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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狩大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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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严头儿那边有点进展吧……”郭威唉声叹气地一屁股坐在路旁的一株树下,段飞东张西望一阵后突然说道:“从北城门到土地庙,这条路应该是最近也最僻静的吧?”
郭威嘴里叼着一根草儿,颔首道:“是呀,北城过来就俩条路,要么走北门大街到鱼市口,然后向东,东门大街走半道儿再拐向北土地庙街走半道儿,要么就在北门大街半道儿就改道县东街,再向南到土地庙,自然是后边这么走快得多。”
“快得多也僻静得多,一路走来,我觉得这里无疑是最好动手的地方……”段飞指着眼前一片水域说道。
江南地面上水道纵横,湖泊池塘到处都是,宝应县东北角就是一片零星露出几个小岛的湖泊,有条小路可以走入一个芦苇飘荡的长岛,虽然有渔民在长岛上居住,但是在芦苇荡里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郭威跳了起来,望着眼前复杂的水域,吸了口凉气道:“这果然是个杀人劫财的好地方,不过……杀人之后直接抛尸在水里岂不好?为何要拖那么远丢到土地庙里去呢?”
段飞摇头道:“这里的水太浅,加上这里有人居住活动,尸体藏不了一天就会被发现,而土地庙不然,那里原本便很少有人来往,倒塌之后更无人光顾,偶尔有小孩进去玩耍,就算嗅到臭气也不会发现尸体,走,我们过去看看,幸运的话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有一个老翁正坐在岸边钓鱼,细雨拂面,老翁头顶斗笠身披蓑衣静静地坐在那里,湖光山色与老翁融为了一体,就好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段飞他们两个硬生生地插了进来,完全破坏了这里的静逸美。
段飞轻咳一声,钓鱼翁闻声回头,见到两个公人走来,他不像普通人那样吓一跳再急忙站起,恭恭敬敬地避到一旁,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回过头继续望着水面去了。
郭威威风凛凛地喝道:“老头,最近这湖面上可有什么古怪事儿么?”
“古怪?再也没有两个后生对一个老人家这么无理更古怪的了。”老翁淡淡地答道。
“你!……”郭威正欲发威,段飞已经将他拦住了,段飞上前客客气气地作揖道:“老人家,我们是为一桩凶杀案来的,请问自本月上旬十日左右,这片水域可有什么古怪事情发生么?譬如发现大片血迹或有可疑人来往什么的。”
老翁这才回过头来,思索说道:“这才像个样子……唔,你们可以到南边那个岛上看看,半月前水还没这么高,可以直接走过去,听孩儿们说有一晚那儿闹鬼,又哭又笑地搞了半宿,胆子大的人偷看时还看到鬼眼在飞呢,第二天一早大家结伙去看的时候发现岛上就像被血涂了一层一样,至今都没人敢靠近那个岛。”
“那你们为何不报官?”郭威喝道。
老翁冷眼扫了他一下,回头钓鱼去了,段飞谢过那老翁,拉着郭威走开了,同时低声说道:“没见到尸体,你觉得就算报了官,闵大人或是许典史会接这个案子吗?说不定严捕头会比较有兴趣……派人来收些例钱,你说谁会没事找事去报官?”
郭威嘿嘿一笑,刚好有个年轻的渔夫经过,他一把将那人揪住,喝道:“差爷办案,你去给我找条船来,敢啰嗦就送你全家去见官!”
