼看着这一切,气得直跺脚,知道狄阿鸟必然等他们彻底大乱杀回来,却又没有丝毫的办法。
就在他们气愤到极点的时候,狄阿鸟杀了回去,生猛军队无心作战,自相践踏,一哄倒退,争着看谁跑得快。
他们是不求第一时间跑回高显底下,只求跑过自己的同伴,屁股后喊杀声一起,火把一耀,回想自己猎野兽,连路都不看,一味跑,西南方向是平原,一马平川,正后方是高显王师的军阵,刀枪林立,他们大败,最好的逃窜方向自然是西南方,可是刚一逃,西南方向的男女老幼都引了火把竖立,擂鼓鸣金,浑不知多少人马。他们自然知道那儿是敌军,马不停蹄地往自己人马中退败,把高显人马搅了个大乱,狄阿鸟趁势而今,一口气收复前营,将高显人马赶回红沙河河滩。
这个时候,他只恨红沙河不够深,不够宽,不然的话,那儿窝一窝子人,进退失据,受自己猛冲,又是一个以少胜多。
既然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他干脆放弃了,趁夜色中敌军溃乱簇拥,火速后撤,暂时摆脱与敌人的接触。
后撤中,终于传来好消息,赵过生怕偏师有失,集中攻坚,加上王本的策应,终于在天黑前拔掉南方勤王敌军狙击的几个要点,接应来了。
第三部 第二卷 六十四节
主力虽成功回救偏师,但高显人多势众,自己地盘自有便利,而龙摆尾又憋了口劲,有心快战,要等战胜后支援潢西战场,快速重整旗鼓,根本不让东夏多喘,连夜又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东夏所有的优势都建立在己方没给对方铺展兵力的足够空间,自然不肯丢失这个优势,面对龙摆尾不动则已,一动千钧的攻势,只能选择的死战,在高显城下的战争陡然惨烈,到第二天天亮,残烟盘绕,到处房倒屋倾,接战之处,尸体躺了厚厚一匝。
决战的提前让狄阿鸟不敢轻易逃遁。
他这个时候,没做好十足的准备,放弃抵御出逃,无疑给敌人聚歼自己的机会,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龙摆尾这个被龙青云一手提拔的统帅显然有着自己的风格和特点,这一爆发,充满着猛虎下山的味道,按照狄阿鸟的说法,自他五岁时就上门欺负的作风发挥到极点,援兵来了,根本不给人喝口水。
事实上龙摆尾也没想到会打成这样。狄阿鸟破坏了自己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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