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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9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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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上善若水,渐渐地,众人都已看不清那水龙挂的形,只感觉它还在,在是在,却悄然无声地、潜进了火龙挂的每一个缝隙里……
这一刻,来不及赞林阡和洛轻衣的合作高妙,却都不自禁叹薛无情功力深厚臻入化境——要怎样的战力,才能连这种意境和斗志都能够制衡!?不错,这样了薛无情都还不曾败!
一声巨响,战局中央忽然爆出一层圆形气浪、由内而外发散冲击,僵持三人都被迫往三种方向连退,十多“步”远,仍隔着这层真气圈在拼斗内力……
当战局的核心处水龙火龙激烈熔溶,潮湿与火热继续蔓延在凄风岭各处,与此同时,地面土坑竟好像也在裂地旋转构造出了一个土龙挂一般……而消失的土又去了哪里?去了天上,所以天此刻正在下着沙土……何路鬼神,在挖掘着地壳又重新盖好、还没有填满又继续倒吸,如此无聊,却害苦了世人……
许久以后,苦苦煎熬的众人终于等到那苦难过去。远远看到沙尘消隐,山色扑朔。光线陆离……天上云层迅速地变幻飘移着,黑夜与白昼,交睫间已融为一体……可是众人得见这些景象,竟连动都不敢再动。
又不知过了几万年,这最后一击才见出分晓……缓过神时,谁都如梦初醒,看见凄风岭全境弥漫着水雾、火烟,水中有火,火中有水,既疏离。又亲密……
抬眼望。风景像两断接不起来的画面,上面那半幅是一条纵向垂挂的黄色卷云,那是适才气流被掏空后留下的印迹吧,而下面这半幅则是夕阳下半黑半红的连绵群山……夕阳?怎么会已经夕阳西下?空气中漾着鲜红之色,如果只有薛无情在。那是红,但不鲜,这样的淋漓,湿濛,自然是其对手构造……
然而停留视野火色更多,俨然证明是林阡输了,他输得不冤枉,他拼命时也意识到了,薛无情的琴音里也有沧海意象。是以虽然枪中火龙能被林阡削弱,琴音复现时他刀中水龙却奈何不得。因此当薛无情手中时水时火、时枪时琴之际,林阡和洛轻衣都不能再行突破、不得不功亏一篑,那种条件下,却焉能维持一贯的思维缜密。
“主公!”风声减,金宋双方知浩劫已过。所有人都忘我地冲上前去,去见他们倒在地上的主公。
“盟王……”洛轻衣来不及抹去嘴角血迹,即刻上前要去看林阡伤势,却看薛无情先她一步、与林阡从废墟里相扶站起。
虽知这一刻薛无情和林阡战力应当都接近于零,但看到薛无情林阡相互靠近众人都是大惊失色、生怕对方趁人之危,直到看他俩并无敌意才松了口气。
“待你我都伤势痊愈、状态全好了,便再打一次。”薛无情脸色苍白,却郑重与他约定。当然要约,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能想到这个方法破他枪法,虽然此人“君子也善假于物也”了。
“薛将军,林阡已迫不及待。”林阡一笑,与之击掌为誓,其时步已不稳,虽邪后轻衣等人都来迎他,却还舍不得跟薛无情分开,众人都无语……
适才一战,争如太平盛世,江湖比武。但若真是盛世,怕也不会这么卖命了吧。
与薛无情战平回营之后,林阡终完成了对吟儿的承诺、将邪后从绝境里救了出来,吟儿看到洛轻衣也来了,大喜过望,问长问短,把林阡撇一边让妙真代为裹伤,她们寒暄时耽误了些时候,再说起日期,林阡才发现已过了三天。
“山中一日,世上都三日了。”林阡叹息,心知这几天吟儿显然都牵肠挂肚,虽然表面好像没表现出什么……正自走神,胸口剧痛,内伤吐血,吓了妙真一跳,轻衣处变不惊、即刻给他输气,妙真看他情况稍缓了,才继续帮他包扎。
“啊!”吟儿则当时就大惊色变,转身旋走十几步远,边走边喊,“樊大夫何处!”话音未落停下来红着脸,也和林阡先前犯了一模一样的错,林阡听得这话,差点笑呛了:“看来樊井是不得不来了。”
说笑几句,林阡继续问吟儿战况,吟儿说,定西县都还如故,谁都没敢轻举妄动,然而陇西县却好像来了一支从陕西那边过来增援的金军,“主帅名叫完颜纲,据说很能打仗,不知他与楚姑娘联手,会否对陇西造成极大的压力?需不需要调兵给张鉴刘淼吴赟等人?”