差爷的威严也只有那个看破世情的老翁才敢无视,那人很快将自己的小渔船贡献了出来,但是却不敢载他们过去,鬼比差人更可怕,威胁也没用,段飞他们只好自己用竹篙把船撑起,靠在了那个小岛上。
岛上已经不见渔民们所说的猩红色,不过扑鼻的腥臭味却与一般鱼腥完全不同,不少难被雨水洗刷的石块、草根处依然可见黑褐色的潮湿血迹,范围相当广,可见渔民们的话并无夸大,当时这个面积约有十平米的小岛上,确实曾被大片血迹覆盖。
“阿飞,你看。”郭威很快就找到了一些东西,拿给段飞看,那是没烧尽的黄纸,染血的破瓷片,以及红色的焦头细木棍。
燃尽的香,黄纸还有酒杯,段飞想到一个可能性,头皮顿时麻酥=酥的,他脱口惊呼道:“这是……”
PS:连酥=酥都河蟹了,我晕……狂晕……
第〇一七章 【邪教?东厂?】
郭威神色凝重地说道:“祭天地、烧黄纸、喝血酒……这恐怕是什么邪教的仪式,难怪那些渔民以为是闹鬼呢。”
段飞倒是没想到邪教,他定定神,说道:“再找找看还有什么,若是邪教仪式,应该会有些特殊的标志物的。”
两人再次搜寻起来,甚至找来锄头挖地一尺,陆续找齐了碗筷和酒杯、香梗、草绳等物,破碎的瓷片刚好拼凑出四只大海碗,但是现场却无凶器,不知道是否被丢到湖里去了。
“看来凶手至少有四个,他们在这里祭天地,而陆岚便是歃血的祭品……”段飞心中有些沉重,不论这是邪教仪式还是段飞所想的那样,对陆岚来说这都是无比残酷的,这四个凶手的凶残激起了段飞心中的强烈愤怒,他决心要用最快速度将他们擒拿归案!
两人找来一只麻袋,将那些证物都收拾起来,刚走出长岛,就见石斌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对他们叫道:“飞哥,严捕头叫你们赶紧回衙门,那个陆大已经被抓住了……”
赶回衙门的途中段飞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个陆大不知怎的突然回到陆家,刚从衙门回来的陆夫人当即命人将他暴打了一顿,然后捆缚着抬到了县衙,许典史如获至宝,当即请了闵大人坐堂对路大进行审问。
段飞用最快速度赶回了县衙,来到公堂之下,只见堂上一个身穿布衣的壮汉正在受夹棍刑,只见他两脚脚踝被三根木棍夹在当中,上缠绳索,两边各站两个衙役,手持绳索,拔河一样用力向自己这边拉,这看似简单的东西厉害得很,陆大给夹得两脚鲜血淋漓,鬼哭狼嚎般惨叫几声便晕了过去。
“竟然动了夹板,看来许大人打算严刑逼供了。”严捕头低声说道。
“不知有何凭据?”段飞怀疑道。
严捕头急道:“不管有什么凭据,不能再让陆大继续受刑了,一旦他受不过认了罪,再想翻案就难了!”
堂上许大人正在向闵大人请命,要泼醒陆大再动刑,严捕头伺机带着段飞等走上前去,向闵大人禀报道:“大人,我们在县东北角湖中孤岛上找到了杀人现场,并找到了香纸蜡烛和酒杯草绳等物,我们怀疑凶手共有四人,这并非一个普通的凶杀案,有可能是帮派所为!段飞,将证物呈上给大人过目,请大人明断!”
一麻袋的证物呈了上去,闵大人老眼昏花地看了好一阵才点头道:“将草绳拿去给仵作比对,许大人,你看……”
许典史已想到应对之策,他上前愤懑地道:“闵大人,昨日我在现场便怀疑过这是帮派杀人,当时便被严捕头和段飞否定了,现在他们又说是帮派杀人,大人,这分明是他们见我已逮住凶手,为了抢功并混淆视听所伪造的证物,请大人明察!
严捕头反驳道:“许大人,你这么说可有点不妥,这些证物都是有来处的,不信闵大人可派人去查,我们分两路查案也是闵大人许可的,早日破案大家都有好处,许大人为何说我们抢功?照我看你急着对陆大动大刑这才是为了抢功吧!”
许毓冷哼一声,说道:“严捕头,我请闵大人对陆大动刑可是有真凭实据的,陆岚尸身胸前有个拳印,本官已经检验过,与陆大的拳头相符,陆大被抓之时身上带着巨额赃款,他也已承认自己与老板口角,打伤老板后抢钱而逃,证据确凿,陆大不是凶手还有谁!”
