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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2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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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赶边跑,不一会就逆路走了五、六里。天已经快黑了,想必也不会再遇到危险。她停下来,从马车的车厢里拔出昏迷的朱玥碧,急切地给她刮了膏药,灌了几气水,等她慌乱而怨恨地挠自己,才惊喜地说:“姐。姐。你看看我,是我!咱可出了县城啦。你还能骑马不能?咱们骑上马去找阿鸟!”
朱玥碧一片茫然,问她:“不是去州里?”
段含章笑道:“去什么州里?项午阳势大,谁也不知道县里的人会不会在形势不妙的时候把咱们献出去,还是应该尽快回到飞鸟身边好。我那是还不是怕县里扣着咱们不放,假意和王水和谋的!”
朱玥碧捧住眩晕而又疼痛的头颅,挣扎着站起来,轻轻地用细指抚摸嘴巴上的膏药胶,后怕地说:“我真以为你听了王水的话,接我去州城呢?心里只想,阿鸟一看咱俩不见了,还不是骇死?你这妮子就是胆大,商量也不商量就……”
段含章大叫冤枉,说:“王大人的人突然出现我面前,威胁我,我能怎么办?要不是我想着姐姐,也不敢硬下心肠,冒险杀了人。”
朱玥碧站起来一摸,摸到车厢里的粘稠物,又是一阵呕吐,不过却信了她,害怕地责怪说:“那也不能杀人哪?!这晚上黑的,咱往哪跑?”
段含章去过山寨一次,模糊记得道路,一边只催问她还能不能骑马,一边把拉车的马解放出来。她费了浩大的劲才把虚弱得几乎没有一丝力量地朱玥碧扶到马上去,随后自己也上马,沿着大致的方向走。
约摸走到半夜时,朱玥碧就挺不住了,段含章也觉得腹中饥渴。可越是这样,她们越想快快地回山寨,越是加快速度,第二天,到了一条河边,他们实在是走不动了,记得飞鸟曾讲过,岸边能摸到虾,就在河边摸,可半只也没有摸到,只好又一次上路。
朱玥碧多次从马上缓慢地滑到地面上,面如黄腊一般,动一动,汗就沁满全身。可她还仍觉得只有到山寨才能安心,仍要走。几个下地的农妇碰到了她们,大概是想给自家的亲戚说媳妇,非常热情地和她们说了几句话。
段含章就许诺了一匹马。让他们拉车儿送。百姓家没有大牲口的,一家老小就要合背犁,似牛似马地爬满地,又艰难又犁不深。农妇们太需要耕地的马了,就跟已经在田里累死累活的男人说一声,大着胆子,合伙送她们去山寨。段含章怕她们不怀好心,逢到她们问来问去地,也不肯和她们说话,直到在渡头上听撑船的船夫偷偷地说。他已经见到并投靠博格大人了,过河不能少了钱或吃地。这才告诉他们说,两人都是博格的家眷,要是将两人送到山寨,博格一定会重重感谢他们的。
飞鸟索要大天二不成,抽调三四百人先向迷族人下手了,可同样也需要在组织生产。
过了新关。有一大片被河水滋养的盆的可以耕作,这也是飞鸟筑关的主要原因。经过那里,能看到许多忙碌的百姓们。他们像县屯里的百姓一样,每多少人分得一头大牲口,在十户长的带领下,协调耕种。进了山门,里头也井然有序,最高“带孩子官长”非图里花子和路勃勃莫属,她们在几个土匪婆娘的协助下,让上百的黑豆小孩打猎一样站里,围跑,唱歌。
到了家门口,家外多了几个没牙的老头、老太婆,和扈洛儿、四五个瘦弱的读书人、一个老秀才、一个从外面请来的乡长老坐着。两人只听得他们伴着胡琴唱:“不动手不知五谷味,不流血汗不神气。大男老少都谨记,努力耕种也容易……”扈洛儿看到他们这一簇人,连忙拉拉那个老文人,一起站起来望过去。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却又让人带有拥有感的快慰,即使病得毫无力气的朱玥碧也激动地抬头看。这看一眼。那看一眼。她被送到一间大屋子里,感觉自己好像又去飞鸟镇上的家。便恍然如梦地问段含章:“难到我已经病死了吗?”
