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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第10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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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才落,轰然巨响,前方左右三个方位同时剑鸣之音,带动这竹上积雪倾盆而下直压独孤弄玉,独孤残情剑轻轻一挑,原先还大半都冻结成块的雪全部碎裂成片,纷纷扬扬向天卷席如有千万里,浩瀚激越仿如拔地而起,给这原已晴明的天气又生生下了一场逆天的雪。
漫天大雪之中,三人应声而落,持剑在手,分明江西八怪的醉花阴、满江红、韩莺,他三人此刻都满脸怒容,醉花阴尤甚:“休想带走疑犯!”
一语道破他们本就不是胡弄玉可以全心信赖的友军,而又因为真龙胆事件回归成为政变中立者,此刻,他们或许都该是童非凡那边的人,分毫不能接受疑犯逍遥法外,而独孤清绝的神情姿态,恰恰写满了逍遥二字。
“她不是凶手。”简短五字,声明了他一定要走。
“何必护短!”醉花阴横剑于前。
江西八怪造出那么大的声势,原是想通过周围群众向胡凤鸣、童非凡等人示警,真没想过能惊得住独孤清绝。天下谁人不识,独孤清绝是整个南宋武林的独一无二,即使以三打一,江西八怪也是占尽了劣势甚至可以说望尘莫及,只求能撑到援军到来。
“我与她青梅竹马,岂不知她的良心。”紧抱着胡弄玉的独孤清绝,言辞凌厉,剑法恢弘,双重力量同时震在胡弄玉胸口,令她觉得此刻只消闭上眼睛,等着血雨腥风落下便好:是的我不是凶手,独孤哥哥,被你肯定,我本是个善良的人……
江西八怪以三足鼎立之剑阵,原还试图捆绑独孤清绝半刻,却连两招都牵绊不来,独孤仅凭一只手就可以轻松将他们打败,战局中只见一道寒光,轻松吞噬下三段铁色,不费吹灰,收割之势。
援军根本不可能到,所幸有人正巧在侧,眼看着韩莺比武时一招不慎,险些把脖子送到独孤剑下,他一跃而上将之救下,同时兵刃出鞘挡下独孤剑招,站在了独孤身前的第四个角上。
“映人,你要做什么?”胡弄玉恢复神智,看来者竟是自己侍卫、独孤清绝的堂弟独孤映人,惊疑之下,厉声喝问。
“丞相,不能就这么走!”对手是独孤清绝,根本容不得独孤映人多说什么,于是遇强则强,属于独孤残的剑法也频频闪现,精彩纷呈:“堂兄,对不住了!”
“老实说,适才谋害我的寒毒,是否你放?”胡弄玉面容冰冷,语气毒辣。
“……谋害?!”独孤映人不解,本就不敌,一时再难接剑。
胡弄玉岂能接受麾下与自己为敌,但不得不作此怀疑:“下毒杀我逼我越狱,是希望作出我畏罪出逃的假象,一旦援军追赶围攻,我恐怕百口莫辩,但如果我一走了之跳了出去,便与此地恩怨再无干系。”于是,谁拼命拦着她帮援军抓她回去受判,谁就有极大的可能对她不利。
“下毒?”独孤映人一惊更甚,下风愈发明显,脸上却全然不知情之色。
“别装了!否则你怎会这么快就跟上我们!”胡弄玉怒道,独孤映人神色里一丝凄苦:“我,我……”支支吾吾,竟说不出原因。
“谋害你……”韩莺杵在原地,喃喃自语,“不过,他好像确实是紧跟着他俩一起来的……”一旁,醉花阴、独孤映人和满江红暂时合作的三人剑阵也还是撑不过独孤清绝四招。
“丞相,相信我,拦你是为了你好……”满江红和醉花阴一瞬皆被斥退,独孤映人一人难以为继,苦撑之余挣扎着解释。
“当真不是你?”胡弄玉杀机略敛,勉强信了映人的痛苦表情。
独孤清绝冷冷抛了一句:“浪费什么时间?四个一起上吧。”
“多年不见,性子还是这么令人讨厌!”醉花阴臭着脸卯足了劲再上,韩莺见满江红强行支撑、急忙听话上前补位,江西八怪其实都参加过云雾山比武,奈何十足差了独孤清绝一大截,剑法被他这么一照,几乎都破绽百出如没练过武。唯有独孤映人的剑法离奇,有独孤清绝初涉江湖时的影子,配合着飞剑化匕的绝技,倒是有几招能在残情剑下大放异彩,可惜,形势却一直由独孤清绝牢牢把控着。
“得罪了丞相、堂兄,你二人若一走了之,才是真正的罪名坐实!”独孤映人手上已然见血,却宁可负伤也要将他俩拦下。
“我不杀你们,江湖再见吧。”独孤清绝一剑破空,锋芒化作龙腾虎跃,一袭白衣所向披靡,众人战到险象环生,他才略有三分上瘾,却是及时制止了杀戮之念,毕竟不该伤他们性命,破了他们的拦挡就好。
“情到浓时,竟糊涂了?!”