“暂且不必。”林阡蹙眉,他知道,楚风流和薛无情一个意思,要抢金军交地的最后一块活路,不同的是,薛无情在阻止,楚风流在开辟,这个完颜纲的增援来得真是时候,林阡有必要快速地击败薛无情去与楚风流正面对决。
林阡暗忖,川蜀的第二拨增援七月下旬方调遣,其中有个便是樊井,但目前他们还不及到场。而陇陕一带,最能派上用场的骁将,战力能令林阡放心对上楚风流麾下高手们的,有且只有一个,那便是辜听弦……
“那小子,最近可有闹出什么事来?”林阡问。
“……据说一直在思考。”吟儿一愣,笑了笑,猜出林阡问的是听弦。
“主公,不好了!”却就在那时,羽檄西来,措手不及。
“何事慌张?”邪后将那人拦在一边,似是预感到了什么。
“榆中危急!”听得县西有事,林阡惊而站起,邪后闻言立刻就走,逐*浪就在那儿守着啊!
“金方增援的这位完颜纲,原没有停在陇西,而是绕道去了榆中。”林阡猜出个一二来,没有拦林美材。
吟儿会意,那审时度势的楚风流,竟借着邪后失踪的契机,去扰海将军的心吗……
这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吟儿为海逐*浪夫妇担心之时,林阡则平添一丝对楚风流的佩服,楚风流铤而走险这般搏杀,别说他料不到,连陈旭、田若凝等人,也一样没看穿。
(ps:最近更新太快,身体有点吃不消,加上有论文要修改,下周可能不更了,放自己也放大家一个假吧下下周,争取呈现出一个比较好状态的自己,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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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2章 并敌一向;千里杀将()
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
楚风流料定了林阡想封死交地,也假意要对他奉陪到底,二人决战眼看即将在陇西爆发,谁想她竟铤而走险搁下他先打榆中?原来她梳理清楚了他的意图并不是为了顺着他,而是要告诉他,陇右这盘棋,规则由不得你,我大金朝说了算!
这一战楚风流与薛无情的任务不尽相同:薛无情帮金军与林阡连番激战抢活路,楚风流能为金军做的,则是把握大势谋胜局……
便趁着林阡和薛无情胶着在县南三日,楚风流何其方便地对县西投入军兵——
那支由完颜君随千挑万选调遣来助她镇压陇西宋匪的金军,她没把一个兵一匹马一杆枪留在身边、全部下令跟着他们的主帅完颜纲走。尽管那时她对单行寨并不能游刃有余甚至好几次身陷险境,但她偏偏采取了这种林阡等人无一预想到的剑走偏锋、放手搏杀……占满了先机,赢尽了主动权,纵是林阡,一时半刻也必须被她牵着鼻子走,难以再对交地实现那最后的封堵——
楚风流给林阡设下了这样的处境:榆中必须救,不救便失定。肖忆、海逐*浪,乃至不远处正和田若凝僵持的郝定,将全部处在叶不寐、王冕之、完颜纲大军的正面打压下。“这种岌岌可危一旦出现,定西陇西的交界又哪还算得上‘交地’?”楚风流如是说。
为求一战成功、变数最低、风险最小,完颜纲增兵之行动,必须避开凤箫吟、陈旭、田若凝、海逐*浪等人视野,因此楚风流要求完颜纲“秘密出发、迂回向西”,“行动之前。对麾下需只字不提”。完颜纲应言慎之又慎,卷甲倍道。极速前进,走的都是不能取的道,行的是不能行动的气候和时间,增援大军出现在榆中城外,争如神兵天将从天而降。
海逐*浪等人太晚才发现这支从陕西来的金方援军,一则意想不到,二则突如其来,三则,他们一直与叶不寐大军缠斗疲累至极。
四则,三日之前。县西就传遍了有关邪后失踪的消息……
