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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阿姜-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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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静谧里隐有肃杀之气。
血雨腥风……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掌握先机主动。
望了片刻,谢姜这才细声道:“以上如若查清,抄录四份,一份送于小封王,另一份送于萧仪,再两份,一份拿去给公子,明白么?”
贴身做了几年随侍,乌铁山自知谢姜但凡有动作,便是已深思熟虑,这会儿听得查深之后还要将抄录送于小封王,这汉子不由纳罕。
乌铁山几思几想,低声问:“抄录送于封王……要怎么送?仆愚钝夫人明示。”
“也罢。”谢姜转眸看了他,轻笑道:“看来我需说透了你才好作事。”说罢一顿,便又道:“你不妨将记录一并送于高阳峻,并言……他于府邸大肆宴客……王宫里那位有些……如此一来,高阳峻自然会将记录上呈封王。自于底下封王会怎么想又怎么做,我等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她前话故意说得一半儿,叫人听起来,反而有种得知高阳峻宴客,封王万分不满,又或是暗起疑心的意味。
乌铁山仔细品了意思,待品明白了,浓眉一颤,索性揖礼道:“仆便照夫人所言照搬……仆先送夫人回半间亭。”
****
当日晚间亥时初,新都高阳峻府邸。
管事匆匆去正院,其时高阳峻新得了几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儿,用过饭食便去后园暖阁里赏舞。
管事跑去正院找不到人,便又撵去暖阁。
众人均知高阳峻雅性上来,最厌有人打扰,只这会儿管事哪还顾得上这些,进了门便贴着墙角摸去上首榻后,低声道:“大人……。”喊过这声,便将拢在袖袋内许久,似已捏的粘腻发潮的信囊递上。
高阳峻微挑了眼角,斜瞟了眼管事,抬手接过来。
管事看他拆开信囊,忙吩咐一旁服侍丫头“揣灯过来,快些。”
观美人儿跳舞又非看书写字,因此众仆役便收了小灯只留下半人高的大灯。
现下管事儿要灯盏,垂手立于上首的两个小丫头着了慌,两人一个转身去寻,另个机灵些的忙掏出火折子,上前道:“大人若是……先用它罢。”说着,抖手一晃。
高阳峻便借了光亮展开信纸。
纸上只分三段,前段列了三人,中段记下六人,六人之后以墨线隔开,又记了七人。
高阳峻粗略一扫,不由皱眉斜看管事:“此不是前几日邀宴名册么?抄录它来做甚?”
问过这话,高阳峻便又拿了信囊来看。
信囊之上空白一片。
高阳峻神色陡然一凝,抬眼扫了水榭之内道:“尔等退下。”
众姬人早瞄见主子似是有事,只他不叫停,各人便仍随着弦乐鼓点搔首弄姿。
这会儿听得高阳峻开口,众姬人扯袖提裙,忙不迭退去榭外。捧笙架琴的几个乐师亦闷声跟了出去。
屋子里刹时一静。
管事这才抬脚前踏半步,弯腰贴近高阳峻耳畔道:“两刻之前,此信囊凭空出现在奴房里,其时另有一纸……。”说着又从袖袋里掏出来皱巴巴一团:“约是来人怕奴将信扔了,便又顺手留了几行字。请大人过目。”
高阳峻脸色阴沉,又拿过这皱巴巴一团,待小心展开来看时,纸上只两行潦草小字“君前两日于府邸里大肆宴客,王宫里那位有些……”
“只写半句?”高阳峻盯着“有些”两个字之后那一串子墨点儿,不由倍感头痛,想了想,便瞪眼问管事“没有再仔细找找?”
管事抬手擦汗:“奴找了,只这些。”说罢,眼珠一眯,压了嗓音道“许是这人与大人交好,偏此事又不能挑明了提醒……便只好出此下策。”
近两年小封王对世家打压愈发厉害,但凡沾上盐、铁、米粮等物的官职,一概不任用出身世家的子弟。
众世家对此也是颇有微词。
亦因此各大世族虽非挑明结盟,相互之间倒是暗里帮衬。
高阳峻看了信纸,愈看眉宇间阴沉之色愈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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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一纸激起千层浪 二()
管事见他脸色沉的仿似能拧下水来,不由小心翼翼问:“这人抄了大人宴客名册……是要暗示大人甚么?”
