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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堂-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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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见面吗?
玉枫师弟看她难过的样子,叹口气转身继续在脸上画青衣旦的妆,边画边轻声说:“他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我才会以为他都和你说明白了,可不知原来你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玉枫还是被她伤了心,才会连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怎样都挽不回玉枫了,她收拾心痛的感觉,站起来朝他打揖,说声:“告辞!”
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走出戏园,上了自己的马朝城外纵蹄而去;在外城南边郊区狂奔,任着猎猎风响刮过耳边,刮疼了她的耳尖,却怎么也刮不去她的歉疚和难过的心情……
※※※
城南郊区。
二十一岁的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秦峥,身着雪色行袍,外罩同色刻丝八团天马褂子,脚踏鹿皮靴,右臂套袖上架着一只神俊异常的海东青猎鹰,举止沉稳地骑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高头骏马上。他缓缓走向三里河岸竹林旁,下马,将手臂一扬,心意相通的猎鹰立即展翅高飞,冲向白日青天,自行寻找猎物去了。
他解下袖套,抽出鞍袋中的油布,再往马臀一拍,也任牠觅水啖草悠闲玩耍;他将油布往地上铺陈,随之动作优雅地将行袍下襬一撩,安然坐下看着晴空万里的大好天色。
不想才刚喘口气,背后竹林外竟传来快马蹄声,扰乱他宁静的心思。二道黑亮的剑眉蹙起,使得他黝然温润、阳刚深邃的面容,有了不悦之色;是谁在这稻田边上张狂奔驰?万一破坏了农家的庄稼,这农夫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这三里河河畔,就是一整片碧绿稻田,田边种植竹林防风。从竹枝细缝中望去,只见防风林那边,有匹膘肥枣红马前蹄扬起迎空踩踏,摔头嘶叫着止步停下;一名身材高瘦,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瓜帽的人,一跃而下,却颓然跪倒在地。
他吓了一跳,以为那人受伤了,正想绕过竹林走到他身边察看,却见他双手握拳捶打地面,状似非常愤怒。
这三里河沿岸绵长,怎知这人就如此凑巧,竟来此处和他争位、扰他静谧,一副急于发泄的模样;看来是该他离去的时候。
“为什么一声不响就走了?”那人突然发声,渾厚的声音有着怒气,怔了他一下。这人知道他在这里?
转过头从竹缝间看那人;那人已背对他坐在地上,而那匹马走过去用鼻子蹭蹭,还是引不起那人的注意。
秦峥摇摇头;这人不是在对他说话,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泄愤。他正要拾起油布,不料听见……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那人竟吟唱起苏轼的《水调歌头》。
他如遭火烫,嗖一声惊讶地转头,那人的声音竟变为非常悦耳的女声;声音低缓,口齿清晰,充满震撼人心的温柔。原来温柔似水就是这种感觉!他不自觉地愣在当地无法动弹,感到自己的心跳猛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柔美温暖歌声引发的情感,回荡在他胸臆间,久久不能消散;他的情感随着她的声音起伏,完全体验那交织着伤心、无奈和企盼的情绪。她至亲至爱的人离开了吗?所以才会唱出如此伤感的曲子?
43 释怀
她停了一会儿,又低低地吟唱起来:“我欲乘风归去……”
这次声音中有着非常清楚的痛苦;她想去哪里?
怎么回事?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痛苦?他往前靠近竹林边,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一阵阵颤动,感受到她心中所思、所想,不能自已。
他想出声劝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握紧拳,定定地看着她的后背,生平第一次为想安慰别人感到无能为力。
足足二刻时,他就这样坐在竹林后,直视着她坐在田埂上发呆;她在想些什么?心爱的人离开她?还是即将婚配,必须离开自己所爱的人?
