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阵传奇-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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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里的气体已经吐出大半，我才想到去解身上的衣甲，已经太晚。这样不断地下沉，我知道若是进入江底，就真的再无生机。可是终究，我毫无办法。

也许是我的确命大，这时候我感觉到脚上踩到一个东西，先以为是江底，仔细探究，发现它是漂在水里。

是尸体！我这个判断，应该没错。

接下来我略微蜷缩身体，然后猛地一蹬，把尸体当踏板，又重新向上浮动。我的双手同时拼命地在上面乱抓，竟然抓到一个木棒样的物体，只觉得那东西一使力，将我整个人拉出水面。

紧接着是一把短刀架在我脖颈：“别动！”

我又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等等，他好像……是我们的人。”

“什么？”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人才认真看我的装扮，立即把刀收回，十分恭敬惶恐：“不好意思，将军，我们以为又抓到一个曹军俘虏，没想到是自己人。”

我向旁边看去，果然不大的轻舟已经绑了两个曹兵，船上的人还在不断在水上寻找活口。

“你们是谁的手下？”

“回将军，我们是韩当大人的手下，在这里收抓曹兵。”

如果韩当部已经到达，说明江东水军主力已经彻底攻陷了水寨，我已经不再在战场的最前端。

“我是裨将江鸿，跟着黄盖将军打头阵的，先送我到岸。”

“是！”他们虽不是我的手下，但在战斗时，我临时调动他们的权利还是有的。

很快到岸边，那几个士兵还要跟来。

“不用了，你们回去继续你们的任务，陆寨有专门的部队负责。”几句话把他们打发了，感谢他们救命之恩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别跟着我丧命。我能感觉到，曹操在陆地上还有不少高战力的生力军。要知道曹操战官渡、平河北，可不是靠的水军。

我疾行狂奔，希望能赶上，一件我也不知道到为何要追赶的事。滴水的铠甲丝毫不能减弱我向前的速度，一路上，登陆作战的江东士卒，上岸逃窜的曹军水兵，都被一一超越。

锯鹿角。

中军车杖。

是吕玲绮的人！我看到了曹性、曹翎，甚至早已杳无音信的凌暮。他们带人在奋力与曹军作战，敌军援军源源不断地从后方赶来，而他们的人数则有减无增。显然，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配合作战，却并没有截住曹操。

左右看看，这批最先登陆作战的江东士兵里，竟然没有军职高于我的将领：“兄弟们，汇合友军，攻陷曹军营寨！”由于我的一吼，吕玲绮的战线很快稳固下来。

几声鼓点响起，人马嘈杂处，是甘宁和太史慈的部队抵达。绕了一整天的路不能成为他们姗姗来迟的理由，应该是遭到了强力的阻击，曹操不会对防偷袭的事情放松警惕。

就在此时，我竟然真的以为我们赢得了这场战争，直到他们的出现……

“曹军骑兵大队突袭！。”

“虎豹骑！大家小心！”

不可能，曹操在这里布置的水军主力，怎么会出现虎豹骑？

混乱中，曹军士兵里一个人举着双手往我们人堆里跑，也没人管他。我两步走上前，看准了那是冷冽，一把将他抓来按在地上：“你给的图！兵力配备上面标明主力都在水寨里，陆地上只有冀州、幽州的一些北地军马，虎豹骑这么重要的部队你根本没写！”

“我也不知道！”冷冽拼命挣扎着，一向冷静沉稳的他也开始慌张：“虎豹骑本来不该在这里，我的情报上，他们一直在围着刘备盘踞的江夏。”

现在追究什么都没有意义，我拉起冷冽，回头看前方战况，玲绮带的部队已经彻底崩溃。这些以原来陷阵营、丹阳兵团为底子招募来的死士，战斗力不比一般士兵差，那些登陆作战的江东士卒也算是精锐，却在虎豹骑面前如砍瓜切菜般被撂倒。转眼间，吕玲绮带着曹性他们开始后撤，远方太史慈、甘宁的人被阻隔，完全无法形成合围。

