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颜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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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席上的其他人全都没有做声。

　　　　先不说梁媗，梁雍可是梁家唯一的嫡子，不要说一碗莲子粥了，就算他把整桌菜都掀了，只要梁思玄不说话，那其他人能说什么？

　　　　只是这顿饭吃到现在，估计所有人都没胃口了。于是在梁思玄端起了茶后，其他人也都很有眼力劲的告退，包括梁媗，和被梁媗牵着的梁雍。

　　　　“姐姐，雍儿做的好吗？”

　　　　从南兰溪畔出来，梁媗牵着梁雍，慢慢的走回小云曛。

　　　　“好，雍儿最棒了。”

　　　　梁媗蹲下身子，平视着梁雍亮晶晶的眼睛，“可是，雍儿，你知道姐姐为什么要你这么做吗？”

　　　　“不知道。”

　　　　梁雍诚实的摇了摇头，还奶声奶气的童音，却又不留一丝余地的说，“但只要是姐姐要雍儿做的，雍儿都会听话。”

　　　　用着最大的力气，梁雍在向梁媗表示着他对她最努力的靠近。

　　　　而梁媗也没再继续问梁雍为什么。

　　　　因为答案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姐姐，你不要不喜欢雍儿，好吗？”

　　　　太过纤细的手腕绕过了梁雍小小的、软软的身子，梁媗把头埋进了那一头细软的黑发中。

　　　　……

　　　　……

　　　　“小姐，我们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做啊？”

　　　　一簇簇刚刚发芽的花骨朵，在温暖的春风中悄悄安静的生长着。

　　　　小云曛的绿纱阁里，此时被阳光照亮。

　　　　青茼扭扭捏捏的站在了这些光亮之中，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对梁媗小声的问着。

　　　　梁媗一边把梁雍踢开的被子又给他盖好，一边示意青茼出去说。

　　　　离开了屋子，梁媗和青茼一踏出房门，就被兜头洋洋洒洒的倾了一身的金色斑点。

　　　　小云曛里有一个不小的前院，前院里有一颗年岁久远的金桂树。洒了梁媗二人一身金色斑点的，就是阳光穿过了那颗可三、四人合抱的老金桂树的枝桠中，所投下的。

　　　　“青茼，如果我说，不管我做了什么，就只是想保护娘亲和雍儿的话，你会信吗？”

　　　　不下一百个的理由在梁媗的心口流过。

　　　　只是最后她却还是一个都没有说出口。

　　　　若连青茼都是她需要搪塞和提防的人，那这世上，会不会太累了些？

　　　　青茼一时间，却没有了声响。

　　　　在镇东大将军府里，若说戒备最森严的地方，那一致数来就是鹤寿斋、悬秋阁后堂、南兰溪畔，以及大厨房了。

　　　　可也就是在今天早上，梁媗却秘密的吩咐了青茼，去大厨房办一件事——在小韩氏的补药里下药。

　　　　下药是说的严重了，可巴豆能使人致泻，硬要说下药也不为过。

　　　　虽然青茼也疑惑，小姐是怎么知道她和大厨房的李大娘有私交的，但一早上的心神不宁，显然更能让青茼苦恼一些。

　　　　而这一切，梁媗不是没看在眼里，可有些事情她不能和青茼言明。

　　　　就像这次父亲奉旨巡守，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全都和前世时一般无二。

　　　　记忆中，上一世里，父亲也是在这一年被文帝委派，代天巡狩，一路南下，沿途中虽然发生了许多日后惊动天下的事情，但其中影响梁家极深的大事之中，有一件事的主人公，却就是梁媗不得不下手的人。

　　　　小韩氏！

　　　　建安，地处天北，气温终年落差极大，四季分明。

　　　　可南方却刚好相反，它们恰好就是以四季如春闻名。

　　　　南北之间的差别是如此之大，梁思玄一路走去，在到达秦淮一带不过一月后，就病倒了。

　　　　重病来的是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且来势如山倒，随侍的众多人员中，虽然也有太医陪同，但梁思玄的病势还是一度恶化，让随侍的所有人都心如死灰了好几次。

