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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的沧桑50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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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大概就是我下岗头两年的遭遇,说实话混得是真不怎么样,最惨的一个月才挣了六十二块七毛钱。虽然当时每个月还有两百多块的低保,但是一家四口人又要吃饭又要穿衣,这点钱根本不够,而且这钱有时候还拖欠。我零零碎碎挣的那点钱,都给孩子交了学校的各种费。叶红也下岗了,她父母退休在家,身体一直不好,动不动就进医院,日子也很艰难,除了定期来看孩子以外,孩子每个月三百的抚养费,我从来没问她要过。

家里的日子很拮据,我妈住的是平房,冬天取暖要靠烧炉子,可是我连蜂窝煤都买不起,更烧不起电炉子,俩孩子放学回来只好裹着被子写作业,要等到做饭的时候才能围在煤气灶旁边,借着煤气灶的火暖和暖和。吃的就更别提了,半个月也吃不着一顿肉,基本上就是白菜土豆萝卜,吃得俩孩子看见白菜就要吐。有一次学校上美术课,老师让孩子们画自己做的梦,我那俩儿子,一个画了一堆白菜,另一个画了一堆萝卜,结果还被老师训了一顿,说他们俩哗众取宠想出风头,两个孩子无言以对。因为老师不能相信,在堂堂的二十一世纪新中国,眼看就要实现小康的年代,还有人家里天天吃萝卜白菜,简直是故意给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抹黑。

让我头疼的还不止这些,因为我每天在外面疲于奔命,我妈的身体又不是很好,两个孩子都没人管。我还欠着学校好多学杂费,老师让孩子带话回来,说没钱上什么学?干脆不要上了,回家看奥特曼去好了。可我就是拿不出钱,结果孩子在学校被老师一次一次训,被同学一次一次笑,性格变得很乖戾,经常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抢同学的钱和东西,还旷课跑到网吧去玩儿,有时候甚至一两天都不回家。学习成绩越来越差,有一次考试,一门功课俩人加起来都没考够60分。学校一次又一次地请我去谈谈,勒令我严加管束,要不然就要开除他们。于是我每天除了出去挣钱,又多了一个任务:到网吧找儿子。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们,但是收效甚微,后来我就渐渐没了耐心,终于有一天开始动手打,这一动手就越发不可收拾,我越打他们就越跑,他们越跑我就越打,这种恶性循环,让两个孩子看见我如见仇雠。我记得有一次,两个小子在网吧玩了三天没回家,我跑遍了半个城,好不容易给找了回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胖揍,两个孩子顶着我的皮带,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哭,临了给我撂下一句话:“爸,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一句话说得我四肢冰凉如坠冰窟,颓然坐倒在床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孩子的事儿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我妈的眼睛越来越不好,可是去不起医院,又没钱买药,每天都疼得厉害,还不停地流眼泪,老太太也不告诉我,自己偷着用凉水冲。我让她好好歇着,什么也别干,可她瞒着我找李老太太帮忙,偷偷把十几年前的破缝纫机搬出来,摆在胡同门口,给人家缝补衣服。可是她的眼睛实在看不清,有一次人家让她给一条新裤子锁裤边儿,她弄了好半天,弄好了之后人家一看,发现裤子的裤腿都被缝上了,裤子直接变兜子了,人家当然不干了,就嚷嚷着让她赔钱,老太太哪有钱赔给人家,只好一个劲儿地跟人家道歉。那天正好我回家比较早,走到胡同口看见有人嚷嚷,过去一看,一个女的正在那儿横眉立眼地训我妈,我当时就急了,过去一把推开那女的,说你他妈的干什么,那女的说关你什么事?我说这是我妈。那女的说你妈把我新买的裤子弄坏了,我让她赔钱她还想赖账,说没钱赔给我,你说怎么办?我说多少钱,那女的说一百二,我咬咬牙,从兜里掏出一百二十块钱扔给她,说少废话,赶紧滚你妈的。那女的捡起钱骂骂咧咧地走了。我赶紧搀着我妈回家,又出来把破缝纫机搬了回去。

回到屋里,我妈低着头坐在凳子上,一句话都不说。

“没事儿,妈,你歇一会儿吧,我去做晚饭。”我安慰我妈说。

我妈抬起头,看着我说:“小六,妈是不是瞎了?”

我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当然了,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找其他的兄弟姐妹帮忙,可是那几年不光是我过得不好,我的几个兄弟姐妹过得都不顺。我七妹赵四清大学毕业以后,趁着出国热的劲儿去了美国,一去就是好多年,在美国离了好几次婚,现在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境况相当凄凉。我四姐赵争鸣,我压根儿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她,就算知道,我也不好意思问她要钱。我二姐赵援朝和我姐夫一直在牧场当职工,大概2001年的时候,承包了一片牧场,干起了牛羊养殖,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阵子大家都说牛羊肉有口蹄疫,还有什么疯牛病,结果肉都卖不出去,赔了不少钱。而且他们还得供儿子上学,已经完全自顾不暇了。