人生总有一时失意的时候,希望她能早日走出这样的心情。
正如此想着,就见那女子伸手挘常酒鹄创蠼幸簧袷前研闹械目嗝迫壳阃鲁隼矗缓笸且磺小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居然拉开架式,在狭窄的田埂上打了一套拳;然后在举手抬脚之间,将竹林上的枯叶纷纷震落,随着拳脚收回呼出气,她身上已不见颓丧的气息。
他都想鼓掌了!好!如此洒脱的女子!他在心中暗赞一声。
完全平静之后,她转身走向枣红马,从马鞍里拿出个水囊到田边,然后蹲下来用手把田边那些,被风吹荡而积成的白沫捞起,倒入水囊中。
他见她不断地把那些白沫装入,这区捞完了就换下一区,直到水囊已完全鼓起装满。她装这些白沫水要做什么?难道可以入药?
她极为专心,低下头来不断地捞,不意一阵风袭来,将头上的瓜帽吹落,露出满头光可鉴人的青丝来;她放下水囊,伸长手要去捡拾被风吹落田里的帽子,却一不小心从田埂边滑落,只听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就跌坐在田里,衣裤尽湿。
原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在一愣之后,她竟然叹口气坐着不动了。
“那天若是能衣衫尽湿,我们也不必那么早就分开,或许你就肯告诉我你要离去,今天我也不必这么难过了。”她自言自语。
他蹙眉,这是在说什么?但不管说什么,现在这天气仍十分寒冷,一个女孩久坐水田里终是不妥,快点起身吧!
她慢吞吞地动作着要爬起,突然叫了起来:“咦?这田里还有泥鳅啊?”
于是抬起肤若凝脂的手臂,现出抓住的‘泥鳅’。
他全身汗毛骤然竖立,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姿从地上蹦起,寻个空越过竹林跳到她面前,出手抓住那已然吐出蛇信的‘泥鳅’,用力扯离她的手肘,留下鲜红的勒痕。
那是一条通体碧绿的青竹丝。
他抓着那扭成一团的蛇,再越过竹林往旁边的河里抛去。
她再次跌坐田里,脸色发白,大口吸气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看着站在竹林边的他,说:“可……可怜的小东西,下次……一定不敢在田里晒日光浴。”
日光浴?那又是什么东西?他忍着怦然直撞的心跳,一言不发地皱眉看她。刚才他只怕那蛇咬上她,心中满是惊慌,谁知她竟在担心那条蛇?
“阁下,在以‘偷’字为首的行为当中,只有偷笑、偷放屁不犯法,其余皆有罪,你可知?”她从田里站起来,脸色苍白、心里七上八下,却要强地用男音开口。
只见那站在竹林边的这个陌生人,用一眼大、一眼小的奇怪表情看她,然后嘴角歪一边,皮皮地开口:“姑娘,你不用太腼腆,大大方方的说出你的感谢,我就明白了。”
她反倒被他呛了一句;这个蜜色脸孔、浓眉大眼,五官俊帅的男人,竟用带着挑逗的目光,一副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表情看她。
“我可有求你救我?我本想带回去进补的!”她玻а劭此
“补谁?給蛇进补?可否分我一杯羹?”他坏笑。
“顺便炖上一双贼眼,可以明目降火!”她走上田埂,睁大眼睛瞪他。
“那就可惜了姑娘一双眼,您也就这双眼可看,再没了,恐怕以后要常唱这首歌……”
她一甩手,将袖子上的水溅上他的脸,大叫一声:“可恶!干卿底事?”
“肮脏!”他用袖子抹脸,二个大步就到她眼前,双手往前就要推!
“下流!拿开你的脏手!”她反身一闪,抬脚就要踢。
他用手架住踢去的脚,却在她的小腿上一拍:“不错,这一脚踢到要伤筋动骨,可惜力量不足……”
他边说边使招,招招进逼;俩人從狭窄的田埂打到竹林後的空地,互不相让,你来我往,打一场莫名其妙的架。在呼喝声中,她身上的泥水尽数甩上他的白净的袍褂上,让他的衣袍上全是泥水,像只被泼了泥的黄狗。
她笑了,越打越开心,得意非凡,刚才的郁闷都在对打中消失殆尽,连湿冷的寒气都趋走了,全身充满热气!
