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阵传奇-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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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失策

“下去吧……”说话的是书案旁的陈宫。

冷冽还有些犹豫：“大人还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让我静静……”

“是。”冷冽起身，悄悄地消失在门廊影里。

事实上，冷冽并没有离开，他觉得陈宫应该很快就命令，所以人也是站在房间里灯光触不到的支柱背后，静静地等待。

陈宫等冷冽走后，拿着案上的官文故作镇定地看了两下，都是些前些日子的内容，看上去都是一片下邳固若金汤的报告，再回想一下最近冷冽的报告和邓阳的传话，他觉得自己如果走出府上去看，四面应该已经全是曹军旗帜。

“晚了……一切都晚了……”这是陈宫的总结，也是陈宫的哀叹。

本来都在陈宫的计算之内，除了魏续变心的速度。

实际上，魏续等人从围城之日起就已经在做所有的准备，只是碍于都是追随吕布多年的幕将，魏续又是吕布的亲戚，便都做着两手准备。能战则奋力死战，城破则全军皆降。

“冷冽。”陈宫看向四周，感觉冷冽应该还没走。

“大人，属下在。”冷冽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低头应声。

“也许还来得及，出了这个府的门，你也不用再守在我这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请大人吩咐，冷冽万死不辞。”

“你马上着手集结所有滞留在下邳各处的门客和探子，让他们自寻安全的地方隐蔽，不要支援，不要报仇，也不要劫囚。城破之后你带他们北去泰山隐蔽，寻求臧霸等人庇护，等一切都结束，到一安定的地方做普通百姓。”

冷冽没动，他不相信陈宫就这样放弃了一切：“大人……”

“按命令行事。”

“大人，请恕冷冽抗命，集结的事情，我自会让石头去执行，冷冽在此守卫您的安全。”

陈宫摇了摇头：“你一个人守护不了我的安全，上次吕将军平郝萌，你差点就丢了性命，临阵肉搏不是你的长项。”

“属下学艺不精，虽打不过曹将，对抗些许兵卒还是绰绰有余，若下邳城破，一定力保大人趁乱出城，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没了吕将军，就没有东山。”

冷冽不知还能怎么劝说。

“你是我在东郡时候从监牢里挑选的最优秀的飞贼。”

冷冽不知陈宫用意：“全靠大人提拔。”

“挑选你时，我就在曹操帐下为官。无论实力、能力，曹操都在吕将军之上。那么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放弃他而投靠吕布吗？”

“大人为徐州百姓着想，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所以宁愿背上叛徒的骂名，也要为天下大义而迎吕将军。”

陈宫看似自嘲又看似冷笑：“我何尝是这么高尚的人？难道不会同时考虑自己的生存？要不然我后面也不会让郝萌兵谏吕将军……当然后来是因为郝萌起了异心，牵连到我……”陈宫闭上眼睛，细数起他离开曹操的理由：“曹操手下谋士如云，完全没有我的容身之地。谋略我不如荀彧，观心我不如郭嘉，政务我不如荀攸，算计我不如程昱，胆识我不如满宠，创意我不如刘烨……而在这里，吕将军只能依靠我。前段时间他偏听偏信了陈珪、陈登父子，事实也让他得到了应得的教训。”

冷冽站着没动，还是不知道陈宫想表达什么。

“所以，我尝试过了，也失败了。历史终究是强者的舞台，吕将军只能成为强者的阶梯。而我，也终将只能成为历史舞台上一颗流星，不需要太多人看到它想要绽放的光芒，就这么戛然而止也是不错。”陈宫说完，很快走出了黯然的心境，两眼直视冷冽：“所以你无须护卫我，也无须为我报仇。历史是强者的舞台，曹操才是注定会成霸业的人，我的行为不过是场赌博，赌我能智乱天下，赌吕将军能武逆乾坤，生命便是赌注。如今我输了，那么我至少希望我看人是对的。”

“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赶紧执行任务，别让你的兄弟们枉死在这场已经注定败北的战斗里。”

