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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这哥们儿-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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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曾根据道教理论写过一篇“养生论”,甚至后来还写了续篇:“续养生论”,关于炼制“外丹”,苏东坡还写了两篇札记,一篇叫“阳丹”,一篇叫“阴丹”。
可以说,苏东坡一生都在追求能长生不死的“仙丹”,不过他的不死之药追寻之路,却还没有达到走火入魔的地步,苏东坡更为关注的还是合乎情理的长寿之道。
曾有一个姓张的向他求教长寿良方,他就写出下面的四句话:一、无事以当贵。
二、早寝以当富。
三、安步以当车。
四、晚食以当向。
并且留注解释:“夫已饥而食,蔬食有过于八珍。而既饱之余,虽刍豢满前,惟恐其不持弃也。若此可谓善处穷矣,然而与道则未也。安步自佚,晚食为美;安以当车与肉哉。车与肉犹存于胸中,是以有此言也。”
由此可见,“铁冠道人”苏东坡对道家,研究的是它的哲学;对道士,热衷的是诗文交友;对道教,不过是把它做为自己养生之道的一部分,着迷的是道教对长生不死的承诺。
这种愿望,高人、伟人都不能避免,伟人也爱听“万岁”,皇帝更加不想死,例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没等到年老,就丧命于“烛光斧影”的疑案之中,假如熬到老年,估计也免不了找几回长生不死之药。
时代的局限,算不得什么瑕疵,苏东坡修道炼丹的无效劳动也并非出于无知,兴许这也是这位伟大诗人在享受生活的一部分,东坡只是在追求追求长生的过程。
证据是:苏东坡从未把活着做为目的,所有的诗词文章中都找不到恐惧死亡的字眼,苏东坡是用对人生的理解升华自己的作品,这从他着墨于赤壁的“两赋一词”中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五十五、绝代文章赤壁赋
唐人刘禹锡写过一篇极为有名的短文:《陋室铭》。铭文首句则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其实铭文中的“仙”、“龙”什么的大家谁见过?山也好,水也罢,实际上还是因为“人”原因而出名的居多,地不在偏,有“人”则名!当然,这个人必须是位名人。
黄州这个地方,因为宋代名人苏东坡在此地居住过五年,因而大大增加了地方知名度,自宋之后,成为名地,这头功当然应该归于苏东坡。
不过,宋代之前,黄州知名却是因为城西北不远的一片石壁的名字:赤壁。出黄州古城汉川门,北面一山陡峭如壁,因山石颜色赤红,故名“赤壁”。――实际史载地名为:赤鼻矶。
自东汉之后,一场知名的战争引起众多居住在地名“赤壁”的人们关注:因为这场大战的名字被命名为“赤壁之战”,大家开始争夺这战事的发生地。黄州这地方也有个“赤壁”,所以宋之前肯定是以“赤壁”知名那时。
但是,长江南北沿岸,以“赤壁”命名的地方有多处,其中以咸宁蒲圻“周郎赤壁”和黄州的“东坡赤壁”最为有名,蒲圻赤壁出名因周瑜,黄州赤壁得以留名则无疑因为苏东坡。
至于真正的古战场到底是在蒲圻赤壁还是在黄州赤壁?这战地之争由来已久,据史料记载,这场争论最迟从唐朝就开始了。
不过现在史家大多已经认可:咸宁蒲圻“周郎赤壁”才是真正的赤壁大战发生地,蒲圻为了避免长期争论不休,干脆改名为“赤壁市”。需要说明:黄州――现在的黄冈市――文史工作者并不认可,至今还怀着文武赤壁一肩挑的梦想。
黄州时的苏东坡不是考古工作者,宋时的相关争论还不像今天这般基本定论,所以,被荣幸下放到黄州的苏东坡,对心目中古战场遗迹“赤壁”格外垂青,多次专门乘舟畅游赤壁,有时竟是游乐忘返,月夜泛舟,诗酒凭吊古人。
其实,血腥的战争发生在哪里并不那么重要,黄州的伟大也确有接待过苏东坡之成分,其景色与传说启发苏东坡给天下写出了几篇他笔下最精的作品:一首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两篇赋――“前、后赤壁赋”。
