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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6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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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最大动机是什么。
是什么,是主母。
这个原因,杨致诚当然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也不忍心说。但事已至此,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流亡到不知何处,主公不在,他杨致诚必须保护主母,于是也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最好的战友来:不错,清风的动机,是主母。
从奸细范围确定在六个人内的第一刻起,杨致诚就开始为林阡搜索各种回忆、生活与征战过程中的点点滴滴,他虽不至于明察秋毫,倒也是个心思极细腻之人。可以说,有些细节,平时可能会不留心、没记住,但一旦刻意回溯,还是会存留些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之后融会贯通,形成一个模糊却巨大的印象,那就是:向清风从很早以前,就一直比任何人都关心主母,都尊敬、守护以及喜欢主母!
是从何时开始的?风七芜失忆阶段,李沁等人就曾议论过,主母和向清风交情匪浅,若不是主公他用强,早已被向清风捷足先登,这些传言,杨致诚初听时还一笑置之,如今想来,无空穴,不来风,主母那样的女子,容貌与性情,世间几人及,向清风就算本身没感觉,也一定会被吸引、被打动,从而一发不可收,这个时候,遇到一个半路杀出来的主公,会怎样,会不会像洪瀚抒、越风一样?!有个观点,杨致诚虽然不信,却也反驳不得,主母从站在主公身边的那一刻伊始,就如诸葛仙翁说的那样是人世间最大的祸水。
何况,向清风本身没感觉吗?不见得。
为什么主母失踪一年他不愿留在川蜀而是第一批请命到临洮府?是为了离开这个伤心地不是吗。为什么那年兴州城外主母和郭子建遇袭,向清风竟然二话不说就去救主母,先斩后奏没顾主公的号令,令行禁止如他?是因为他心里主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为什么主母和主公屡次提及要帮他向清风成家立业得到的都是他的反对甚至排斥,哪怕对方是端庄大方没有半点配不上他的洛轻衣?是由于他心里根本只能容主母一个人不是吗。
更不必说为什么主母入驻短刀谷后本该身为战将的向清风竟然心甘情愿在主母身边充当保护,更不必说为什么向清风会在寒棺田若冶兵变的时候最及时地出现在主母身边几乎以命相救,更不必说为什么杨致信和杨夫人都对主母严令禁止肆意走动而一贯不苟言笑的他却能给予通融……
如果说那些都是赎罪,如果说那些都可以解释成:一切都源自川东之战他醉酒对主母不敬、撕扯了主母的衣还毁了主母的颜……可是连这个源头,都那么可疑。常言道酒醉见真心,向清风误解主母诱惑主公退隐,纯粹说明了他自己才更容易被主母诱惑!那夜他之所以挥刀去砍主母的脸,哪是因为主公,显然是因为他自己怕啊,他怕他多看一眼都会沦陷,他怕他留恋美色而忘了他背负着的家仇国恨!
