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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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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匠手里没料,看一看,只管用,说:“桥不长,这东西也轻,不比那种重桥差多少。”

狄阿鸟心里很虚,不让搞,说:“桥轻是轻了,运大条石的劲也省了,过重物坍塌呢?!”这时偏偏吕经带着几个上官来视察,他们看进度这么快,觉得还能再快,只管要桥说:“一个月之内造好,造好有赏,造不好等着掉脑袋。”

狄阿鸟恶心上了,不再管鲁匠和焦生怎么造。

鲁匠和焦生想法都特别,一合计,在桥面铺一层木头,布一层石沙,打上砖,再砌一层青砖,就说:“好了。”狄阿鸟在河岸上望一望,只见桥身细里细气,墩一道、一道,也没话要说。这时,造桥造到结尾,官府才刚刚发来第二批民夫。

他造着桥这阵子,狄阿孝、赵过,带着痊愈的路勃勃回来,他们送来谢小婉给自己准备的衣袍和催促,催促他赶快去提亲,不要理他父亲,直接来见他母亲。

她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一妖物,那是一把用木头雕帮起来地钢棍,一尺多一点点,塞上铁砂和爆竹粉,用引信点燃,“嘭”地打出去,可以将一件十步外的皮袍打得许多洞,端是古怪,狄阿鸟试了几试,就放去焦生那里,让他慢慢琢磨。

狄阿孝也知道阿狗是被他救走了的,为那事,冲他发了几通脾气。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却为阿弟和自己想得好好的,觉着现在工程造价相对比较低,能余出些钱,一部分给狄阿孝提亲用,一部分买来饰物见丈母娘。

然而工程结束,官员们好评不断,工程款却不舍得拨,到头来给民夫些粮食,给六分之一的造桥预算,不管官家地石料场、砖场的钱,付完一些私人账,也只剩一百三十七两银零一百三十二铜币,加上卖出去的鱼,收入二百两左右。

他给弟兄们分一分,自己只落三两零八币,当时就想:出什么样的钱造什么样的桥,塌了也怪不得我。现在我别说去寻阿妈,我总得去为阿孝提亲,总得去见丈母娘吧?妈的,我给他们造桥,他们谁管我?

弟兄们都要去找吕经,闹一闹,他只是说:“算了吧。有这闲功夫,不如收些生丝去卖,到槐里,到长月去卖。”

他就用这三两钱,带着从花山回来,后来在花阴给人刨木头来就食地十多弟兄去吃一顿好饭,吃着、吃着,张奋青兴奋地跑来凑热闹,激动地说:“我把杨乾金逼跑了,他带着几个家小去长月,说是那儿有些田宅,这两天,告状地百姓一大堆,够他死上十来回。”

狄阿鸟为这句话也要犒劳他,举起酒杯,大声叫道:“还等什——么?!连忙把案卷整理起来,带着武卒去把这个恶棍追回来,到时不管他什么官,不管他什么衔、不管他是皇亲还是国戚,也阻拦不得,要抓,抓,抓,回来判个斩立决。”

他想起自己的一口鸟气,想起杨涟亭地一身冤案,一连叫了三声“抓”,一拳砸到酒馆里的桌子上,不曾想,桌子竟被砸烂个窟窿。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章 涛声潮汛千浪折,帝都云集众英雄(39)

狄阿鸟一边密切地注视着案卷的整理,一边不得不应诺开渠。

他早就想过要兑现自己的诺言,重修河堤前已经开了一道闸门,此时只须把所谓的小渠开出来。天才知道吕经的“小”从哪来,把水调往干涸的西北,往将来的渠要走的方向望一望,沟是沟,梁是梁,渠小则不能乱绕,渠一旦大起来,再绕个几倍远,几乎能要人命!

狄阿鸟觉得吕经就是趁机拿自己开涮,和鲁匠跑了两天,脸黑黑地回来,再见吕经,吕经这才埋怨:“谁让你一定把渠修到西北角?!你只需沿大田东面的洼地走十里,和北面的小河连起来,就已经能方便百姓啦,到时候立上些水车,要水的自己踩上去,沿着上面的小渠走。”

狄阿鸟不知这一道渠要修到何年何月,磨破嘴皮也没有用,只好把自己当成一个劳力,县里让修就跟着跑,管他修到什么时候。然而他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一张坏犁,立刻把自己怠工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兴冲冲地找到焦生,让他造起来一座小山一样的犁,自己把所有的牛和马都调集起来,豁开小沟小碍,拉一条沟来整上一整。

鲁匠和焦生都为他的想法震惊,问他:“这么大的犁怎么造?!”

