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墨龙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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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离开，你能甘心？”道场内的静室内，周大帅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但还是开口问道。

　　　　“若非如此，只怕我不能生离上野国了。”冢原墨龙端起眼前的茶碗，轻泯一口，“功高震主啊上杉宪政并非明主，更遑论英主了，他的气量，容不下我的。”

　　　　“哈哈哈，也是，你的才华，就算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都会感到恐惧啊，更别说上杉宪政那个窝囊废了。”周大帅从怀中摸出一壶酒，灌了一口，指着冢原墨龙笑道：“本来我还担心你会接受武藏国呢，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拒绝了！”

　　　　“担心？”冢原墨龙不动神色的将茶碗放下，“为何担心呀？”

　　　　“哼，在这里这么久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其实不用六十七万石，就是你的石高达到十万石，就已经超出了上杉宪政这个家伙的容忍范围了，若是二十万石，那么就会超出整个上杉家家臣的容忍范围，到时候，可就不是敬畏了，而是忌惮了。可他偏偏封给你的是六十七万石，而且还是大半在北条家手中，也就说，你既没有了上杉家家臣的支持，又没有足够的兵力支撑对北条军的作战，只怕腹背受敌，举步维艰。若是胜了到还好说，反正上杉家也不会给你支援巩固战果。若是败了，肯定会剥夺部分领地，使得你的处境更加艰难。等到你和北条家拼的两败俱伤，上杉家再出来坐收渔利，而你，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像那个太田道灌一样罢了。”

　　　　冢原墨龙看着周大帅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只是眼角却有了些湿润。“小子，你不是唯一一个看到这其中杀机的，但却是唯一一个和我说这些的。”

　　　　“踏马的，兄弟之间，不说二话！”周大帅摆了摆手，只是眉间却有了些愁容。自己自从来到日本后，每天虽然逍遥快活，但终究还是东躲西藏的生活，而且异国他乡，却是举目无亲。唯独冢原墨龙愿意收留自己，虽然自己一直在给他惹事闯祸，为了长尾景虎的事情还差点把冢原墨龙的命给搭进去，但冢原墨龙依旧只是笑骂几声，毫不在意。周大帅自问并非重情之人，无数青春烂漫的豆蔻少女都被他玩玩就扔，但他却是有着江湖豪侠之义，冢原墨龙如此待他，他已将其视为一生之友。

　　　　“你说，墨龙备里那些随我可谓是出生入死的武士，有几人甘愿放下荣华富贵，随我这身无分文的浪人剑客走向被迷雾笼罩的前途呢？”冢原墨龙眼神有些黯淡，大广间里那些墨龙备武士的面容目光他看的一清二楚。上杉宪政要把武藏国封给自己时，都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目光。而自己推辞后，几乎都露出了失落的样子。等到上杉宪政给自己关东自由切取之权，而自己表示会建道场后，那些原本还对自己崇敬十分的墨龙备武士更是有一些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世事无常，人心更乱。”对于冢原墨龙的这个问题，周大帅无法回答，只得开口道。

　　　　冢原墨龙摇摇头，苦笑道：“长秀虽然还有些毛躁，但性格刚烈，素重情义，此番夜战，说明他亦是粗中有细之人；幸隆足智多谋，老成持国，只是由于家族束缚，干大事而惜身，虽然才华横溢，只怕是大器晚成；段藏忍术高强，心思缜密，乃是天下第一流的忍者，只是行事颇为张扬，于刺探情报不利；犬养义雄颇为油滑，常常可以左右逢源，虽然样样本事皆非一流人才，但胜在全面，利在年轻，假以时日，亦可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他们四人皆是我所属意之人，只是”

　　　　“主公，犬养义雄和真田幸隆求见。”一直端坐在门外的加藤段藏不知何时消失，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冢原墨龙身边。

　　　　“知道了，请他们进来吧。”