　　　　可最后，也许是老天保佑，等得家书从秦淮到达了建安时，梁思玄竟奇迹般的好转了。

　　　　在朝堂和梁家即将震动时，各方派去打探情况的人，却又把梁思玄好转的情况带了回来，让一切还未来得及发生的阴谋，全都湮灭在了空气里。

　　　　只是梁思玄的这一病，最后虽以虚惊一场结尾，可途中一直陪着他的小韩氏，在他重病期间，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共患难的情谊催发，使得本就极得梁思玄宠爱的小韩氏，日后更是被梁思玄宠上了天，都已经是言听计从了。

　　　　不然，也许她娘亲、她自己的结局，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最起码，不会就因了小韩氏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一个万箭攒心的名头，那样可笑的安在了她的头上——弑弟！

　　　　……

　　　　……

　　　　从头到尾，梁媗说的话不过就一句。

　　　　而且还说的有些没头没尾的，让人如在云里，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从头到尾，青茼也没再问第二句话，就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次的沉默，有点久。

　　　　“我信。”

　　　　梁媗猛地看向青茼。

　　　　“对了，小姐，下午要吃糕点吗？红豆糕好不好？”

　　　　青茼平淡无奇的小脸上，又露出了和往常一般絮叨的神色，“不过这个时节，桂花也开的正好啊，小姐你看，我们院里的这颗金桂，都早就是一片金黄了呢！小姐，不如我做桂花糕给你和四爷吃，怎么样？诶，不对，小姐你最近爱吃的是莲子粥了呢，不如都做一份，小姐你说好不好……”

　　　　青茼又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

　　　　梁媗却只是背过了身去，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看见，蓝天之上，艳阳高照。

第十七章　凋谢的花（）　
艳阳高照，梁思玄的心却堵得慌。

　　　　从昨晚开始，小韩氏就拉起了肚子，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人家太医都说了，不宜长途跋涉。

　　　　那梁思玄能不堵得慌吗？

　　　　“还没查出病因？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腹泻了，别告诉我说是‘天干物燥’引起的。”

　　　　梁思玄面色不善的看着大夫。

　　　　“相爷，您这让老朽怎么说呢，姨娘的身体本就有些虚，这两天可能补药吃的有些猛了，这才会引起不适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要症，只需好好卧床休息即可，相爷就不要为难老朽了。”

　　　　大夫心颤的一直用手抹汗，暗叫命苦。

　　　　你们大宅子里自己刀光剑影的内斗就是了，何必殃及池鱼。

　　　　小韩氏的腹泻有鬼，这老大夫自然早就发现了，只是人家太医院的太医都明哲保身了，更何况他这个江湖郎中？

　　　　老大夫

　　　　一板一眼的开了几副和太医几乎八九不离十的药方后，就拿着沉甸甸的诊金跑路了。

　　　　“老爷，妾身的身体无碍的，就让妾身跟你一起南下吧。”

　　　　小韩氏洁白的柔荑一伸，梁思玄就欺身上前握住，声音微沉道：“不要胡说，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安心的休养吧，没事的。”

　　　　没事的？

　　　　怎么可能。

　　　　小韩氏可怜兮兮的咬了咬贝齿，但不管怎么说，梁思玄也不可能让她拖着这副身体跟他南下的。不然回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副棺材了！

　　　　梁思玄无声的在安慰着小韩氏。

　　　　小韩氏的眼里，却飘出了一层惧意。

　　　　……

　　　　……

　　　　春凝居

　　　　朱氏毫无顾忌的在韩氏的地盘上嗑着瓜子，神情中的嚣张，真是表现的再淋漓尽致不过了。

　　　　“阿萝既然身体不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姐姐就不要伤怀了。”

　　　　话语中的挑衅意味，不要说韩氏了，就连旁边一直含笑不语的杨氏，此时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物。

　　　　昨天韩氏费尽心思准备的那碗“莲子粥”，才莫名其妙的被破了局，虽说没影响到什么，最后小韩氏还是被梁思玄指定陪同，但现在又来了一个峰回路转，韩氏肯定正在怒火上呢，朱氏居然敢在此时拔虎须。

　　　　“妹妹说的是，生老病死，向来是强求不得的。”

