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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眸-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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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屏摇晃着腰肢走来,一双媚眼转动,细细端详紫宁,嘴角上弯笑道:“原来姑娘竟有这般好模样,难怪祝嬷嬷将你排挤到东墙边来。当真可惜,窝在这样的地方,要委屈一辈子了。”
转头又看向绿环,见她们身上穿的衣裳有些陈旧,伸手拎一拎两人的衣摆前襟,夸张叹道:“穿的太旧了些,颜色也土腥灰暗,把你们脸上的神采艳光都掩住了。”
紫宁不习惯她这样轻佻举动,侧身避一避,抽回衣摆袖子,淡淡说道:“我们原本姿容平凡,并无惊艳的相貌神采,没有委屈不委屈之说。”
鸳屏眼眸一抬,露出深深的笑意,抿一抿嘴说道:“你说的也是,这世间真正的美人,即便荆钗粗布,穿戴简朴,也依旧风姿绝丽,丝毫不损半点韵色。你我不过是凡俗女子,无非用一些衣饰妆扮罢了,哪来的无瑕之美?”说罢眼皮一翻,转个身回屋去。————
第45章 赏园()
众媵女闲待了两日,荔姑回王府禀告,只留下庆嬷嬷并几个婆子丫鬟。媵女们初来乍到,尽心守着规矩,个个足不出户,繁花似锦的清霜苑经连夜寒雨一洗,登时显得冷清起来。
这一日天色转暖,紫宁食过午膳,本想要小睡片时,却全无困倦之意,歪在榻上看绿环做针线活,百无聊赖道:“再这样闷下去,我身上要生出懒虫了!”
绿环双眼盯住针线,里外仔细缝着,微微含笑道:“我倒觉得,这样的安静日子好得紧,若是一辈子清闲,咱们就该给老天爷上香去。偏是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呢!”说着,抬眼一瞥紫宁,笑道:“我也知道,宁儿是闲不住的!”
用牙咬断衣裳的一条细线,绿环抬手抚平缝好的一块补丁,点头道:“宁儿,这衣裳缝一缝还能穿,往后穿衣要省一些,咱们只有三百文月钱,要攒下一些才行。”
紫宁翻身坐起来,将那缝好的衣裳拿到手上看,只见是一件寻常麻布的裙褂,上下满是十几处的补丁,抬头看向绿环说道:“咱们攒钱做什么,又不能送出去给阿娘。还有这一件衣裳,破旧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留着穿吗?”
绿环一把夺过衣裳,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说道:“这哪里算破旧的,宁儿,做了下品媵女,苏大人能养咱们多久,自己不攒些钱,下半辈子没着落了!”随即摇一摇头,低声叹道:“这三百文钱,连一对银耳环也打不出来,何时能置备一支金钗?当真是做梦的念想,以后咱们的日子要苦了。”
大晋国一匹织好的粗麻布要一百文,一只活鸡五十文钱,剪裁一套细麻布染色的新衣,需花费五百文钱。若用月钱打制金钗首饰,存两年的银钱也不够用。
紫宁往绿环身上一倒,双手托腮,面色红润润的,仰起头半开玩笑道:“绿环,等我找到他以后,跟他双宿双飞。以后你的金银首饰包在我身上,绫罗绸缎随你穿,金山银山随你用,好不好?”说完,自己忍不住“噗嗤”笑起来,虽是玩笑话,心中却洋溢着一股暖流。
绿环红着脸,用手指羞她的脸,抿嘴笑道:“你也不害臊吗,说什么双宿双飞的混话……”
两人正说闹,门外忽地有人“梆梆”敲门,鸳屏的声音在外头叫道:“紫宁,绿环,屋里头闷得慌,咱们一块去前花园逛一逛。”
既然有人邀约,紫宁也乐得应允,不由分说便拉着绿环出了屋子。小院子里一片春色烂漫,竹子在雨后显得愈发翠绿,鸳屏面带笑容,一见她们出来,雀跃说道:“这两日憋在屋里,可要厌烦死了,刚有小丫鬟来说,姑娘们都在前花园热闹呢,咱们也快些过去。”