图里月捧住她的手,对着外头一通喊,门里就涌进来十来个虽不是极漂亮,却环肥燕瘦,高低有致地女人们,她们纷纷献媚地来到跟前,有的奉食,有的捧洗脸水,有的帮她揉捏身子。图里月洋溢着火一样的热情,盘腿一坐,比划着大手嚷:“主母苦尽甘来了吧?看这些使唤的人?还有呢。那个大寨王都养了三四十,加上一些小头头的,至少也上百!博格分了我家五个,我也可以躺着不动,让她们去干这,让她们去干那。”
段含章啃着肉瞥一瞥,连忙在里面搜寻漂亮的女子,问图里月说:“其它的呢?”
图里月茫然了好一阵儿,这才又兴致勃勃地说:“分了好多,给周行文十好几,让吕宫挑了两个漂亮的。听图里图利说,阿鸟给咱家人制定了很严厉的条条,拿着记案的功劳薄说,一等功劳是一等爵,几等的爵可以有几个女人。所以,我家分了五个,还有五十户百姓,鹿巴也应该分了五个,百姓十户,不过上此就有了俩,这次只有三个,牛六斤只分了一个,牙猴子他们上次就分了,这次一个也没有,祁连分了个小小女,光给端脸盆。路勃勃分了一个好大年纪的娘,说是让管他吃饭穿衣的,赵过分得的两个全是一甩膀子,全是块肉的大男人。别的不知道怎么分的,反正分出去好多好多,还有一些,还准备以后再分,现在都住在对面屋。”
朱玥碧揉了揉哭闹的阿狗,用微弱的声音问她:“这几个女人呢?全是他给自己留地?”
图里月挠挠头,说:“可能是吧。其实要是不分,可全是他的!”
段含章立刻大声说:“他一旦沉迷于美色,还怎么打仗?为什么没有人好好地说说他?”
图里月苦恼地笑一笑,委屈低下头说:“他去打仗了。我都没见他的面。”
段含章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大吼:“朝廷的兵马不日就到,他还去打山里人,真是被胜利冲昏头了,给图里图利说,别让人再种地了,准备打仗呀。”
图里月更委屈,说:“我说了。他和祁连都听了,一点不听我说话。要不,你喊他,再说他?”
段含章猛地摔肉。大声说:“说就说!”
她气昂昂地往外走,看到扈洛儿拉着干瘦的老先生,立刻让他们去喊图里图利。不大功夫,祁连先进来。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做主的人了,段含章怒扫一眼,问:“你们赶快去准备打仗,再不准备,人家只要一千人就把你们打垮!”祁连愣了一愣,连忙往外看。图里图利和赵信也都进来了,就示意让图里图利说话。
赵信和这女人还不熟。迫不及待地行礼:“小人赵信,是零丁人。凉山丁零……刚刚投靠博格千户大人没多久,来看看主母的病要不要紧!”
图里图利没有那么多客套,坦诚地说:“周行文派来说你们不见了的人刚刚到,我这就告诉他,让他们不要再找了。唉!不是我们不听你的。博格警告过我们,说我们才是众人之长。而主母管家事,管不了我们。你更不行。你们放心,我们派人盯着呢,等他来了再打也不晚。”他看到扈洛儿带个四十多岁的读书人,很不自然地进来,就说:“他们是博格又封了的官,一个是治内长老,一个是治内大老……都是管理咱家生活,管理博格个人财物的人。他们去发掘萨满,找来好多萨满。还有个看病的萨满。”
扈洛儿有奴隶的胆怯,这时才到门口喊:“快来!”
一个骨瘦如材的郎中缩成一个鸟蛋样进来,一来就跪下磕一圈头。扈洛儿牵他到朱玥碧身边,连声叫:“主母,主母。让他给你看看病吧。你伸出胳膊。”
朱玥碧犹豫了一下,伸出胳膊问:“有人照料他阿奶不?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人,可你为什么不劝劝他呢?他要这么多的女人干什么?”
