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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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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牛用力打了个响鞭。如果真的被征入军中,他可不希望在后面看热闹,再怎么说也得给自家挣个封赏出来。村子里,也有几户是军属,门口都钉着盾上双剑交叉的铜牌。村长、甲长还有里正,都是那几户的户主担任。平常里,个个走起路来趾高气昂。前些日,县里的主簿下来籍田,对着他们也是和和气气。可是他们家里的那几个小子,却都是实打实地大头兵,胸前没有一个有着日、月的标志,更别说星了。但就是这等不起眼地小兵,也能让县里地大官人不敢轻慢。

哪像大宋,渡口撑船的是兵,店里跑堂地是兵,砍柴的也是兵(注2),一个个萎靡不堪,被大小官吏呼来喝去,怎比得上东海的兵,个顶个的英豪。如果能进了军中去混个出身,比起土里刨食,确是要强上许多。

一路想着,三十多里路,转瞬即至,苗栗县仅仅一丈高的城墙,便出现在张大牛的面前。来到城门口,他并没有赶着牛车进城,而是顺着壕河边的水泥路向西头绕去。苗栗县的常平仓和官粜的衙门,不是在城中,而是在城西一里外的港口边。

当张大牛的大车抵达苗栗仓时,仓前的广场上已经满满当当的全是一辆辆大车。粗粗一数,怕不有两三百辆。

把车停在一处空位上,一个小吏便递过来一块号牌:“你是七百五十八号,等叫到你时。就快点过来!”

张大牛点头应了,看了看手上的小木牌,上面地几个数字他在军训时也学过,去年、前年的半个月的秋后集训,不仅仅是整天刺杀和走队列。

“七百五十八啊……”他仰头长叹口气,一大早便出门,没想到还是拖到了这么后面。

“五百零四!五百零四!”几个小吏在广场上喊了起来。很快,一辆大车便慌慌张张地赶了过去。

还有两百五十多人。张大牛知道了自己还要等多久。从座位下摸出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浑家王氏今天一早就起来给他准备下的午饭。

填饱了肚子,张大牛用一捆干牧草喂了牛,便往车斗上一躺,在粮袋之上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只觉得大腿一痛,猛然惊醒过来。

“七百五十八号!”一睁眼。便看见刚才给他发牌子的小吏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手上棍子正是把他打醒的凶器。

“七百五十八号!你是不是?!”小吏对着他耳朵大喝着。

张大牛把怀里地号牌掏出来,果然是七百五十八号。他抬起头,用敬佩的眼光看个那小吏,那么多人,他怎么记得一丝不错。

小吏可不管面前地人在想什么,拿棍子一戳张大牛,“还不快去!磨蹭什么?!”

“是!是!”张大牛连声应到。

赶着牛车。进了粮仓的院中。先验了稻谷的品质:两个吏员拿着个验粮的戳子,往几个粮袋里一戳,抽回来时便带出一点谷子,用手捻了捻,又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在张大牛带着奉承的眼神和谄笑中。批了个合格,接着便是奴工们一袋袋的卸下粮袋去称量。

“九十七石八斗!”一通折腾后,粮官报出了这个数字。

张大牛点着头,擦了擦汗,这个份量与他在家里估算的差不多。看着粮官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这计算用地器物据说还是赵大王所发明的——张大牛也在心中计算着今次的能粜出多少钱钞。

今年收成好,县中的粳米米价已经降到了七十文一斗,而稻谷的收购价,最多也不会超过米价的四成——去壳、储藏、搬运都要损耗——也就是说一斗不会超过二十八文,一石就只有二百八十钱,按一百石算来就只有二十八贯多——东海的一贯是实打实的一千文。而不是大宋省陌后地七百七十文——而九十七石。拿到手就只有……

张大牛扳着手指,一时算不清楚。而粮官手上的算盘珠子却不再响了:“两百五十五文一石,九十七石合二十四贯又七百三十五文足!”

