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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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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曦脸色大变:“楚风流你辱我太甚……”
“难道不是?就算百年之后,吴氏名垂青史,你吴曦侥幸能载其上?又如何,不过是作为‘吴璘之孙’、‘吴挺之子’,潦草一笔,你自己有何功业?”楚风流继续攻心,“不错你吴曦是有荡平陇陕之志,韩侂胄也给了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谁料到偏有林阡,偏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你想做的事他全都做了,你想走的路他远远走在前面挡着……”
“不,不对……”吴曦拼命摇头。但他本就不坚定的心志,被楚风流轻易击得粉碎,是的他是那样的恨林阡,既生瑜何生亮!
“怎么不对,还没睡醒吗吴都统,这一个月来,林阡的人每一仗都打得出色至极,你吴曦能被记载的却全是些败绩,你有何颜面去见祖宗,有何资格说光耀门楣?”楚风流声音越来越低,吴曦的心被戳得越来越疼:“我……我该如何是好……”
“唯一方法,越过林阡,成为蜀王,做那个左右历史、影响后世的人。”楚风流字字击中人心,“岂止光宗耀祖?既成霸业,万世不朽!”
吴曦的神色愈发变化,楚风流看得清清楚楚,他吴曦,怎可能是一个甘愿躲在林阡羽翼下的庸才?
他是个自命不凡的庸才呵。
“圣上的诏书,你必然没看完。”策反吴曦,是黄鹤去最初提议、完颜永琏顶层设计、完颜璟亲自筹谋、完颜纲负责施展、吴端穿针引线,而由楚风流在这九月末完成了最后一击,“我便开门见山与你说了,若你答应与圣上合作、叛离林阡,在我军攻打他时按兵不动、闭关绝境、无动于衷甚至背后一刀,那圣上便会按宋金第二次绍兴和议的条件,册封你吴曦为帝,在林阡死后由你统治川蜀;在我军攻打江南等地之时,若你能顺长江而下出兵帮助,那么你所占领的区域都永世归吴氏所有。”
吴曦越听越是动心,情不自禁手都在抖。
那日,除了吴曦近身几个心腹,无一人得知吴曦与楚风流这两个赋闲之人竟有过一场私会。强装镇定的吴曦,回到府邸时气息粗重、急不可耐地向吴晛索取了那道没被处理完的完颜璟策反诏书。
“堂兄!?”吴晛惊喜。
“反。”吴曦读罢诏书,反意立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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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流离宋之前,笑着对吴端说:“姚淮源、米修之、吴晛,都收买得好。”
“多谢王妃赞赏。”吴端谄媚之态。
王妃?是啊,我楚风流,当王妃很久了……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西南归路远萧条,倚槛魂飞不可招”。山高水长,云海翻滚,脚下不远隐约呈现着昔年散落的吴家军营垒。
父亲,那该是你当年的向往和寄托?作为长女,我竟连幺妹都不如,对这父志,彻彻底底地背叛了。
苦叹一声,心口隐痛。
“王妃,走吧。”麾下催促,不该再在关南滞留。
放弃遐思,转身旋走,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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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这一天的傍晚,有宋人在关北经过,停留远眺短刀谷方向。
怀念,曾有女子对他讲过个故事:“一个人觉得好热,他就以为太阳追着他烤。”
那时他嫌这故事短得只有一句话,好不容易才想到其中可以发掘的真谛:“这算什么故事!哦,我懂了,其实,太阳真没空追着他一个人害,旁人也不是都围着他一个人转……”
后来,却因为悲恸她的故事更短,所以忘了这个她跟他讲的小故事。
直到廿六那日,他听闻寒泽叶对主公写信说,“宋恒没救了、主公放弃他吧”后,恼羞成怒又一次在营帐里摔东西时,另一个女子匆匆赶到,厉声对他说:“你这人觉得很热,怎觉得太阳在追着你烤?!”他才陡然惊醒:“你……你怎知道这话……”
