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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最得意-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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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王之章其实最为担心的一点不是最后学宫如何收场,事情成与不成,都不是他们刑部能够管得了的,可要是成了,那位道种死在洛阳城,这件事一旦被梁溪那边知道,依着那位观主的性子,剑山尚且敢上,这洛阳城便来不了?
到时候虽是学宫仍旧在正面,可他们这些世俗官员可也脱不了干系。
退一万步讲,观主即便不兴师问罪,到时候学宫断然不会承认,只怕也是会把刑部推出来顶罪,大可说成是刑部擅自行动。
说到底,道种学宫想杀,但也不愿意大张旗鼓。
要不然只怕今夜就不是两个太清境的学宫先生了,只怕学宫那些老夫子,也要来上几个。
没人愿意真正的和梁溪道门闹翻。
现如今山河之中,仍旧还是道教的天下啊。
更何况还有号称圣人之下无敌手的观主梁亦。
王之章真正的担心的,原本就不是今日,而是今日后的事情。
以往道门和儒教两方各自有过数次袭杀对方年轻弟子的事情发生,可都是在荒山野岭,成与不成都没证据表明到底是何人所为,可现如今却是在洛阳城。
这洛阳城哪里是别的地方,而是延陵的帝都!
深吸一口气,王之章摇摇头,该他担忧的他去担忧,不该他担忧的,他实在是担忧了也没办法。
说到底,他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王之章站起身,把抱着的印信丢到身后那中年男人怀里,搓了搓手,然后哈了口气,这才说道“有些事情,等今夜过后再说,那条巷子里的事情咱们管不了,巷子外面要是出了半点偏颇,你呀我呀,今晚之后就都没口热气了。”
中年男人躬身应是,王之章这才自言自语的说道“王偃青先生倒是看得透彻,知道这趟浑水不好趟,拒绝学宫,一般人哪里敢?还不是身后有个陛下才行?”
说完这句话,王之章接过一盏灯笼,大步向着黑暗之中走去,在他身后,有数位刑部供奉,多是读书人打扮,一样跟在身后,已经入了世俗,便再难回
到山上的他们,现如今说好听点是刑部供奉,要是说些不好听,便是那位皇帝陛下的一条狗。
看家护院还好,最怕是皇帝陛下非要带着他们去和那些真正的山上修士扳手腕子。
这位皇帝陛下啊,好像从来都不愿意听那些一年才来上一次洛阳城的学宫读书人说话。
从某些层面上来说,不管是太祖皇帝还是说明宗皇帝,这两位在延陵历史上出了名的雄主,似乎都没皇帝陛下的胆子大。
山上人看山下人,一直低着头看。
山下人一向低眉顺眼。
可现如今那位呢?
仰起头直视山上?
不好说。
反正皇帝陛下敢这么做,他王之章都是不敢这样做的。
回到刑部大堂的王之章摊开早就摆放在他案头的那份圣旨。
延陵皇帝亲笔所书。
大概意思便是学宫要做便让学宫去做,但刑部不要过多参与,将程雨声从网里捞起来即可,若是以后追责,洛阳城也不必担下。
皇帝陛下说的轻描淡写,可王之章的确不太敢如此为之。
他眼前是皇帝陛下,可站在整个延陵身后的,就是学宫。
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王之章坐在灯火通明的刑部大堂,神情古怪。
半柱香之后,门口有人急匆匆跑进大堂,正是之前那位中年男人。
王之章站起身,看向一脸急迫之色的中年男人,“何事?”
中年男人抱拳行礼,“尚书大人,风月楼那边出了变故,那位刘老先生没能拦下程雨声,原来当年他从洛阳城离开,游历江湖并非是习武,而踏上了修行大道,境界之高,出乎咱们意料,刘老先生竟然没能拦下他,现如今他已经离开了风月楼,往那条巷子里去了,属下自作主张派了两位刑部供奉前去拦截,但多半是已经晚了。”
王之章皱着眉头,低声道“为何刑部没得到过消息,这位程家公子既然走上修行大道,是哪座书院的也不知晓?”
中年男人眉头皱的极深,最后也只是苦笑摇头。
这种人物,一旦跨过与世俗和山上之间的那条坎,到底如何,他们从哪里知晓?
王之章神情复杂,喟然一叹。
今夜之事,又偏偏出了些变数啊。
——
在洛阳城街头,有个腰间悬刀的年轻人在一条又一条街道上疾驰而过,这位年少时候离家游历江湖,机缘巧合之下踏上那条修行大道的年轻人在当年回到洛阳城,对着自家人说的那句老子现如今也是高手了。还真不是说他成为了一位极为了不起的江湖武夫。
反倒是当真踏上了那条修行大路。
这位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年轻人看着前方猛然吼道“那是老子看中的媳妇儿,谁动她老子跟谁急!”
