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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最得意-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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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在常临嘴里塞了几颗丹药。
鱼凫靠在门边,轻声问道:“公子要不要洗个澡?”
李扶摇古怪的看了鱼凫一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鱼凫有些幽怨,“奴婢又不会吃了公子,公子这么怕奴婢是为什么?”
李扶摇揉了揉脸颊,一阵头大,其实红了脸。
鱼凫捂嘴轻笑,最后缓缓离去。
走回房间,鱼凫躺在床上,其实有些事情她也知道不可能,就算是她愿意自荐枕席,愿意无名无分的跟在李扶摇身后。
李扶摇十有八九也不会接受。
她知道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呢!
既然如此,能在公子身旁多待一天便多待一天,都是再求不来的幸事了。
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整座宁府城便开始出现三五成群的武宁府弟子在街上转悠,人人脸上神情悲愤。
对于武宁府主谢淮阴被杀一事,整座宁府城知道消息的人不会超过十个人。
魏府今日异常安静,那位传言已经被谢淮阴斩杀的北海江湖高手魏仙站在院里,看着天边。
那位魏家家主魏迎春站在一旁,笑道:“如今谢淮阴已死,仙儿可以登上高位了。”
魏仙摇摇头,“父亲以为做江湖上的第一,有什么意思?”
魏迎春皱眉,“那仙儿如何打算的?”
魏仙坦然道:“明年开春,我便离开宁府城,去追寻那条大道。”
魏仙知道自己父亲要说些什么,很久又说道:“离开之前我会挑几个魏家的好苗子,好好教导,父亲既然想要魏家成为第一,又有何不可?”
魏迎春抚须笑道:“仙儿果然深知为父。”
魏仙淡然一笑,不再多言。
他抬头看向武宁府方向,眼神里尽是敬佩。
当日他与谢淮阴相遇,本来便该是一场生死之战,理由既不是因为秘籍也不是因为江湖上流传的他魏仙杀人如麻,则是因为另外的一个隐蔽理由。
因为那个理由,所以魏仙非死不可。
可实际上呢,最后谢淮阴仅仅是和魏仙坐了半日,探讨了一些关于修行境界的事情。
最后谢淮阴和他商量假死一事,谢淮阴是这样说的。
“我谢淮阴这辈子只能被困在北海江湖里了,可你魏仙既然不输我谢淮阴,如何能够一辈子如此?”
“大好河山,走走看看吧!”
魏仙缓缓向前,低声说道:“我魏仙这辈子从未打心底里佩服过一个人,但你谢淮阴,值得钦佩!”
——
城内风声鹤唳,酒楼里的三人却一切如常,李扶摇这几日没有离开酒楼,除去偶尔去看看昏迷不醒的常临,大多时间都是在房间内养剑。
鱼凫这两天亲自下厨做了白煮豆腐,和之前吃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边酒楼没有辣椒,缺少了一些特别风味。
但聊胜于无。
某天黄昏,温白楼再度登门,这一次他一身长衫,大戟和马都没带,看起来有些古怪,但好过于之前的一身战甲,
其实即便是武宁府弟子再如何想找出谋害谢淮阴的凶手,在面对温白楼这位太清境修士的时候都应该没有任何办法。
只是温白楼不想太过于招摇,不然不会如此。
这次李扶摇主动请温白楼喝酒,两个人喝了不少,李扶摇硬撑着没有用剑气把酒意逼出去,比起温白楼这种出身于军旅的沙场武夫。
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最后李扶摇实在受不了,趴在桌边狂吐,鱼凫轻轻的拍着李扶摇的后背,然后有些幽怨的看了温白楼好几眼。
温白楼独自一个人喝着酒,但看向李扶摇的眼神里,多了些欣赏。
最后由鱼凫搀扶着李扶摇上楼,温白楼则是笑着离去。
回到房间,李扶摇忽然提起要去看看常临,鱼凫没办法,只能扶着李扶摇往常临房间里走去。
推开门,不知道何时苏醒的常临坐在床上。
李扶摇清醒不少。
常临看到李扶摇走进来,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师叔,谢淮阴是故意死在我剑下的。”
李扶摇点头道:“我知道。”
当夜他看的很清楚。
常临又说道:“可他没说不是他杀的我父母。”
李扶摇沉默了很久,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想作什么?”
