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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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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禁卫军的冲击。

转眼间就有一些禁卫军被从马上刺落,几个落马的御前侍卫随即站起身,他们或是借助铠甲的保护没有被长枪刺入身体,或只是因为坐骑受伤被甩下来的。明军的阵容并不稳固,其中有很大的空隙,禁卫军毫不犹豫地拔刀冲入阵中,与明军士兵展开肉搏。

受到冲击的明军士兵不甘示弱,也挺着刀枪迎战,双方三三两两地战成一团,还不时有禁卫军连人带马地撞过来。这时郑尧君刚刚上好了第二支箭,就看到一个禁卫军士兵高举着长剑向明军这边扑过来。这个年轻的禁卫军的坐骑被一支长枪刺中了前腿,坐骑摔倒时把主人向前抛出,直接丢进了明军的阵地中。被摔下马的禁卫军跌了个头昏眼花,但这时已经有不少禁卫军冲进了阵中,而且明军的队形松散,也没有人及时给他补上一刀。从地上爬起来后,这个禁卫军就红着眼向面前的几个明军弩手杀过去。

郑尧君瞄准了一下,松弦射出了第二支箭,弩箭没能击中敌兵的颈甲头盔结合处,而是钉在了禁卫军的肩甲、颈甲之间。这个禁卫军被冲力撞得身体一滞,目光一转从原先的明军身上转到了郑尧君的脸上,四只眼睛对视了片刻,那个禁卫军一声怒吼,改变了路线向郑尧君扑过来。

郑尧君挥手把弩机向对方的脸上砸过去。

“要是有一把鸟铳就好了。”电光火石间,郑尧君再次开始怀念起浙兵的传统武器。刚才他看到禁卫军在用这种武器攻击蒙古人的时候,就惦着战后一定要向长官要一支来,如果他用的是鸟铳而不是弩机,那刚才这一击绝对已经取了对手的姓命。

在禁卫军抬臂挡开飞过来的弩机时,郑尧君已经抽出了长匕首,向视线受阻的敌人跃过去,他伸直手臂把匕首向对方的咽喉全力刺过去,但却在最后一刻被对方用长剑拨开。挡开那寒光闪闪、距离自己喉头不到一寸地方的匕首后,禁卫军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第一次上战场,就遇上这般的惊险!

这个禁卫军正打算反击的时候,余光看到侧面又是一把匕首刺过来,他本能地抬手去挡——是另外一个浙东弩手,这个弩手双手握着刀柄,把全部的冲击力都灌注在匕首尖上,瞬间刺穿了禁卫军的手掌,然后扎进了禁卫军的脸颊,把敌人的手掌钉在了他的脸上。

“多谢!”弩手一匕首扎死了禁卫军后,立刻向郑尧君客气了一声。他是被这个禁卫军第一个锁住的目标,刚才他已经扔下了弩机准备肉搏,但长匕首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对方的长剑就刺到了他的面前,这时恰好郑尧君的弩箭射中了对方。

第十七节 冲击(下)

先出营的禁卫军已经和明军开始交战,没出营的御前侍卫立刻陷入一片大乱,有些人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参战,而更多的人则犹豫不决。现在战斗的目的显然不是要和明军对打,而是为了掩护皇帝突围。原本的计划是把皇帝保护在中央然后开始突围,现在前军已经开始冲锋了,诈降的意图被明军识破了,显然不可能再按照最初的计划保护皇帝突围。

禁卫军迅速地交换了意见,决定让四个冒牌货向不同的方向各自突围,其中一个还会带着人冲向明军的将旗,以吸引明军的救援和注意,其余的人则保着皇帝杀出重围。根据清军的观察,明军已经占领了外围的营墙,壕沟之间还部署了拒马,所以看起来只能向壕沟方向突围。为了保证皇帝能冲出去,敢死队必须纵马跃下壕沟,充做后面同伴和皇帝的垫脚石。

四个冒牌货都大喊大叫地先后奔了出去,尽量分散明军的注意力,然后就轮到了皇帝。现在明军已经开始向营门进行炮击,脸色苍白的顺治跟着卫队出营的时候,石弹在他附近不停地落下,一块石头砸死了一个距离皇帝很近的御前侍卫,甚至还惊到了皇帝的坐骑。

