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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魅记-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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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女也发现自己屋里躺卧着一个不速之客,瞥见张慨其髯如虬,在慧眼看来可并非相貌丑,而是气宇轩昂,还有耿介狷狂。”林毅端起面前的茶杯,显然是说得口渴了。
“风拂女慧眼识人,虬髯君?木靖子?”林遥琢磨着等父亲喝了茶,便问道:“接下来呢?”
“于是风拂女一手握着长发,一手向木靖子示意切勿动怒。迅速梳头完毕,风拂女敛衽上前施礼问:‘尊客贵姓?’虬髯君答道:‘姓张。’风拂女登时说道:‘我亦姓张,合当为妹。’便又行了个拜见礼,然后问:‘兄长排行第几?’虬髯君随口答复:‘第三,妹子第几?’风拂女回应:‘最长。’虬髯君喜笑颜开说道:‘今夜幸逢一妹。’风拂女也很高兴,欢声招呼屋外的木靖子:‘李郎快来拜见三哥。’木靖子旋即进屋来拜见三哥虬髯君,而后三人环坐。望向锅中,虬髯君问:‘煮着什么肉?’风拂女答:‘羊肉,估计已然熟了。’虬髯君说句:‘我饿了。’抽出腰间匕首,便不客气地切肉吃起来,共同就餐,风拂女落落大方,木靖子又去买了些烧饼。三人吃饱后,虬髯君就将剩余的肉全都拿上,送到他那头赤鹿面前,他那头赤鹿即刻吃得极其畅快。”
“我就知道是只灵兽。”
“这个时候,隐隐约约听到许多马蹄声。木靖子眉头微皱道:‘风拂,他们追来了。’风拂女面带忧色说声:‘三哥,我跟李郎得走了。’眼见两人急急忙忙去牵马,虬髯君笑笑不紧不慢道:‘一妹,你既然认我为三哥,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风拂女迅即回应:‘三哥,你不清楚我和李郎之事。’虬髯君道:‘你和李郎不就是私奔么?’已骑在马背上的风拂女怔道:‘三哥如何得知的……’”
林遥听到这里,心底总算明白,娘亲为何会有娇羞之色。
当年方菲想到私奔之策,就是受“风拂女”和“木靖子”事迹的启发,相关书籍《虬髯君本传》、《淏国志》都是从侧面记载木风两人的私奔,却也有本《风拂传》是以私奔起首展开叙述,当然“红尘三仙”确实怎么讲都很传奇。
即便那时林毅足不出户的闭门读书,却从《虬髯君本传》、《淏国志》里知道这样有悖儒家礼教的私奔故事,而且还是赞赏的笔法,别开生面的豪放。所以林毅才有私奔之勇气,否则和方菲哪来如今的美满姻缘。
“虬髯君微笑道:‘一望便知。’风拂女和木靖子也不耽搁,两人两马相跟着出了小旅舍,转眼奔入夜色,形单影只的虬髯君从容骑上赤鹿随之消失在夜色里。风拂女、木靖子双骑出得灵磊镇,却蓦然间见一小队人马拦住去路,火把忽而亮起来,是越国公府的家将。全都是身穿便服有十几个人,迅速向木靖子、风拂女二人包抄过来,木靖子和风拂女并肩夺路而走,没奔得多远,就受到阻击。双骑也立即左冲右突,实在碰上的交手过几招虽然风拂女和木靖子都未吃亏,只是想脱身而不得,转眼大队人马从灵磊镇搜寻出来,便将二人团团围住了。”
“虬髯君哪里去了?”