“……这句话,是我让兰山变着法子劝你的。”陈采奕才知失语,噙泪道出实情,“我只想你知道,你觉得苦,其实,大千世界,人人都苦,这般想来,便不叫苦了。”
他因为陈采奕和贺兰山的一个交集,愿意听陈采奕给他的所有劝导:“这个故事就在告诉你,世人都寂寞、都苦。只不过,有人把寂寞衍生成梦,有人把寂寞剥削成罪恶。堡主,你愿意做哪种人?”“堡主,你只见到寒泽叶的好,却不知道人家经过了多少努力才这么好。”“不妨放下前嫌,勉为其难和他学。”
很快他收到主公的回信,“非复仇,望复兴”,喜从中来,才知主公到现在还没放弃他,如是,便又舔着脸跟在寒泽叶身后,与他合作并且学习、如何与完颜纲完颜承裕等人交战,平心静气地窥探寒泽叶用兵、用人、用计。屡战屡胜,到真是有些心服口服。不过性格驱使,宋恒自不会和寒泽叶当面示出这些好。
“兰山。”之所以今日要到这里来,看着残阳如血怀念她,是为了放下她,逝者已矣,战斗还是要继续。兰山,大家都说得对,不能让你成为我的心魔,那样反而是对你的亵渎,“放下你很难,但我会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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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负血,从陇陕一路东渐,悄然染到河东去。
空气里弥漫着浓淡不一的腥味。
吕梁碛口,九月末的最后一战,冥狱,在这个时辰原该打完了。
第1419章 神交古来少;流光当解问()
九月的冥狱,与六月时不尽相同,源于燕落秋曾下令拆除,根因在于她恨极了水阵里林阡对她放手的那一幕。
想做就做,毫不拖泥带水,拆除工作发生在初夏林阡离开河东之际,燕落秋送别归来一气之下当即对五岳中人下令。燕平生甫一听说,赶紧跑出来阻拦呼天抢地:秋儿!那可是魔门遗迹啊!你娘亲的东西能随便拆?!半块砖都不准毁,毁了父亲就翻脸!!
用不着他以死胁迫,燕落秋想起这真是老邪后建的,便清醒了、制止了、不过也来不及了。冥狱外围建筑已然被清理不少,导致狱门被拆、不必尾随谁就可以进入;玉佩效果丧失、五行阵不会再被人为催动或停断、倒像是有了灵性一般自己就能任性地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进入容易了,变数也加大了。对于想据此休养生息的渊声门徒、或是想入内救护人质的金宋高手而言,这些变化无疑是有利有弊的。所幸,五行阵本身的排序没有改变,故而闯过一次的林阡和燕落秋都富有经验,再不像上回到此“远望深不见底”之感,也绝不会有“何时派谁出阵”的仓促紧迫。
渊声的设阵军师、通晓机关者和毒药研究者,意图给渊声顺风要一个“平反昭雪”,自然要对人质尤其金军人质严加看管。他们不可能只据守在冥狱边缘,而是以冥狱为核心、大阵嵌合小阵、小阵勾连大阵,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将冥狱方圆几里包括被拆除的范畴演变成了属于他们的星罗棋布,倒像是把南石窟寺机关暗箭搬到了黑龙山来。
诸葛舍我、田揽月等人在慕红莲、何业炎时断时续的帮助下,终究还是寻到了这些渊声门徒的行踪以及破阵方法。作为地主,这群河东魔门的风雅之士,不客气地对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们还以颜色,若然登高远眺,可见渊声门徒看似稳固的阵法连珠炮似的被损毁、大军战线有序向前推移着;
而盟军高手,如柳闻因、杨妙真等人,亦联合郑王府同战四气五味,驱赶这部分原想阻拦的渊声门徒,协助林阡等破阵五人扫清外围。
冥狱内,除了金木土水火五大阵法之外,还有十八反和十九畏,俨然还在冥狱最深处陪伴他们的圣主。林阡五人此行凶险可见一斑,却是幸好私下潜入可不受外围干扰,与大军攻袭同时进行,为解救人质节省了不少时间。
思及上次并肩作战的五人,林阡饮恨刀属“金”,燕落秋烛梦弦属“木”,沙溪清断水剑属“土”,林美材落川刀属“水”,凤箫吟惜音剑属“火”。
旧地重游,却再难复当时齐全。沙溪清战死沙场,林美材身陷囹圄,凤箫吟命悬一线。林阡麾下高手虽繁多,要么不清楚自己是否契合“土”“水”“火”,要么受了伤不在最佳状态。作为影响胜负的关键,若不确定有用,便无法自告奋勇。
只有一个紫檀,说他的檀木剑属“火”,这可奇了,怎么看怎么是木,怎会属了火?不过想起他任何场合都改不掉的火爆脾气,又教人信了,肯定是火,否则如何人剑合一?
