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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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阡微微一笑:“从不,也决不。”
“那便好。给我一两天的时间。我来向他们述说。”天骄说。
阡和天骄,却没有意识到,再快,都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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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晴朗,漫天是绚烂星河。
吟儿站在路口,倚树看着天象,等候阡与天骄议事归来。
战事延期了,伙伴们也都到了,尽管察觉出短刀谷有那么些焦虑,都不影响吟儿即将成婚的好心情,明明看不懂天象,可是看着的时候就忍不住轻松地露出笑容,不管过去未来如何,此刻她都是最幸福的。
背后的脚步声却那样沉,听得出心事重重。
“无良马贼,怎么这么愁眉苦脸的?”转过头,吟儿新奇地发现柳五津的眉拧得比石中庸还紧。
“凤箫吟,其实,你知道胜南今天去见谁是吗?”柳五津问。
吟儿不禁一愣:“什么?”
“只不过,你知道胜南要见的是一个金人,所以在回答我们的时候,你说你不知道胜南去了哪里。”
吟儿忆起她替阡捡信的那个瞬间,一怔,这才想起了什么:“你……你们竟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禁有些气愤。
“为何纵容他?明知道现在这个时刻,他不该去见金人!”柳五津痛心地说。
“他只是收到了信而已,至于去没去,还不能肯定。”吟儿立即反驳。
“不,他去了,他的老朋友,金南第八,诡绝陈铸,地点我都可以说出来。”柳五津摇头,语带惋惜。
吟儿觉察到他目光里的不信任,怒从心生:“原来,你们还不止一个眼线?!你们竟派人暗中监视他!?”
“若非如此,我们还不知道,他和陈铸一直都有联系……”柳五津面色痛苦。
吟儿怒极:“短刀谷的细作,难道都是用来内耗的?不去监视敌人,却来监视主公?可知你们这样的不信任,是对他的最大不尊重!?”
“多事之秋,与金人不保持距离,瞒着我们这么多事,一定要和金人接触,是他林阡自己犯错在先。”柳五津从来不称呼林阡为林阡,这样的改口,显得尤为生疏。
“我不知你们短刀谷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柳前辈,此时此刻的你,真让我觉得陌生。”吟儿试图平心静气,却无果。
“此时此刻的他,也让我觉得陌生。从前他有什么事都会向我们征询意见,但现在,竟什么都不愿与我们商量!”柳五津亦有些气愤,“不找我们,反而找敌人,他可知道,他的行为根本是危险至极!?”
“征询意见?那你们自己呢?可有征询过他的意见?!”吟儿嘴不饶人,原先只想为了阡而驳斥柳五津,却不曾想,这句彻底令柳五津震惊当场:“什么?!”
“明明已经择他为新主,可你们对他澄清过一切吗?三年来,你们一直都在他的身边,可是从未告诉过他,饮恨刀里有‘天之咒’,也没有告诉过他,‘江山刀剑缘’哪怕一个细节,更不曾与他提起过,苏降雪的存在,短刀谷的党派之争!什么话都是一语带过,所有事都是他自己摸索自己撞出来的,哪里征求过他的意见!?”吟儿噙泪,赌气说,“不错,谁都知道那个负担太重,谁了解都可能会要退缩要放弃,可是也不能怕胜南放弃,就对他隐瞒一切,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全力承担起这一切!试想你们都不能对他推心置腹,又怎可能得到他的挖心掏肺?”
“这……这是谁对你说的?是胜南对你抱怨的?!”柳五津语声颤抖。
“不是谁对我说的,是我自己亲眼看见的,夔州之役刚打完,就被我听到你和路政前辈述说短刀谷的党派之争,风鸣涧和海逐浪两位将军的分歧,是源于你们让风将军对海将军的牵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浪费了盟军一次根除南北前十的好机会。”吟儿说,“党派之争,早就开始,一直都在祸害,可你们,却不对胜南述说只言片语,明明就是不信任他的表现!”
“所以,胜南就不再信任我们?”柳五津听得心力交瘁,吟儿听他语气哀伤,不禁一怔而语塞:“不……他……没有不信任你们……你多心了……”
“不告诉他党派之争,是因为当时的我们,谁都不想影响他的生活啊……”柳五津黯然神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一件对他不利……他怎么可以,这样误解……”
吟儿一听便慌了神,敛起愤怒,略现慌张:“不,适才的这些理解,都是我的,绝非胜南的……”
“凤箫吟,其实,胜南在有些方面,想的一定与你一样……我早在怀疑,胜南的一意孤行,是不是出于对我们的不信任,是不是出于对内战的反感……今天……才总算验证……”柳五津叹了口气,“以胜南的性格,必定憎恨……党派之争……”
第386章 内耗()
吟儿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柳五津误解,急得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正巧阡从路的那边过来,吟儿立即上前去:“胜南……我……他……”
阡一眼便看清柳五津脸上的痛苦和激动,心念一动,知天骄的劝解已经来不及,柳路石陈四位前辈,连柳大哥都处在慌乱不稳的状态,看来战事延期注定要再起波澜。于是先让吟儿回避:“你先回去,我和柳大哥说。”
吟儿一步三回头,明显也被短刀谷的焦虑情绪传染,担心不已。
“胜南,是否极度憎恶党派之争?”柳五津声音沙哑,阡立刻明白吟儿同他讲了什么,蹙眉:“原来连吟儿也觉察出了……”
“短刀谷的内斗,再怎样掩盖,也掩不了个中丑恶。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迟早的……”柳五津叹了口气,“当年不与你提起苏降雪,也正是不想把丑事过早暴露,不想动摇你的信念和理想……却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快就知道了……”
“可是,我知道的那些,却依然只是片面。”阡轻声回答,“柳大哥,既然如今已经择我为主,那还需要掩盖什么?今时今日,已经不算‘过早’,我也不可能有丝毫动摇,何不将短刀谷中的党派之争如实相告?”