“他此刻就混在人群之中。”林毅莞尔道,“越国公府的众家将包围住风拂女、木靖子,冲突暂缓,气氛却愈发紧张,骑着赤鹿优哉游哉的虬髯君自然也就显得格外抢眼。只听一个领头的家将喝问:‘你是何人?’虬髯君懒得理会他,对风拂女说道:‘一妹,有三哥在此,看谁还敢欺负你!’那领头的家将怒声叱道:‘哪来的糙汉子,胡乱在此口出狂言!’鞭子在手,进而向虬髯君挥打过来。虬髯君顺手便将鞭子一端抓住,往前一伸一抖只见鞭子的那一端,已绕上那人脖颈一圈又一圈,随着虬髯君轻渺渺用力一扯,刹那间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唉!”林遥叹息一声道,“有眼无珠的家伙,真是死都不知为什么。”
“头颅还在的众家将,吃惊之下全都纷纷拔出兵器戒备。虬髯君拍拍胯下坐骑,那赤鹿登时昂首扬角,发出‘呦——’‘呦——’‘呦——’‘呦——’的清亮声音,众人正感到奇怪的摸不着头脑,当场的所有马匹已然腿脚发软,晃眼全都瘫倒于地。虬髯君扬声道:‘不想掉脑袋的,就赶紧给我滚蛋吧!’越国公府这些个顶着头颅的众家将,哪里还敢在此停留片刻,也顾不上那满地瘫倒的马匹,全都是撒腿就跑了。”
“虬髯君好威风,赤鹿也好威风。”
204.长风破浪()
“然而眼前的局面也令木靖子有些不知所措,只听风拂女开口询问:‘三哥,我们闹出人命,该如何是好?’虬髯君却问:‘李郎,你打算怎么办?’木靖子顿即回应:‘不瞒三哥,并州刺史刘肇仁是我的挚友,本准备要投奔于他,可眼下闹出人命,想那越国公杨缟岂会善罢甘休?若此去只怕会牵累挚友,看来我和风拂要亡命天涯了。’虬髯君直言道:‘方才冲突时见李郎束手束脚,一妹也是掷鼠忌器,若拿出点真本领,越国公府这些人哪能够困住你们?’木靖子道:‘我和风拂,从越国公府出来毕竟理亏。’虬髯君双目炯炯望着二人笑问道:‘如何就理亏了?两情相悦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天经地义!’此话说到风拂女的心坎里,木靖子为之汗颜道:‘三哥所言极是!’见那些被吓趴的马匹,逐渐缓过劲来站起,虬髯君旋即爽朗道:‘骑上马跟我走,人是三哥杀的必会给一妹和李郎前程万里,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虬髯君真是性情中人。”
“三人转道南下,出晋原畿区,经河豫畿区进入江淮。三人同行的一路上谈谈说说,虬髯君和风拂女确实性情相近,时常话语太投机而令木靖子无言以对,显得木靖子木讷寡言。但在论及兵事时,木靖子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那胸中的丘壑喷薄山河,立见雄才大略,尽显英武不凡。之前身为侍女的风拂倾心木靖子,就是因为得见他有如此风采,可惜骄奢倦怠的越国公杨缟久掌长安都牧,尸居余气已不能赏识。以至有眼前路途的柳暗花明,每当虬髯君和木靖子忘我的探讨用兵之道,风拂女从不插话,只是安静地聆听,心底里那是无比的欢欣。”
“看来有机会我也得读读兵书。”
“不一日抵达扬州,来到一处很不起眼的院落前。虬髯君引着木靖子、风拂女二人走进小板门,所见的装饰却已然别致,走进第二道门的景观那就格外壮丽了,还有三十几个奴婢侍立。接风洗尘,酒足饭饱,虬髯君说道:‘李郎和一妹历经艰难险阻才得以结为连理,暂且安心居住于此。’风拂女见虬髯君要离去,便问道:‘三哥不住在这里么?’虬髯君回应道:‘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若能妥当,估摸着得两个月,到时再来接你们起程。’
风拂女和木靖子便住下,转眼两个月后虬髯君回到这里,说道:‘事情我都已安排就绪,只是还得到一个消息,因而此行三哥想,让你们自己来作抉择。’木靖子顿即道:‘三哥请说。’虬髯君郑重其事道:‘越国公杨缟已病故,李郎若有意投身朝堂,那便与一妹就此安居下来,另外我再赠予一份财富给你们,凭李郎之俊器要建功立业也指日可待;如果追随我去,李郎和一妹须知此行凶险非比寻常,前程几万里那还都是未知之路。’
木靖子和风拂女相视一眼,却没有犹豫答复道:‘无论前程多么的凶险,我和风拂都义不容辞追随三哥,同甘苦,共患难,就是刀山火海也愿意去闯闯。’虬髯君莞尔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闯荡。’
当日从扬州乘船出发,木靖子和风拂女即使已知虬髯君富甲江淮,可也没想到会有如此程度的豪阔,望着眼前船队的庞大规模,两人暗暗咋舌不已。一天之后,船队驶出长江口又见到不知有多少的船只会合,在大海上挂起云帆,真是难以形容的壮观。风拂女不禁问道:‘三哥,这是有多少船、多少人出海?’虬髯君回应:‘大小船只共计一千七百五十八,人员共计二十二万七千余,各类手艺精通的人都有,各种物资也都齐备。’
目睹虬髯君麾下船队令行景从,木靖子心里深为折服,有序掌控二十几万未经训练的人员,那要比指挥二十几万士兵更难,足见其运筹帷幄绝非全凭财富。船队浩浩荡荡长风破浪一路东去,在茫茫沧海上航行百多天,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彼岸”
“原来虬髯君、木靖子、风拂女,还有带那么多人到翼洲去了。”林遥听得太入神,总算知道曾感叹生不逢时的虬髯君究竟要干什么大事,“他们就在翼洲大地上,开拓进取建立了淏国?”