暗示甚么?无非是宫里那位生了猜忌之心。
不对!此宴是为小陈候接风洗尘,是依礼仪来做的……
高阳峻盯着纸上十几个人名,神色忽肃忽缓,一时变幻不定。
管事觑了几遍他的脸色,便垂手躬身,只闷声站一旁等着。
思忖再三,高阳峻指了纸上第一行道:“这三人没有来。”说罢又指第二段“这六人中途告辞。”说罢,指尖儿向下重重一点:“这七人当晚留宿于府。”
留宿府里有甚不对……管事听了愈发糊涂,只再糊涂这会儿也知道不能问,这人便迟迟疑疑,只拿眼扫瞄信纸。
高阳峻略阖了眼……为小陈候洗尘,未赴宴者,表明不屑与小陈候结交;中途离席者,一则表明是敷衍,二来极像是两不得罪;而留宿这些,有人受了小陈候送的美人儿,亦有人点了府内姬人狎玩。
末赴宴者,小陈候派人每府送上两个美人儿。
……两个美人儿!
且当时小陈候笑言,这些美人儿舞技超群……他为甚提起“舞技”时拖长腔?
想到当时陈元膺似笑非笑,乍看像是漫不经意,高阳峻愈发觉得不对。
难不成小陈候借宴饮做了什么勾当?
“派人查查这几人近些天都做了甚事。”高阳峻一时面沉如水,低声吩咐过,便起身离席:“唤奴婢来与某更衣,某要即刻进宫面见大王。”
“是。”管事瞄见他将信纸信囊一股脑掖入袖子里,忙转过身去一溜小跑出门。
****
内室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便有些昏暗。
留白掀起帘子一角,眼见萧仪眼睑微阖,看不出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这汉子便低低咳了一声。
“何事?”萧仪睁开眼来,眸珠斜斜向帘子一扫。
“属下以为主上未醒。”留白这才蹑足进了内室,待离床榻近了,便掏出信囊捧上:“方才乌老大送了此信主上过目。”
若是讲外院,内院与客院仅隔着条不过三四丈的石板道。若是讲内宛,亦不过隔条小河又一片梅花林。
甚事不能当面说,要费功夫写信?
萧仪眸中几分疑惑不解,又几分好奇有趣,接过信囊,食指中指伸进去狭了信纸出来。
留白忙转身去窗下将揣来榻边。
细细看过几遍,萧仪唇角一勾:“九夫人倒是省事儿。罢了……调人将收受陈元膺美人儿的这些人看起来,毋要漏掉一人。”
主子冷不了发这样的话,且揣灯时留白不经意也瞥了几眼,两个巴掌大纸片子上一串人名。
且上头有的用墨笔圈起来,又有姓名前点了小点的。
“主上……这些都看起来?”留白又瞄信纸,瞄的几眼,方抬头问自家主子:“这些人都收了美人儿么?”
萧仪微微勾了唇角,笑道:“除去上首三人,其余十三人都要查。查探清楚了,亦要记录两份,一份拿去舞阳交与九公子,另一份送于后宛交于九夫人。”
不是夫妇两人么,怎会一人一份?留白寻思几寻思,心知问也是白问,便索性揖礼应下。
锦帘掀起又荡下来,案桌上的烛光跳烁不定,似是将熄。
听得留白去远了,又陈大医“吱呀”关了厢房门,再见房里铺了厚厚毡毯,萧仪索性赤足下地,慢慢踱去窗下。
窗外夜色深浓,透过院门,依稀可辨远处,再远处几点火光明灭闪烁。
揣看方才那份信纸,上头莫不是个个位高权重,这些人与陈元膺早早结盟,难怪前世陈国灭封时,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只今时不同往日,今时有自家在!