不知是出于对交锋天生的嗅觉,还是无巧不成书胡弄玉注定离不开,当是时又有一人降临这竹林之内,适才逆天而去的所有冰雪,无一例外由他带回、重新置入这青翠竹林,不刻这些冰雪便又有团聚之势、于半空中横冲直撞、不时割扫众人脸面。
浪荡子他一边饮酒,一边舞着三尖两刃,伫立正前方,颇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独孤清绝聚力于残情剑上,挽住胡弄玉决意冲关:“我很清醒,你若信她就放她走,勿教她留在这是非之地!”
刀剑相错,只在刹那,杀气对冲,难堪承受,寒光四射,不可逼视。
浪荡子依稀是睡了一觉刚起来不久,还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刀招和半夜前同样奔放粗豪,同样半醉半醒,同样毫无重复。
“还没我这醉汉看得通透——留下至少还有机会公审,逃跑了你们等同默认,虽可神仙眷侣超然世外,却落下个畏罪出逃,甚至泯灭人性的名声。”浪荡子醉眼看人间,倒也真通透。
“名声而已,计较什么。”独孤清绝本就无所谓,对他来说玉儿的命最宝贵。
也是才休整了半夜还中了些微毒药,独孤剑招仍然不改形散神聚,炉火纯青的天山剑法,在与生俱来的残情剑法中穿针引线,相得益彰,滔滔不竭。
浪荡子倏然调运全力,刀招更盛,纷至沓来,翩翩然恣意疏狂,强大的破局能力无处不在。
竟要这般抓紧时间每个方面都同时切磋吗!独孤心念一动,分明控制不住自己的独孤轻诀,要随浪荡子一同腾挪起落。
与此同时,回阳心法与通天神功两相对峙,竟好像在刀剑之侧以气力汇聚了两道光墙,相互推挤、穿插、煎熬,一个寒凉,一个灿然,不分上下。
就在独孤臂弯里是以靠得最近的胡弄玉,只体会到二人击打之快,自己每寸肌肤仿佛都随之脱落,而二人相撞之慢,好像正从彼此锋芒、躯壳间穿过一般,令人心脏受累。不敢眨眼,眼帘晃动之际,都错觉是雷电要劈了自己。
残情三尖,忽纵忽横,时挡时砍,惬意狂乱,漫天飞雪,有升有降,有凝有散,盘旋纠结。
虽慨然有金戈铁马之意,又飘然有羽化登仙之感,如骑游龙在万千战鼓之中乘风破浪,却遭逢一庞然大鹤掀起翅翼狂拂乱扫,胡弄玉一时之间,连现实都忘记了,哪还记得浪荡子其实是她的麾下。
潜意识里,此刻拦着她逃的,都是在害她,也许她本性和独孤是同一类人,不愿意管那些纷纷扰扰,世人说什么由他们说好了。
“好的你们都不在乎,那么胡氏呢,却落得个满门罪犯的名声?!”浪荡子的这句话成功地打穿了胡弄玉的心防,惊回现实,桥畔已添了百人,其后还络绎不绝,她发现浪荡子成功地拖延了独孤的脚步。好一个浪荡子,你究竟是个出世者还是入世者。
很明显童非凡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胡凤鸣、戴琛和胡中原也一个不少,他们接二连三地冲上前来,或将此地围起,或是亟待参战。
而她,是胡氏的领袖,虽然心里不想,却也当了好些年了,一走了之、隐逸遁世?虽然身体自由,心却不会。
“留下,澄清一切。”浪荡子如是说。
“留下澄清?你想得太美,看见了吗,那些人,凶手也在其中,不会给她辩解之机,只可能为她准备了确凿的证据。她一旦离开那牢狱,就只有彻底放下、远离尘嚣这一条出路。”独孤没有察觉胡弄玉眼角的动摇,依然在向浪荡子陈述他想带走玉儿的决心和理由,浪荡子虽勉力破解了他的“残灯无影”,却也付出了右臂被伤的代价。
独孤清绝虽不像叶文暄、金陵那般智囊,却也经历复杂、看事情深刻,他不是毫无缘由要带玉儿私逃,只是觉得公审不会公平。
“可是,你不想帮她找到凶手吗?”浪荡子一向玩世不恭的刀法里,竟平添了一丝坚决,忽然间风格大变,也令独孤险些猝不及防。