也许那夜的向清风还不懂,但那夜主母“死”后,向清风必然彻悟,他,早已爱上了这个女人。早在川东的军营,早在黔灵峰的峰顶,甚至,早在从见到她的第一刻起……
但这个女人,是主母。
即使想要她的人从来就不止向清风一个,但那些堪称枭雄的人物们,也全因为她身边早已有了林阡而止步……更别说在向清风的心目中,林阡绝对是另一个至关重要……
主母。天下间那般多的如花美眷,为何偏偏爱上主公的女人。
第904章 履险皆若夷()
主公的女人……得到她唯一的方法,就是背叛和颠覆。
当然,向清风现在还只是出卖了天骄没害到主公,因为向清风心里尚留存着对主公的感恩……但杨致诚看得出来——眼前种种,都可以是拐带主母的铺垫。
据盟军再三推断,叛徒是从定西开始跟轩辕九烨达成了一致的,时间上精确到年月,是榆中大战林阡的叠阵打败轩辕九烨前后。
也正是在定西大乱期间,向清风脱离了林阡身边、代林阡主宰起榆中的局面,并还以他的叠阵打败过轩辕九烨。世人原都以为,以向清风对轩辕九烨,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不知为何竟然能胜过了毒蛇轩辕……
难道不能认为,那段时间轩辕九烨和向清风之间达成了共识,轩辕九烨诈败给他,他则在将来提供情报给轩辕?那时候的林阡,既然把榆中全权交托,肯定就管不住向清风了。
继而出过的大事件,便是首阳山的地名谬误、延安府田守忠据点覆灭、萧溪睿被困怀旷楼、弹筝峡林阡吟儿迷路。这个盟军领袖级别的内鬼,陷害过辜听弦沈依然,与水轩合作却利用水轩代罪。如此聪明,如此阴险,范遇陈旭的机会平分,而向清风嫌疑略高过他们的理由则在——当年川东的寒党策谋,向清风和水轩有过交集……
而今山东之乱,向清风虽说最先去援的是泰安,但莒县事变之时,他已经来到了沂蒙。随着林阡在沂蒙碰见了人生中最难得的劲敌纥石烈桓端,眼看着宋军与金军就这么相持了几个月频繁拉锯,向清风也一定看出来了,这是破坏和出卖的最佳时机。
若非为了带走主母,他怎会任凭金军冲击而始终只对主母寸步不离?这次的大军流离,完全可以是另一个故事的起点。当然,前提是主母要肯。
若非因为主母的缘故,他怎会和主公一样,随身带着针灸必备,在每一个主母最需要的时候都不离不弃,而且这个关头主公不在主母身边,不仅人不在,心也不在。这,难道不是向清风最好的抢夺机会?
杨致诚鼻子一酸,如何能再往下想,清风是他除却自己的家将之外,在短刀谷算得上最亲的人,从小到大,一同为了反抗苏降雪而战,一同在逆境下负隅直至寻到主公为止……这些年来并肩作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兄弟之情,袍泽之谊,还有与主公的绝对互信,难道敌不过区区一个女子……
“致诚,为何不说话。”这时吟儿开口,打断了杨致诚的思路。
吟儿的目光有所期待:“你是怎么想?”她清楚,只要说服致诚,就能够度过这次信任危机。
致诚心中自也百般纠结,他在寒棺的时候,答应过吟儿,他和向清风,今生今世都是兄弟,川东之战引起的任何不快,任何误会,都随风带走,不留余痕。然而,“我自不愿怀疑任何人,但不怀疑的条件,是主母和主公都平安无事。寒棺里是这样,现在也一样。”
吟儿知他还是留了些余地的,心下大慰,转头看向清风的脸上似也有了些动容。直觉,向将军其实并不像越风那么不屑和无所谓。如向将军这样一个顾全大局的人……吟儿心自叹。
“哲钦,致礼,为你们的不敬和失误,对向将军、还有你们自家的将士们道歉。”吟儿站起身来,肃然说。
哲钦与致礼都是一愣,一脸茫然。
“流亡之际还妄加揣测紊乱军心,是嫌我们败得还不够惨么?!”吟儿厉声道,“且不说一切都是你们的臆断,哪怕那个叛徒他就在这里甚至已经对罪行供认不讳,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也不是问罪而是合力度过困境!别忘了林阡身边有银月存在的时候,每一场战役胜利的还不是我们盟军?!”
一开始哲钦与致礼尽皆低头沉默,而听到后面的鼓舞不禁也燃起了斗志。不错,即便有奸细在,也并不可怕。
“再者,若向将军真是叛徒,眼前一幕岂非如他所愿?若他不是,你们就是在散播谣言、诬陷首领并放纵真凶,随时引起更大的伤亡,待到水落石出之时,良心上过得去吗?!林阡对我说过,疑谁都不能疑兄弟……就是说他宁可把命就悬在真凶的刀上,也不能轻易去否决任何人的赤胆忠心。因为,信比命重要。”吟儿说时,包括哲钦致礼和致诚在内的多数人都已动容。
“当然,如果证据确凿,我和林阡一样,断然不会包庇谁,哪怕交情再深。因为他浪费了我们的信任,践踏了我们的信任,利用我们的信任害死了我们那般多的兄弟,罄竹难书,罪无可恕。”吟儿看向向清风,语气一转,“但是,我有十分的把握,向将军绝对不是那个人!”