　　　　“墨龙。”犬养义雄和真田幸隆一齐说道。

　　　　“是来为我送别的吗？”冢原墨龙笑着问道。

　　　　犬养义雄摇了摇头：“我是来向你说一声，此番和你一起前往二条城。”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犬养义雄和墨龙备大多数武士不同，他是犬养家嫡长子，虽然犬养家领地只有七百石，加上封赏也不到千石，可是这次封赏却让犬养义雄在家中获得了堪比家督的权利，他真的舍得放弃这些，虽冢原墨龙踏上未知的旅途？见众人惊愕，犬养义雄笑着说道：“怎么，难道墨龙忘了，你可是传授我剑道的师父啊，眼下师父去拜见将军，不待徒弟前去长长见识怎么行？”

　　　　师父？冢原墨龙摇头惨然笑了笑，真要说起来，墨龙备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的徒弟，而且并非嫡长子出身的他们活动要比犬养义雄自由的多，眼下自己没有了封地，愿意和自己一起离开的竟然是犬养义雄，还真是讽刺啊。

　　　　“墨龙，很抱歉，我”真田幸隆硬着头皮说道。

　　　　“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你已经是真田家的家督了。”冢原墨龙摆了摆手。“而且你若离开那么久，族中只怕会出问题。只是，留在这里确实委屈你了。”

　　　　见冢原墨龙非但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和他一起离开而有所怨念，反而能为自己设身处地的考虑，真田幸隆感到鼻子也有些发酸，跪伏道：“墨龙，日后若有和需要，我真田家必将全力以赴！”

　　　　“八格牙路！！！”佐佐木长秀的声音忽然远远的传来，接下来便听到短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只见双目赤红的佐佐木长秀手提十字枪出现在了冢原墨龙身前。

　　　　“什么事如此激动？”冢原墨龙问道。

　　　　“上杉老儿为何如此待你？什么武藏一国之地！分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他就是这样对待功臣的吗？”佐佐木长秀绝非一个空有勇武的莽夫，利害关系他一样看的很清楚。

　　　　“功高难封，唯有赐死。”冢原墨龙长叹一声，“所以只好以退为进，如此方可生离上野。如此容人之量，就算北条家元气大伤，上杉宪政也无法夺回整个武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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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武田家的善意（）　
冢原墨龙一行人虽冢原卜传离开时，各地豪族纷纷前来送行，小幡宪重和长野业正等和冢原墨龙一贯交好的武士都对冢原墨龙的离去表示惋惜，但经过上杉宪政这么一搞，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就无人知晓了。那些追随冢原墨龙马踏连营的墨龙备武士却少有出现，多是各自家族的家督或者嫡长子来此。而且冢原墨龙听说，虽然自己离去，但上杉宪政却保留了墨龙备的编制，并用留下的这些武士作为骨干，正式扩编为一个备队，由其一个名叫大石纲元的年轻武士担任统帅，直属于上杉宪政，就好像冢原墨龙从未出现过一般。对此，冢原墨龙只是报以冷笑。

　　　　由于北陆道大雪封山，甲信与美浓之间的山路在雪中也太过危险，所以冢原卜传打算穿越甲信向南，走东海道。虽然由于武田晴信对信浓国的不断进攻导致甲信地区有些混乱，身带利刃却失去了主家的浪人几乎到处都有，在手头紧的时候，浪人很容易从事一下强盗的副业，而忙于战事的领主们却没有精力管理这些，导致社会治安一直不佳。好在冢原卜传一行人人多势众，绝大多数犯罪团伙都没把握吃下，就算有几股悍匪想联合起来袭击，一打听到是冢原卜传的弟子们，其中更是有冢原墨龙这种最近风头正劲的凶神，顿时不敢有所举动。

　　　　不过就在进入甲斐国境时，冢原卜传等人却被一支庞大的队伍给拦了下来。衣着华丽的武士护卫在道路两旁，足轻则在四周警戒，一众侍从手捧各种礼物环绕着十几名高级武士，为首的一名看起来有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目光温和，满面笑容的等候着冢原卜传一行人。