第三百零三章 我们所做的()
甘河山,小邑楼。
那座竹楼在李扶摇离开之后便彻底空悬下来,这本来就是山上最好的住处,平日里都是掌门居住,李扶摇上山之后便让李扶摇住了大约一年的光景,因为李扶摇是小邑楼的客卿,又是和掌门朝风尘关系匪浅,因此那些时间里,倒是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现如今李扶摇已经离去,这座竹楼再度空悬下来,山上一些个资历不浅的长老便想着搬到这里来,现如今柳宁和叶舟管理着山上的事情,其余大事小事,朝风尘不会太关心,于是便由着他们商量着来,可对于这座竹楼的归属,却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朝风尘对住处没有什么要求,平日里便待在那间静室里,除去偶尔去一趟藏剑楼,几乎很难在别的地方看见他,柳宁和叶舟上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上报朝风尘,由他决定竹楼归属。
报上去之后,只得到两个字答复。
放着。
朝风尘在甘河山上一言九鼎,既是当日在成为掌门的时候立下的威信,也是后来传下剑经积攒起来的情分,朝风尘既然发了话,对于竹楼的争夺便彻底落幕。
只是偶尔有人路过竹楼,还会觉得这么好一个住处,就这样空着,实在是浪费了。
这日清晨,朝风尘睁开眼睛,从静室里走出,看了一眼远处已经结霜的野草,想着原来又是一个冬天快到了。
修行之人,闭关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一睁眼一闭眼,便是一个春秋过去,世事变化也好,沧海桑田也罢,终究不可改变。
朝风尘虽说绝大多数时间里是坐在静室里打坐,并不是真正的闭关,但因为很难出来一次,对于时间的流逝,其实也很没有概念。
看了几眼这个世间,朝风尘想了想李扶摇离去的日子,然后便想着转身回到静室,可偏偏又感受到一股剑气由远及近,从远处而来。
有一柄剑激射而来!
朝风尘一撩白袍,站在原地,就静静的这样看着,那柄悬于他身前的铁剑,在一丈之处停下,再不得寸进。
一个枯槁老人现身,他伸手握住那柄铁剑,很快收剑还鞘,然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问道:“朝风尘,你这一年便从太清来到了朝暮?”
正是当初和朝风尘共同算计那柄剑十九的北海剑冢开派祖师。
朝风尘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枯槁老人有些震撼,随即嘀咕道:“当时便觉得你是某位剑道前辈转世,但思来想去,即便是如此,能在短暂的三四十年里就跻身朝暮,上辈子你不得是个登楼境的大剑士?”
一年之间,从太清到朝暮,本来就已经是一个足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修行速度,要是枯槁老人知道朝风尘真正开始修行才过了不过四五年,只怕便要暗叹苍天不公。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妖孽?
相比于外人的不解,其实朝风尘倒是很清楚,自己这条路朝青秋走过,因此他走起来便能绕过世间一切弯路,曲中求直,朝青秋早已经证明了他的那条路能够直通沧海,因此朝风尘走起来一点都不难。
不过朝风尘却是还在考虑要不要跟着这条路一直走到终点,虽说不一定能走到沧海,但跨过春秋,到登楼,不会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枯槁老人压下心中震撼,问道:“我刚才从走过一遍甘河山,发现那山上一部分人多多少少是踏上了这条路,朝风尘,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要把甘河山变成第二个剑山?”
“即便如此,剑山走下来的是什么人,甘河山能走出什么人,你心里不知道差别?”
枯槁老人百余年前创立北海剑冢的时候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江湖宗门能成为山上仙府,即便是之后因缘际会学了剑也是传下掌门身份,然后便独自潜修,从未想过甘河山上能有今天这份光景。
朝风尘洒然一笑,“修为有高低,剑道无高下。”
“既然他们想练剑,我便给他们机会,即便是以后走不远,走不到终点,又如何?剑道凋零了六千年,再这么凋零下去,你要是有幸活下去,或许在几百年之后的某天,举目望去,无一人用剑,无一人可称剑士,那样的光景你可想过?”
“我朝风尘所想,不是几百年之后,剑士仍旧站在其余修士头上,而是提起世间风流人物,一定会有那么好些个用剑的潇洒人物,而不是有人翻着古籍,找来找去,也只能找出朝青秋这样一位剑仙。”
枯槁老人皱眉道:“观主尚且要走上剑山,又如何走不得甘河山?”
朝风尘笑道:“到了一定境界便下山去便是,为何非要在甘河山上,就算是我,在甘河山上待不了多久也要离去,去找第二个甘河山,第三个甘河山……”
枯槁老人喟然叹道:“朝风尘,你这样不会有善终的,以你的情况,未必不能成就又一位沧海剑仙,到时候两名剑仙比什么都重要!”
朝风尘神色复杂,“高处有朝青秋,以后或许再加一两个其他年轻人,山下再有我朝风尘,或许才是该有的样子。”
枯槁老人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朝风尘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轻笑道:“走一趟人间,总要留下些什么的。”
来到人间,总要给人间留下些什么东西。枯槁老人咂摸着这句话的味道。
片刻之后。
枯槁老人瞪眼道:“把那座竹楼留给我。”
这句话已经无异于是告诉朝风尘他愿意留下来和朝风尘一起做那些事情了。
可朝风尘却是笑着摇头拒绝道:“那可不行。”
枯槁老人皱眉道:“如何不行?”