侃苏东坡这哥们儿,假如侃成了通篇的诗文赏析,那就是另一本书了,但是,苏东坡的主要著作却又不能不涉及,毕竟东坡是以文著世,所以只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来分析他的少数著名篇章。
前、后《赤壁赋》原文长些,如果通篇翻译成白话文,所占篇幅实在太大,既有拿古文混稿酬之嫌疑,朋友们也未必有兴趣及时间赏读变了味道的“原作”,老孙就不干这出力不讨好的活路了,仅作些简略赏析及自己的读后感吧。
《赤壁赋》严格说来应该归纳为赋体散文――文赋,文赋是宋代出现的一种新文体,大概属于多种文体的“杂交品种”吧:以散文语言为主,借鉴汉大赋的主客问答的结构和押韵格式,又有六朝抒情小赋的骈偶句式。与严格意义上的赋体相比,它更为散化;与散文相比,它又改变了惯常以议论、说理、叙事为体式的特点,并且借用了诗歌的“意境”来传情达意。
元丰五年(公元1082年)七月十六初秋之夜,苏东坡与道人杨世昌及几位好友乘一叶扁舟在长江上品酒赏月,舟行赤壁,面对月上东山,水光接天,美酒半酣之际,东坡挥毫写下千古名篇《前赤壁赋》:“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于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苏东坡这是在用文赋的文体写与友夜游赤壁的记叙文。
作者自“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起句,笔锋陡转,绘出一副山水墨画:清风、白露、高山、流水、月色、天光,跃出笔端。
举目神游,月光皎洁,雾江茫茫,诗意缕缕:“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秋水共长天一色”之意境喷薄而出。《|wRsHu。CoM》
月色山水惹人醉,东坡信笔由江天转入扁舟:与客扣舷高歌,乐极之间,却着意带出悲凉的箫声,悲喜转折之际,犹如拨动读者心弦,直令人魂魄飘摇,逾越千年时空,与诗人共醉!
似听见:仙音入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那一曲洞箫,凄切婉转,悲咽低回,使人由欢乐转入悲凉,读者心境也不由随之波澜起伏,感慨欲泣。
诗人随即引出与客人对话,其实是在一吐自己对人生感叹,由自然景物,转向千年之前的历史古风。顺借当年曹操《短歌行》之句,追述魏武雄风:破荆州,降刘琮,由浩荡江水激荡出浩荡曹军;战船千里相连,战旗遮天蔽日;曹操志得意满,趾高气扬,船头饮酒,横槊赋诗,可谓“一世之雄”!
斯人如今安在?“托遗响于悲风”!
东坡借客之口,流露尘世无常,伟功虚幻;转笔挥毫,感慨陈述,抒己见以宽对方:以江水、明月为喻,感叹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作者随后告诉我们:天地间万物各有其主、个人何必强求?自然山水,享者皆是主人,江上的清风有声,山间的明月有色,我们要学会拥有;江山无穷,风月长存,天地无私,声色娱人,我们徘徊其间,为何不能自得其乐?
此情此景缘于李白的《襄阳歌》:“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玉山自倒非人推”,东坡给予了提炼深化;同舟人谛听作者宏论,转悲为喜,随即开怀畅饮,“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文章骤然而止,余音似乎仍在,苏东坡借写游赏之乐,实际抒发自己忘怀得失,超然物外之意沛然纸上。
用清代方苞评论《赤壁赋》的话来收尾此篇:“所见无绝殊者,而文境邈不可攀,良由身闲地旷,胸无杂物,触处流露,斟酌饱满,不知其所以然而然。岂惟他人不能模仿,即使子瞻更为之,亦不能如此适调而畅遂也。”。
这评价几乎旷古绝今――就算苏东坡自己再写,也肯定达不到如此境界,何况他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苞先生无疑早就知道,苏东坡还就真的模仿了一篇自己的文章,三个月之后,又一篇《赤壁赋》出手,这就是《后赤壁赋》。
是否苏东坡准备超越自己?