萧仪眸中透出几分讥诮,望了窗外片刻,沉声道:“谁在!”
院子里原本没有人,只他声音将落,窗外便灯影一恍一暗,有黑衣人鬼魅般到了窗下。
这黑衣人压了嗓子揖礼:“属下靳十今夜当值,不知主上有何吩咐。”
萧仪眸子一闪,瞟了眼左侧厢房。
靳十没有抬头,眼睑也是老老实实盯着地面儿,只萧仪眸珠一转,靳十立时宛如感知到一般,低声道:“属下方才给那位大医用了迷香,他醒不了。”
既然清了场子……萧仪淡淡道:“你从名单上挑出两人,不管用甚法子,只要三日之内让他认下……陈元膺鼓惑他逆谋。”说着,隔窗递出去信纸。
似乎这件事情不过是弹弹衣袖,吹口气那样的小事,靳十想亦不想抬手接了,低声道:“三日时间太长,属下明日来回消息。属下告退。”话落,身形一闪,倏忽之间失了踪影。
萧仪垂下眸子,但见廊下几丛花技颤颤微微,似轻风拂掠而过,不由唇角一挑,轻笑出声。
*****
因酒肆后院与王氏老宅仅一墙之隔,因此远山几人说话也好,走路也罢,均是小心翼翼。
亥时未刻,凤台翻身跳下院墙,左右瞅着后院空无一人,又房擔下亦是没有半个人影,他便蹑足走到正房前拍门。
方拍的一声,“吱呀!”房门开了,远山探出来半个脑袋,瞪了他道:“拍甚拍,快进来罢。”说着,抬手扯住他进屋。
屋子里灯火通明。
方才从外面看怎么黑漆漆的?凤台眯眼看了一圈儿,这才问:“公子歇息了?”
“嗯,我就是出来熄灯才碰上你。”远山边嗦叼边指了内室道:“公子在内室,自家进去罢。”
“嗯。”凤台脚尖儿一转,走到内室门口掀帘子进去。
室内映着迥廊的敞窗上遮了毯子,后墙小窗上亦是用毡子遮的严严实实。
九公子正拿了书看,听见声响,眸子便轻飘飘转向门口。
“仆见过公子,公子大安。”凤台躬身揖礼,礼罢,上前离榻沿两三步才停下,压了嗓子道:“乌铁山查了前日高阳峻宴客名册,夫人令仆与公子送来。”
凤台边说边掏出信来捧上。
九公子挟信过来,待拆开看了片刻,蓦地一勾薄唇,似笑非笑道:“小陈候碰上你家夫人……怕是要事与愿违了。”
碰上你就能“事不愿违”么,怕是违的更惨。
凤台心里嘀咕,脸上却一派迷惑:“乌铁山特意说了,此名单一式四份,两份送去高阳大人府上,另有一张送于萧仪。仆知道送于萧郎君,无非是借他之手看住这些人,只是送给高阳大人……有甚用?”的!
第148章 明里暗里各施手段()
“近两年风平浪静,尔等倒歇笨了。”九公子点漆般的眸珠由这人脸上一扫而过,抬手揉揉额角,半是调侃半是训斥道:“若是小陈候收卖权臣,为此后兵不血刃取下封国做准备,此次高阳设宴,便有与小陈候坑涅一气之嫌。”
听了主子这样说,凤台脑子里灵光一闪,恍然道:“高阳一来为避嫌会去见宫里那位,二来会恼陈元膺。小陈候要再想与他这掌管几十万兵马的督军交好,怕是难。”
总还不算笨的无药可救。
九公子挑眉哼了一声。
熄罢外间灯烛,远山正撩了帘子进来,听见凤台后面几句,忍不住插话:“夫人这招高明,既断了小陈候笼络高阳峻,亦提醒宫里那位小陈候居心叵测……还是夫人厉害。”
那个小东西行事向来爽快利落,既要拖陈元膺下马,必然不会只此一招。
方才看半截儿的书册便扔在被子上,九公子凝神细思间,不由自主拿起它在榻沿上轻拍。
凤台斜眼瞄了远山……主子是想夫人还是想事儿?