还有就是赵跃进,赵跃进两口子前些年养猪倒是挣了不少钱,可是富起来没多久,小黛农就被查出来得了一种肌肉萎缩的怪病,身体会莫名其妙地抽搐甚至痉挛,因为怕这个病会遗传,他们连小孩都不敢要。一开始小黛农还能勉强支持,可是到了2001年的时候,小黛农的病突然加重,不但失去行走能力,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赵跃进为了给小黛农看病,把猪场转让出去,领着小黛农辗转于各大城市,四处求医问药。大家也知道咱国家的医疗费有多贵,几年下来,医药费花了几十万,不但积蓄全用光了,还欠了好多债,这个时候的赵跃进,恰恰需要我的帮忙,我还怎么张得开嘴问他要钱?还有一个就是我们家老八赵红兵,可是我已经两年没见过他了,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真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头烂额。

要不是后来我碰上了原来在纺织厂烧锅炉的师傅刘云山,我恐怕就要去跳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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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2007,拆迁款

我师傅刘云山也是下岗工人,1998年下的岗,也过了好几年苦日子,但是我师傅会开车,后来找了个司机的活,专门给一个什么娱乐城的经理开车。有一天他开车回家,正好在路上碰见我,十几年没见了,在大街上突然碰上,把我俩都高兴坏了。他请我到一个小饭馆喝酒,说起近况,才知道大家都下岗了,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没有正式工作,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四处打游击。他说你也甭打游击了,我给你想想办法。

大概没过两天,我师傅又来找我,说工作的事儿有着落了,他们娱乐城正好缺一个卫生间服务员。我就问那是干什么的,我师傅说就是负责打扫卫生间,还有客人上完厕所,你给伺候一下,递个手巾,掸掸衣服什么的,不白伺候,有小费,每个月还有三百块的固定工资,你要不怕掉价就去试试。我当时高兴得不行,连说师傅您别逗了,什么掉价不掉价的,早就没价了。别说是伺候着递个手巾,就是直接把着客人嘘嘘我也干。我师傅说好,那你明天去面试。

第二天我特意捯饬了一下,把胡子刮干净,把结婚时候穿的那套西装翻出来穿上,还特意系了一根领带,因为不会系,只好按照系红领巾的法子随便绕了几下,可是长出来很多,没法子,只好塞到裤裆里,对着镜子照了照,怎么看怎么像刚从梁上解下来的吊死鬼,吊死鬼就吊死鬼吧,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到了地方,我师傅领着我去办公室见经理,经理是个小年轻,也姓刘,三十来岁的样子,看见我来了,冲我哼哼了两声,以示招呼。我站在旁边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人家看我像吊死鬼不要我。刘经理打量了我一下,跟我师傅说这个人恐怕不行,我师傅问怎么了?刘经理说这个人的脸长得太恶了,跟辟邪的门神一样。你想想啊,我们到卫生间去的客人都是内急的,本来就着急,冷不丁看见这么一位,这一受刺激尿裤子上怎么办?我师傅说这好办,让他上班低着头,不准抬起来不就完了。小赵是我徒弟,是个老实人,您帮帮忙。刘经理又打量了一下我,点点头说这倒也是个办法,这身板倒是不错,要是不要脸的话也还行。我师傅连说好好好,那咱就让他不要脸吧。

就这么着,经过短暂的培训,我成了这家娱乐城的卫生间服务员,工作时间从下午六点到晚上三点,工作期间我一直遵守着“不准要脸”的劳动纪律,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响地伺候着,生怕一不小心抬起头吓着别人,从而毁掉一个这么有前途的职业。

这个工作其实比较简单,除了定时打扫厕所以外,就是等客人上完厕所,伺候着收拾收拾,客人洗完手,你给递毛巾(也有不用毛巾用烘干机的),客人要整理头发,你给递梳子,客人衣服上沾了什么东西,你用毛刷给清理干净,当然了,有的客人喝多了,尿自己一鞋,你也得给人擦了。客人觉得你伺候得不错,就会给你适量的小费。小费的多少就取决于客人的慷慨程度了,有的给五块有的给十块,也有大方的给个五十一百的,都有可能。

干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慢慢发现一个小诀窍,那就是必须按照既定程序干活,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太快了客人会觉得你随便打发他,没有用心服务,完全是冲着小费去的,太慢了客人会觉得你有意拖延服务时间,增加服务项目,一定是想要更多的小费。

当然有人不在乎,可是也有人就会算计这些。所以不管人家在乎不在乎,我都必须做好我自己的事儿,每个步骤都做到位,不能偷工减料,更不能看人下菜碟,至于小费给不给,给多少,那是客人的事,我不能太放在心上。

也许有人觉得我的做法过于夸张,别说是看厕所,就是坐台也用不着这么犯贱吧?那如果您这么认为,我就会很不高兴,因为您不但侮辱了我,还侮辱了我的同事。所以我要郑重地告诉您,您这么想是不对的。

这是开玩笑的话,我想没人会当真这么想,不管是看厕所还是坐台,大家都是生活所迫,为了混口饭吃而已。再退一步讲,就算是人家看不起我,说我犯贱,为了老娘和两个儿子,我也认了,无所谓,反正这世上犯贱的人多了,也不多我一个。再说了,比起那些贪赃枉法的狗官,黑心无良的奸商,甭管是坐台的还是看厕所的,都还算是高尚的人吧?