朝风尘看着远方,想着当日那条白鱼化鸟,还是没有揭露原因,只是说道:“放着吧,总有道理的。”
——
李扶摇在宁府城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月,等到风波彻底平息外加常临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这才提出要出城的事情温白楼早已经出城,这位楚国名将,一人一马一戟,在解决了心里的疙瘩之后,这次离去便走得坦荡,李扶摇原本想着要看看能不能让温白楼去到延陵继续统兵,那位延陵皇帝本来便是一个雄主,要是知道温白楼的本事,想来也不会埋没他。
不过温白楼既然没有想着要去延陵的意思,他便没有开这个口。
只是到了最后,李扶摇还是没忍住,写了两封信寄往洛阳城,一封自然是给延陵皇帝的,主要说的便是温白楼的事情,外加还有之前到洛阳城的那个童颜女子以及认识的陈炳郡。
显得有些琐碎。
第二封信是写给自己父亲的,信里倒是简单,直说李小雪既然已经有了昌谷先生教导,便不管如何都要走下去,万不可让昌谷先生为难,然后询问了一下近况,说了句不须回信,最后还问了问叶笙歌是否还在洛阳城。
写完落笔,等把信寄出去之后,李扶摇才想着那位道种应当是怎么都不可能还待在洛阳城的,于是便觉得浪费了笔墨。
第二日清晨,李扶摇背起剑匣,身边只跟着鱼凫,常临说是要回祖宅一趟。
来时走在城洞里,鱼凫险些被人揩油,回时便都觉得这座宁府城没了生气,就连地痞流氓都不曾看见。
鱼凫跟在李扶摇身后,大黑驴走在李扶摇前面。
鱼凫低声开口,“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扶摇轻声道:“没了,只是你,要好好保重,回到甘河山之后要好好练剑,说到底,这世上,不管旁人待你多好,都不如自己足够强大,好好保护自己。”
李扶摇说着便想起一事,扭头笑道:“以后给青泥上坟的时候,记得帮我也烧些纸钱,要是她不高兴托梦给你了,以后就免了我这份。”
鱼凫难得给青泥说了句好话,“那丫头,没有这么薄情的。”
李扶摇走出宁府城,在官道上缓行,想了想,开说道:“我其实很想放过她,只是有些事情,有些选择我们不得不做,要是她没有生出那些想法,踏踏实实练剑,未来的江湖上,便会有个女侠仗剑游历,传为佳话,要是运气再好一些,传入了我的耳朵里,我说不得就要好好的喝上几壶酒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鱼凫的注意力却完全是在李扶摇喝酒上,她笑着问道:“公子为何平日里不喝酒?”
和李扶摇相处下来已经是差不多一年的光景了,平日里李扶摇几乎是滴酒不沾,除非是到了重要的时候才喝一些,而且喝得都不多,像是喝温白楼对饮,喝到呕吐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书上写的那些剑客,不都是仗剑携酒,意气风发吗?
可怎么到了李扶摇这里便好像是 喝酒都要偷偷摸摸,一点都不爽利。
鱼凫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终于问了出来。
李扶摇转头看了看鱼凫,最后摇了摇头,他要是告诉了鱼凫原因,只怕连他自己都会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鱼凫见这个问不出来,便乖巧的转移话题说道:“奴婢认识青泥其实超过了十年,只是从来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公子你说奴婢那么聪明,怎么就猜不出来呢?”
李扶摇伸出手想拍拍鱼凫的脑袋,但还是作罢,他有些无奈的说道:“人心各异,要想看透,实在是不容易。”
鱼凫吐了吐舌头,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一直走在前面的风吕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他开口问道:“李小子,咱们出了城去哪儿?”
这是鱼凫第一次听见风吕说话,她很快便瞪大眼睛,张着嘴巴。
她躲到李扶摇身后,不确定的问道:“公子,他会说话?”
之前鱼凫知道风吕是一头很有灵性的驴,但也绝对没有想到他会说话这么吓人。
风吕之前之所以没有在这些人面前说话,除去他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去和他们打交道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几乎每天都往那处温泉跑,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会说话,那还得了?
即便是有李扶摇的关系,让他不会被群起而攻之,可以后再去温泉那边,可就是真就看不到那些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了。
李扶摇用脚踢了一下风吕的屁股,这才说道:“往北走就是了。”
风吕转过头有些幽怨的看了李扶摇一眼,在李扶摇身后,常临悬剑而来。
李扶摇停下脚步,等着那个大仇得报的少年。
常临神色复杂,看到李扶摇之后,稍微走快了好几步,最后和鱼凫站在一起,没有说话。
李扶摇没有转头,只是嘱咐道:“不要忘了自己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常临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师叔。”
相比较之前的那些师叔,其实这一声喊得格外真诚。
李扶摇听出来了,他笑了笑,最后没有转头,只是挥了挥手,又踢了一脚风吕,一人一驴缓缓前行。
鱼凫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知道追上去和没有追上去的结果一样,因此就不做这些无用功了。
常临低声道:“我就说师叔不会喜欢你的。”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没有半点讥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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