姚儿低头站在鸳屏身后,目光一转望向穿廊,面无表情,安静不说一句话。
紫宁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只道她的心结未解,难免有些落寞。但此刻她心情极好,也不在意这些,拉着绿环一起,跟鸳屏她们往前花园去。
一路上碰上几拨媵女,原来大家见午后暖意融融,阳光照得鸟语花香,都赶着出来闲逛一逛。况且荔姑这日不在东苑,无人拘束,更觉得自由惬意,脸上都露出笑意。
一群人嘻嘻闹闹进了花园,唐府那些媵女倚着水榭栏杆看鱼逗弄野鸭子,见紫宁她们过来,都撇一撇嘴,并不理睬这些人。
只听有人笑道:“你们都一起来了,却不喊着我,枉我跟你们称姐妹了!”紫宁转头看去,见香桂摇摆步子走来,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和绿环。
紫宁连忙上前,将香桂拉到身边,几个人围在一起赏花看水。姚儿与紫宁她们亲近些,便跟她们一处玩耍,经不住香桂说话逗笑,彼此渐渐熟悉,话也多了起来。
一时说起宫里的事,紫宁悄声问道:“姚儿,你可见过太子爷?”绿环一听这话,连忙捏一下她的手,眼睛用力一眨,故作不经意地笑道:“宁儿对什么都好奇,宫里那么大,姚儿没准在哪一处伺候。”
姚儿半低着头,没留心看两人的表情,抿一抿嘴说道:“我不是太**里出来的,以前在贵妃娘娘那里服侍,太子爷每日给娘娘请安,我见过几次。”
绿环睁大眼睛,好奇问道:“太子爷要每日都去请安吗?宫里那么多娘娘,怎么忙得过来?”她知道紫宁想打听太子爷的状况,只希望姚儿多说一些。
姚儿抬眼看她,透出一丝笑意,说道:“太子爷自幼读诗书,文武双全,又是最孝顺的,何况顾贵妃是他的亲娘,自然要每日见面请安。至于别的嫔妃娘娘,太子爷倒不必请安。”
紫宁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香桂用手帕包了瓜籽磕着,歪头笑道:“我以为太子爷是皇后生的,原来贵妃生的儿子也能当太子。”她说话声音大,紫宁和绿环连忙“嘘”一下,悄声说道:“你小声一点!”
两人转头四望,见鸳屏依着水榭栏杆,正往她们这边瞧,脸色有些异样。姚儿一拉紫宁的衣袖,低声说道:“鸳屏以前在太**里伺候,咱们背后议论她前面的主子,恐怕她要气恼了。”
香桂毫不在意,撇一撇嘴说道:“怕什么,咱们说咱们的,她气恼她的。如今都是苏大人的媵女,若是她想着前面的主子,就是她的错处。我不去捉她的痛脚,反倒让她来管我吗,那是什么道理?”
她说话的兴致正高,拉住姚儿的衣袖,瞪大眼问道:“姚儿,太子爷叫什么名字,说来听一听。”
姚儿脸上一红,瞪着香桂,压低声音说道:“太子爷的名讳,我们岂敢乱叫?被人听见了,可是犯大罪的!”
香桂挤眼睛一笑,凑近姚儿的耳朵,悄声说道:“咱们几个小声说话,谁能听见,这东苑里闷得慌,说一说外面的事情才有趣。姚儿,这王府和皇宫隔得远,你说的这些话,若真能传到太子耳朵里,就趁这机会,说你喜欢太子爷,说不定他一听见了,立刻派来八抬大轿,把你迎回宫去!”
一番话说得姚儿脸更红,紫宁自己心虚,也讪讪地不敢插嘴,绿环斜眼看她的尴尬表情,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拉着姚儿说道:“你再不说太子叫什么,香桂就该猜你八成有心隐瞒,不想告诉我们,唯恐八抬大轿被人抢先占去。”
她暗暗捏一下紫宁的手,让她留心听着。紫宁心里牵挂的事情,只有绿环一个人明白,虽无奈紫宁与太子爷有缘无分,但更可怜她如此痴意,到了东苑做媵女,仍然对他念念不忘。
姚儿红着脸,眉头一紧,小声嗔怒道:“哪有什么八抬大轿,你们都疯魔了么?太子爷的名讳是平嘉,人称平嘉太子,你们可要记牢了,不要下次再问我……”
“平嘉太子!”紫宁心里念了两遍,将这个名字死死记住,唯恐忘记了。
香桂一听了名字,转动眼珠想了片刻,随即笑嘻嘻问道:“姚儿,太子爷娶了亲没有?”