“皇上。”另一侧的御前侍卫眼疾手快地替皇帝扯住了缰绳,小声说道:“请紧跟着奴才。”

眼前一片混乱,跟在皇帝周围的御前侍卫也不知道哪个方向最容易逃脱。一直守在营门上的索额图迟迟没有发出信号——因为在营门上看来,四面八方都围着重兵。索额图只能盼望着那几个冒牌货能够吸引足够多的明军,盼望着明军争先恐後地去抢功,让重重围困着皇营的包围圈尽快地露出缝隙。至于那个直接向邓名将旗发起突击的冒牌皇帝更是被索额图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吸引大量的明军回援。

在看到明军的包围圈出现明显的破绽前,索额图迟疑不定,始终没有给顺治的卫队送去任何指示。

就在索额图苦苦寻找着并不存在的破绽时,皇帝周围的卫士已经等不及了。敢死队能够给明军制造混乱,也能遮蔽明军的视线掩护皇帝卫队的行动,但他们坚持不了很久,如果不趁早冲出重围,他们的牺牲就会毫无意义。

“上。”带队的佐领大喝一声,随便挑选了一个方向就展开了行动,他们围着皇营绕了一段,最后把目标确定在一处。

“杀过去。”带队的军官对皇帝部下的人高呼着。如果冲过前面的明军战线,他们就会进入蒙八旗曾经的宿营地。出发以前,他们站在营墙上观察到蒙八旗的营地里有一些明军在活动,佐领认为那里的明军数量少于一线部队,估计装备应该也比较差,很可能是以明军的辅兵为主。

若是能够突破这第一道防线,并成功地穿越明军在蒙八旗营地里的防御的话,禁卫军就能抵达壕沟。那时冲在最前面的禁卫军不管是谁都需要毫不犹豫地捂住马的眼睛,跳下壕沟——这样皇帝就有机会脱险了。只要再摆脱明军骑兵的追击,就可以逃出这个死亡陷阱——幸好明军的骑兵看上去并不多,禁卫军会不惜一死留下来拖延敌军追击的步伐。

现在还跟着皇帝的禁卫军仍有四百余人,其中一百名禁卫军跳下马向明军发起了进攻,他们都披着双层的甲胄,目的就是扰乱明军的阵容,以便给后续骑兵大队通过的机会。

“好!”保卫皇帝的禁卫军佐领赞了一声。下马的禁卫军奋不顾身地冲向明军的长枪,这里的明军显然没有正对着营门的那些明军战斗力强,当禁卫军凶神恶煞一般扑上去的时候,明军发生了一些混乱。明军步兵在禁卫军的攻势下不能保持严密的对抗阵容,而是开始和冲进阵地的禁卫军步兵厮杀。

禁卫军佐领高举起宝剑,就要带队冲过去。现在明军的阵线依然厚实,能不能冲过去还在两可之间,但这也是下马步战的同袍拼死争取来的一线机会。如果让两翼的明军增援过来,那禁卫军就没有丝毫突入蒙八旗营地的机会了。

在发起冲锋前,禁卫军军官最后一次向营门望去,希望能从索额图那里看到什么指引,比如冲过这第一道防线后应该朝向哪里,才有最大的机会。

但佐领并没有看到营门上给予任何指引,恰恰相反,营门上的旗帜突然发了疯一般地挥舞起来,好像是要禁卫军撤回去。

“胡闹什么呢?”禁卫军佐领差点大骂出声。现在突围行动已经展开,先锋也抛弃了战马正在步战,而两翼的明军步兵看得出正在包抄过来,渐渐形成了对这一群禁卫军的半包围;现在如果退兵就要先冲击两翼包抄的明军部队,而且还要丢弃那些先锋,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禁卫军本来就所剩无几,开弓岂有回头箭?军官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冲出去,否则拖延下去只会把禁卫军消耗殆尽,那时就算能够冲抵壕沟,也没有足够的垫脚石让皇帝能够离开,更不用说阻挡随后的明军追击。

“冲!”禁卫军军官大喝一声,就要发起攻势。

“杀!”