扈洛儿轻声轻气地回答:“他没要,一个也没要……仅仅养在家里。我看,他是想让你使唤呢。”
朱玥碧不信,一下生了气。问:“这些天。都是谁陪他睡觉?”
扈洛儿说:“他打仗前,顾不得睡觉。累了,就和牛六斤,赵过随便一躺。这回打仗走,更没有带一个女的。”
段含章却问:“治内长老是什么官?不是连我也管吧。”
扈洛儿一头是汗,回答不上来。他的副手治内大老却在外圈来回走动,大声说:“主公告诉我们说,你们的职责是让家事不再杂乱无章地,是管理我个人财产。”接着,他带着赞美的口气解释:“小地跟随天二匪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全认识,却因她们天天打架而吃不好饭;他的膳食没有人管,有时做多了,扔一地,做少了,许多人吃不到;他的财物堆得到处都是,即不知道赏赐人下,也不知道怎么摆放;他要办什么事,到处吆喝喊人,喊不来就着急撒气;等等,许多事都无法细说的。试问,他这样怎么能行了?小地以为,主公志向远大,绝非一般人可以度量,需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们这些燕雀,解释不清楚也很平常,只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就行了吗?”
那个老秀才则立刻拜倒高呼:“主公崇尚礼仪,礼贤下士,可谓人中龙凤,将来必能克复古风,治井田,兴乡里,守土一方。我被治内长老接来的这几天里,早已日思夜想,准备随时献书献策,请主母看看。”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左右寻人交递。
众人没想到在朱玥碧几句话竟然引发老秀才的兴致,纷纷调和说:“等博格回来再说,不要打搅主母休息。”段含章记下他们的话题,打算私下听听那老头怎么说,问问井田是是怎么回事。
她收回目光,再次朝给朱玥碧看病的郎中看去,发觉他已经放了手,眉毛处拧成一个死疙瘩,暗想:还不是骑马骑坏了。不大一会,郎中缩身出来,说:“主母好好地养几天吧。”
这句话让段含章又幸庆又失望,心里呈现出无法描述的混乱。
然而,那个郎中退出去后却给扈洛儿说:“夫人的脉象既微弱又混乱,胎息不明,怕是孩子没了,大人也有危险!你赶快让大人回来吧……”
扈洛儿急迫地抓住他的肩膀,请求说:“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他在和迷族人打仗呀,怎么能说回来就回来?”他看到对方收紧肩膀的无可奈何,只好连忙让钻冰豹子去找路勃勃,一起去给飞鸟说,他的女人病了。
为什么要他们送信,扈洛儿也闹不明白,他只是模糊地觉得,别人去到,没法抽身的飞鸟未必相信事情的真实和急迫。
第二部 击壤奋歌 第二十二章 小霸王三战三捷,感恩德百姓弥坚(3…1)
黑压压的迷族人向山坡上移动。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到敌人手里明晃晃的刀子上。
战士站成六排。手执三角旗帜的牛六斤挥了挥旗帜,前三排手持蒙布树枝的抛矛兵,开始把手移动到背上取矛,中间两排的战士手持长兵和短兵也都已经攥紧兵器,最后面是几个浑身穿甲的战士开始取弓瞄准。
距离已间不容一发,奔跑的敌人中有人张弓。天上飞来数十杆箭枝,有的落到前三排挑起来的木枝上,钻入布内,有的落到稀疏的空地上。浑身皮甲的牛六斤霎时大喝:“射两翼!”十余举弓战士飞快地往自己人的两端跑,跑出去便抬弓,把嗖嗖的箭枝射去密集的敌人两侧。
两轮过去后,敌人的中侧明显拥挤了许多。他们低着头往前跑,想扎到飞鸟军阵中了事。可手持短矛的第一排战士把手里的“布把木枝”放到地上,迎上去,又把乱而无准头的矛抛出。这些战士们没有经过充分的训练,矛显得杂乱而无章,只有两三柄贯穿了敌人。
第一排投过后退,第二排便放下“布把木枝”,向前跑了两步,投矛,投出去,又后退,然后是第三排。阵中的所有战士都在后退。他们后退的脚步终究没有敌人的追击快。一道拉长的直线瞬间扑到。两侧的甲士看到为首的敌勇浑身更银亮,便把流曳般的箭放出去,让他插满箭枝。随着“扑通”的倒地声,被吓到的迷族人变慢了,而没有吓到的继续硬着头皮向前撵。牛六斤把握到机会,猛地一声大吼。两排持搏杀兵器的战士从两侧舒动,下山猛虎般向前扑,每两三人招呼一人。不几下就砍倒七、八个敌人。
前头的敌人再吃不住,一转身就向后败逃,很快带动后面的一起逃。
死人,伤者和“布把木枝”都让他们因收不了脚而翻倒,踉跄着打滚。那些自觉逃慢了,走怕地上障碍的迷族人干脆捧着头往下蹲。
山背后等着观战的几个首领、大巫,个个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往日和曾阳的百姓相斗,曾多次靠恃勇斗狠,一阵冲打取胜,常觉得自家一个儿郎便可抵人三四条。哪知道会碰到这样的敌手?此时看着捂伤下窜的儿郎们,便争先恐后地往跟前堵。嗓门一个比一个急,一个比一个大地喊:“子坞神在保佑你们呢?!”