姚儿一愣,随口回答道:“太子尚未选聘太子妃。”对她所问有些不解,随即说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香桂转眸故作神秘,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开玩笑道:“若太子大婚,苏大人定要送贺礼,咱们求一求大人,说不定能进宫去。给太子当媵女,总比留在东苑好!”
紫宁心里一动,随即明白此事绝无可能,即便苏大人将她送进宫,给太子做了贺礼,但后宫比东苑更深不可测,恐怕她一辈子也见不着太子的面。
香桂说话口无遮拦,前仰后合咯咯笑起来,引来一众媵女侧目。紫宁担心她又得罪人,再说下去也不妥,连忙打住话头,说道:“不知道苏大人什么时候进府,咱们等了这两天,荔姑和嬷嬷也不管事,倒成了没着落的。”
绿环眉头轻轻一皱,转目看向她们三人,说道:“我心中慌乱,也不知是为什么,苏大人没来,这东苑里异常安静,倒不是什么好事。”转眼看一看香桂,奇怪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进花园,却不见蔓珠跟着来?”
香桂“唉”地叹一口气,说道:“蔓珠她呀,想必念着家里人,整夜地不睡觉,这会子正在床上睡着呢,咱们不必去叫她来。”
正说着,诗桃走到她们跟前,上下打量两眼,蔑视地说道:“你们王府的人当真土腥气,这样的破衣裳当宝贝一样,好歹也是苏大人的媵女,穿得这般寒酸,尽给大人丢脸了。”
紫宁眼见她挑衅,只觉无趣,淡淡说道:“我们穿什么衣裳,苏大人自会留意,哪轮到你操心费力。我只当你是犬吠了,欣赏这恶犬尽心表演,还不用给赏钱,何乐而不为!”
绿环在一旁“噗嗤”笑起来,说道:“哪里见过穿花裙的恶犬,今日我们倒开了眼界。”
诗桃原本想要羞辱紫宁,却被人骂成恶犬,气得吭不出声,站在原地又羞又怒,憋得脸上通红。半晌说道:“我的身份不同,懒得理会你们这些没教养的!”
香桂眉间一挑,斜眼看她,说道:“唐府来的人有派头,吃穿用度跟主子不差,想必伺候主子多了,染上一副恶犬的奴相!”
诗桃知道香桂不好惹,更何况她品级不低,也是中品媵女,不像紫宁和绿环一样好欺负。狠狠瞪香桂一眼,肩头微微发颤,满腹怒气站在原地不动。
香桂从袖子抽出一条帕子,甩一甩擦嘴,故意不看她,对紫宁说道:“她跑来王府的地方撒野,当着我们的面诬蔑王府,真是不知道死活的东西!”一番话骂完,胸怀畅意了许多,随后咯咯笑起来。————
第46章 挑衅()
诗桃脸上变色,使劲一瞪眼,头上的金钗步摇乱颤,眼角跳动起来。唐府众女神色不善,目光都盯着紫宁和香桂,恨不得将她们生吞了。
宫里的媵女在旁边看热闹,见紫宁口齿厉害,香桂也不是一个善茬儿,心里便暗暗记下。
绿环一拉香桂的衣袖,低声劝道:“你别说那么多,小心她心里恨你。”
香桂将衣袖一晃,说道:“绿环,你怕什么。这里是王府,哪由她欺负到底?若不撑住脸面,往后定把咱们压得死死的。”
紫宁心想:“若是一来便受人欺压,以后更凶吉未卜。这诗桃一身嚣张派头,得寸进尺,此时若不灭一灭她的威风,往后别指望收拾这张狂东西。”
站起身子,紫宁朝诗桃抛去一个蔑视的微笑,冷声说道:“你脸上的烫伤好了吗,这又忘记疼了?吃屎的恶犬尚有记性,你却连恶犬也不如,那日跪地磕头的人是谁?泼了满脸滚水的人又是谁?你在这里说王府的闲话,不怕荔姑来斥责你,也该想一想霜雁的厉害,或许此刻该请她过来,让你再丢一次脸!”