　　　　打听一下后，冢原墨龙也不禁咋舌：他居然是武田家的二号人物：素来有着“副将”之名的武田信繁！对于武田信繁这个人，历史上评价一贯非常高，虽然有着不逊色于兄长武田晴信的杰出才华，但是面对父亲打算驱逐武田晴信，改立自己担任的家督的局面，却毅然放弃了家督之位，全力辅佐自己的大哥。使得武田家免于内乱的他在家族中拥有着极高的威望，甚至可以在出兵时担任总大将。在第四次川中岛合战中，武田信繁率孤军死战上杉军精锐，在军势即将崩溃时，为了给自己的大哥争取更多的时间，武田信繁率领骑兵冲入上杉军侧翼，并高呼“我就是武田信繁！”由于头颅悬赏极高，所以上杉军精干武士纷纷转头攻击他，使得武田家军势压力稍减，最终坚持到了援军抵达。真田幸隆的三儿子真田昌幸对武田信繁就极为钦佩，甚至给自己的小儿子取名为真田幸繁来纪念他，而这个小儿子，则是后来被称为日本第一兵的真田幸村。

　　　　除了武田信繁出来迎接外，武田军头号猛将饭富虎昌，日后的武田四名臣中的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同样在场，可谓是给足了面子。饶是久经“考验”的冢原卜传看到后也是暗自心惊。

　　　　武田信繁热情的接待了冢原卜传一番后，便亲自领其前往踯躅崎馆。

　　　　一路上，冢原墨龙却是见识到了金山支持下的武田军是何等的精锐了。自武田晴信上台以后，为了解决财政赤字问题，维持长期的高强度对外作战，武田晴信大规模开发甲斐的金山，等到武田晴信死后，很多金山甚至都被挖空了，让他的后继者武田胜赖欲哭无泪。但是凭借金山的资金支持，冢原墨龙发现武田军普遍可以做到武器与铠甲的普及，仅从这一点来看，武田军就有被称为战国第一军团的资格，因为即便是关东管领上杉家的底蕴都无力做到这一点。而且从武田晴信的父亲武田信虎开始，甲斐国民众便不断的被征调前去作战，等到了武田晴信这里，虽然招募的也是农兵，但战斗力却要比那些环境安逸的地区招募的农兵要强大的多。

　　　　“您是冢原墨龙大人吗？”冢原墨龙正在四下打量，武田家的一名武士忽然开口问道。

　　　　“嗯？”冢原墨龙一转头才发现了一个让他差点笑喷的情况：这名武田家的武士大约只有一米五左右，在身高普遍不太高的日本人中还是不太高的。虽然也是一身华丽的铠甲，不过看面孔却很是年轻，和自己应该也是一个年龄段的。“在下正是，不知阁下是？”

　　　　“哦哦，在下饭富昌景，见到您非常荣幸！”饭富昌景一下变得非常激动起来，那个传说中的凶神，呕不，是战神，据说身材高大，有万夫不当之勇，率十八骑马踏连营，关东群雄授首，堪称是武士的楷模！所以得知自己兄长饭富虎昌要来迎接冢原卜传后，立刻要求一起前来。

　　　　“原来是饭富源四郎昌景啊，真是幸会。”冢原墨龙豪爽的大笑道，让饭富昌景更加认定冢原墨龙是个不世出的的豪杰之士，但是冢原墨龙心底却是掀起了滔天大浪：饭富昌景！那不就是日后的武田四名臣之首的山县昌景吗？那个把后来的德川家康吓得屎尿齐流的绝世悍将！现在好像还是一个愣头青嘛。

　　　　“嗯？冢原大人知道我？”饭富昌景差点大叫起来，一直以来，自己都生活在兄长的光芒下，世人皆知武田家有猛虎饭富虎昌，却不知有自己，这让渴望扬名立万的他颇为无奈。但饭富昌景很快就感到脑后一股巨力传来，就算隔着头盔也情不自禁的向前倒去。原来是饭富虎昌看到自己弟弟咋咋呼呼的，直接给了一巴掌，看那动作的流畅，显然经常做这种事情。

