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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最得意-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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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几番好言相劝,张守清都不为所动,最后葛洪面色不改的笑着离去,让张守清一个人留在这青云台上。
反正这是陈圣当年的悟道之处,葛洪也不相信张守清会敢做出些什么让天下道门修士都觉得过分的事情来,不过张守清硬是要待在山上,也让葛洪觉得实在是有些棘手。
不过这等道人,赶不得,才显得越发难办。
第二日清晨,天色才刚刚清明,一夜未合眼的葛洪便来到青云台上,带着一大包松子,由衷言道:“张道兄若是来追查沉斜山那位道种遭人袭杀一事,便真是走错地方了,我雨雾山弟子这些日子不管是下山游历的,还是在山上苦修的,皆无一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山上弟子名册就在祖师堂,张道兄若是不信,尽可前去翻阅。况且无论是谁都应当是知晓道种乃是我道门之福,是有可能成为我道教圣人的修士,如何能够打杀?这不是坏我道教根基?”
张守清耐着性子听完葛洪所说,然后淡然一笑,不急不缓的说道:“葛山主不必如此,既然雨雾山是那位陈圣曾经苦修的地方,自然能让我沉斜山放心,守清这次前来,确实是想讨教山主在棋道上的修为的,山主何必如此?”
葛洪神色不变,笑呵呵说道:“既然如此,那是葛洪多虑了,想来以沉斜山这等道门圣地,万万不可能做出无凭无据之事来。”
张守清笑着点头,始终不露声色,两位道教门下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从始至终都在互相试探,从未有过一句真话,却偏偏都显得那般情深意切。
葛洪和张守清重新开始手谈,只不过这一日之间,两人的对话便多了许多,都是说些两座山上的鸡毛蒜皮小事,但言语之间,似乎各有所指,到了日落之后,葛洪起身告辞,只不过拿包松子并未带走,并且留下两位小道童侍奉张守清。
此后数日,葛洪与张守清在这处青云台上不知道手谈多少局,张守清无一获胜,但兴致仍旧不低,毕竟这想着要来砸别人家的场子,谁想起来都该是兴奋异常才是。
再过数日,两人手谈好似已成定局,每日只下十局,下完便走,只是张守清这般怪异举动,让雨雾山的山上弟子都觉着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不过对于这位沉斜山的黄紫道人,大家仍旧是有些忌惮。
半旬光景后的第一次手谈,张守清忽然开口问道:“不知道葛山主这雨雾山的鬼画符还剩下几张?当年陈圣留下来的东西,只怕需要悉心保存才是,像山主这般挥霍,似乎有些过分了。”
葛洪皱着眉头,木然道:“不知张道兄此言何意。”
张守清仍旧是温和开口说道:“既然不知道,葛山主便好好想,反正守清在沉斜山上呆的时间太长,好不容易换了个地方,也不想这么快便下山去了。”
葛洪仍旧带着笑意问道:“敢问张道兄,沉斜山想要个答案?”
张守清仍旧平静开口说道:“家里有孩子就算是野了点,总归是自己的孩子,不听话教训几句也就是了,可要是她出门游玩,并无过错却被人打了一顿,你说说家里人会如何想?葛山主也是一山之主,若是门下弟子无故被欺,只怕也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张守清语气平淡,说起这事,便好似市井之中的妇人坐在自家门口和同样是坐在自家门口的另外一名妇人一起拉家常一般,一点都不觉得违和与突兀。
第八十七章讲道理的观主上了这座山()
只不过张守清说的轻描淡写,在葛洪心里其实几乎已是翻江倒海。作为一山之主的葛洪虽说境界没有多么高深莫测,可基于雨雾山的底蕴,做为梁溪乃至整座山河的道门里的佼佼者,平日里倒是从未有人这么跟他说话过,不说是当真撕破脸皮,就连这种唇枪舌剑都不曾有,可现如今在他面前的黄紫道人张守清不是一般人,不仅身后有沉斜山这座庞然大物,更是抓着一个理字。
沉斜山蛮横不讲理多年,这在梁溪境内大小名山道观都算是知晓,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人胆敢说些什么,现如今偏偏沉斜山又把理字给握在了手里,自然便更是了不得了。
其实对于雨雾山这次决定出手袭杀道种叶笙歌,葛洪不是没有过担忧,毕竟沉斜山势大,若是一个不慎,走漏了风声,面对沉斜山的怒火,就算是走出过一位陈圣的雨雾山,也会十分棘手,只不过自从得知了道种下山游历,山上的几位没有坐化的师叔伯便有些激动,不仅拿出那件宗门重器天机伞,更是还请出了一张陈圣当年留下的鬼画符。前者是为了确保这场袭杀无人知晓是雨雾山所为,而后者则是为了确保这次袭杀万无一失。