他们分析一下,觉得将渠分成一段、一段的,用排犁耕一层,再过耙将土整碎,最后用斗状的长箱往两侧刮一层,刮起来夯出两堤,如此一层一层进行,或许可行。

狄阿鸟愿意试一试,他这次学精明了,先要县里出钱,然后再干。

吕经立刻拿出十二分慷慨的姿态。愿意摊派一千两银子,拨一部分救灾粮。

狄阿鸟合计、合计,知道亏是吃定了,但修渠和修桥不一样,不用太多的石料、砖头、木头,原来水磨山的百姓现在还缺着粮,接下来修渠,修好则罢,修不好也能混过今年,另外谢先令和张铁头现在迫切要钱。现在拿到这一千两,加上七凑八凑。立刻能在长月码头扎根。他心里已经是点了头的,却扎着不感兴趣的样子讨价还价。

修渠不是当务之急。

吕经玩这一手就是不想白给救灾粮。救灾粮也不够,没饭吃地领,有饭吃也要领,布施下去,到头来仍然要饿死人;发作苦役就好办了。但凡家里有些饭吃的,谁肯不要工钱,只管顿饭?!

吕经自然不肯加价,说:“你爱修修,不爱修拉倒。一千两是小数啊?!县里一年才有多少收入?!”

狄阿鸟只好修,修不几天,柳馨荷从家捎来话,告诉说:“我见到杨涟亭啦。好好的一个后生,人实在得很,还读过书。就是不大说话,天天闷着头为咱家干活。现在人家媳妇不在了,我也就做了主,把芳儿嫁给他,以后你也好当自家人使唤。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把他俩婚事操办、操办。”

狄阿鸟也满意,定了个日子要回去,回去的前一夜,把张奋青整理的案卷拿来,夜里点着灯翻。只是见里面牵扯的什么案都有。有些人都没话找话,感到真正有价值的不是很多。翻了几遍,倒是发现有个百姓这么揭发:“一路人披发而来,发皓马衰,身被数创,持刀过镇,求问博格阿巴特之乡,杨员外阴使人杀之,掘地埋尸。吾夜间出镇,亲眼所见,不敢发一声,后偷走时被人追杀,今方敢回乡。”

狄阿鸟本想到第二天问问张奋青怎么回事,看了这一记录,立刻想到扈洛儿,惊立起来,让人找来张奋青,一见面,拍着案卷大喝:“这些你看了没有?!记录百姓口供的时候你在哪,有没有在一旁听着?”

张奋青不知他火在哪儿,信誓旦旦地说:“我都在一旁听着,保证是搜罗来的,真的。”狄阿鸟猛地把案卷摔过去,冷笑道:“你听着,你听些什么?!”张奋青连忙搂住,说:“难道里面有假不成?!”狄阿鸟想一想,收敛怒火,慢慢地告诉他说:“杨乾金杀了扈洛儿!”张奋青大骂:“这个挨千刀地。”

他连忙解释:“搜罗证据,都是咱衙门里人上门,黑着脸让说……”

话没说完,狄阿鸟就无奈地说:“想不到你这么卖力!太卖力了吧?!逼着人家说,不怕有些人应付,说些假案?!一大本子,只要有一点儿不真实,人家有钱有势,就能从这不真实的案子下手,说你们是刻意诬陷,你傻么?!还有,动静这么大?姓杨地不往里面乱填?!”

张奋青长大嘴巴,还在拗理:“怎么可能?!”

狄阿鸟也不知道杨乾金可能不可能这样干,只知道他自己曾经玩过这一手,让张奋青去诬陷,反过来使得别人感觉自己是清白的。

他知道张奋青还没有在公门呆太久,理解不透,只是叮嘱:“别再罗织下去,把这个证人找到,挖回扈洛儿的骸骨,好生安葬,将风声淡下去。另外,选一些重点,呈送到老太爷面前,立上案,无论是拘拿还是传来问话,都行,等我去长月的时候,你跟我一起去,瞅准机会,让化了妆的衙役们往上扑,格杀之后说他拒捕,袭击公门中人。”

张奋青听得有点发愣,点了点头,说:“老太爷那,我怎么说?!”