段飞皱皱眉头,抱拳说道:“大人,陆大他招认自己是在哪里打伤的路岚?”
许毓脸色微动,不悦道:“他说是在城外,所以才对他动大刑,像这种无恶不作之徒杀人后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抵赖的,段飞,你才做了几天的捕快,断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用一头死猪就能抓到凶手?真是异想天开,别忘了你还有嫌疑未曾洗去,倘若凶手不是陆大,难道是你么?”
典史大人的讥诮语气极其明显,段飞脸色不由一变,石斌忍不住帮腔道:“大人,要证实陆大的话很容易,找城北当日傍晚当值的士卒问问就知道路岚是一个人进城还是和陆大一起进的城了。”
许大人怒喝道:“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时隔如此之久,谁还记得那么多,问也白问。”
严捕头说道:“这倒未必,闵大人,我提议将陆大暂时押下等候再审,我立刻派人去卫所找牛百户查询。”
段飞上前道:“我看不必了,陆大是个白痴?我看不是,他劫财杀人之后还敢回来?除非他疯了,陆夫人,是你将陆大绑缚来的,我问你,陆大疯了吗?他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又是为何而回来?”
陆夫人跪在堂上已经有一会了,她见闵大人没有阻止,这才答道:“管家告诉我陆大回来了的时候我还以为听错了,后来见到真是他,这才相信是真的,当时他蓬头垢面地比乞丐好不了多少,身上背着个包裹……里面的银两一锭不少。”
“陆大见了我便哭喊着说知错了,都是他忤逆才害死了老爷,我一时气怒攻心,这才命人将他打了一顿,然后才送过来,现在想想……或许夫君真不是他杀的……他是夫君从小带大的仆人,就算一时钱迷心窍,抢了钱之后也不会下杀手,再说那些钱也一文不动地被他带了回来……”
陆夫人说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是大家都听明白了,许大人哼了一声,执拗地说道:“那也未必,说不定当日他鬼迷心窍,发了阵羊角风,杀人之后却全然忘记了。”
闵县令捻捻胡子,瞅瞅自己的副手,再瞅瞅段飞和严捕头他们,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大家的话都有些道理,人命关天,我们还需小心验证才是,严捕头,你还是派个人去卫所找牛百户查一下吧,暂且将陆大收监,退堂!”
大家恭送县令大人,许大人望着段飞和严捕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段飞他苦笑一声,道:“许大人对我的成见可真深啊。”
严捕头撇撇嘴,说道:“别管他,挨打板子的可不是他,破了案子才是真本事,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段飞道:“你们那边有什么新线索?”
严捕头道:“没有,这个陆岚竟然真的如他夫人所说,是个老好人,平日做生意宁可亏了自己也不和别人结怨的,如此一来愿跟他做生意的人反倒多了起来,他的家仆们也都说陆岚好,甚至有人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的。”
段飞叹了口气,道:“这么说那些凶手就更该死了,陆岚死得真惨,他被当做献牲般割喉饮血……此前更受了三刀六洞之刑……这些凶手真该活剐!”
“当真是邪教吗……”严捕头眼中满是忧虑,明朝自开国以来便对宗教掌控极严,其中白莲教、弥勒教以及衍生出来的各种教派更是造反不断,朝廷抱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一旦发现有邪教踪迹,接踵而来的往往便是血腥杀戮,牵一而杀百时有之,若证实此案是邪教所为,恐怕宝应县再不得安宁。
“我看十九不是。”段飞相当肯定地说道:“严大人不必忧虑。”
严捕头叹了口气,说道:“迟了,你要小心那个许毓,假若这真是邪教案子,若不能及时破案,只怕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人何出此言?”段飞惊讶地问道。
严捕头愁眉苦脸地道:“许毓可能是东厂的人,东厂在每个衙门里都有密探,平日里柴米油盐的价格都要上报,何况事涉会造反的邪教……只要他在报告中提及我们与邪教有关,我们便不死也要脱两层皮,闵大人也自身难保啊。”
东厂……这是一个连21世纪的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词,东厂代表着的是腥风血雨和无边的冤狱,听说许毓可能是东厂的人,段飞顿时悚然心惊。
第〇一八章 【赌迷心窍】
见到段飞吃惊的样子,严捕头反过来安慰道:“别怕,只要我们将这个案子抢先办好了,办踏实了,东厂的人没了藉口,至多也就费些钱财而已,不必太过紧张。”
段飞定了定神,说道:“那我们可就要加紧了,今天我们除了找到凶杀现场之外,还发现了一个线索,据说十日傍晚,鹤来楼的大厨谭某曾经丢失了一套刀具,极有可能便是凶器,不管怎么样,先将他及他的新刀具都带回来再说,一个名厨,用惯了的刀具就算换新的也会与原来的相似,应该可以用做对比。”
两人商量两句,严捕头便去鹤来楼拘那谭大厨去了,段飞则向殓房走去,正好见到石斌从吏舍走出来,对他叫道:“飞哥,还没吃饭啊?”