“快告诉我，虎豹骑的特点。”

“现在你看到的应该是虎骑，他们没有任何战术，由现任三大统领调配，战场是指哪儿打哪儿，如狼群般围攻撕咬。”

“他们现在就是这么打的，每个士兵都有百人将的实力，就是一群屯长在和士兵作战，怎么打？”我不停地摇着头，看着眼前的部队一片一片被虎豹骑撕得粉碎，却无能为力。但我注意到冷冽的话中有个问题：“等等，虎骑？虎豹骑不是一支部队？”

冷冽拍拍身上的灰，想了想，干脆把曹军衣甲硬扯下来，退去最后的皮：“本来是，乌桓校尉阎柔等人加入曹操麾下后就不是了。那群雇佣乌桓骑兵加入虎豹骑，从而将虎骑豹骑分为虎骑和豹骑。虎骑就是原来的虎豹骑主力，以精锐为主，作战全攻全守，以力克敌。豹骑主要组成人员是乌桓雇佣骑兵，当然里面的军官基本都是汉人，其中就有你的兄弟，江峰。”

“江峰……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打断了冷冽的话。江峰的部队，我再了解不过了。说起来当初吕玲绮是因为江峰带着部队与曹操结盟才出走的，现在江峰成了曹操的手下，要与我和玲绮为敌，真是讽刺啊……我当初全力支持江峰的决策，也逼走了玲绮，不知是对是错……

“等等，你要做什么？快让小姐带人撤！”身后是冷冽的喊叫声，却已被我甩得越来越远。对方是骑兵，步兵对骑兵，只要转身开始撤，就意味着死。

看准前面两个士兵的空隙，他们的各自的一个侧身给了我足够的信息：有人在向他们发起冲锋。在一名虎骑突破二人防御的瞬间，迎上的就是我双手握住向前送的振魂。“咔，咔。”两声清脆声响，虎骑连人带马一同被我长剑刺穿。

这时候，吕玲绮、曹性、曹翎、凌暮等人也看到了我的存在，向我点头。

“鸿哥，你接管军队，这是小姐的令牌。”韩魏是从我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八年不见，他看起来可靠了很多。

我接过令牌，高高举着手：“江东士卒、小姐的部队，都听我号令，以我为中心立即缩小防御范围。”这么做无疑是把甘宁、太史慈的部队都完全暴露在虎骑的攻击范围下，几支部队再不能形成呼应。

然后只要我们都这样做，虎骑就不能找到突破口。有的时候，放弃配合才是一件最合理的事情。虎骑的高战斗力和高机动性，能瞬间找到对方的弱点进行集中猛攻。而只要大家自己能保护好自己的战阵，不配合就不会出现弱点。

最好的情况随即出现，甘宁、太史慈都各自收缩了自己的部队，一些被打散的士兵也自发组成小的防御圈。

“曹翎。”

“在，鸿哥。”这么多年过去，对曹翎下令反复还是昨天这么自然。

“弓箭手全部在有盾牌的士兵后面找掩护，射击时进行齐射”齐射是能对骑兵这种高机动性部队造成杀伤的最有效方法。

“是。”曹翎一口答应，不过转脸就看着曹性。的确，有曹性在，他是原本的指挥，也是我方第一弓手，指挥弓箭手的事情让他去更合适。只是我还一时不能适应对他发号施令。曹性也没对话，看我没有想对他下令的意思，自己独自拿着弓寻找目标。

“凌暮你指挥近战兵卒的攻防转换，韩魏你保护好小姐。”

“是，没问题。”

下完所有命令，我冲出战阵，战场上同时有另外两个人跟我做出同样的决定。

甘宁、太史慈……这就是我们共同的侠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昨日陷阵之士

对于虎豹骑这样精英的部队，除了数量压制能够惨胜，还有一个制胜方法，就是打落他们的士气。

如果有人挺身而出杀入敌阵，哪怕最终战死身亡，只要他死前拖了数十倍的敌人垫背，就是虎豹骑的耻辱。

“一、二、三……”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用自己换取最大的杀伤。然而即使场上与我有同样想法的甘宁、太史慈出动，也无法立即扭转局势。