狄阿鸟想了一想,说:“把扈洛儿的案也整理好,什么也不要说,老太爷就明白了,他不立案,没法给咱交待呀。”

张奋青离开后,狄阿鸟夜不能寐,叫醒一通兄弟,连夜回家,去为杨涟亭举办婚礼。

当马蹄炸到家门口,家里地人还以为是在梦里。

忙碌两天,婚礼也没有怎么布置,虽然显得简陋,却来了许多的人,不少弟兄怕狄阿鸟请不起客,自带干粮,只图热闹。

大伙载歌载舞。弹弹琴,唱一唱,把祝福撒遍。

柳馨荷看在眼里,心里有好多的底气,高兴地跟杨涟亭说:“你娶了我们家芳儿,以后就是苦尽甘来,可要好好待她。”周芳儿忸怩着说些话,而杨涟亭答着、答着,掉起眼泪。众人看在眼里,到处起哄。不知怎么触动了杨涟亭的姐姐,她就在热火朝天的场面上爆发出一阵滂沱的眼泪。惊得众人不知道怎么劝好。

婚礼举行完,狄阿鸟才发觉除了在外的,家来还有一些光棍弟兄,立刻把大家集合起来,说:“大家都给我听好,以前咱不再提。从明儿起,凡是能找来媳妇地,老子立刻送他十亩地,一头牛,没错,老子现在是只有一百亩地,可只要你们有能耐,一口气娶了上百媳妇,那我就先欠着,马上去挣钱。”

他吆喝了一阵。想一想,还正修着渠,一摆手,带着人骑马赶回去。

回到渠上,忙碌几天。长月来人,赐些锦袍和纹银,催他去参加“英雄会”。

他拜托完渠务,挑出随自己前去的人选,挑了赵过,挑了路勃勃。挑到狄阿孝面前。一阵犹豫,说:“我替你看望你三娘。替你提亲,你哪儿也别去……”狄阿孝不愿意,憨声说:“为什么?!”

狄阿鸟说:“因为你是我阿弟,你得听我的,多习武艺,多读书。”

狄阿孝立刻扭过脸去,作势不听。

狄阿鸟知道他现在不服自己,恼也没有办法,只好笑吟吟地领他去一边,说:“我是你阿哥,我需要有一只狼一样地阿弟,而不是狗。

狄阿孝大怒,说:“你才是狗,我能想象得到你在他们面前的样子。”

狄阿鸟只好给他一巴掌,道:“你分清狼和狗啦?!”

继而教训:“狗看人不舒服才去狂吠一阵,狼不吭声,要咬就咬喉咙,你说你阿爸让你成为大将军,报仇,你幼稚得可笑,当初,你阿爸是怕你不肯走,才骗你说,让你去报仇,是的,没有错,你是他的希望,却不是报仇。你找谁报仇,你和谁有仇?!你觉得你和当今国王有仇是不是?!你愚蠢。国王和你阿爸争夺的是万里地疆域,是抢食,国王胜利,我们失败,如此而已……我们现在还要抢食,先抢回我们祖业!”

狄阿孝固执地说:“我阿爸是为了你阿爸,不是什么抢食,你要是这么说,你就是忘恩负义。”

狄阿鸟无奈地问:“那你说,你准备干什么?怎么干?”

狄阿孝木然,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事情冷下来了,也没有谁认识我,我就想去长月。”

狄阿鸟问:“龙血认识不认识你?!龙血,跟我那么好,我有难,他却藏起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狄阿孝咬牙说:“他变心了。”

狄阿鸟只好一连拍打自己的脑门,气恼地说:“阿孝,你醒一醒吧,睁开双眼,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我原本是想让你跟着牛六斤去打仗地,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你必须种我的一百亩地,地种不好,提亲地事我也要放一放。”

他叹了一阵气,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说:“阿孝。我给你跪下行不行?!我不想逼迫你,我只想让你想两年,两年之后,你明白的话,就跟着我,不明白地话,到时和我分家,我把愿意跟你地部众都给你。”

狄阿孝终于软化下来,却是笑了一笑,没好气地说:“你拿什么分家?你的部众呢,牛羊呢,财物呢,你只有一百亩地,奴仆二、三十,妻子两三个?!”