可是她的得意不持久,不知为何他越打越勇猛,她却限于体力的关系,无法持续;他一个发狠,将她压在竹杆上,玻ё叛塾每吹腥说难凵袼担骸霸垂媚锏牧称ず芎瘢呕嶂冈鹞以谡饪湛醯牡胤酵悼悖憧茨愕牧称ざ妓煽恕
惜桐心中一惊,是不是刚才的水溅湿了面具边缘,现在面具翻开来了?
他大喝一声,人往后退,却顺手撕下她的面具,和……身上的马褂!
“无耻!看你人模人样,竟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她急了,伸手要挡他,却不知该先抢回哪一样!定是刚才在跟她说话之间,他解开了她的褂扣。
他远远退开,一手拿着她的面具,一手拿着她的马褂,人却傻了般呆看着她。不用说,一定是被她脸上的胎记吓着了。
“还我!你这个登徒子!”她往前一步,怒瞪着他。
他却再退后一步,将她的面具和褂子扔在地上,然后捏唇作哨叫來馬兒,等马儿跑回他面前,拿下马鞍上挂着的东西,再脱下自己已成斑点图样的褂子,像丢武器般先后扔给她,说:“换上!不然等下昏了,我可要占便宜!”
猛然接住迎面而来的东西,等接到一看才发觉那包枺骶尤皇撬呐圩樱此阉砩系墓幼樱皇俏烁簧纤伤拈L袍、褂子?而这一场打斗,只是为了让她发汗不会着凉?
看她愣住,他玻鹩殖び执蟆⑾窈诎灼遄拥难劬λ担骸澳训滥慊挂野锬慊唬啃校∥依忠猓
44 释怀
说着就要过来,她合上惊讶的嘴,立刻伸手阻止他:“你过来我宰了你!”
他露出白白的牙齿,还是一脸坏笑:“这恐怕不容易,不过姑娘好身手,能在秦某手下过上一百招,在江湖上已算是高手……”
总算说句人话了,她瞥他一眼,走过去拾起自己的面具和湿衣,转身走回她那匹边好奇看着他们,边在嘴里嚼草的大肥马。
她犯愁了,现在才二月,湿衣穿在身上的确很冷,但她又没多带可以替换的袍子、裤子,可是又不甘心换上这个莫名其妙男人的衣袍,谁知他坏坏的笑容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快点换上吧?再拖久一点,将来可生不出崽子了……”他开口催。
“你这人讲话怎这么臭啊?”她生气了!
“怎会?我早上已用短马毛刷及药膏清洗过嘴了,而且我们有近到可闻对方口气的程度吗?”他一板正经的回答,再指着他刚才放在地上的油布说:“我可以反身帮你拉好油布,你可以在里面换来,我保证决不偷看!”
她瞪他一眼:“多谢你的好心,只要借我油布,本人自有办法。”
听她如此一说,他懒懒地转过身去说:“请便吧,我帮你把风。”
看他转过身,她牙一咬,算了,为了身体着想,穿着这一身湿衣,一路回到家里一定会吃不消,所以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边想着,她拉起地上的油布,走到竹林前,找两支生得很靠近的竹子,然后将把自己包住的油布二边,塞在它们中间,开始脱下湿袍子和长裤,换上带有熏香的长袍和裤子,等穿好了再穿上他的袍子。
这个人心地还不错,也颇有君子风度,从刚才就面朝外,直直地站在十步远的地方,一点都没做出让人担心的动作。虽然他讲话难听,衣服又过大,但她还是要道谢。
“多谢相助,这里是抵你衣服的银子……”她从自己的腰袋中拿出银子,放在她已迭好的油布上面。
“不收,我要回收我的衣服,明日送到镶黄旗石磨胡同的额尔德特氏家,交待给我秦峥即可。”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的名字和他住哪里吗?拿了银子抵债,好过收回女人穿过的衣服;她知道清朝的男人还是很瞧不起女人的,虽然他们都是女人生的。
“你爱收不收,我不还,谢过!”说完,她转身就走。
“且慢……”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她,英俊十足的脸又挂上坏坏的笑容。
她皱起眉,看他慢慢踱到她面前:“何事?”