“大楚皇朝百余年不断征战,收复阖洲、魇洲、宛洲、逐洲后,进入休养生息的时期,虽然天下九洲并非全在大楚治下,毕竟都已是掌握在人类手里。”林毅娓娓而谈道,“后来朝廷准备经略霁洲、翼洲,才发现虬髯君在翼洲开拓的疆域已不比地王封土小,方王除了功封也有恩封,而恩封原则是在愿意归附的前提下,且实际控制足够的化外之地。大楚皇历一八〇年,朝廷于霁洲恩封方王四位、于翼洲恩封方王七位,虬髯君得受‘七珠镶金玉冠’,被封为淏王。”
“虬髯君率领众人在翼洲开拓疆土,必然会跟羽人发生碰撞,应该有许多惊险的战况吧!”
“惊险的战况自然难免,但对于通晓兵法的虬髯君以及木靖子而言也是游刃有余。非势均力敌,肯定就容易应付,然而虬髯君麾下真正让羽人彻底的服气,却并不是武力。”
“非武力,那是什么呢?”
“衣食。”
“吃的穿的。”林遥顿时点点头,可以想象到了。
“羽人跟我们数千年无往来,没有经历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的时代变迁,更何况从夏商周秦发展至今的衣冠楚楚是多么华美,人人皆有爱美之心呀!”林毅说着不禁感慨万分,“虬髯君麾下让日常着装粗陋的羽人也有精致衣裳可穿,岂能不服气。民以食为天再说厨艺,敢问天底下还有哪个族群比我们华人更会做吃的呢?虬髯君带去的华人,用神洲来的大米饭配上翼洲当地的玉米粒,佐以鸡蛋、虾仁、青豆、瘦肉丁、葱,做成便餐名曰‘扬州炒饭’,谁曾想到这道简洁明快的‘扬州炒饭’,原本只是为解决饱腹所需,尽管含有漂泊在外思念故乡的情怀,居然就逐渐风靡翼洲,吃得交口称赞的羽人又岂能不服气。”
“一道‘扬州炒饭’令羽人口服,一袭华夏衣裳令羽人心服,心服口服那是不服不行了。”林遥由衷赞许,当然也明白如此动人而美好的事情只会发生在人与人之间。而妖兽所到之处,光景何其之悲凉,比如曾经沦陷的逐洲、宛洲、魇洲、阖洲、甚至神洲大地北部,除了凶残的杀戮还有什么?相形之下,林遥愈加觉得在翼洲大地上,羽人与“扬州炒饭”间的故事,是多么温情脉脉。
“心服口服了,人和政通也就自然而然了,虬髯君治下的淏国在翼洲七国里,那是格外的兴旺。各行手艺人士都安居乐业,城池生机盎然,荒芜之地变为田野。”林毅继而述说道,“不仅仅华人,纯朴勤劳的羽人也养起蚕、种起稻子,平日里吃饭已然习惯,更离不开得体的衣裳;翼洲特有的作物如玉米、花生、红薯、辣椒等也随着回故乡探亲的华人,跨越沧海传到神洲来,所以我们家也种上了。”
“互通有无,真好。”林遥幽幽地说道,“当初虬髯君的船队去到翼洲要了百多天,他们回来神洲一趟,看来是极不容易呀!”