我方防御阵再次打开一个口子，吕玲绮从里面冲了出来。

“小姐，回去。”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没资格给我下命令。”

“韩魏，保护小姐。”

战斗中，我还是不幸被马连续撞击，一把铁尖枪从我的头盔顶端直接刺穿，所幸差了分毫。即使如此，我明白下一次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

韩魏一直护着吕玲绮，甘宁、太史慈在奋力作战，我逐渐受着伤，原本完好的将铠多处已经打变了形，甚至胸甲处被对方一枪穿刺彻底打坏。而从始至终，唯一没有受伤的是吕玲绮，韩魏在保护她的同时自己也很少受伤，甚至杀敌数不在我之下。

他变强了……或者应该说，他变得实在太强。

八年的时间，原本默默无闻的小卒，如今战斗力已经能超越我，是经受了怎样的训练？

可能答案只有他知道，吕玲绮知道，我不愿意问，也没资格问。

五个人的战场，让虎骑士气一落千丈。混乱中我注意到，至今为止没有见到虎豹骑的统领，无论是曹纯，还是曹休、曹彰。

曹操水战失利，吕玲绮与冷冽里应外合的动乱，甘宁、太史慈的突袭，三件事联系在一起，谁也能猜到这是一个局。那么身边最信任的虎豹骑，应该死命护卫曹操，而不是断后。这么说我们面对的并不是虎豹骑的全部主力，只是其中留下来断后的一群士兵。

刚才的作战，极大减少了我方人员的伤亡，也让这队虎骑士兵对自己失去了自信。

太史慈最先开始反攻，紧接着喊杀声来自甘宁的部队，我知道他们早就明白了这些，八年来，我丝毫没有成长。

“兄弟们，配合友军，杀！”

也许是天意，刘备军赵云、陈到带领白眊兵赶到战场，关平、廖化沿路收降曹军败军正好来到此地。

形势逆转，虎骑瞬间溃散。

虎骑后面是展开骑射压制的豹骑，看起来他们原本没打算参战，只是给这队虎骑看守身后，到了关键时候，两支部队要互相掩护后撤。

众军聚拢，后续部队还在和残存曹军水军作战，依然没有大将登陆。因为各个势力私封的武官比较多，我们还真分不清应该谁负责指挥。对于联军接下来的作战，这非常致命。

“对面虎骑、豹骑还想死战，说明曹操还没走远。各位将军带主力去追，留下些人我来拖住虎豹骑。”最后是我的提议说服了大家。

赵云、陈到行动最快，带着白眊兵立即追击，途中虎骑要断路，被我们的士兵牵制了一部分，剩下的被留下的一小股白眊兵挡住。

关平、廖化用同样的方法，也是留下了一小队人甩开了敌军。

我帮助甘宁、太史慈，让他们直接从混乱中带人冲过去，曹操的首级必须让江东的人拿才对我们最有利，所以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追击。