　　　　“让冢原大人见笑了。”饭富虎昌矜持的低头道。

　　　　“哪里的话，昌景和我很是投缘啊。”冢原墨龙为饭富昌景开解道。

　　　　“哦？“饭富虎昌闻言大喜，冢原墨龙一战名动天下，又是冢原卜传的弟子，若是能让他指点一下自己这个让他非常不放心的弟弟，那可就太好了。饭富虎昌的父亲饭富道悦作为甲斐国有力豪族，侍奉了武田家数代人，到了自己这一代，终于跻身武田家重臣之列，进入了决策中枢，但让他颇为头疼的是自己父亲虽然有五个孩子，但真正长大成人的只有自己和弟弟源四郎，其他的都夭折了。一直以来，饭富虎昌在饭富昌景的身边扮演的都是近乎父亲的角色，手把手的教授武艺，传授兵法。尤其是饭富虎昌的两个儿子在元服前都先后病死后，饭富虎昌更是将整个饭富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弟弟饭富昌景身上。

　　　　日本战国时期由于生活水平与卫生条件限制，即便是武士家族，孩童的死亡率也很高，即便是武田信玄，他的三儿子和四女儿也没能活到十岁。所以为了家族存续，兄长很多时候都会担任父亲的角色，中国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其实也是由兄嫂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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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暗夜杀机（）　
武田晴信为了迎接冢原卜传，将整个踯躅崎馆重新装点了一番，如同过节似的。让刚刚被上杉宪政半送半赶的逐出上野国的冢原卜传一行人大为满意，纷纷称赞武田晴信乃是当时雄主。当然，接风洗尘这种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宴会由武田信繁亲自主持，规模之大令人瞠目结舌：几乎所有武田家豪族都前来赴宴，人数居然达到了五百人之多。让人惊叹武田晴信在甲斐国内威望的同时，也对武田家惊人的财力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由于古代交通不便，所以各个豪族之间除非领地紧挨着，不然交际圈非常受限制，这样的大型宴会自然也就成了极佳的平台，随处可见离席与人推杯换盏的武士。冢原卜传一行人自然是瞩目的焦点，谁都希望能让冢原卜传指点一下自己家族子弟武艺，你没看到他徒弟冢原墨龙带着十八骑就敢冲击三万八千大军营寨还毫发无损的回来？简直就是活广告啊！

　　　　反观冢原墨龙这就冷清了许多，不过前来和冢原墨龙攀谈的几乎都是各个有力豪族的家督和武田军重要将领，招揽之意不言而喻。只是冢原墨龙已经在上野国说了志在剑道而不在封地，所以也不好明说，只是不断给冢原墨龙施加暗示。冢原墨龙却都没有接受，开玩笑啊，我才说完志向是当一名剑豪就加入你们麾下，这不是自己打脸吗？而且加入武田军意味着什么？有人说，意味着无比光明的前途，确实有点道理，毕竟武田晴信麾下的武田军团确实十分精锐，在这个拳头大就是爷的时代的确很有前途。但武田晴信的宿敌是谁？长尾景虎啊！开玩笑，这样我还怎么去春日山城啊咳，两人虽然都是非常杰出的将领，但硬是在川中岛这屁大点的地方顶了十六年牛，让织田信长做大了，所以不是好选择。嗯，就是这样。

　　　　宴会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结束了。夜色微醺，武田晴信再次将冢原卜传和冢原墨龙请来单独品茶，一同在此的还有武田信繁和饭富虎昌两人。

　　　　果然聊了一段时间后，武田晴信低头道：“冢原大人，我等甲斐武士均十分仰慕您的剑道，虽然眼下足利将军召您前往，但还希望您可以提点一二，我等将万分感激。”

　　　　冢原卜传露出为难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武田大人诚心相邀，我也只好奉陪了。只是我最多只能在此停留三日。”

　　　　虽然有些惋惜，但武田晴信还是低头道：“那就拜托大人了！”武田晴信虽然十分善于用兵，但他的对手同样十分强大，信浓四大将不仅都是能征惯战、久经战阵的老将，而且在兵力上更是可以对武田军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导致武田晴信自从用兵以来虽然屡战屡胜，但始终无法鲸吞信浓之地，只能零敲碎打，希望能积少成多。

　　　　“在下对墨龙大人的善战非常敬佩，只可惜不能同殿为臣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