一场大胜仗。事前就要铺垫到各个方面,需要做到的岂止“谨慎”“绝密”?完颜纲这支不过是增援是奇兵,叶不寐王冕之才是主力是关键,楚风流最必须调动的是他们的积极性,最必须加强的是他们的胜算。战前。楚风流就亲自去了趟榆中,对叶不寐指教说,“想要海逐*浪不行,那便紊乱他的心。”将林美材之失踪大肆宣扬,如此海逐*浪自然不是叶不寐对手。
又说,“至于肖忆,就交给冕之你了。作为越野寨主最亲信的人,你的武功与策谋都应当比肖忆强。”王冕之割下越野头颅后降金迄今两年,先期跟随轩辕九烨。后来山东之战爆发轩辕九烨离开,王冕之就一直在楚风流帐下效力,听王妃这么讲,王冕之斗志高涨。
叶不寐倒是也有主见,问楚风流道:“榆中之战若开启,会否被邻近的祁连九客、田若凝坐收渔利?”楚风流答:“不会。祁连九客北撤多日,即便洪瀚抒卷土重来,也顶多刚重整旗鼓,远不会比我军实力强;而田若凝,有郝定与他互相牵制,明显不会太碍事。叶将军放心一战。”
叶不寐比从前缜密得多,紧接着对楚风流问出又一个顾虑:“但田若凝与郝定若然联手、该当如何?林阡此人,恐怕会先外后内、试图与田若凝和解。苏慕梓虽然不可能与他化解,但田若凝未必。”
楚风流笑而摇头:“田若凝不会肯。”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陈铸与她提及,前几日派出的死士刺杀辜听弦失败、逃出定西后向他覆命声称之所以失败是田若凝搅局,陈铸告知她是因他认为这事蹊跷、对战事可能有帮助。确实有帮助,田若凝和辜听弦绕过林阡私下见面,楚风流怎可能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田若凝正忙着对林阡挖墙脚,又怎会去与郝定联手?”楚风流深知,田若凝再怎样仁慈,暂时都还受控于苏慕梓。
叶不寐听罢再无疑惑,下定决心与海逐*浪开战。
诱导出敌人的弱点、把握住己军的优势,计算精准,筹谋充分。楚将军非但出谋无懈可击,更加逐一扫清了麾下的顾忌……是以看对了也没错过半点战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刻不容缓,趁林阡还未从黑山回归,楚风流一面着完颜纲潜行,一面教叶不寐备战。八月初五清晨,持续了数日的榆中之战又一次开启,海逐*浪等人还只道是和平常一样的拉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午后战势的陡然升温……直到王冕之的兵已经把肖忆围得水泄不通时宋军方知,这一战金军的重心突然间就不在御风营而是转移到了榆中!
世间还有谁人,有胆量抛下林阡,有魄力省略薛无情?
楚风流,在这样一个强敌面前,宋军输得并不冤枉。
诚然肖忆却有超出楚风流意料的血性,他誓死捍卫榆中言出必行,手下还有一批当年向清风练出来的兵马,精通叠阵更擅长他肖忆特别的铜墙铁壁阵……兵将同心协力,死守着榆中南,扬言绝不教掎角之势的海将军多操半份心。奈何对于王冕之最起先的那次突袭肖忆始料未及,故最早就输了,损失了好大一批人马,其后只能处于劣势一点点地扳回来。
王冕之试图对肖忆劝降,他与当年因苏慕然而变节的懦夫钱弋浅不同,对于自己想要什么拥有非常明确的规划,一看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肖忆及其麾下,就有理有据地劝他们弃暗投明:“肖忆你醒醒,唯有朝廷才是明路!草莽匪类,终像林阡苏慕梓洪瀚抒这样,不过是互相内讧一盘散沙!”一语道尽。他当年降金也并非完全为了功名利禄,而是对抗金失望觉得潮流所趋。
“王冕之。你折了自己志向便罢,又何必执意折他人志向!”肖忆大怒,策马提刀,“少废话了!看刀!”