“是，我会向他们转述大人的意思。”冷冽领命，又消失在黑影中，似乎是在门口，他回头向陈宫说了最后一句：“就让我帮大人见证曹操能否达成这个预言吧。”

陈宫紧紧咬着下嘴唇，抖动着，没有将任何话说出口。主仆一场，难免注定的别离。

冷冽一走，意味着陈宫府前只剩下几名下邳的常驻军，曹军一进城，这几个人根本靠不住，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坐守空府……

“事情就是这样。”冷冽在交代任务的时候来回地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态：“所以现在起，我们回到各自常住隐藏地，一个月之后正午到城西门外集结，我会想办法给大家筹措路费，各自归乡。如果有人另有打算，可以不再露面，我们就此别过。”

众人各自沉默了一阵，直到有人反应过来，说了一声：“是。”然后大家才各自参差不齐地答应。

“好了，隐藏期间尽量别带武器，解散！”冷冽一声令下，众人向着各个方向散去，飞檐走壁、上树越墙。大家各显神通，须臾就只剩下了冷冽和石头两人。

“你怎么还没走。”

“老大你忘了，我们两个都没有藏身地，平时都在大人府上听令。”

“好，那你跟着我吧。”

“我们现在怎么办，老大？”

冷冽想了一会儿，问石头：“还记得你得到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我是第二个被大人挑选的部下，当时第一个任务还是老大你指导我做的，化妆成曹操的正规军潜入部队。”

“我们现在就再做一次。”

“刺杀曹操？”

“当曹兵。”

“嗯？”

“去不去？”

“哦……我听老大的。”

冷冽在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瓦片，掂了掂，像是在掂量着重要的决定，然后利落地把瓦片朝北面一扔：“走，去北门。”

“好。”石头捡起地上的小石块，看了一眼瓦片飞的方向，随手一掷。当两人身影消失的同时，远处离地两尺的空间上，瓦片被石块击中打了个旋儿，两者滑在地上又行了好远好远……

由于陈宫的失策，没挽救到危难中的下邳。消失的部队，并不仅仅是他本人的探子那些人，在案上那本厚厚的编制簿上，各种名称不断地被陈宫用笔一道道地划去，如同划掉冷冽等人那样的简单。而胜负的决定，同样如此简单。

第七十一章　急救

“医官！哦不，军医！快来救人！”随着又一声大吼，小潘只能暂时放下手上的活儿，去门口接送来的伤病，安排可以放置的地方。

从这些一个个送来的伤病，小潘就算不问，还是能了解到战况的。之前送来了不少丹阳兵团的士兵，肯定是南门受到了猛攻，不过后来丹阳兵团的伤兵渐渐地少了，其他伤兵送来的速度突然增长迅速。

直到这次，连下邳府邸护卫都送来了，小潘还记得，这些人原本是张奇的属下，在当年濮阳火战之时，他们风风火火地把魏越送来，还差点动手打了张医官。

“他被砸断了腿，快救救他吧。”送人来的士兵在一旁苦苦求小潘。

“他是什么伤势，我自会检查。”因为那次对张医官不敬，小潘对他们没什么好感，只是看到伤病腿上一大片的钝器砸伤，连骨头都错了位，自己也对这个情况感到好奇：“你们不是在守下邳府邸吗？怎么也会受这么重的伤，被什么打的？”

“我们也不知道，突然敌军就攻入城了，仿佛几处城门同时失陷。大家都在死守府邸，不少从前线撤下来的士兵也进入府邸协助防御，但是敌人部署在北面的投石车一定进城了，不然从射程看不会有这么大的石块砸到府邸门口，他就是这么受的伤。”送人来的护卫虽然惊慌，但还是把事情表述得非常清楚。

小潘简单给伤兵上了药做了包扎：“只能先这么应急处理着，事情太多，现在张医官他们都忙不过来，我做不了更多的治疗。”

“哦，好好，能保住命就好。”