这句话,在夜晚里洛阳城街道上传出很远。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山泽野修胆气足()
夜幕之中,就在程雨声快要临近的那条小巷口,有两位青衫读书人站在巷口,看着巷子里某处。
两位青衫读书人身材都算不上高大,其中一位,面容清秀,一身气机悄然内敛,远远来看,便只是像一个文弱读书人而已。
另外一位虽说与之前那位打扮差不了多少,但其实更显得锋芒毕露,一身气机外泄,若不是他刻意控制,只怕小巷之中那位早就知晓两人的到来,此刻站在巷子口,也是他率先开口,“贾兄,今夜只怕是小弟要争这首功了。”
这两位,一位是常圣一脉的读书人贾青,另外一位便是张圣一脉的涂书图。
为何学宫今夜所做此事要让这两位前来,一来算是学宫之中诸多流派各自商议最后得到的结果,二来便实在是因为这两人在学宫之中也算是极为出彩,贾青是近二十年来,常圣一脉成为学宫教习的最年轻一人,年仅三十五而已。至于涂书图,性子实在是狷狂,比起来贾青还要小上一岁,虽然还不是学宫教习,但在同龄人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位,依着张圣一脉的一位老夫子断言,若是不出意外,百年之后,这位定然会在那条修行大道上对贾青实现反超,然后此后数百年,贾青几乎都没有任何机会再走在涂书图前面。
儒教修士到底是和山下读书人不一样,除去钻研学问之外,修行境界的高低也并不轻,说到底那位学宫掌教若是仅仅以学问冠绝山河而并非是自己在那条大道上走的足够远,也不见得能成现如今的学宫掌教,或许即便是成了,也只是个傀儡,要想当真说话有人听。
除了要有道理之外,还得让人能够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和你好好谈。
这趟从学宫来到洛阳城,要斩杀这位道种自然是头等大事,但若是就这样没有任何彩头就让他们两人出来杀那位道种,到底也是说不过去,因此在一众老夫子的商议之下,提出了当真能斩杀叶笙歌的那人,便能获得一卷当年张圣留下来的读书感悟,对于修行极有裨益,至于另外一人,虽说也有功勋,不过也只是能得到一次入张圣当年悟道踏入沧海之前的书屋一观而已。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若不是如此,涂书图也不会急着想要首功,毕竟那位道种说到底也是一位太清境的修士,而且既然是道种,身上的宝贝自然不少,应付起来,也不算是容易。
一身青衫的贾青盯着巷口,笑道:“既然书图贤弟要这首功,为兄自当相让,那为兄便在巷口为贤弟掠阵可好?”
涂书图皱了皱眉头,很快便否决道:“道种非同常人,还望贾兄到那院子前才好。”
说完这句话,涂书图便一直盯着贾青。
两人心底,各有打算。
贾青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那为兄便在院门口便是,若是贤弟发生意外,为兄也好及时增援。”
涂书图一抱拳,“那便多谢贾兄。”
后者摇摇头,“你我同出学宫,自然要同仇敌忾才是。”
涂书图点点头,虽说不见得他心里也是这般想,但总不好撕破脸皮。
与贾青点头示意之后,涂书图正准备大跨步走进小巷,可蓦然之间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然后片刻,视线之中便有一个腰间悬刀的年轻人狂奔而来。
正是程雨声。
贾青正要开口,程雨声只是片刻便拔出腰间那把江湖,远远的便是一刀砍出。
刀气滚滚。
好似一条咆哮的黄龙掠过此地。
贾青退后一步,侧着身子,朗声问道:“哪里来的山泽野修,不知此地乃是延陵,乃是我儒教治下?”
山河之中,除去三教修士以及剑士一脉之外,还有妖修和为数不多的其余修士。
通常便被人称作山泽野修。
这些修士法门各异,有效仿剑士一脉的修士,也有效仿妖修炼体的修士,更有甚者便是儒道两教的弃徒。
这一类修士通常不被三教修士正眼相待,比因为杀力惊人而招人恨的剑士还过得凄惨。
剑士一脉至少还有那么一座剑山,可这些修士,连一处栖身之地都找不到,除了个别一些境界算是已经不差大修士,其余山泽野修大多遇见三教修士都要绕道而行。
说实在的,现如今那位重现世间的魔教教主林红烛就可以归结到山泽野修一类之中。
面对着贾青的问话,手持江湖的程雨声没有应声,他从洛阳城而出行走江湖的时候所拜的那个便宜师父,最后死就是死在这些号称一肚子都是学问的读书人手里的。
这也让程雨声庆幸当年自己没有走进那座学宫,要不然现如今他和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自从他知晓今夜有学宫里修士要对付他喜欢的那个姑娘开始,他就没想过要为了什么大局,他不喜欢延陵学宫里的修士由来已久。
他喜欢叶笙歌时日尚浅。
他不管叶笙歌什么身份,只要他们要对付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他就要把刀驾到他的脖子上问问他凭什么!