五十六、文虽同名意境殊
初冬,苏东坡看来对前次夜游赤壁、趁酒行文并不足兴,携客再游赤壁,与三月前一样,还是挥毫泼墨,一篇《前赤壁赋》的续文就此问世。
《后赤壁赋》: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临皋。二客从予过黄泥之坂。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
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
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予乃摄衣而上,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栖鹘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盖二客不能从焉。
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
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蹁跹,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曰:“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俯而不答。“呜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邪?”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前后《赤壁赋》时隔三月,但文体相同,着墨点相同,景物相同,地点相同;作者心情相仿、眼中环境相近,行文文风一致,说是作者有意传承续作也无不可。
但前后赋的意境却大相径庭:前赋由景入情,从外到内,抒怀咏志,谈玄说理;后赋则叙事写景,由江登岸,重于游记,收尾缥缈。
《后赤壁赋》与前赋开篇即不同:竟先细写了泛舟游江之前的准备活动:时间、行程、同行人――初冬月夜有客到,诗酒赏月正当时。
可是面对着“月自风清”的“如此良夜”,却无佳肴美酒,再游赤壁竟赖于夫人的远见照顾:“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众人才得以成行――看来这《后赤壁赋》的“文功章”上也应该有女人的一半。
诗人简略写景、叙事、抒情,寥寥三笔,忽然泼墨般道出赤壁的崖峭、山高、空清、月小;江水缓流出赤壁之初冬夜景,主人留客于弃舟,只身登岸攀崖游山。一时间:山川寒寂,安谧清幽“履巉岩,披蒙茸,踞虎豹,登虬龙;攀西鹊之危巢,俯冯夷之幽宫”。
景物奇异惊险,令人一展胸臆,作者独临绝顶:“划然长啸,草木震动,山鸣谷应,风起水涌”!――顶天立地的感觉刚涌上心头,谁知作者笔意骤转,文中陡现丝丝凄冷:“予亦悄然而悲,肃然而恐,凛乎其不可留也。反而登舟,放乎中流,听其所止而休焉。”
这当是将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之意化在文中,“一览众山小”之时,获得的反而是无限的惆怅,神来之笔――短文中也能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信手掂来。
文似看山不喜平,全文高潮已过,顺势转入低调:“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简直是奇峰突起!竟然飞来了一支孤鹤前来凑趣,读者一时如被带入魔幻之中,东坡此时欲表达什么?
是为了最后的那舟中一梦:游后入睡的作者在梦乡中重会了孤鹤,那孤鹤竟是道士幻化!赋文收篇,南柯梦醒,让读者隐隐感到了压抑的现实。收尾句“开户视之,不见其处”,作者、读者一片迷茫,唯有悠悠思绪不断……《后赤壁赋》全文可称 “句句如画、字字似诗”, 让人明显感觉到了作者真挚的情感,但后赋所流露出的那种莫明的神秘色彩,却是可能为全文减色不少,也许是苏东坡刻意如此,但总得说,与“前赋”相较还是显得有些逊色。
前后赋相比,在描景上可以说是平分秋色,都具诗情画意,仲夏与深秋的山水特征,在作者笔下都得到了生动、逼真的描摹,都给人以自然美的享受。前赋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后赋则是“江流有声,断岸千尺,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对照两篇文赋创造的境界,却是两般境地,甚至颇多矛盾之处。反倒是前赋更具哲理,并且余味悠长,寓意深远;而后赋则行文 “赋”淡“文”浓,叙事由实转虚,风格略显消沉。
前赋结尾,苏东坡借文中之客听了作者的一番谈话后,转悲为喜,开怀畅饮,“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既照应了开篇,又极写游赏之乐,而至于忘怀得失、超然物外的境界。
《后赤壁赋》收尾中的苏东坡和文中之“客”却见:“适有孤鹤”,且睡后“梦一道士,羽衣蹁跹”,―― 这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收尾却难说是在为文章增色,兴许这更是作者自己内心深处灰色情绪的流露。
《古文观止》比较两赋:前赋“写实情实景,从‘乐’字领出歌来”;后赋“作幻境幻想,从‘乐’字领出叹来”。
《东坡文论丛》中有人认为“后赋更着力于意境的创造,写得含蓄、深沉,比前赋由议论‘化妆’的主客问答或许略高一筹”。
苏东坡自己曾对《赤壁赋》附跋解释:“轼去岁作此赋,未曾轻以示人……多难畏事,钦之爱我必深藏之不出也。又有《后赤壁赋》,笔倦未能写,当俟后信。”(文*人-书-屋-W-R-S-H-U)
谈论苏轼文赋者多重视前赋而忽略后赋,或以前赋涵盖后赋,看来是有其道理的,人们在欣赏文章时大多难以喜欢凄冷的色调,更难以乐意被作者诱入迷茫之中。
相比之下,苏东坡在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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