“今次她若不走,必然会被加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独孤何惧性命之忧,但站在风口浪尖的人偏偏是她!说话间,独孤以不变应万变,剑化苍龙,紫气浮游,电光火石间出手,将浪荡子的出奇一刀击得粉碎。
虽胡中原、胡凤鸣都已奔赴战局之侧,但浪荡子却明显被独孤说动:“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承诺会回来,我便也不再拦阻。何况,你又赢了。”收刀让路,剩几个等闲之辈,怎能拦得住独孤,一边报以浪荡子感谢目光,一边拉住胡弄玉就要离开。
然而再强的力道,遇到那个人总会变柔,当那个人不愿勉强,就一定强迫不了。独孤清绝诧异回头,只见胡弄玉容颜决绝伫立原地:“独孤哥哥……”她明明被浪荡子的话打动,关于胡氏那几十年都洗刷不掉的耻辱,“我要留下来面对。”
其实那耻辱,独孤也尝过,上一代的懦弱,下一代的使命。
他知道玉儿之所以留下,不止因为浪荡子这么说、也不止胡凤鸣已出现,更重要的是,童非凡在占据舆论之后,将她的母亲都已经押到此地,似乎以此对她示威。他们,全都知道她是孝女,会为了母亲政变自然也会有所顾忌。她的母亲,多年不见天日,乍一见到这副情景,竟是连连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缓得一缓,独孤弄玉已经走不掉,稻香村几乎所有村民都已在场,这铁桶包围恐怕只能进不能出,三日后的公审眼看前移到近在咫尺。
“凶手,休想畏罪出逃。”童非凡冷道。
“胡说,丞相只是被他蛊惑,他可是对方的人!”胡中原怒不可遏,“已经给了你们人质,何必还咄咄逼人。”
“弄玉,你为何这么傻!可知你此番害苦了娘?!”胡凤鸣亦恶狠狠瞪着独孤。
独孤虽停了脚步,却没有放开胡弄玉的手:“好,留下。”顿了一顿,理好胡弄玉染雪的鬓发,“只要玉儿对我笑,在哪里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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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独孤清绝以少胜多之际,正是吟儿和林阡倾谈交心之时,吟儿终于听劝端起饭碗,却听岗哨接二连三对冷飘零报信,听得她几乎每咽一口、每分次心。
“好像有人在竹林打起来了,声势极大。”
“三四个围攻一个。”
“即使这样都打不过。”
“好像是独孤大侠……”
“他们终究拦住了独孤大侠,说他逃跑有问题,可能想就地正法,全部人马都已经汇集到了竹林去。”
吟儿原还镇定,听到最后独孤被擒,大怒饭碗都掀掉:“就地正法?谁敢动我独孤大侠!”拍案而起。
林阡见吟儿关心则乱冲了出去,唯恐此事有诈,便吩咐冷飘零严阵以待、厉风行协助驻守,与叶文暄金陵一起紧追而上。
到达那水泄不通的包围外数丈远,黑压压一片完全看不见独孤所在,唯能硬起头皮一直往内挤,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看清。
中心处,众人极有默契地空出了一大片,胡凤鸣和童非凡分别领着各自身后一众武者,说是威慑、审判,倒像是在自我保护。
独孤和胡弄玉则被缚相视,公审似乎已经开始,却无法在他俩脸上看到一丝犯人的感觉。
胡弄玉脸色红润竟有些甜蜜,独孤清绝则一脸沉醉如饮酒般,吟儿原还愤然,这时都有些被传染,忍不住笑:“我原还蹊跷,独孤都有打不过的人?现在懂了,漂再远的船都找得到岸。”
叶文暄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灵光一现,循声望去,若有所思。
“弄玉,关你之处,看守尽被毒死,与你身上的无异,这点你要作何解释?”胡凤鸣走到弄玉身边,问。
胡弄玉原本红润的脸上突然满是煞白:“我也只是怕他们发现!”