王冕之堪堪举刀相抗,仍不放弃劝降:“肖忆,投降吧!听我的没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去他妈的时务,你老子肖忆我,当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如今断不会一个人投降!”肖忆怒不可遏。刀锋席卷而去。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当年团结一致的越派人马,会破败凋零到这个地步……算了,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大敌当前,他只能坚守着一个信念。哪怕逆着历史潮流,只为着当年兄弟情义和天地正气——无论多少煎熬……莫让自己后悔!
越派人物中王冕之与他的战力相近,是以双刀相击之际,漫天火星溅落,战斗之激烈程度,不亚于洪瀚抒与林阡,加之两人对对方都怒其不争,战局时时有岩浆喷发之感。
王冕之见劝他不得,三十招后。终露出苦涩一笑,再不相持,冷漠嘲讽:“冥顽不可理喻。肖忆,口口声声当年情谊,然而你的刀上有钱弋浅的血,我的刀上。亦有越寨主的血……他们都走了,都不在了,而你也已不复当年,还说什么为他们而战?”毒辣至此,肖忆被戳中痛处,面色一下变得煞白,冷不防被王冕之刺中一刀,半个身躯鲜血淋漓。
“肖忆,你这些年荒唐透顶,不必苟活于世,哥哥送你一程!”王冕之越说越看出肖忆招式减缓,俨然已是万念俱灰,冷笑一声,最后一招挥刀劈砍,直接对准了他的头颅。
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投射给肖忆一长串有关于这些年的记忆,荒唐透顶……?哪里荒唐?从游仗剑没有说出但是眼神示出的“归降林阡”开始,到与向清风合战轩辕九烨,到与郭子建共同管治定西,到与海逐*浪一起站稳榆中,和谁都心有灵犀。那些就是与钱弋浅与王冕之等人的当年情谊。于肖忆而言,越野山寨本质没变,只是换了个抗金联盟的标识而已。
心如死灰的肖忆,倏然眼中透出一丝希望的光来,与此同时手中的刀芒复现,带着双倍的速力猛然撞向王冕之的胸膛,訇然声中后发先至,只见肖忆噙泪固执:“没有走!他们都还在!我现在跟着的盟王,和寨主年少时一模一样!”
王冕之不及回应,涌上喉咙的血已经堵住自己想说的话,只能瞪大这一双眼,看着与肖忆头颅还差毫厘的刀。
“下去见到寨主,告诉他,肖忆唯独不负他的,是从未忘记自己是‘匪’——如果你还有脸的话。”肖忆叹了口气,将刀从王冕之尸体里抽出来,王冕之稍有僵硬的身体,顿然从马背上落了下去。
“杀!”肖忆一声大吼,榆中城将士们士气更足,金兵见主将猝死俱是大惊,急忙再由副将来战。肖忆适才调用内气过猛,实则也是筋疲力尽,不知怎的,眼角好像有泪,却跟上次杀完钱弋浅的苍凉感伤不同,多了一丝慨然和问心无愧:为了年少时的那些兄弟,不得不杀了如今的他们。
是日傍晚,在闻知王冕之不幸败亡之际,楚风流难免叹息,大金少了一位战将,又道,如果王冕之的实力能有田若凝那么强,倒也不至于败在善于硬拼的肖忆的手上了。
“可惜田若凝与王冕之不同,即使也觉得林匪不是明主,却绝对不会像王冕之那般降我。”楚风流闻讯之际,榆中南形势稍缓,可惜仍不利于宋匪:王冕之虽死,肖忆却也伤重退场,金军仍处上风,不过宋匪的斗志难以小觑——
“肖忆的麾下放话出来,上次大战钱弋浅死,琴瑟琵琶也死其二,今次大战王冕之死,琴瑟琵琶另二位也该葬在榆中了。”信使如实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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