狄阿鸟看他地意思,倒是不跟自己分家,神秘地说:“其实我已经有上万兵马。”他一本正经地叹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呀。”狄阿孝有心说话,却没说。狄阿鸟有些失望,继续大嚷:“有些人哪。指望不得。你送给他个高贵地淑女,他未必敢睡,说,我已经定亲了……”

狄阿孝在这一点上勃然,说:“我怎么没有睡?!”

狄阿鸟问:“我这次去长月,如果他父亲不答应,我就把她抢回来,你敢不敢再睡,睡她几十年?!”

狄阿孝愕然道:“抢回来?你疯了?”

狄阿鸟笑道:“我没有疯,你只管等消息。”

他哈哈大笑,摆一摆手,走到几十步外,高喊道:“一定把家里的地种出粮食,不会种,多请教别人。”

杨涟亭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大声要求:“大人。你带我去长月吧,让我侍奉在您左右,报答您的大恩。”

狄阿鸟愕然,问:“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侍奉在我左右干什么?!”

杨涟亭说:“家里都知道了。大人的恩情我一辈子报答不完,芳儿也非要撵我,让我跟随在您左右,哪怕不能遮风避雨,也可以端茶倒水,您就带上我吧。”

狄阿鸟呵了一声,想想,谢先令说他还没和自己一条心,现在和芳儿成亲,也算是自家人了,到时帮一帮张铁头这样的浑人,倒也行,这就答应说:“好吧。”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三十章 涛声潮汛千浪折,帝都云集众英雄(40)

狄阿鸟到京师是乘公车进的行馆,一连几日没机会上码头看张铁头,安定下来之后,就到太学看吕宫,到了太学初一问,几个老实点的同窗都有一种咬牙之恨,说吕宫都两个星期没在校园露面。几个人怪怕的,出来到夹巷吃饭,计较着要找一找,找不到再去衙门报案,另派人通知老太爷。不料饭馆里正张罗茶水的老妇听到了他们的话,兴致勃勃地冲他们嚷:“你们说的不是吕孝廉吧?!他会有事?刚刚在这里吃过饭?!”

老太婆的儿子袒露着膀子上的纹身,从饭馆里面冲到街上,往前一指,说:“不是在巷子口的赌场,就是在街对面歇着……”

几个过路人停到那纹身男子的面前,和那纹身男子的一起嚷嚷。狄阿鸟一想吕宫来太学几个月,不至于这么闻名遐迩,就觉着他们弄错了。然而那纹身男子迫不及待,回过头指住一个带身痞子气的学生,嚷:“郭二杆子,他们是从吕孝廉家乡来的,来找吕孝廉的,你快带他们去吧。”

狄阿鸟回头看看,心说饭还没吃,人家却已经做了一半,连忙说:“饭钱先给……”纹身男子仗义地推着他走,一味笑道:“先挂着账,回头让吕孝廉给。”

前头少年等着要他们走,路勃勃站在最前面,不自觉跟上去好几步,醒悟到什么,退回到狄阿鸟身边,连连问:“是吕宫吗?!他有钱?!”

狄阿鸟心里也没有数。杨涟亭要他歇着,自己去把人喊到这边儿。他还是怀疑所遇非人,觉着是另一吕姓阔少,怕他一到跟前就让人家来太突兀,让赵过一起去,说:“阿过认识他,你跟阿过一起。”

他们给吕宫送来一大包东西。用皮袋装着,赵过走之前,把这大皮袋的角落一投,随后饭铺那纹身男子接自己家亲戚一样,提往一旁,自顾说:“你一说是吕宫吕孝廉,那肯定只有一个,这里里外外都知道,人家是博格阿巴特的干兄弟。博格阿巴特多英雄,把朝廷的御林军都打得落花流水。要万岁爷出面去收抚,这吕孝廉能有这干兄弟。能差到哪去。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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