“保不保得住还不知道，不过你还是赶紧回前线。”

“为什么？”

“敌人都进城了，占领医馆的时候也不远，这里全是伤兵，所以到时候我们直接投降。你若还想战斗，就马上回到你其他同伴的身边吧。”此时的小潘说的话，全是认真的。

那护卫完全没料到一个在医馆的学徒居然能想到这些，而且在这个学徒的思想里也有作战、同伴这些理念，十分吃惊地看着小潘。

小潘处理完手上的事情，抬起头正好看到护卫的表情：“哦，这些都是曹将军在住院期间教我的道理。”

“曹将军，曹性将军？他现在人呢？我们现在一个将军都找不到了，陈宫大人也闭门不见人。”

“他早就不常住医馆，也不带兵，随时出去到城墙上巡视，没人知道他的踪迹。”小潘的回答让护卫刚燃起的希望破灭了，又反问了一个问题：“那么你们现在是谁在指挥？”

“邓阳人也找不到了，是陷阵营的一个屯来支援我们，是他们的屯长江鸿指挥防御，也找不到比他军职更高的人。”谁能相信，偌大的下邳城中心府邸的关键防御点，竟然负责指挥的只是区区屯长！

“不好了，曹兵打过来了！”一个士兵踉踉跄跄地跑进医馆，小潘回过头，发现这是之前才打发走的丹阳兵，看样子是在回去的路上撞上了曹兵，说不定还是他把曹兵引到这边了。

“兄弟们，还能拿起武器的，跟我去门口准备战斗。”刚才还在跟小潘说话的护卫，反应非常快，立即抽出佩剑上前。医馆里还滞留着十几个士兵，同意纷纷拿起武器，连一些轻伤员，能动的，也找了些轻便的武器上前协助。

这时候，张医官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过来小潘这里查探刚才为伤病处理的腿部包扎：“我知道你想去帮忙，现在也没有别的伤员能送来，去吧。”

此话一出，小潘连“哦”都没发出来，就小跑着拿着眼前伤兵的佩剑冲了出去。自从曹性住进医馆，小潘整天都跟着其他伤兵听曹性讲以前的战斗故事，让他渐渐从一个医官学徒，萌发了成为一个战地急救兵的想法。这是一个以前没有人想过的战斗单位，训练一个既懂医术也能在战斗中保住性命的士兵，无疑训练周期很长，战斗能力肯定不如用同样时间训练出来的纯粹士兵。在这个各个诸侯大量征兵的时代，普遍认为庞大军团中完全没有存在战地急救兵的意义。

等待小潘出了门，才能看清战斗情况。来的只有一百多曹兵，说明医馆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这些人应该是才从北门打进来，大队人还在向城中心突破，而这一百多，只是在向城市两边散开搜查的其中一部分。最先冲出门的护卫正在奋力地战斗，总共三十多人的吕布军中就数那护卫的装备最好，其他人也是以他为中心在战斗。

在小潘加入队伍之前，那名报信的丹阳兵不幸中箭，正好迎着小潘的来到倒在他面前。

“大家掩护我一下，我马上处理箭伤。”其他士兵也很配合，给他们围了一个圈，有盾士兵在帮助防御。不过，比较现实的情况是，大家全部处于被围攻的弱势。

倒地的丹阳兵还没搞清楚小潘要做什么，后者一剑从箭头上端砍断了箭支，查看一下中箭部位，然后从刚才顺手带出来的小药包找出了止血草往嘴里一塞：“忍一下。”随后小潘用手握着剑刃，使劲从伤口处向外一挖，血流如柱，箭头也跟着被喷出来。做完这一切，受伤的丹阳兵已是狼嚎，小潘没多理会，淡定地从嘴里吐出嚼碎的止血草，用地上一根木棒压住伤口上端，用纱布死死缠上几圈。