可惜自从张守清上山那一刻起,葛洪便知道至少第一件事暴露了,而张守清耐着性子在雨雾山待了这么些日子后,葛洪也猜第二件事八九不离十也是失败了。
倘若派下山那人真成功袭杀了叶笙歌,只怕现如今不单单是一位黄紫道人上山了,或许那位观主也要从登天楼走出,来到这座雨雾山。
葛洪很清楚一件事,就算是沉斜山和雨雾山两边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情,雨雾山也绝不能承认,至于到时候雨雾山上谁来背这个锅,都绝不会轮到他这位山主来背。
毕竟就算山上之事大部分都不在他掌控之下,但作为山主,他代表着的是雨雾山,若是把他推出来,便是承认了这件事就算雨雾山所为。
因此在张守清说出那句话之后,葛洪便不在青云台停留,径直离去之后,来到了山上的清心阁。
雨雾山上的清心阁建在青云台下远处归云峰顶,历来都是雨雾山的绝对重地。山上辈分最高的道人基本上一有大事,便都会齐聚清心阁。
葛洪作为山主,却从来不是山上辈分最高,修为境界最深的一人,因此在山上的地位并不像观主在沉斜山一般,其实就连之前雨雾山袭杀道种一事,都并非他拿的决定。
几位尚且在世的师叔伯才是山上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在葛洪尚且还没有来到清心阁这边的时候,其实祖师堂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几位地位尊崇的山上老道士正为了张守清一事各执一言。
坐在首位的白发老道士杨长生正是山上年龄最长的道人,也是境界最为高深的一位,这位老道士实际上当年很有机会成为这雨雾山山主,不过当年他一心想着能在那条修行大路上走的远些,因此也就并无争权夺利的心思,可境界这件事,也并非是说你心无旁骛便当真能越走越远的,他在山上苦修数百年,之后境界却是并未提升多少,所谓的更上一层楼,到了现如今也都只不过是一句空话,在境界修为上不得继续而上之后,杨长生便转而对山上事务开始操心,只不过说是要为了雨雾山的千秋万代着想,只不过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不过碍于他在山上的地位,没有人敢付诸于口而已。
至于山主葛洪,这些年来倒是并未当面和这位师伯交恶过,不过任谁被人架空,想来都不会太高兴。
清心阁里今日议事仍旧还是以杨长生为主,只不过在他之前提出要将张守清格杀在山上一事,实际上清心阁里的几位同辈师兄弟都不太赞同,因此才有了之前的争吵。现如今葛洪踏入清心阁,众人的视线便都放在了他身上,毕竟和张守清打交道的,至始至终都是这位山主。
杨长生微眯着眼睛,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山主,对于这位沉斜山的黄紫道人,山主有何想法?”
葛洪面色微变,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师叔伯,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沉斜山一向不讲道理,这次一但认定是咱们雨雾山下的手,便不会讲求证据,只不过毕竟咱们雨雾山曾是陈圣悟道之地,加上道种也并未出事,想来沉斜山也不会太过于过分,只是山上恐怕得拿出好些法器才能让这位下山了。”
杨长生哦了一声,淡淡道:“如此便是说,山主准备息事宁人了?”
葛洪转头看了看其余的几位师叔伯,犹豫开口说道:“本就理亏,现如今被找上门来,还要强撑,莫非真要那位观主亲自上门来了之后杨师伯才甘心?”
提及那位观主,不仅是葛洪,其实其余好几位辈分不低的老道士都有些失神,互相对视之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忌惮。
一位灰袍老道士皱了眉头,“当时谋划那位道种的时候我便不同意,现在怎么样,不说丢了一件宗门重宝,光是陈圣的鬼画符便是极为贵重之物,现如今一事未成便罢了,竟然还将沉斜山引了来,你杨长生竟然还生出来要将那位黄紫道人打杀在山上的念头,你真当陈圣还在?可以为所欲为?”
杨长生淡然开口,“李师弟,山上的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的,我们退的越多,别人便会越是咄咄逼人,雨雾山既然走出过陈圣,如何又能为人所欺?”
灰袍老道士冷笑道:“那杨师兄打杀了那个道士便是上策了?”
杨长生默然无语,似乎是不愿意和他争执。
灰袍老道士转头看向葛洪,“山主,你既然是雨雾山一山之主,此事便理应你拿主意。”
杨长生随即说道:“既然如此,山主拿主意吧。”
葛洪脸色一僵,之前你们几个说起要不惜一切代价袭杀那位道种的时候,可没有一点考虑我是山主,现在要擦屁股了,才想起来我才是山主这件事?