土、水迟迟不出,唯能寄望于金军,好在对方两把刀剑终究在徐辕的带领下及时赴战,赶上了当时已奔往冥狱的宋军一行、直趋枣林尽头,林阡边行边与他二人述说冥狱的具体内容:
“冥狱最深处,是监牢和谢清发过去的修炼地,那里并不危险,危险的正是暗合五行的阵法,涵盖了大约一里路,总共五个关卡,分别是火海、剑阵、深渊、殿阙、密林。”
林阡并不蹊跷薛焕楚狂刀属“水”,薛焕和林美材一向都是最接近的对手,能打出黄河走东溟的气魄当然属水。
但在看见“土”是岳离九天剑的那一刻,林阡还是心中诧异,他还没问出疑惑,岳离已回答他:“倒着看,天在地之下。”林阡才勉强有所领悟,一回头看到薛焕脸色铁青,薛大人从不遮掩性情,什么都摆在脸上:“果然是要倒着看的。”
燕落秋何其洞察力,猜到一二,看谢清发之死的凶手和嫌犯此战聚在一起,笑:“我可要补充小阡一句,这冥狱一进去便要对战,虽说每个人主攻一阵,但每一阵都必须其余四人齐心合力去辅助。”
“薛某自然懂,王爷最要紧。否则耻于与他同行。”薛焕抱着楚狂刀冷漠如冰。
“薛大人。”林阡见岳离没半句辩白,自然明白了薛岳不睦的背后故事,薛焕那种真性情的人,不可能轻易地忘记嫌隙,林阡却不想破阵阵容自身存在破绽,于是挽住薛焕衣袖对他郑重欺骗:“岳大人有苦衷,是关于王爷的。”
“什么……”薛焕一愣。
“时间来不及了,战后再同你说。”林阡并不惧战后将真相揭穿。
薛焕一则想林阡是王爷女婿、未必不知内情,二则想岳离是王爷爱将、本来就不可能害王爷、不说苦衷可能真的是为王爷,三则信任林阡、觉得他不可能骗自己:“好,战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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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冥狱,物是人非。阴风怒号,孤烛流离。
前行百余尺,乍见萤火飘摇于侧,从前期丝丝缕缕的清幽,到后期密密麻麻的纷扰,不过片刻。
地势走低,前路开阔,视线微明。空气中色彩斑斓的鬼火飘荡闪烁,有光无焰。无需林阡提醒,岳离便知不可触碰,一如既往轻声指教薛焕。
“多谢天尊。”薛焕一边感谢一边想,如果天尊真是为了王爷,那我薛焕蒙了三个月的冤又算什么?
不容喘息,伴随一声激响,面前火光遽然照亮,原还在黑暗摸索的他们经此突变眼睛都差点睁不开,可才要闭上就险些被滔天大火横冲吞没,没经验的三个人幸有林燕提示来得及闪,侥幸保得性命却觉衣衫湿透大汗淋漓。
这燎原烈火,上回还给林阡等人看到火势蔓延的全过程,今次竟还没等到众人站定就发起攻杀,可想而知阵法在暗中旋转、越来越快,攒聚的能量自然也比上回高得多。
刺目火光、逼人热浪、浓烈烟雾,瞬间充斥在眼前这道十余丈的鸿沟。眼看着每个想经过的身躯和兵刃都必定熔化,不敢接近只能以手抚膺坐长叹。
火光烛天来,河浪如沸去。那是谁的气魄风格?“西来决昆仑,万里触龙门”,惊涛骇浪,奔腾入云,须臾以滚雪之势,对着那焚烧景象迎刃而解。
除燕落秋外,谁都惊撼,这刀坛试问天下谁甲?