向清风听罢表情一凝。杨致诚沙哑着嗓音喜问:“什么把握?”他当然期待,期待向清风不是叛徒,论交情,他与向清风的最深最久——他难道很想之前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真的吗?
“叛徒出现在首阳山事件,‘陇西’和‘定西’地名谬误。说明那个叛徒在首阳山会师之前,并不清楚杨妙真的到来和报信、不清楚山东的乱局,尽管那一切在当时不算机密。”吟儿说时,杨致诚点头:“那时我们很多人都不清楚山东有乱。”
“但向将军他清楚。”吟儿说,“因为那日在首阳山上,我见海将军和邪后都不在场,问了一句海将军呢他在哪儿,是向将军在我耳边回答说,海将军和邪后去了山东。由此可证,当时向将军就知道了山东的乱局、知道杨妙真的通风报讯,无论他的渠道是什么——所以,向将军决计不是叛徒!”
众人脸色皆变,都是心服口服。吟儿的这句话不仅为向清风洗脱嫌疑,顺带着给海逐浪增加了绝对的可信度。
当下,哲钦与致礼当先对向清风认错,杨致诚也按着向清风的肩膀说了声抱歉,继而说,“当下最重要的事,是保护主母、回到主公身边要紧。”
四境荒乱,也不知此身何在。向清风点头,看向吟儿,对杨致诚回答,“一定。”
吟儿的目光一直也没离开过他们,这时见人群总算不那么愤慨了,终于走上了前来看向清风。她明白,在真相大白之前,类似的流言肯定不能完全消除,于是对向清风微笑劝慰说:“众口铄金,就由着它去吧。”向清风注视着吟儿,眼底流露出一丝柔和。
“再怎样,海将军、向将军都不会做敌人呢。”这几日,吟儿说过的话也反复在林阡耳边回响。
除了那晚她就排除了海逐浪、杨致诚以外,林阡心知祝孟尝的嫌疑也不高,而向清风的忠奸……林阡经过一番冥想最终采信了吟儿。吟儿看事情的角度与常人不一样,但总是很干净很透彻。即便那是风七芜时期的事,终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乱讲。
何况,林阡从吟儿入驻短刀谷的第一天甚至寒棺内就把吟儿的安全交给了向清风,这举动一直持续到风七芜时期以后,向清风如果要叛变,早就叛了,只怕比洪瀚抒他们闹得更早,不至于首阳山才开始。
所以,叛徒也就缩小在陈旭和范遇两个人中间。
是巧合吧,最难抉择的两个人,论出谋划策行军布阵,他俩是阡的左膀右臂。
但陈范又太符合这个叛徒的特点,聪明——以范遇对情势的领悟,无人能出其右;而陈旭此人,林阡常赞他心比田若凝还多一窍。
林阡放手开始调查他们的同时,沂蒙战场的形势也在反复。
因平邑三战大捷、兖州临沂的险局缓和,金军重新达到了分配。如今,是邵鸿渊与束乾坤坐镇临沂,纥石烈和徒禅勇在兖州指点杀伐,柳峻郑孝两路人马则于平邑安营扎寨。由于完颜讹论、仆散留家间或入局支持,故仆散安贞能够较为自由地辗转这三大地域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平邑之战虽以宋军惨败告终,好在林阡调兵遣将及时,杨宋贤与夏全的到达拖住了柳峻郑孝的后腿,也在几天之内帮徐辕稳住了平邑的一些据点并得以重建。更因为随后林美材杀死郑孝扬威,而使得平邑宋军暂能与柳峻对峙。话虽如此,吟儿、致诚、清风都还下落不明。
而林阡既排除了海逐浪、祝孟尝,当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调他们到临沂来牵制束乾坤。剩一个名叫邵鸿渊的高手,则必是林阡亲自对付,堪称重中之重。
另,最近兖州的几场战役,纥石烈场场都压着吴越,倒是柳五津和徒禅勇的交戈,听上去轻松近似有些好笑,据称柳五津射出的某一箭计算失误射得远了些正自遗憾,哪想到徒禅勇为了防他射箭急忙往后面撤正巧撤了那么多距离……于是战场上就听得哎唷一声徒禅勇坠马而下,柳五津当时就预测到这个徒禅勇回去后又要吐血了。
但除了柳五津尚在上风之外,裴渊彭义斌等人都和吴越一样不容乐观。现实给了林阡惟独一个难题:如何从临沂抽身转去兖州救局?当平邑据点还百废待兴,当仆散安贞分明最想去兖州增补,当临沂此地还有一个邵鸿渊虎视眈眈……兖州临沂和平邑,根本不能分轻重缓急和主次。
邵鸿渊,是完颜永琏和纥石烈此番最关键的一粒棋子。邵鸿渊一个人就可敌千万,仅仅因为他伤过徐辕。而他现在迟迟不出手对付林阡,只是为了拖住林阡罢了。
林阡却岂可能任凭邵鸿渊得逞,既然邵鸿渊无动于衷,那就由他林阡迫战!