“我有独门秘方可使面具决不脱落,可想要?”
她张大眼,心快跳一拍;这贴面具的东西一直是她心中的痛,玉枫告诉她的无患子和刨花片虽然好用,可是遇到天热流汗、下雨,或是不小心被水淋到就会松开,很容易露出马脚;这几年来她一直在找寻能牢牢贴住、又不伤皮肤的黏剂。
“何价?”她不太放心地问;虽然很想要,但这个陌生人做事太奇怪了──她和他又不熟,他怎会如此大方待她?为什么要把他自己的袍子给她穿?又肯把他的独门秘方给她?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有什么值得他费心?这样想,她不得不以小人之心防范他。
“价甚廉,只要你告诉我,你刚才收那么多白沫有何用处?”他再走近,眼神落在她的脖颈之间。
这个落点让她心生警惕,这个男人为何盯着她的脖子看?在明知她是女人的情况下,这样做这不合乎礼节。她用手遮住自己的脖子,退后一步;他似有所觉她这样做的原因,脸色略红低下头来,不敢再继续盯着她看。
“就这个代价?”她转头看自己收在田埂上的水囊,这个代价也未免太便宜了,“你为何想知道?这,这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玩意。”
他不说话,就只挑高他的左眉,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知道。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收这些白沫是为了恶作剧……”为了得到最想要的黏剂,她只好无奈地掀底,“把这些水在太阳底下晒干,罐子底下就会留下少许的粉末,然后把这些粉末倒入妇人的子孙桶,也就是恭桶内,等到妇人便溺时,这些粉一遇热,就会迅速膨胀浮起满满一桶,而且冷侵入臀,会让妇人夺门而出……”
他张大眼睛看她,眼里写满不可置信:“姑娘生性狡怪,这种事未免太……”
她冷哼一声:“你最好也别得罪我,我可会把这粉偷偷倒入你的酒里,让你喝下去,过没多久就会开始一直放屁,放到你颜面尽失,落荒而逃。”
这下,他没说话却仰头大笑,笑声不可抑止……
她翻翻白眼,不理会他的狂笑,自行收拾好衣物之后,牵过马准备要离去。
“姑娘脾性古怪,但甚有趣,明日此时在敝舍恭候大驾,将我独门秘方双手奉上,恳请姑娘一定光临――”
话还没说完,她就回他:“不要!明日此时衣服都还没干,怎么还?还是过两天,我派人送到府上。”
他俊眼一挑,又露出皮皮的坏笑:“姑娘,这秘方乃是我师门不传之秘,你觉得我会如此轻易将它送出?你若不来,可别怪在下不肯奉上。”
说得也是啦,人家既然愿意无偿送她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不亲自上门去取说不过去。可是她单身上到他这个陌生人的家宅,不说安全问题,连名节这关都过不去,所以这个要求并不妥当。
“公子不必费心安排,若肯让惜桐招待,二日后此时,你我就约在安定门‘大合丰’酒楼相见。”届时还可请程师傅相陪,就不怕他耍什么不良手段了。
他静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好的,在下一定恭候,希望姑娘切莫忘记……”
看他说得那么慎重,她倒怀疑起来:到底他是要拿回自己的袍子,还是放长线吊大鱼,等着她来自投罗网?可是他又不认识她,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她朝他作揖:“二日后在‘大合丰’见!”
他回以一揖:“好,秦某必定恭候。”
两人互相告辞;可是两日后,秦峥等到晚上都不见惜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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