　　　　韩氏眉眼不动，看不出喜怒，“只是既然阿萝已经不能再陪老爷南下，那我们也该再好好合计一下，由谁顶替阿萝的位置。”

　　　　韩氏看向了杨氏。

　　　　杨氏笑道：“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一向不好，这次怕是不能担此重任了。”

　　　　杨氏的身体不好吗？这是实话。

　　　　可不好到完全不能陪着梁思玄走上这一遭，就有点夸大了，但杨氏还是说的如此绝对。

　　　　杨氏，年轻时是建安有名的舞姬，一舞动倾城，得到了京都无数王孙的倾慕。

　　　　这其中就包括了梁思玄，不然最后杨氏也不可能被纳进了梁家的大门。

　　　　只是也因了杨氏早年是一名舞姬，在年少练舞时，身上已积了许多的旧疾。年轻时不显，但等到上了年纪，就全都一一冒了头。

　　　　如今，杨氏早就有很多年，没再起舞。

　　　　在梁思玄的身边，为他起舞的人，也早就换成了年华正盛、妩媚娇嫩的小韩氏。

　　　　“妹妹你的身体不好，那就好好休养吧。”韩氏笑了，“唉……那看来这次，还得派其他人陪老爷南下了呢。”

　　　　这句话，一棒就把在场的人都打了出局。

　　　　朱氏更是在“其他人”三个字一出现后，就柳眉到竖。

　　　　“你什么意思——”韩氏的闺名都已经挂在了朱氏的嘴边，但不等她吐出去，门外的珍眉却突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神色仓皇道：“刚刚弄琴过来传话，说夫人已经决定好了，这次陪同老爷南下的……是朱姨娘。”

　　　　韩氏有些愣住了。

　　　　旁边的杨氏亦然。

　　　　但只有刚刚还很愤怒的朱氏，马上就涌出了不可置信的喜色。

　　　　“珍眉，你刚刚说什么？”

　　　　珍眉犹豫的看了一眼韩氏，没说话。

　　　　朱氏就急了，推了珍眉一把，“问你话呢，快说，你刚刚说什么，夫人让我陪老爷南下？”

　　　　朱氏手上的劲不小，珍眉被她推的往后一倒，人也吓到了，连忙回道：“是的，刚刚弄琴是这样说的。”

　　　　“夫人英明，夫人英明啊。”

　　　　房里一时间更沉默了，除了朱氏毫无顾忌的大笑声外，韩氏和杨氏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够了。”

　　　　半晌后，韩氏一声沉喝：“既然夫人已经指定了你陪老爷南下，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先去向夫人道谢。或者是你不想去？那用不用我去和老爷说一声？”

　　　　韩氏喜怒不明的看着朱氏，朱氏心底一突。

　　　　虽然还有些不服气，可毕竟韩氏积威已久，是梁家里除了沈氏外，最势大的人，朱氏不敢真的得罪狠了，因此在嘴角嗫喏几下后，还是乖乖的行礼退下了。

　　　　“妹妹，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办，不如你也先回去吧。”

　　　　韩氏转头对杨氏也下了逐客令，杨氏自然连忙起身，行礼告退。

　　　　春凝居里一下就安静了，对比上一瞬那还热闹的景象，落差真是太过明显。

　　　　而在韩氏随后派出去的几路人都回来后，韩氏却笑了。

　　　　“名正言顺，就是好啊！”

　　　　她费尽心思，比不过人家的一句话。

　　　　韩氏的身边，有一盆牡丹，名为紫莲萼，很是名贵，乃是梁思玄派人几经周转才寻到的名花，镇东大将军府里也不过少少几株。韩氏却忽然扬手，把一碗还滚烫着的热茶倒了进去，紫莲萼那娇嫩的花瓣，在这一碗热茶之后，慢慢的，也就凋敝了。