只不过到底也不是一般的修士,葛洪并未当众开口,只是借故说要想一想,然后很快便离开了祖清心阁。
然后清心阁里的几位老道士也都很快散去,只剩下杨长生和灰袍老道士两人,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只是眼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具体而言,也说不清楚。
最后灰袍老道士离开清心阁,便只剩下杨长生一人而已。
这位山上辈分最大的道士看着清心阁里摆放的一众牌位,低声笑道:“到底还是有德者居之啊。”
离开了清心阁的葛洪并未急着去商量对策,反倒是又回到了青云台,一来一回,葛洪的心态其实便有了些变化。
张守清眼见葛洪去而复返,也不多说,只是继续邀请葛洪手谈,他不先开口,倒是让葛洪有些意外。
一局以葛洪绝对优势收官,他才谨慎开口问道:“张道兄所在的沉斜山之所以是梁溪道门第一,除去底蕴深厚之外,实在还是那位观主功参造化,一言既出,山上无人敢有丝毫微语,只不过天底下的地方,倒是不是每处都如沉斜山一般,这一点张道兄应当知晓。”
张守清沉默片刻,方才笑道:“每座山上有每座山的神仙,每个神仙性情不同也算是正常,不过山主这座山虽有神仙,却是有些难过啊。”
葛洪神情复杂,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也没有说出来。
张守清望着眼前的黑白棋子,自顾自开口说道:“葛山主,天底下的道理说不尽,可实际上也没有多少人在讲道理,若不是这座山叫雨雾山,山上走出过陈圣,你当真以为沉斜山有这么好的脾气会耐着性子讲道理,某座道观的下场你是知道的。况且山上的事情,也不是讲道理就能够解决的,若是讲道理便能解决这些纷争,当年那场大战也就没有了,我也就不会上山了。”
葛洪神情沉重,开门见山问道:“此事,如何才能揭过去?”
张守清笑道:“我听说雨雾山清心阁那边有些不一样的想法,葛山主做得了主?”
葛洪轻声道:“山上的老神仙,岁数大些,拳头大些,道理多些,有些其他的想法,葛洪其实也说不准。”
“那何来此问?”张守清神情淡然。
葛洪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张守清忽然笑问道:“若是沉斜山要这颗老松,山主会如何应对?”
葛洪木然抬头,正色道:“葛洪想与沉斜山做一笔买卖。”
张守清哦了一声,第一次拿出了当日观主在登天楼交给他的那本书。
“这笔买卖,守清按着之前的态势,自然不敢应承下来,不过现如今,可以谈谈。”
说完之后,张守清便翻开了这本书,书里无字,但不知道为什么,便让人觉得心情十分愉悦。
或许是某人经常翻过的原因。
——
有个身着一身朴素衣衫的中年男人自从下了某座山之后便走过了许多地方,先是在大余境内为自己的小徒弟钓了一尾鱼,然后便将整个大余几乎都走了一遍,这个自从当年从延陵回到山上这些年便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座登天楼的男人,这一次真是很洒脱的去了许多只见过一次的地方。
他在大余最好的酒楼吃了当地的招牌菜,在大余最长的一条大江上乘着竹筏任由它漂流而下,到了某座渡口,这个男人甚至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两位江湖武夫决斗,两个甚至连拔高数丈都显得异常困难的江湖武夫,在那座渡口相约生死一战,两人打的有来有往,让不少围观的旅客都觉得这江湖大侠理应如此,他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这两个比试之间满是漏洞的江湖武夫,频频点头,兴致起来之后甚至还点评起这两位的招数来,这让站在旁观看的不少旅客都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看,发现了这男人的打扮之后,甚至便觉得这位便是那种隐世不出的高人才是,不然他们连这两位大侠的招数都还看不清楚,为何这一位便能说的头头是道?以至于到了后来。有个年龄尚轻的旅客居然当众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之后便高呼,“求高人收我为徒。”
然后这个中年男人既没有摸了摸这年轻人的根骨便大笑说着这当真百年不遇的奇才,也没有故作高深的开口说起他不适合学我的武功,只是将年轻人扶起来之后,笑眯眯的开口说着他倒是很想收几个徒弟,没事的时候替他捏捏肩膀捶捶腿的,可一来自己唯一的徒弟是个醋坛子,要是知道自己多收了徒弟便肯定是要生气的,二来就是自己那个徒弟本来就不令人省心,懒的时候就在家里待着,这一出门就被别人欺负了他这趟出门原本就是要为了去给他那徒弟报仇的,说不定就回不去了,他最后笑着问道,徒弟生不生气不是大事,要是不怕死,敢跟他走一趟那也行。
那年轻也不是傻子,想着您这样的世外高人要去找别人麻烦都说是不一定能回来,那肯定就不简单了,说不定跟着去了,被人找了麻烦,死在外边了,于是他便转口说家里还有老母侍奉,俗话说的好,是父母在不远游。他也就不跟着去了。
那男人被人拒绝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转而又提醒这下一句了还说游必有方,你给忘了?
年轻人脸有些红,但说什么都不愿意去。
最后好在这“高人”也没有生气,只是摇头说罢了罢了,咱们之间没有师徒缘分。
这时候那两位江湖武夫的生死相博也落下帷幕,只是并未分出生死,最后竟然还相逢一笑泯恩仇。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才看见有个卖零嘴吃食的货郎急冲冲赶来,发现决斗已经结束,旅客们都已经散去之后,懊恼的拍了拍脑袋。
中年男人没急着走,探过头去看了看这货郎买的东西,然后笑着买了好几样吃食和一串糖葫芦,虽然和预想中的收获要差了许多,但总算是开了张,货郎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最后跟着中年男人走了一段距离,临近分别的时候,货郎由衷说道:“先生肯定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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