洪泉洒落,火阵退散,干涸的炼狱有幸得到一场甘霖浇灌,如果它有印象,上次给予类似风格的是一把跌宕落川刀。
燕落秋却不关心薛焕这完美发挥,一则她觉得世间只有一双饮恨刀值得她欣赏,二则这一阵林阡最为受累,所以阵法才败她就立即到林阡身边关切:“怎样?”
“为何会如此?”薛焕一愣,自然不解明明他出力最多,为何林阡最先力尽?一惊之下不顾敌我、来帮燕落秋将他扶住。
“水克火,火克金……此阵受累最多的是他。”燕落秋不敢多说,怕林阡触景生情——何以薛焕关切的神态、语气、甚至语言,都和三个月前的沙溪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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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与岳离各怀心事,反而比他三人走得快些。
岂能心中无事,紫檀悔恨,自作聪明害死了沙溪清,无法保住郑王的最后一点血脉;岳离悔恨,不知是为清晨一时的歹念,还是为了当年一时的歹念,总而言之那都对不起完颜永琏。
然而,便算是在这种见缝插针就痛心疾首的情绪中,这两位剑坛前辈的应变都是首屈一指,当是时,先是一道暗剑从地底凸起、被岳离一剑激斩,紧随其后剑阵骤现、三十六刃以圆形结阵,将他五人压制在核心,剑气蓦然流转如电。
“紫檀。”岳离话音才落,紫檀剑意如火,灼烧而去。对面不过是天魁、天罡到天哭、天巧三十六类招法,紫檀真人手驭万道真气犹如万束烈焰,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袖中收了上一关里的所有火,又在这一关全燃放出,剑气所到之处,无不化为灰烬。
三十六刃才败,上方又传异动,霎时七十二剑居高临下,紫檀的剑法和他脾气一样爆,瞬即引万余火龙朝着金铁反向猛扑。“万剑传说”,不减当年。虽无地利,却凭火克金的属性加持而见剑即焚、势不可挡。
岳离、薛焕倾力给他掠阵,直到他大获全胜摧枯拉朽为止,这真是始料不及的机缘,昨日才阵前交锋,今朝却并肩作战。
履险若夷时,只看林阡反过来扶持燕落秋,岳离看得出她是个聪明得掌握分寸的女人,在这种林阡神色凝重的关头,反倒不可能做什么撩人之举,所以难得一次乖乖地只被他扶着而已。
很快便连过两阵,倏然全境寒雾弥散,五条铁索桥横亘裂谷之上。
最难也是最漫长的一关,深渊水阵,脚踏细微黯淡的钢丝,环伺来去汹涌的巨浪。
万幸这一关的破阵者是那个宠辱不惊的天尊岳离,才能在这般凶险境地都如履平地。铁索桥上不时遭逢山洪海啸,风急浪高,冰雨倾轧,似要将他五个都吸进那无边无际漩涡之内。危急时,九天剑对那一整排巨型水阵拦腰斩断,拖曳同化,反控飞斥,“逆光碎世”,名不虚传。
心志稳,脚步坚,剑势从一而终,那么,林阡在桃花溪断他剑的那一“照”,真的照出了九天剑的正是反、白是黑、善是恶吗?他岳离,当真是一个伪善之人?林阡忽然有些怀疑,会不会那只是一瞬间的邪火?望着那不知如何焊合的九天剑,剑身明显还存在着饮恨刀造成的裂痕,林阡倒是有些愧疚。
“可好么?”水阵溃不成军,岳离跃到另一条钢丝索上,伸手递给受累瘫倒的紫檀。紫檀受宠若惊,许久才借力站起:“十多年前,就想着能和天尊并肩作战一回,今次总算实现,虽然还是临时的……”
“我不是那样的完美……”岳离长叹一声,他知道,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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