“好了。”小潘一拍还在狼嚎中的士兵，才把吼叫声终止。

“哦？”那士兵此时反应过来了，简单活动一下肢体，撑到战斗结束或者战死是没有问题，给小潘道了声谢，继续战斗。

这不能叫做妙手回春，小潘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做法也就是略微让那个士兵能够继续作战下去，却只是强行止住血，去除了妨碍肌肉运动的箭头，但没有处理好伤口创面，也没有任何有效治疗，再过一段时间，止血草和压血的木棒效果就会消失。

不过大家都惊讶于小潘的做法，士气得到极大振奋，似乎每个人都不止有一条命，而敌军亲眼看到一个倒地的士兵简单处理后站起来继续用手中的斧头砍向自己，这样深深地震撼，以为对方有神灵相助。

战斗继续，弱势在一点点扳回，直到双方同时剩下十几人。小潘周围，有一半的人已经被他急救过，而药物早已用完。

“咳咳，啊……”一直勇敢战斗到现在的丹阳兵突然咳了两声后喷出一大口鲜血，向前跪倒在地，勉强撑住地面。小潘急忙上前查看，发现他已经不行了，之前处理好的伤口他已经完全不能修复，必须马上送进医馆才可能保住性命。

“看，那些士兵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兄弟们，拖下去。”对面的军官反应很快，看出了小潘急救措施的症结所在，最先被救起的士兵显然已经不能支撑，剩下的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小潘身边的那名护卫经验丰富，意识到了如今只能让大家与敌人硬拼，也不再顾及配合什么的，带着人们冲进敌人当中近身肉搏。

“嗖。”一支箭插在了方才说话的敌军军官咽喉，众人专心拼命，都没注意。眨眼间，又是一支箭射中一个敌方步兵握着刀的手掌中央，借着力道钉在另一人后背的皮甲上，而位置正好在后面那人的后心，当时就双膝跪地，连带着握刀士兵一起带倒。

打斗中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别人，向射箭的地方看去，穿着破烂铁铠的将领立在远方，脸上有一道鲜红的刀痕，从左脸颊一直拉到下巴正中，应该是才负的新伤。二十人几个衣着不一、斗具不齐的士兵站在其身后，猩红的眼睛看着正中战斗的双方。

“曹……曹将军。”队伍里有人认出了曹性，虽然脸上被砍了一刀，铠甲也基本全损，但曹性拿的那把枣红色的弓却是很多人都见过，再加上之前的两箭，确认是消失已久的曹性无疑。

“人太多，打不过，跑啊！”剩下的十个左右的曹兵没有实质上的指挥军官，见形势不对就开逃。护卫手快，追上砍了两人，曹性的人也上前堵截，终究还是跑了一个。

战斗很快结束，曹性扫了一眼刚才保卫医馆的士兵，似乎没有军职较高的军官：“你们谁负责？”

“回将军，没有人。我们都是送同伴来疗伤的，刚才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拼命，没有人统领。”回话的是那名护卫，由于他装备好，战斗技能也不错，基本没受伤。

“那受伤的马上进医馆治疗，其余人跟我走，去城中心。”曹性下令，态度不容辩驳。

“是……是，那医馆怎么办？”

“不要了。”

“啊？”

“我带的二十多人都是从城墙上撤下来的，城池已经全面失守，唯一可守的只剩下城中心府邸旁的一座箭楼。刚才来的只是先头的小股部队，后面还有更多，加上你们几个能战斗的也不过三十。守医馆只会造成里面的医官和伤兵无谓牺牲。”

“是！兄弟们，都跟着曹将军去支援城中心，医馆守不住了。”刚才的对话，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还能战斗的人认同了曹性的观点，自愿一起跟随。

“曹将军，我也跟着你们去。”说话的是刚回医馆重新搜集药品的小潘，这次他抗上了一个布袋。

曹性看了他一眼：“我只要士兵。”

“我可以战斗，能保住自己的命。如果情况允许，只要不是致命伤，我大多能帮忙处理下伤口，让大家继续作战。”小潘依然坚持。

这时，旁边的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