　　　　……

　　　　……

　　　　沈氏发出的命令，是很突然的，在谁都没准备的时候，她就已经指定好了朱氏是这次陪同梁思玄南下的人。

　　　　本来这个人选，就应该是由沈氏来指定，梁思玄没有道理去插手。

　　　　但就是那么巧，在即将选择时，梁思玄和沈氏居然发生了争执。

　　　　这种极其难得的“巧合”，让梁思玄自作主张，完全就没有和沈氏商量的宣布了——他要让小韩氏和他一起走。

　　　　这原本就是有些过分的事情，沈氏一开始也一直冷眼旁观着。

　　　　可谁也没想到的就是，事情还真的就是“巧”了，小韩氏居然腹泻难忍，去不了了。

　　　　这下，沈氏才有了动作。

　　　　“小姐，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夫人在小韩姨娘去不了之后，就会指定朱姨娘去啊。不管怎么看，老爷应该都不会同意才对啊！”

　　　　小云曛里，青茼看着专心练字的梁媗，好奇问道。

　　　　“不，父亲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朱氏不得梁思玄的喜欢，就像梁思玄太过宠爱梁姷一般，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梁媗放下笔，低头看着自己的字，她练好了，才好教雍儿啊。

　　　　“因为父亲还要拜托娘亲，照顾小韩氏！”

　　　　只要沈氏还在梁家一天，那梁家的后院，就只能是沈氏说了算。

　　　　不管韩氏能怎样的和沈氏僵持，沈氏都是梁家内帷，唯一的主事者。

　　　　名正言顺！

第十八章　灰不溜秋（）　
太初三十二年，春，梁思玄率领着大批军队从京都离开，一路南下，代天巡狩。

　　　　而就在梁思玄的军队离开了京都大门的那一刻，有一辆灰不溜秋的马车，孤孤单单的驶进了建安。

　　　　梁祜回京！

　　　　……

　　　　……

　　　　镇东大将军府是御赐，占地极大，整座府邸分为东院和西院。

　　　　可梁家子嗣不丰，人丁单薄，一座东院都还绰绰有余，整个西院也就直接半封闭了起来。

　　　　直到数年前，梁老爷子梁祜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跑到了西院的鹤寿斋去落脚，这才让西院热闹了起来。

　　　　只是热闹归热闹，可整座西院，却也因此被戒备了起来。平日里除了梁思玄、沈氏和梁雍外，旁人是一律不得进内，违者家法处置，无任何情面可讲。

　　　　“宫里情况怎么样了？”

　　　　“自从几天前冯贵妃大闹了一场后，这两天都很安静，估计是被圣怒给吓到了。”

　　　　梁祜漫不经心的听着，鹤寿斋第一管事承平，却巨细无遗的说着。

　　　　“冯贵妃这次是铁了心，想要为太子争取到这次祭山的大任，可蕙妃却趁机捣乱，使得冯贵妃和史妃针锋相对的大闹了一场。”

　　　　“好个有心机的女人，那后来呢？”

　　　　“后来陛下哪位皇子都未委以此任，而是派了兰台李长使前往。”

　　　　“李长使？蕙妃娘家的那个‘李’？”

　　　　“是。”

　　　　这下梁老爷子是真的放声大笑了，可其后就是一声长叹：“可惜了啊！”

　　　　承平老管事没出声，因为他知道梁老爷子是在长叹什么、可惜什么——可惜了蕙妃娘娘的那个“李”，不是陇州李氏；可惜了蕙妃娘娘生下的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更可惜的，是二皇子……

　　　　榕树下，兰草前，安静了好一会儿。

　　　　啪嗒啪嗒，一阵错落有致、欢快至极的脚步声却在安静中响起，还有那有意压低了的欢快笑声。

　　　　梁老爷子抬眼，看了一眼承平老管事。

　　　　“是三小姐和四爷。这几天，就算是去族学，都是三小姐送四爷去的。”

　　　　“漠珂送雍儿去的族学？”

　　　　“是。”

　　　　在梁老爷子未一声不响的跑到潇雨寺之前，梁雍都是在鹤寿斋里受梁老爷子亲自教导的。

　　　　但梁老爷子乖乖待在镇东大将军府里的天数，实在是少的可怜。

　　　　因此每当梁老爷子又“失踪”时，五岁的梁雍都得去族学。可也许是在鹤寿斋里，梁雍被梁老爷子关爱的太多了，他对于学习，真是没太大的热情，平日里只要是梁思玄不在，或是沈氏严明他必须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