“二十四贯?!”张大牛惊了一下,不过立刻又冷静下来,跟预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留足了明年的种子和口粮后,今天的秋粮卖了二十四贯,而几个月前,早稻则是三十九贯,加上出售牧草,他一家四口一年下来有八九十贯的收入。看似不少,但钱还是存不下来。'。 '

台湾依然是人少地多,无法招佃,三顷地光靠一家四口根本忙不过来,只能雇用奴工来劳作——撂荒是不可能地,如果被发现抛荒,或是庄稼长出来不及时收割,便会被官府没收田地,同时课以重罚——但农忙时节,一个奴工的一日工钱要两百文之多,还要管一日三餐,不但得让他们吃饱,还得见荤,今年单单花在了雇人上的钱钞,就有收成的一半。

剩下的那点钱,除去缴还贷款的利息和本金,还有家里两个小子去学里必不可少的笔墨纸砚和书本费用,以及给先生们的束修,就只剩二十多贯。再买些家常用品,逢年过节添置几身好一点的行头,也就剩不下多少。如果再加上参加村里乡里的社、会地份子钱,那便真是一干二净了。

这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叹着气,从出纳手中接过卖粮所得,张大牛一个个数过之后,小心翼翼地把一摞银叶钱、金花钱放进随身地钱袋里,登时撑得鼓鼓囊囊。不过他待会儿还要去县城里的钱庄分号去缴还贷款,等他从那扇大铁门中出来,这个钱袋便会瘪上一半了。

赶着牛车,离开粮仓。他曾听说在基隆城中地钱庄总号的地下,有一个极大的金库。金库的四面墙,连着天花板和地板,都是一层铅板,一层青砖,再加一层水泥砌起来的。里面存着的不是他袋子里的金钱银钱,而是一块块砖——金砖银砖!

听说那些价值连城的金银砖,在金库里堆得如山一般高,每次战后封赏,赵大王就会使人从金山银山上,搬上几百块砖下来,再用车子从地库里拖出来。当一块块金砖银砖被拖到有阳光照射的地面的时候,整个基隆城的天空上,都会闪出一层宝光。

张大牛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小袋子,又叹了口气:‘真想见识一下啊!’

注1:北宋承袭五代十国的苛捐杂税,以类合并,统称之为“杂变”。其中名目繁多,如农器税、牛革税、蚕盐税、鞋钱等,即所谓“随其所出,变而输之”。杂交也必须随同两税输的。

注2:北宋的厢兵部队,有渡船、桥阁、梢公、装卸、采斫、楼店务等名号,从名字上就能看出他们是做什么工作。

第三十四章 经济(中)

当张大牛正憧憬着用金砖银砖搭起的宝山的时候,远在百十里之外的基隆城中,东海钱庄总号却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客人。

几辆精装的豪华马车从港口缓缓启动,沿着宽敞的水泥大道向城中驶去。打头的一辆马车中,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拉开车厢窗口的帘幕,有些好奇向外张望着。道路两旁的行人、店铺,仅有一丈多高、行道用的木棉树,密集却极有秩序的车流,都让他有着莫大的兴趣。而那条弯弯曲曲、上山过河的城墙,则更让他注目许久。

基隆城依山水之势而建,城墙从山丘之上沿着湖河之滨一直绵延至海边港口,并非千百年来大众习以为常的方城,更近似扭曲的椭圆(注1)。这样的城池,借助地势,防御力远过于普通的城市,尤其是环城的四处高地上,正在兴建的棱堡,更是把东海国军事工程学的水平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就是基隆城?”看了一阵,年轻人收回视线,问着坐在对面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那人没有理会,只闭目靠在座位上,楠竹制的座椅上垫了一块软垫,坐着却也很舒服。两人的相貌如同一个模子印出,从年龄上看,大概是兄弟关系。