远山向他抖抖眉梢……公子必是揣摩夫人底下会怎么做。
两人在一旁垂手躬身,正眉来眼去使眼色,九公子手势一停,淡声问:“夫人现下身子如何?”
凤台忙肃容答话:“仆来前问过陈大医,据大医言,夫人肺脉受损严重,仍需调养些日子。”
九公子听了皱眉,外有自家掌控大局,内有萧仪一干神出鬼没手下相护,这小东西怎么不晓得歇息?
不过……这招釜底抽薪倒是用的妙。
此刻不仅高阳峻有动作,怕是萧仪那厮也有了动作。
思忖半晌,九公子眉间一舒,转眸看了凤台:“回去与夫人言,大郎与小娘子都欢脱的紧,要她养好身子再回来,去罢。”
既然两个小主子欢脱的紧,怎么不带上山去?
亦或让夫人回老宅?
为甚要养好身子才能回来?
凤台一脑门子官司,只这种事主子既然发话,做奴仆的总不好问。
这汉子便唯唯躬身揖礼。
外间厅门“吱呀”两声,仿似开了又关,九公子这才眼睑微微一垂……半间亭里除了那个癞子丫头,应当还有小陈候之眼线。
此人在,就如同身侧伏了条蛇,且这蛇还剧毒无比,稍有疏忽便会择人而噬。
需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揪出此人。
九公子垂睑思忖片刻,忽尔眸子一眯,招手叫过远山来,低声吩咐道:“着人将那妇人送去老宅,再令人通知夫人……。”说了半句声音一小。
远山支梭着耳朵听了,边听边点头:“嗯,公子放心……仆知道该怎么做。”
****
既然是安世昌陪同,待上了山,安世昌便将陈元膺领去安家别宛。
上午晌别宛管事便得了贵客临门的消息,早命众奴仆将别宛里里外外打扫的一尘不染。
待将陈元膺送去客舍,安世昌便拱手告辞:“吕候一路鞍马劳顿,且先歇息,晚间某于外院设宴。”
陈元膺勾了唇角抬手揖礼:“倒叫安大人费心了。”说罢,眼见安世昌转身,便也随后跟上去送。
待安世昌领随持出了院门,陈元膺神色一冷,低声问:“仍没有寻到饲虎么?”
他这样沉下脸一问,周围几个护侍刹时头皮发麻。
几人相互间使了眼色,当下两人出门去屋后,另几人齐齐守去大门外。
院子里一时只剩下郭北。
郭北压了嗓子道:“君候毋恼。卑职昨晚已派人上山,待到晚些许是会有消息。”
言外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找到了,此处人多口杂,又是人家的地盘儿,总要背着人才能禀报。
半间亭与安家别宛仅隔了片照水挴林,确实需的小心。
陈元膺眯了挑花眼,淡淡点了头。
只是这人点头点了半截儿,忽然眸光一闪,沉声又问:“那个王娇儿不是亦回了舞阳么?传讯下去……让她宴请九夫人。”
郭北听了一哆嗦,掳人那个饲虎仍然渺无音讯,现下又要动用“暗棋”,眼前这位那个妖妇,倒真是不遗余力。
“君候,现下是在……浮云山。”
郭北知道陈元膺向来说一不二,加之又自诩智计超群,最听不得别人逆言。因此不敢明里说透,只拐弯抹角提醒:“卑职总觉琅琊王氏这厢太过平静,怕是会有什么诡计……。”
“什么诡计?”陈元膺冷冷一撇唇角,鄙夷道:“王九那厮远在河外,现下只她一个小妇人……就算再有智计,想逃过本候掌心……还差的远。”说罢,眸子焠冰般由郭北脸上一扫。
郭北不由心下一寒,躬身揖礼道:“是,卑职这就去传讯。卑职告退。”
陈元膺这才眸子一转,负手往正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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