独孤一震,原想解释没这回事,可是回想起来,适才带她破瓦上屋之后,便一直看路疾行,加上中了剧毒,也没留意当时的她是否向下泼洒,然而独孤潜意识里,只觉玉儿不会这么做。
胡凤鸣忧容满面,连声道:“弄玉,弄玉,你,你不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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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清绝心念一动,玉儿留下来的初衷是辩解,是维护胡氏声誉,此时此刻哪像在解释,更像在招供。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着了谁的道?正待帮忙辩解,却觉思维凌乱,连忙调匀气息,才不至于也跟着招供。
一时之间,竟后悔同她留下,他和玉儿因为直面过牢狱里的凶险,所以第一感觉都是此地不宜久留,这个感觉,是对的!是的他预料得不错,留下根本就会百口莫辩——没有辩解的机会,因为有人对他和她都下了剧毒,让他们顺着那人的剧本承认罪过。
所以当真如此,只要越狱,就必须彻底离开,方能存活,否则就是此情此境,毫无还手之力;而当时牢狱中全然致命剧毒,如果他没来胡弄玉的下场就只有死。畏罪私逃和畏罪自杀,凶手给胡弄玉造就的宿命。
另一厢阡吟不知原委,看胡弄玉一条接一条招供、丞相府众人脸色也是愈发不好看、围观者则越来越情绪失控,而独孤清绝竟罕见地沉默一动不动,他二人觉察异常,对视一眼,立刻想到究竟要如何维护此地秩序,而没有当即想到下毒那一层。
金陵略有天赋,觉察到一旁轻微寒气,竟是发自浪荡子刀刃:胡弄玉那句话原已坐实了精神分裂论,但她的改变前后都好像受控于胡凤鸣,现在浪荡子这刀上留存毒药,据说他适才又同独孤打斗过……这案子真是扑朔迷离得很……
这公审之地,内外气氛可谓冰火两重天,吟儿只觉前边都噤若寒蝉死水般静,后边却是人声鼎沸热血沸腾,她身上血液控制不住地忽冷忽热:该不会火毒发作了?怕死的她登时忘记了关注周围一切,冷不防头顶震响紧接着连声尖叫,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便被林阡推倒在地、护在身下。
惊魂未定,才知适才所立之处,有积雪崩落大如斗,许是激战过多,或是群情激烈,才导致这竹林雪崩,吟儿看林阡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然而抬头却看金陵面如土色,循声望去,原来积雪崩落不止一处,受害最惨重的莫过于公审的最中心处……
烟尘散尽,胡弄玉和胡凤鸣原先站立地带,早被砸出一片窟窿,若不及时逃开一定死无全尸,所幸千钧一发之时,独孤拼尽全力带她们脱离了险境,胡弄玉虽不曾受伤,胡凤鸣却像是被擦伤而昏迷不醒。
而金陵之所以瞠目结舌,是因为另一处雪崩打击之下,有人不顾一切地将胡弄玉和胡凤鸣的母亲扑倒在地,与林阡对吟儿、独孤对玉儿的做法如出一辙。
戴琛?!
第1315章 真凶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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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压竹林,竟至崩塌,事先谁都没有预料,趁此惊慌失措、以讹传讹、急需维稳之际,金陵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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