而吕玲绮，已经损失了太多死士，我不愿再让她去冒险。

虎豹骑开始重整，他们的指挥官是个睿智的人，知道追不上去追杀曹操的部队，索性专心与我们一决死战。

虎骑展开冲锋，豹骑在后排就行游曳骑射，反复几次，很有效果。

我指挥全军四面合围，不给他们蓄力空间，在付出十比一的惨重代价后，双方终于挤在一团混战。

我快速冲进敌阵寻找主将，与我有相同想法的，是一名用短枪的白眊军官和另一名用板斧的军官——于惑、暴虎。

而敌军主将，竟然是江峰和冯河。

黑夜里，两骑对三人，大家互相一低头，隐去了自己的表情。

当初住一个帐篷的兄弟，我是他们的伍长，如今分属三个势力，在战场上两方对立。我是该庆幸大家都平安地成长为领军的将领，还是该痛恨这个战乱的世界？

我究竟是为何要来对战自己昔日的兄弟？

我又为何会为江东死战？

当初的我，要保护吕玲绮，放任她的出走，想让她忘却仇恨。

如今的我，重新给了她最好的复仇机会，然后带着她的人在这里死伤殆尽，真的是为她好？还是自己急切地想立功，而利用了她。

四周的喊杀声越来越小，这一刻我的心突然平静下来。这么多年来，我自称着侠客，却为了仕途出生入死。这一切不能归咎于孙异，她本身存在于那里，没有任何错。错在我自己过于自负，不管所有的地域、文化、出身的差异，放弃自己本来的生活，反而给她增加太多的负担。

十几年前跟着江峰从凉州入中原，本来是体验中原生活，从军入伍学习各种技能。到头来，体验的生活成了真实生活的一部分。虽然人生还漫长，但这些年我其实过得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住手！他妈的，住手！”江峰已经和于惑开始单挑，暴虎也向冯河发起了进攻。我的怒吼，终究是停不下他们手中的兵器。

“鸿哥，对不住，职责所在。于惑，别怪我。”

“江鸿兄，暴虎兄……”

“峰哥，住手吧，你指挥比我强，作战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了你。”

“各位兄弟，暴虎先说声对不住了。”

尔后不久，于惑手下几名屯长加入了战局，江峰手下的江怀、斯图双骑左右夹击。冯河与暴虎的对战打得十分胶着，难分难解时，他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骑将，定睛一看，竟然是当年最后的一名羽林骑邓阳。邓阳竟然不是冲着暴虎去的，而向我奔来。擒贼擒王，对方不比我们懂得少。

一直在关注他们作战，丝毫没注意到邓阳。玲绮把我推开，邓阳一看吕玲绮，收住枪口却收不住马，韩魏长刀出手，一刀把马头斩下，邓阳也跟着扑到在地。韩魏接连补刀，邓阳只能不停地在地上翻滚，直到滚进混乱的交战区。

“如果我想下令撤退，你会怎样？”我问吕玲绮。

“我会收回我的令牌，接管军队。”这个答案在我意料之中。

“江东士兵不会听你的，你的人已经只有几十，追不上曹操，更杀不死他。”

“那我也要把江峰这些叛徒杀了。”

我拼命摇着头，试图说服她：“江峰不能算叛徒，真正的叛徒是雷廷，已经被我杀死在船上。吕将军死后，大家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如果你要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则要说父子之义是为天道。江峰接管他父亲的部队，从此他就不能再是以前的江峰，他所要做的一切是带好他父亲的这批士兵，寻找到最有利大家的出路。”

“他有父子之义，我与父亲就没有父女之情？”吕玲绮的情绪异常激动：“他就算不助我杀曹操，我也能理解，可是他现在正阻止着我们杀曹操的道路。当初看你不反对他，我才出走。八年，你知道我都过着怎样的生活？你以为我会放弃，以为我会就这样找个乡下隐居，有个保镖相随，默默无闻度过这一生？你错了，我姓吕，是吕布的女儿，我会继承父亲的威名！”

是我从一开始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人的另一个称谓应该叫复杂。就是没有看透这层复杂，才有今时今日的战况，与今时今日的我。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了，永远能看透周围的发展，却不能改变一切的因由。

“我走了。”这是我留给吕玲绮最后的话，她有韩魏的护卫，江峰、邓阳也不会对她下手，确信安全无疑。

我不知道我身后是怎样，也不再想去看。

江东军没了我，依然会战斗，一员裨将在战场上哪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重要。

吕玲绮没了我，她依然会继续复仇，八年一路走到现在其实与我无任何关系。

江峰、于惑、暴虎、冯河……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最后一页

回到后军，我立即被监军派人逮捕，送回赤壁南岸监禁，直到三日后，战事有了结果。

孙权亲自举行赏罚大会，我作为唯一待罪将领最后进帐，一旁的书佐朗诵罪状，挺多，三条。

其一，主将黄盖在追杀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