“以那时的船速确实不容易,直到后来巫尊的一位弟子,也就是首任执掌兰台的太师‘祖冲之’,研制出的新船在坊间有‘千里船’之美称,速度大为提高。先是河船不久又有海船研制成功,速度最快的大型海船确实可日行千里,所以之后从神洲到翼洲,也就可以不用那么多天数了。”
“太好了。”
“在淏国志里记载着,大楚皇历一九六年十月两艘大型海船从‘明州’出发,历时三十四天抵达‘鸿津’港口。由此淏国临海的‘鸿津城’很快壮大,规模于二〇五年超过攸国的首府‘夕歌城’,继而于二〇七年超过煦国首府‘玛雅城’,接下来又于二一九年超过淏国首府‘玉陵城’,就此成为翼洲最大的城池。而淏国又因拥有‘玉陵’‘鸿津’双城,即使放在全天下六十四个方国里也极其闪亮,在十九个玄王国里已然出类拔萃,就是跟阖洲的梁国、熭国、誉国、宛洲的睿国、霈国相比都毫不逊色。因此可以说虬髯君、木靖子、风拂女‘红尘三仙’在坊间的名气,并不亚于‘九大八珠镶金玉’,全都称得上响当当的人物。”
“故事说完,那就吃午饭吧!”方菲侧聆半天开口道。
“虬髯君、木靖子、风拂女还在世么?”林遥意犹未尽。
“这?爹爹可就不清楚了。”
“姑姑去翼洲有五年了,肯定经历了许多许多有趣的事情,应该到过淏国,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神洲,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家”
205.看着你长大()
午后阳光下的春色,越发斑斓绚丽,林遥却照常呆在书房里。已然习惯,尽管书房里没有哪本书是尚未看过的,好些书都看过好几遍,甚至早就翻烂了。
雪雅依然在书房打坐修炼,五年来都没有读过任何书,因为目不识丁,曾经就是好奇拿起过书本来翻看,也仅仅白袖添香而已。雪雅未曾说起要认识字,林遥便自顾看书,七百多年的岁月都相处过来了,平静如水守望着挺好。
今天书房里的林遥没有看书,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思绪飘到很远很远,随想着曾经走过的路途。十三年来虽然没有去多少地方,七千余年以前却是踏遍神洲,也到过宛洲、阖洲,如今林遥随想起来别有感受。
在此间书不够读的时候,林遥豪情激荡之余的心底感觉路也走得不够,自然而然便遐想着翼洲、霁洲、逐洲、魇洲以及阖洲宛洲那些没走到过的地方,该是怎样的景象,悠悠神往。
遐想到姑姑英姿飒爽走在鸿津、玉陵、夕歌、玛雅城里,应该会让羽人频频回头吧!羽人,不可能都有凝翼的本领吧?尽管从未踏足翼洲,但羽人的那位被称为“木神”的祖先,有对大翅膀鸟样的“句芒氏”,林遥在很久远之前可是亲眼见到过。
林遥又想到在虾蟆洞天蛰居的日子,那足足的七千年岁月,那时认为自己看透了世间,没什么值得留恋,就是连生命都不过如此而已。大道无情,无牵无挂确实利于修为增进,直到受困于境界顶层难以再提高,直到逐渐由盛而衰,洞天里阳光下的碎石泥土却长出一株水仙。看着水仙花儿每天欣欣向荣的成长,林遥才慢慢发现生命其实很有意义。
水仙花儿成精了、开窍了、结丹化形了。林遥脑海里浮现那绽放的生命,夺天地造化的容颜,还有水仙花儿稀奇古怪的俏皮模样,仿佛带着淡淡清香的微笑
恍惚间,林遥瞧见书房里的少女,雪雅正静静望着他在微笑,依然花儿般古怪稀奇,还有些俏皮。
“雪雅。”林遥手指头敲敲桌子。
“少爷,有什么事吗?”雪雅顿时挺挺身子。
“近来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因为有趣呀!”
“如何有趣?”
“少爷,你知道么?你天天都在长大”
“嗯。”林遥轻轻应了声,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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