话题扯远了,还是说说我的工作单位吧。我所在的那个娱乐城,在当地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客人中不乏港商台商官员老板,都是些真正的有钱人,出手都很阔绰。我记得最多的一个月,光小费我就挣了三千多,即便是平时也基本能维持在一千五左右,这比我在锅炉厂的收入高了一倍都不止,一个月能挣这么多的钱,对于我这种没见过啥大世面的下岗职工来说,简直就是高薪白领的感觉了。

当然这只是我自欺欺人的玩笑,比起那些来消费的客人,我挣得这点钱,恐怕连瓶酒钱都不够。那些人花起钱来真吓人,一个晚上就是三四万,眉头都不皱一皱,就像钱是他们家自己印的一样。我有时候上班下班,见到客人跟小姐在包厢里胡闹,那些客人拿着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直接就往小姐的胸罩里塞,把小姐B罩杯都给塞成D罩杯了。看得我眼红得不行,有时候我就想,我是不是也可以戴个大胸罩,穿个超短裙,混进去冒充大咪咪滥竽充数,反正包厢里灯光昏暗,而且客人也基本上都喝高了,哪里还分得清真奶假奶,往哪塞不是塞啊。

可是我最终没敢这么干,主要是有两个担心,第一我怕客人醉得不够厉害。想想看,如果您是来玩的客人,正玩得高兴,陡然间看见包厢里有个一米八几的老爷们,挺着一对假咪咪等您往里面塞钱,估计您当时就得吐我一脸。第二我怕万一碰上个客人口味比较重,真要带我出台,那可就麻烦了。你还别不信,这年头,就像广告里说的一样:一切皆有可能!

虽然我没敢冒充大咪咪去骗钱,但是我到底还是干了件蠢事,差一点把自己搞失业。我这一辈子,大大小小也干过不少蠢事,可是这一件仍旧值得一提,不光是因为这件事让我不大不小地丢了一次老脸,更重要的是让我在自己四十七岁的高龄时,又学到了人生的重要一课:有些事儿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所以最好弄清楚了再说话,千万不能想当然耳。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有一天我去上班,刚走到厕所门口,就看见一男一女打架,男的大概四十来岁,穿得人模狗样,长得胖胖的,一对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就像以前我看我俩儿子玩过的一个游戏,叫什么冒险岛的,里面那位高桥名人,女的是个小姑娘,看模样也就十六七岁,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穿着白衬衣蓝裙子,像是哪个中学的校服。两个人在厕所门口拉拉扯扯,小姑娘明显处于劣势,两手虽然还拽着高桥名人的衬衫,但是已经被人家揪住头发了。我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高桥名人的衣服领子,顺势一推,高桥名人大叫一声,被我推得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还是刹不住车,又就势来了个后滚翻。

接下来的事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高桥名人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之后,并没有如我料想的那样冲上来和我动武,而是一溜小跑绝尘而去。我正在莫名其妙,有人在身后拍了我一下,我转头一看,正是被我英雄救美的那个小姑娘。我谦逊地冲她点头笑了笑,以示这是我应该做的,就不必表示感谢了。

“你他妈的谁呀?有毛病啊?”小姑娘突然立起眉毛冲我喊道。

“我……我……”我哪里想得到这小姑娘是这个反应,谦逊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张嘴瞪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姑娘。

“我什么啊我?”小姑娘继续喊道,“你他妈的从哪蹦出来的你?跑这来多管闲事?啊?那是本姑娘的客人,账还没结清呢,我好不容易才揪住他,倒让你给放跑了?”

“我、我这个、这个……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我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干了件蠢事,坏了人家的生意,赶紧跟小姑娘道歉。

“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有屁用。”小姑娘不依不饶,揪住我的衣服领子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哦,我明白了,你们俩一伙的是吧?好,那我就问你要钱。”

“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看他打你我才过来帮你忙的,我真不认识他。”我一边解释一边后退,急得汗都下来了。

“放屁,谁让你个老蹬子(意即老家伙)来多管闲事?我不管,我就问你要钱。”小姑娘步步紧逼。

这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以为我非礼人家小姑娘,有人以为我干了事没给钱,大家把我团团围住推推搡搡,有人喊:“按住按住,抽这个老不要脸的。”有人嚷:“报警报警,抓这个老流氓。”我羞得老脸通红,只能一边后退一边道歉,心里万分后悔,恨不得扎到马桶里把自己呛死。

正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刘经理闻讯赶来,挤进包围圈问道:“怎么回事这是?”

那个姑娘也认识刘经理,指着我的鼻子跟刘经理说:“本姑娘跟客人刚出来,本来说好的一千,结果客人就给了八百。本姑娘哪能吃这个亏,就拽着那个客人要剩下的二百,谁知道那个老色狼死活不给,说身上就带了八百,正闹着,这个老蹬子不知道从哪蹦出来,愣把那个老色狼给放跑了。我不管,他放跑了人我就找他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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