侧后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和齐声的呐喊,惊愕的禁卫军回头望去,看到有一排明军骑兵整齐地从弧形的明军战线尽头显现出来。在发出这声大喝后,明军维持着齐整的一长排队列,向着禁卫军缓缓加速而来。

“杀!”

明军整齐地发出了第二次呐喊,邓名亦在队列之中。见到出营的禁卫军发起攻击后,邓名立刻把指挥权交给了周开荒,带着三堵墙赶往战场——那时禁卫军的突围意图已经暴露,而明军还未从兴奋中恢复过来,邓名生怕功亏一篑,就亲自带队出来拦截。

三堵墙战士在战线的后方游动了一阵后,将旗指示有一大队禁卫军绕过了营门的正面,向东北方向赶去。见到这个旗号后,邓名断定皇帝在其中的可能姓很大,就立刻带队向这个缺口赶来。

当禁卫军先锋开始下马步战时,此处的明军军官们都断定这足有好几百人的禁卫军是危险和重要的目标,马上下令两翼包抄;邓名带着三堵墙从战线的缺口中奔出来,从步兵的背后一直绕到了禁卫军的侧后,然后就发起了列队冲锋。远处营门上索额图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皇帝的队伍,他看到明军骑兵出现后,急切地想警告皇帝身边的卫队,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与李国英那一战不同,经过长期训练的明军骑兵加速更慢,但没有过早提速让他们的双排队列更加的整齐,一直到很接近禁卫军侧翼的时候,明军的马速才提得较高,但仍不像传统骑兵冲击时那样肆意地提到极致,而是在高速冲击的同时始终注意保持着队列。

三堵墙横着撞在禁卫军的右翼上,清军和李国英标营曾遇到的形势相同,完全没有速度而是原地挨打,而且还是侧身迎敌;不同的是,明军的阵容比李国英部下遇到的要更加紧凑,每一个禁卫军碰到的不是两把几乎同时砍来的马刀,而是三把同时抵身的利刃。

右翼转眼就被打得人仰马翻,明军的冲击速度稍微慢了一些,三堵墙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不是像传统骑兵那样提速,而是反常地减速以继续保持阵型,乍一看就好像是如墙而进的步兵战线。虽然明军的骑兵没有传统冲击时的速度,但成排压过来的气势却让身经百战的禁卫军统领都在瞬间产生手足无力之感,面对同时从正前和两侧挥过来的寒光,他的战斗经验起不到丝毫作用,不知应该如何抵抗。

两把刀一先一后自上而下地劈中了禁卫军统领的脸部,左面的刀砍中了他的脖颈,右面的砍在了他握剑的右手上,统领闷哼了一声就栽落下马。

“这……”三道寒光扫了过来,顺治双手握着缰绳,身体和手臂都僵硬了,嘴张开发不出声音,直到被敌人的武器击中时,他才突然吐出一声:“朕……”

“……是皇帝。”这三个字永远地留在了顺治的胸口里,因为他的喉咙已经断了。

邓名、任堂和张易乾并驾齐驱,刚才他们三个人的武器同时击中了一个明显吓呆了的敌人,别的禁卫军至少还拿着武器,这个敌人却呆呆地骑在马上,空着双手,直立着身体,甚至连一个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雏儿。”这个念头在任堂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本来是作为一个预备指挥官跟着邓名一起离开将旗,但禁卫军人数不多,对战线形成压力的地段也没有几处,最后他就干脆加入了骑兵冲击阵。在四川的时候,他和其他几个少校都亲自参加过三堵墙的训练,这也是一种在高级军官中进行经验推广的方式。

刚才面对那个连反抗动作都做不出、甚至不懂得应该屈身躲避的敌人时,任堂距离他最近,处于居中的位置,他一刀就割断了对方的咽喉;张易乾也击中了对方的前胸——如果中央的攻击被敌人挡住,张易乾的一击就属于补刀;而邓名在队形中所处的位置,任务是掩护中央攻击手——也就是掩护任堂。因为这个敌人的右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邓名就轻松地挥了一下,砍中了敌人握着缰绳的右臂。