段飞点头道:“嗯,没感觉到饿,对了,早些时候见到了黑猴儿,他对我说了些奇怪的话,他在我昏迷之前跟我说过什么吗?我可跟你提过?”
石斌道:“好像没有,不过黑猴儿上个月曾经跟你吵过一架,那是他跟他叔父从外地回来之后,但是你们俩都没跟我们说过究竟是为什么,再往后你就……嗯,你一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刚才我跟严捕头到处找人询问的时候,小二子找到我,说今晚疯狗要召集所有人决定一件大事,他问我还有飞哥你要不要去,问他他又说不出是什么事,当时我就拒绝了,咱们都是捕快了嘛,那些江湖事还是少掺和的好……”
“你说的对,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用管他们,你现在准备去哪?跟我去殓房看看吗?”段飞问道。
石斌支支吾吾地溜之大吉,殓房晦气,谁没事老上那儿去呀。
段飞刚走进殓房小院,杨森就喜滋滋地迎了上来,说道:“段大哥,案子破了没有?我可是立了大功哦。”
段飞哼了一声,只顾去检视那头死猪,杨森察觉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段大哥,出什么事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段飞淡淡地说道:“错也没错,只不过有人拿着从你这里得到的丁点儿证据就定了一个人的罪,在堂上严刑逼供而已。”
“是许大人?”杨森眼珠子转了转,懊恼地说道:“都怪我,不该随便乱说的。”
“算了,他问起来你也不能不答,这拳印是怎么回事?当日尸检的时候可没有记录。”段飞问道。
杨森道:“嗯,这是今早才发现的,我是打算去告诉你的,结果你已经走了,却不想撞到了许大人。爷爷说这个拳印较浅,当时没有显现出来,昨晚我用药水洗了尸体,这才慢慢出来了。”
段飞恍然点头,在21世纪,法医尸检完毕也需要用特殊的药水清洗尸体,从而可以发现一些原先不可见的淤痕伤口什么的,没想到这一招中国的古人早就应用上了。
段飞鼓励道:“你做得很好,你可知那拳印是什么时候印上去的,是在陆岚死前多久?还是死亡当时被人打的?能看出来吗?”
杨森说道:“嗯,爷爷说那个拳印是在死前两个时辰打的,陆岚有点发胖,这一拳力道也比较弱,至多打得他摔一跤,因此没有留下明显淤痕,擦上药酒后今早才显出来,且颜色很淡,这说明在死前,淤血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至少过了两个时辰之久。”
这是出乎段飞意料的答案,难怪杨森自豪地见人就说他爷爷是江南第一仵作呢。
离开殓房,段飞来到了县衙的监牢,没有群起喊冤的场面出现,连被段飞亲手送进来的宋螭、刘偱都不过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就自顾在身上捉着虱子去了。
牢中的衙役将段飞带到关着陆大的牢房前,段飞隔着牢笼对蜷缩在草堆上的人道:“陆大,我问你,你当日是何时打倒陆岚抢走银子的?”
陆大睁开眼淡淡地看了段飞一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陆大就算没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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