年轻人转了转眼睛,又问道:“若小弟记得没错,这基隆城建起才六年罢?不到十年就有这等气象。就算城垣矮些,也单薄了点。但也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中年人睁开双眼:“东海国以十万精兵为城,茫茫大海为池,这天下间又有谁能突破东海战舰地防线,杀到这座城下?这条城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年轻人哈哈大笑:“大哥还是这般为东海说话!”在家中,中年人是主张投奔东海一派的代表,但凡说了些东海不中听的话,他必然要出言反驳。

“不是为兄要为东海说话。而是的确值得我这么说。东海虽是新兴之国,但制度完备。百业兴旺,无论君臣皆是当世英杰,而根基也越扎越深,只要再过数年,整个南洋就将尽入东海版图,说不定……这天下也是有机会的!”中年人毫不在意的口吐叛逆之辞,“早一点投奔进去。日后我宁海金家必然贵不可言,绝不会输给东阳的那一支。”

“这道理小弟自然懂。”年轻人笑道,“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倍,立国家之赢主,得利可是无数倍。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啊!(注2)”

“建国立君是没机会了。”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已经迟了一步,要当开国元勋已经来不及。但从龙之臣。还是有机会地!”他看向弟弟,“今次虽不知东海钱庄飞帖邀我等来此何事,不过想来不外乎募捐征款。父亲与为兄已经准备下了四十万贯钱物,如有必要,还可以再加上四十万贯。只要能让东海王满意,舍了过半家资亦是无妨!”

年轻人抚掌大笑:“爹爹好决断。大哥好气魄!阿堵物自当如此施用,远胜做个在家数钱的守财奴!”近百万贯地付出,中产之家穷极一生也挣不到一个零头的数字,在他嘴里说得却是轻描淡写,而中年人也是平平静静,仿佛不过是在路边买了块炊饼。

一行马车横过贯穿南北的御道,驶上一条东西向的大街——在路边上,竖着一块写有长安路三个字的木牌——直往城东北行去。

基隆城的东北区,聚集了东海王城中所有的重要机构。作为王宫地基隆堡,位于东北方的小山上。占据了制高点。俯视全城。而政府、枢密等中枢机构的衙门,便是在山脚下围绕在基隆堡之南。形成了一片行政区,乃是东海国的核心所在。太庙位于基隆堡之北,义学、军学同样安排在那里。而由一间间深宅大院组成的官员将领的府邸,也位于城中心近北的位置。至于东海钱庄的总号,却也是在城东偏北地一处高地上。

又走一炷香的功夫,车队终于缓缓停下。车门打开,年轻人当先跳出,而他的兄长则是很沉稳的走出车厢。后面的几辆车中,也钻出来高高矮矮七八个人,一个个却是苦着个脸,穿着青衣素袍,身上没有任何饰物。中年人不屑的瞥了他们一眼:‘这时候,还装什么穷啊!’

兄长在不屑地吐口水,而弟弟则是仰头望着高达五六丈的钱庄外墙,不禁惊叹。基隆城中,除了基隆堡这座东海王宫,就以东海钱庄总号的防守最为严密。同样处在城中的一处小山上,同样是修葺成了棱堡的形式,同样装备了火炮,驻守在其中的,也同样是胸章以黑色为底色的近卫军——东海军中,为了区分各色军种,都各有不同的标志。水军胸章底色为海蓝,野战军胸章底色是血红,镇戍军是浅灰,而直属于东海王的近卫军的胸前,别着地则一块深黑地胸章。

见一行人抵达,在总号正门前等候多时的几人便迎上前来。打头地一个,三十多岁的样子,圆滚滚的脸,圆滚滚的身子,四肢粗短,笑得一团和气。中年人不敢怠慢,拉着弟弟连忙抢前两步,低头行礼。那人是东海钱庄的总掌柜陈秀安,据说还是东海王舅家嘉兴陈氏的族人,掌握着东海国过半财富,一刻钟几十万上下,就算他宁海金家豪阔一方,却也决计得罪不起这个圆滚滚的胖子。

“金兄,好久不见!尊翁身体可还康健?这位就是令弟求德罢,果然一表人才!”那个胖子走到近前,先回了一礼,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问候,然后又抛下金家二子。转向后面地众人,一个个打着招呼。

“林兄,向来可好?”