至于什么程家,什么延陵,什么大局,他一概不管。
因此这一刀之后,程雨声不依不饶,一掠而过,一刀再次朝着贾青劈下,刀气卷起狂风,无数磅礴气机尽数向下涌去。
街道上的青石开始出现蛛网一般的裂痕。
贾青右手泛起白光,在黑夜里尤为醒目,此刻看着他看着头顶的那一刀,仍旧还有余力转头对涂书图说道:“动手。”
涂书图一怔,随即了然,他大踏步走入小巷。
今夜的目标始终还是那位道种,这个来历不明的山泽野修,死活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程雨声猛然抽回手中刀,倒退出去十余步之后,只是片刻之间便拖刀继续前行,在十余步的距离之中小跑起来,贾青看着这个到底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年轻人,身影一闪即逝。
刚才一交手,他就已经知晓,眼前这人,境界不过才踏入青丝而已,若是说和他这位在太清境都待了好几年的修士相比,无论气机雄浑程度还是说别的什么,都占不了优势。
其实他最为不解的还是到底眼前这个家伙是为什么非要来拼命,难不成是那位观主下的暗手,为得便是护住那位精才艳绝的道种?
可真要是如此,为何安排这样一位山泽野修来此?
而且境界低微。
而且他之前喊的什么?
媳妇儿?
这道种叶笙歌什么时候成了旁人的媳妇儿?
叶笙歌又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一位境界低微的年轻野修?
想到这里,他蓦然出声,“你可知道这巷子所住的是何人?”
程雨声眉头微蹙,冷笑道:“关你屁事!”
贾青神情漠然,对于这个年轻野修,已经没有半点交谈的心思。
程雨声再一次持刀挥出,刀身在黑夜里掠过之时,便好似一道白光,十分夺目,他从小便想着要成为那种江湖刀客,可机缘巧合之间成了一位修士之后,他仍旧喜欢带刀,更是放弃了法器一说,专心钻研刀法,其实这算起来,倒是和那些剑士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杀力倒是差去太远了。
毕竟一踏入剑气境的剑士,灵府之中的气机便都会转换成剑气。
而他不管是什么境界,灵府是气机便只是气机。
本质不同,要想成为那等杀力同境无敌的剑士,一如登天之难。
贾青身形徒然一转,尚未动用法器的贾青只是一只手轻飘飘的按在程雨声身后,程雨声便觉得后背一股巨力袭来,无数磅礴气机似乎要侵入他的经脉之中,肆意破坏。
往前踉跄好几步才止住身形的程雨声转头盯着贾青,神情平淡。
贾青平静而问:“为了一个女子,抛去性命不要,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程雨声哈哈大笑,“老子懒得和你说。”
大笑之后,程雨声持刀继续往前而跑。
以青丝对太清。
除了那些个一剑万法皆可破,一剑万事皆可平的剑士,还有其他人能行?
不太清楚。
但至少眼前这一位,不太行。
贾青不再留手,他微微招手,身后蓦然出现一只泛着白光的黑笔。
学宫修士的法器可以有许多,但本命法器只能有一样。
大多是选择心仪之物。
贾青身后这只笔便是当初在学宫的一场小考之中获胜所得之物,原本品阶并不高,只能算是下品,但有常圣一脉精于炼器的老夫子反复淬炼,现如今品阶比起来当初,胜出不少。
面对大人物仍旧没什么拿出来的必要。
但面对眼前这个野修,已经几乎是必胜局面。
贾青手掐法印。
黑笔蓦然前掠,笔尖如剑,锋芒毕露!
程雨声杵刀而立,微微眯眼。
身前气机已经是如水已沸。
一位太清境界的修士倾力一击,一位小小青丝,只怕是没那么容易接下。
更何况程雨声本来走的便不是正统路子。
毫无疑问的更难!
第一百八十八章 年少时的江湖()
有多难?
程雨声缓缓提刀,灵府之中的气机疯狂向刀身上涌去,这把普通铁刀刀身上很快便出现丝丝裂痕,想来便是承受不足那磅礴气机。
下一刻,这把刀的刀身变得通红。
程雨声咬牙看着那只黑笔。
在远处,奉命前去拦截这位程家公子的两个刑部供奉对视一眼,很快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这位程家公子能从刘老先生手下走出去的时候他们便心里有些打算,知道不是一般江湖武夫,可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一位,还是个修士。
而且境界不低!
刑部供奉这么多人,有青丝境的修为的,只怕也不超过两只手的数目,至于在青丝境之上的人物,仔细一想,能有一只手的?
那位目盲读书人王偃青为何这般被器重,难不成不和他的境界修为有关?
太清境以上,即便是延陵学宫这种地方,只怕是也要拿出一个夫子的称号来,毕竟朝暮境的修士,大多都是有望跨入最后一道门槛走入沧海的人物,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再继续世间露面,而是选择清修,期望有一天能从山上走向云端。
圣人之下皆蝼蚁,这句话不知道最早是谁说出来的,但其实也是极为有道理的。
毕竟世上有多少修士能够接得下朝青秋一剑?
只怕是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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