第905章 噬气烧字诀()
把传奇人物拉下马的方法,是化传说为实际。
林阡深谙这个道理,不真刀实枪去拼一次,那个人永远都比你强,且强得多。
不怕武功比他差,就怕连比都不敢比。林阡曾借此对郑孝实施攻心,怎可能任自己重蹈覆辙去。
邵鸿渊,尽管他动身之初就背负着完颜永琏的殷切期望,尽管出战前纥石烈桓端必然也嘱咐过他,只需实施拖住林阡的计划就可、不应轻举妄动扰乱时局……但完颜永琏离他终究远了点,纥石烈又是他邵鸿渊的徒弟,如何管得住他?
毕竟,邵鸿渊不是个正式的将领,他骨子里更多流淌着的是属于武者好战的血。当在阵前冲他挑衅的,是宋军中的最高统帅、明摆着战力最高的林阡,他如何能不心动。
说起来纥石烈的谋也真是双刃剑——纥石烈要邵鸿渊先去击伤徐辕、从而借此给邵鸿渊在沂蒙战场扬威,但作用与副作用并行:击伤徐辕之后,邵鸿渊的求战欲显然一度飙到最高点。须知冯虚刀和饮恨刀的胜负,不仅是柳五津那些短刀谷里的人想看,不仅是史泼立那些红袄寨里的人想看,他们这些金人,只怕更想看。
“徐辕是薛晏承认的南宋巅峰,而为何却一心做林阡的拥趸。”这个问题悬在邵鸿渊心里很久了。邵鸿渊不信什么人格魅力或威力魄力,邵鸿渊只知道武功越高的得到的自然就越多。
既然林阡求战,邵鸿渊何乐不为。
待到终于战场相见,邵鸿渊横刀立马精神焕发,几近要道出一句我等这一战很久了——唉,是不是拖住别人的人,其实自己憋得更不爽?
当然不爽,不爽得很!随着林阡那一刀强势凌厉地斩过来,邵鸿渊也是蓄足了力酣畅淋漓地劈上去。
铮一声响,铿锵金铁振聋发聩,与之同时荡气回肠的,还有刀面因摩擦而耀生的寒亮之火!
饮恨刀犹如串联的风雷,壮阔地起于林阡之手,紧贴着刃边汹涌灌袭,跟了一路的浩荡山河——如果说徐辕的冯虚刀惊心,那么林阡的饮恨刀,给邵鸿渊的第一感觉是撞肺!
分明和徐辕是同一辈人,却完全两种不同的特色,他的刀,攻的性格远高于守,比徐辕年轻且放肆了无数,恐怕不及徐辕深厚,但绝对比徐辕强劲……邵鸿渊心头如是感慨。
辗转了二十回合,林阡心中之惊撼,亦与当日徐辕无异——邵鸿渊,不愧和薛无情、凌大杰一样,都出自完颜永琏亲自调控的高手堂。武功高强到,难怪被神化……
观战时,海逐浪、林美材、祝孟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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