“半年不见,郑兄却是越发的精神了!”

“徐兄!唉呀呀,真是想不到啊,听说徐兄前些日贵体有恙,还以为来不了了……”

宁海金、莆田林。仙游郑、温州徐……如是在东京,并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但放在福建、两浙,却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大海商,身家少于百万贯的,根本就挤不进他们的这个圈子。但在这时候,他们每一个却都是恭谨有加,对于东海钱庄总掌柜不敢有丝毫失礼。

这些年,这些海商与东海打了不少交道。家里的生意都是仰东海鼻息,行船海上皆仰仗着东海水军照拂。他们家里地海船也无一例外都在东海国中注册——那些没挂上东海旗的海船,只要离开港口,就会莫名其妙地失去踪影,其出事比例往往高达两三成,其幕后黑手为谁,当然不必细说——作为两浙和福建海商们的代表人物,他们的身家利益已经与东海密不可分。所以当东海钱庄的一封请柬送到面前,他们便不得不应邀前来。

陈秀安领着众人穿过总号狭窄深邃的大门,在堡墙上巡逻值守的近卫军的注视下,走进总号正堂,在会客地小厅中分宾主坐下,仆役便立刻端上来茶汤来。

照例闲扯了几句。见身边一众皆不愿转入正题,金家长子当先开口:“今次我等应邀前来,不知陈总掌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请诸位共襄一桩盛举!”

“原来如此!”金家长子点点头,也不细问,直截了当道:“若有什么用得着我家的地方,总掌尽管开口,我金知礼无不应承!”

“好!好!金兄果然爽快!”陈秀安大笑着,转头看着其他几家,被肥油挤得只剩一条缝的一对细眼精芒闪烁:“几位的意思呢?”

离着正堂百余步。有一间不大的石屋。石屋式样普普通通。却造得极坚实。除了一应关系者,很少有人能知道。这间石屋便是东海钱庄地下金库的出入口。

在平时,除了早晚钱钞出入库时,石屋总是紧闭大门。但今天,刚过晌午,金库的大门却是洞开,一股股阴风,便从黑洞洞的通道中传了上来。

赵瑜和陈正汇漫步在宽敞地地下金库内,四周的一摞摞金银砖反射着前后从人手中的玻璃提灯,所散发出来的柔和灯光。金砖、银砖加起来怕不有几千块。东海国的国库储备的三分之一,便在这间地库中。

用手抚摸着一块有着‘足色百两’字样地金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滑腻和冰凉:“大王,你真的要把东海钱庄的股份卖出去?!”

“嗯……”赵瑜沉吟了一下,摇头道:“确切的说是业务分离。铸币权是要留在手上——义学的经费都靠着钱息来支撑,绝不可能外放——但具体的业务,比如贷款、质当、汇兑等业务却要分割出去。我打算另外再成立两三家钱庄,东海钱庄占据其中一部分股份,其余的则对外发卖。当然,我东海国中子民享有购买的优先权,不过至少要留出三四成,给福建、两浙的商人们。”

他回头瞥了一眼陈正汇,接下来地话却让东海国相跳了起来:“不仅是钱庄,我名下地香精、玻璃、车船等作坊,铁场、铜场等矿场的股权,在转移一部分给东海钱庄后,其余地我都会都向外发卖,同时我还要成立东洋商行和西洋商行,全权处理对外贸易!从今以后,我手上的产业都会如此处理。作为东海之主,整片天地都是我的,没必要营于锱铢。”

注1:此类城池最有名的代表的就是明代的南京城。不规则的城墙依山傍水而起,乃是天下有名的雄城。

注2:出自《战国策》: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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