几个败兵跑到一个青衣包头的浓眉男人面前折了去,败坏地诉:“朝猛首领被他们射了好几箭,我们救不了!”
那青衫大汉拿了一绳马缰,眼神几乎滴出泪来。一个唇厚敦实的男人忍不住了,虎咆着越过他。
拽一个问:“敌人就这么难打吗?他们是骑兵呀,要是离了马还打不赢,我们只好回去挑选美貌的女人和孩童……”
一个丧气的声音在一侧响起:“还觉得我的人不顶用?要不是他们这样厉害,我也不用让山娘向族里借兵了,也不用缩在岳父大人家……算了,算了,我看还是让你们绑去给他们杀,看看他们杀了我退不退兵。”
敦实汉子一抬头,看到一个獭头獭尾,腰插两尺窄刃的中年矮胖男子。他对这大天二也不抱好感。嫌恶地说:“不是你派人挑唆端山大石领,会有今天?”
他说的挑唆,已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当时,大天二手下有个叫李莫的能人,据说是能掐会算的神仙人物。迷族的端山首领和铁牛祖巫都听说了。他们就给大天二说了一声,把这个人找去,问他振兴之道。李莫说:“山区贫瘠,欲求发展,必要立足于县城。一旦站稳县城,东西略地。便可趁朝廷未能安定。拓跋巍巍不敢轻动,两面邀利……”两位德高望重的迷族首领深以为然。便在年后族领祭祀时,烧牛骨头烧出意图。所以,“大天二”半点帐也不认,也不敢认,“哎”了一声睁眼,说:“你这话说的。是祖巫自己问李莫的。我不是把他抓起来送给端山首领了?合着一起出兵县城,出了事全怪我?要知道,我把徐青皮也得罪了,他当我故意让他送死,不是敌人兵急,已打算给我翻脸!”
青衣大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套上一付竹甲,边思考边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投过军,早就知道咱这殴斗的打法不成,也不是没有警告过你们。你们看看,咱们的人一股劲冲一气,一看有人逃,大伙都逃;可人家呢?人家是有军法的……”说到这里,他猛然一丢马缰,说:“我再拢人上去。你们压阵,凡是有敢往回逃的,不管是谁,杀了再说!”
※※※
在那青衣大汉的组织下,敌人第二次攻来。这回,牛六斤拿旗帜向两边摆,战士们立刻变成两个小三角形,中间空,两头大。甲士居中射箭。敌人把队伍拉成长型一横,不管战士怎么往两翼射箭,也不再往中间挤。那青衣大汉也变得和牛六斤一样,一面厮杀,一面有意图地大喊大叫,不至于让敌人的锥子搅拥己方。
两方攻杀之势越发惨烈,痛叫之声不绝于耳。
青衣大汉稍稍分神,便发觉敌人的左侧三角形略向左斜,右侧三角形略往右斜,旋三十余度刺进人墙,一排甲士往三角形扭出来的两翼运动,朝己方射箭,又让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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