柳五津脸色一变:“如……如实相告?”“如实”二字,甚是震惊——难道胜南觉得,他们在搪塞,他们在遮掩,甚至他们在撒谎?心一颤,柳五津有太多话明明可以说,可是不敢说,他实在不知道,胜南目前所知多少……
“夔州之役,虽说是抗金联盟的‘奠基之战’、对我们来说也的确意义重大,但对苏降雪而言,分量还不至于那么重,重到可以撼动他的地位。然而黔西之战自始至终,苏降雪都在不停地算计盟军,先把吟儿出卖给魔门,后来又趁我伤重前来暗杀,三番四次,不依不饶……柳大哥,我思前想后,只觉我和苏降雪之间,有不少人在穿针引线。若非有人旁敲侧击,苏降雪怎可能觉得岌岌可危,怎可能视我为最大劲敌?短刀谷中的党派之争,恐怕远比我所知的复杂……”
阡已经尽量避开直指柳五津,然而柳五津心中显然震撼:“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苏降雪视你为最大劲敌,是因为你林阡虽未入谷,短刀谷内外却已经到处是你的势力……所以苏降雪,觉得岌岌可危……”支支唔唔,明显这不是理由,而是借口。
阡忽然沉默了片刻,柳五津心头也全然忐忑。的确,不信任的裂痕已经由暗转明,他们互相说话都有避忌,行为也开始隐瞒。尽管,出发点都是为了对方——阡不忍指明“穿针引线”“旁敲侧击”的是柳大哥,是怕柳大哥自责,而柳五津,也不希望胜南获悉林家军的一些不堪回首,怕他失望于他的理想……
怕对方误解而刻意转弯的林柳二人,可曾想过,自己的话转弯之后,的确把可能会生出的误解淡化了,却引得对方的思维也跟着转了弯,所以生出了另一种层面的误解?!
先前没有想过,现在才想到,已经追悔莫及。气氛僵硬了太久,短刀谷的丑恶内幕,彼此其实都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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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哥,我希望柳大哥能明白,如果我会动摇,早就已经动摇,柳大哥不必担心那些内幕告诉我会引起任何后果,也不必担心我会怀疑或离去……短刀谷的所有党派,可能没有一个人是清白无辜的,所有人手上可能都沾满了鲜血,这些我都清清楚楚,柳大哥没有必要再有什么避忌……”阡叹了口气。
柳五津却依旧不言语,他需要知道,阡现在到底了解到一个什么程度,他不能把那些不该讲的也全都讲出来……
阡深知到此时若还不挑明,误会必定还要升级,所以只能直截了当,继续说下去:“就我所知,除了林家和苏家之外,短刀谷里还有寒泽叶、陈羽丰、百里笙至少三位‘九分天下’的势力,各自结党,皆有拥趸,对于苏林两派的谁优谁劣,这三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林家和苏家之内也不是那么凝聚,恐怕派系还要再分,既盘根错节,又各怀鬼胎……自三年前开始,短刀谷就开始自相残杀,苏林两家之间的内耗,甚至,苏家军内部、林家军各自之内的,内耗中的内耗……”
“你这一切,都是从何听来?”柳五津一震。
“不是听来,是我自身所悟。”阡淡淡一笑,“三年前我初涉江湖,几个月发生的事就比过去十几年发生的事情还多,当时的所有纷争,外表看来都是由饮恨刀和云雾山比武联系着,后来也全都推脱了南北前十,于是就轻易地隐形在当时简单的形势之中……可是后来仔细深究,才知很多事件,都根因于短刀谷内斗。”
柳五津面色震惊,僵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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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饮恨刀因故丢失;其后陈羽丰和我姐姐寻刀而失踪;紧接着池乔木在寻刀途中叛变降金、与他同行的人是柳大哥你最疼爱的闻因;同期,范铁樵和路政前辈的儿子路成也是寻刀路上、行踪暴露给了黑(道)会……这些事发生得紧凑密切,当时我只知它们发生,却从未想过它们为何发生——它们发生的时候,正是林苏两家实力变化的最关键时刻。在那之前,我爹被苏降雪出卖险些被陈铸擒获,林家军惨败而归元气大伤;‘九分天下’刚刚成立不久,越野就叛离我们投靠了苏降雪,形势已经完全偏向了苏家。多事之秋,饮恨刀的丢失根本就正中苏家的心意,值得他们顺水推舟——陈羽丰是塑影门的领袖,苏家当然要倾尽力量根除;集中精力打压池乔木的地位,池乔木郁郁不得志自然要叛变降金,一降金就一定会反金的义士来铲除他,借刀杀人,苏家一举两得还巧妙置身事外;同样的方法,苏家还欲借黑(道)会之手轻松除去范铁樵;恰巧他二位身边带着的是你和路政前辈的子女……寻刀而已,足够击溃‘七大首领’之五,还顺带除去了‘九分天下’之一,如此行径,只有苏降雪做得出。”