诗桃气得脸色蜡黄,上前迈了一步,恶狠狠推紫宁的肩头,骂道:“你这个贱嘴的蹄子,不过是一个下等媵女,也敢跟本姑娘顶嘴!”
紫宁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灵敏轻盈,见她气势汹汹推过来,连忙抽身一闪,诗桃的力道卸了一个空,“呼”一下扑在姚儿身上。
“噗通!”一声水响,姚儿站在紫宁侧身后面,被诗桃用力一推,脚下站不稳当,双手一摆向后仰下去,整个人重重摔进池塘里。
紫宁一转身,急的大喊:“姚儿!”
见这边的媵女有争执,早有婆子请了庆嬷嬷过来,一见姚儿落水,立刻命人打捞上来。媵女们起了一阵骚动,幸而水池不深,水线只淹没姚儿胸口。
待救上来之后,姚儿猛烈咳嗽两声,浑身浸透了又冷又腥的脏水,头发却都湿透了,滴下来一缕缕的水珠。
诗桃见庆嬷嬷来了,立刻眼珠一转,指着姚儿骂道:“这下作的小贱人,背后对我下黑手,将一条毛虫扔进我衣领里!”
姚儿蹲坐水榭边上,用手抹着湿头发,又气又悲道:“我并没有扔毛虫,是你要害紫宁,又诬赖我!”
伸手指向诗桃,她脸色青白,眉头紧皱,拧成一团疙瘩,气到了极点。抬手用力一甩衣袖,登时水花四溅,别的媵女立即躲开,担心溅湿了裙子。
紫宁连忙低身,用帕子帮她擦头发,旁人互相看看,也不知道怎样的情况,因而都不出声,只围住她们看热闹。
绿环气愤地瞪着诗桃,喝问道:“明明是你故意推人,你倒反咬一口,姚儿没有扔过毛虫,我们给她作证。”
转头看见鸳屏站在一旁,连忙说道:“鸳屏,你刚才全看见了,说一说给大家听,我们有没有冤枉诗桃!”
鸳屏面色淡然,看一眼浑身**的姚儿,平静地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之间闹别扭,莫要把我扯进去!”
庆嬷嬷伸袖拨开围观的众女,满是皱纹的老脸一抖,不悦道:“这又怎么一回事,一眼没瞅见,就生出种种事端,你们还懂不懂一点规矩。”
旁边一个婆子也喝道:“前两日嬷嬷刚教导过,有谁没事找事,掐尖惹祸的,全都不轻饶了。出来多一会的工夫,就有人落水,总不会是她自己嫌热,跳进池子去的?”
诗桃红着眼眶上前,拉住庆嬷嬷的衣袖,抽泣说道:“都是诗桃不好,惹嬷嬷烦心了。衣领里被人扔了一条好大的毛虫,惊吓得太甚,心里又恼,才失手将那位姑娘推入水中。诗桃后悔了,知道错了,请嬷嬷责罚。”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似乎比任何人都可怜。
庆嬷嬷喜欢被人奉承,见诗桃说话客气谦卑,事事以她为先,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心想就算真有错处,也不愿罚她。更何况诗桃向来懂事,一进府便暗中递了不少金银好处,她的事情只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转眼看姚儿,一双眼狠瞪着诗桃,充满了恼怒和恨意。
姚儿浑身湿透,见诗桃颠倒黑白,早已气得直翻双眼,伸手指向她,颤声道:“你……”待要分辩几句,庆嬷嬷冷然挥手道:“回屋子去换一身干净衣裳,这浑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没个体统样子!”
落水没伤着人命,只是一桩小事而已,庆嬷嬷懒得过问是非曲直,又训斥教导了媵女们几句,带着两个婆子离开了。
紫宁将姚儿扶起来,见她身子柔弱,湿衣裳贴在肌肤上,冷得瑟瑟发抖,不由得生出内疚和怜悯,说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你落水受冻,咱们赶快回去换衣裳,身上染了湿气才糟糕。”
宫里来的媵女表情木然,此事与她们无半点干系,也没有同仇敌忾之意。姚儿咬紧嘴唇,转头见她们个个事不关已,不由感叹人情冷漠,脸色更加苍白。
香桂一见如此,冷哼一声道:“这都是宫里出来的吗,姚儿跟她们真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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