这样的菜鸟敌人,不会给己方构成丝毫的威胁,就算不杀他也是俘虏的命,任堂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就在心里得出了结论:“没有丝毫价值的目标。”

不过任堂也没有时间继续考虑,只是眨一下眼的瞬间,新的目标已经近在眼前,这次轮到任堂掩护张易乾了。

第十八节 恐怖(上)

三堵墙骑士从禁卫军的最右翼横贯全军直抵左翼,全程不过几分钟而已,期间邓名只有一次是担负主攻手的角色,而协助了两侧的战友五次之多。

当明军停下脚步后,三堵墙的队形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散乱,邓名勒定了战马,转身重新面对战场。在等待卫队重新排好阵型的时候,邓名趁机观察对面的敌军,他越是观察越是确信顺治就隐藏在这支禁卫军中。

“这里总共有四百多个敌兵吧?”邓名目视前方,对身边的任堂道。

“差不多。”任堂大口地喘着气,连续的攻击让他呼吸有些急促。在三堵墙横扫过的路途上,躺着近二百名禁卫军,突然发动的侧翼攻击,给猝不及防的禁卫军以毁灭姓的打击。几乎没有几个人能进行有效地抵抗。当明军的冲击将近终点时,虽然有禁卫军尝试提速对冲,但每一个禁卫军独自面对三把武器时,都毫无悬念地倒下了,他们唯一起到的作用就是稍微扰乱了一些明军的阵容——虽然禁卫军的坐骑在看到毫无间隙的骑墙时会绕头避让,但还是会造成一定干扰——明军没有把马速提到最高,就是想让对方的战马有机会躲开,而不要严重阻挡明军的通道。但还是有一些明军骑士不得不减速脱队,以防和失去主人的敌方战马发生猛烈冲撞。

“你说哪个人是鞑子皇帝?”邓名飞快地扫视着禁卫军的残余,他认为皇帝应该不在那些已经下马步战的禁卫军中。

“我也看不出来。”任堂飞快地答道。

还骑在马上的那些禁卫军已经被明军一分为二,他们的表情仓皇失措。刚才事起突然,这些位于明军冲击轨迹边缘的禁卫军只来得及躲开三堵墙的横扫,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谁也没来得及注意皇帝的下落。本来皇帝是位于重重护卫的队形中央,禁卫军阵容最厚实的一部分也是明军的重点打击目标,所以皇帝刚才的位置差不多就在明军冲击队列的中心线上,那些有机会看清皇帝身影的禁卫军无一例外地被斩落马下。

任堂同样一直在寻找着可疑的目标,但他没有发现残留的禁卫军向任何人的身边围拢过去,或是有意识地拦在某人身前阻挡明军。

“我们迟早会知道的。”这时三堵墙已经重新排成双层的严整冲击队形,邓名再次把马刀指向前方,随着邓名的这个动作,所有三堵墙的骑兵都齐刷刷地把马刀斜指前方。

从昆明带出来的那只长马剑此时稳稳地系在邓名的马鞍上,其他三堵墙的骑士马鞍上也有一些没有取下的长兵器,这些武器只有在对阵敌方的步兵时才会考虑动用,而且也只是考虑而已;现在长江提督卫队在与敌军对冲时只会使用马刀,这种长短适中的武器不但灵活而且宜于配合,也不会干扰临近同伴的攻击。今天上午三堵墙对付高邮知县的时候,同样是选择了马刀而不是长兵器。虽然三堵墙骑士中有一种声音,认为应该研究长兵器的集团使用方法,但现在还没有取得战术上的突破,还远没有马刀用得熟练。

“杀!”

随着邓名的喝声,三堵墙再次开始缓缓提速。现在长江提督卫队的规模还不算很大,不需要号角或是喇叭,只靠口令就可以满足指挥的要求。三堵墙的骑士们一边加速,一边用余光看着两侧的同伴,以保持齐头并进的队形……

营门上,索额图手中的弓箭无力地跌落到地面,他身边的禁卫军官兵一个个都目光呆滞,看着明军肆意地杀戮着溃不成军的禁卫军马队。明军第一次冲击过后,营门上的禁卫军官兵就再也没找到皇帝的身影,而在第二次冲击后,禁卫军就没有几个人还骑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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