柳五津攥紧拳:“那年,在谷中遭到打压,我们不得不联络各地据点,希冀他们能帮忙反击,就连越野,我也借口寻刀路过陕西,试图说服他回来……却没有成功,山东红袄寨,更是在那段时间和我们疏远了联系……全都是苏降雪从中作梗……没办法,我们只能通过天骄来举办云雾山比武……但你可知道,你父亲的死,更令苏降雪猖狂……他欺人太甚,我们……不得不……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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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山比武之时,天骄明明部署周密,金国那捞月教和含沙派却还是潜入其中,成功暗杀了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兼……”阡轻声道,“那么多的重要人物,为何独独杀一个慕容兼?只因云雾山防备得天衣无缝,金人只能从慕容兼下手啊……根因便是——慕容兼与苏降雪来往密切……”
柳五津面色一变,嗯了一声点头。阡从前只是猜测,不敢落实——原来柳路石陈和曹苏顾范一样,用的正是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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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势力,向来割据,百里笙忠于天骄,是林家军的自己人;司马黛蓝属于点苍山云蓝,也隶属林家;然而慕容山庄和小秦淮远比他两家历史悠远,是两淮最大势力,所以是苏林两家角逐两淮的重要帮派。对于林家来说,公然支持苏家的慕容兼必杀!而小秦淮的白翼帮主一贯中立,若小秦淮和苏降雪联手,林家军在两淮就一定无法立足……所以……小秦淮也要算计在内……”阡不忍说下去。
“白翼帮主德高望重,他的死,不是我们故意为之,但也算巧合。对林家来说,小秦淮群龙无首,着实对司马黛蓝和百里笙最有利……”柳五津叹息。
“所以,将计就计,趁白帮主去世,在小秦淮鼓动内乱吗?”阡面带痛心。
“唉……”柳五津叹了口气,默认,“后来看见金人在场,才觉得有些失策,可是覆水难收来不及了,只能寄望你和李君前能将局面稳定。哪知道,哪知道小秦淮局势刚定,你就被金人暗算、失踪,那阵子你弟弟被金人诱引、洪瀚抒被谣传死讯,短刀谷更是慌张,我们的势力接二连三被架空,寒泽叶亦被苏降雪下毒、旧伤复发三度病危……”
阡回忆两年前的淮南乱,知那一定是林家军最凄凉最动荡之时。
“幸好,后来你重新回来了江湖,而且,淮南争霸那阵子,李君前对百里笙说了一句,他佩服你。”柳五津一笑,“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却令我们心安。李君前在危难之际能想到向百里笙求助,也说明他信任短刀谷,小秦淮信任林家。能得到李君前一句他佩服你,是我们在淮南最大的收获。”
阡蹙眉,他和李君前那些简单的交情,在柳五津等人的眼里,竟被看成利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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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峰回路转,是在淮北——越野的弟弟越风,被苍梧山诬陷成奸细。越野千里迢迢从陕西赶到淮北,看得出兄弟情深。”柳五津说,“我们,不得不利用越风这件事,试着迫越野回头。不过,的确没想到,越风原来真的是清白无辜的。看着你和凤箫吟都站在越风的立场上为他说话,我们……不得不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
“柳大哥,其实柳大哥的本性使然,怎可能把一个根本无辜的越风往死里推?”阡这才透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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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夔州之役,你和苏降雪其实都没有互相知晓。当时,苏降雪被表象迷惑,还以为海逐浪是我们选择的新主,所以,千方百计地诱惑海逐浪去投奔他,逐浪那个傻子,就这样,久而久之,在苏林两家都不讨好了……”
阡叹了口气:“夔州之役告捷,苏降雪也因此得知了我?”
“是。福建、两淮、夔州、大理,这些地域,都是江湖新旧交接的断层,本来都可以为苏降雪所用。然而,却无端端地被你和厉风行、李君前、越风、傅云邱占据,难免不令苏降雪心惊。”
“开始只是心惊而已,恐怕还不足挂齿。可就是越野身在淮北之时,他的陕西义军被金人钻了空子,继而开始不敌围剿他们的金军。部将有难,苏降雪的地位,也从此逐步不稳。”阡轻声问,洞悉口吻,“因此,苏降雪的敌人们,就决定用我林阡对他旁敲侧击,刻意制造危机感给他,是吗?”
“他的敌人们,主要也就是我们……”柳五津三缄其口,终于承认。
“你们大家一起,帮助苏降雪过高地形成了对我的估计,极速地将我的一切都灌输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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