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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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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其中的麻烦没有个三五个月的准备是玩不齐全的。而且为了能时刻警告这些表面上没人能管的皇上们别太懒也别太野,就在他们的房子外面,都立着两根石头柱子(华表),上边蹲着石兽。
大门里面朝北的,叫“望君出”;大门外面朝南的,叫“盼君归”。
可天性自在的契丹人就没有这些个没人性的讲究。虽然辽有五大京城——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县)、东京(辽西府,今辽宁辽阳市)、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市)、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市)。
但是它们从来都不是辽国皇帝发号施令的地方。因为“捺钵”。
捺钵是契丹语“行宫”、“行在”的意思,契丹皇帝四时打猎,所以随地捺钵,走到哪里都可以捺钵,最重要的文武百官也都得跟着捺钵,于是,命令可以在全国的每一个地点,任何时刻发出。
方便迅速,机动灵活。
再看一下契丹的军制。想想看他们为什么那么能打,除了天生多吃肉多喝奶,总还有点别的玩意儿吧。那就是“斡鲁朵”。
斡鲁朵是契丹语“帐幕”的意思。契丹人从耶律阿保机称帝那天起,就在皇帝的宫帐周围集中了全国海选出来的精锐士兵,组成了和皇帝形影不离的亲兵卫队。之后每一任皇帝都建立自己的斡鲁朵,斡鲁朵有直属的军队、民户、奴隶和领地,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经济军事一体化单位。
简直是国中之国。
斡鲁朵入则居守,出则扈从,是皇帝最可信任的力量,等到皇帝死了,他们就直接成为遗产传给下一任皇帝。这样斡鲁朵的力量层层叠加,越来越强,终辽国两百余年,九位皇帝,再加上两位皇太后,以及一位皇太弟再加上一位亦辽亦汉、既父亦臣的高人,一共建有十二斡鲁朵加一府(高人的)。想象一下,它达到了什么样的数字和威力。
更可怕的是它的实用性。它不像中原兵制那样,一旦国家有警,州府各县都要临时集结兵力,向京师要害赴援。比如说,在我们的各个朝代,就不断发生着调集全国兵力进京“勤王”的事件。而斡鲁朵,一有兵事,“不待调发州县、部族,十万骑军己立具矣”。
而且平时不用国家出钱养他们,他们各自放牧生产来养国家。等到出征,军饷由他们自己去抢,抢到的就都是他们的花红。这样干脆利落的物资诱惑,比中原皇帝们事后的奖赏,临阵将官们的思想教育,要强出怎样的力度?
那么斡鲁朵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了吗?不,物分两极,既有其成,必有其败。斡鲁朵的危害也极大。终辽一世,甚至后来继承了斡鲁朵传统的蒙古人,都不断发生亲王权贵的叛乱,而且几乎每一次的力度都足以颠覆当时的朝廷。
这就是它的副作用。但是近代有人用所谓的“狼性”来解释这一点,说是草原种族天生这样,他们必须叛乱,因为崇拜强者,皇帝要像狼群里的头狼那样时刻等待挑战。其实哪儿跟哪儿啊,试问没有实力也一定要造反,草原民族都是没脑子的猪?那样就算再勇猛也只能升级为野猪吧。
一切都是实力在作怪,当一只耗子长到狗那么大时,自然就不把猫放在眼里了。斡鲁朵就是中原曾经的藩镇,国中之国,造反是必然的。
再看燕云十六州,这片东西长约六百公里,南北宽约两百公里,面积约十二万平方公里的广漠土地,已经让契丹人彻底认识到了它的重要性。千言万语可以精简到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他们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就和前面旋起旋灭的匈奴、突厥等蛮族没有了任何区别。突然降临的雪灾、瘟疫,以及草原部族间偶然性极高的野战胜负,都会让它万劫不复,在历史中除名。
所以当燕云有警时,就连睡王耶律璟都会御驾亲征。
但这在宋朝皇帝赵光义的眼里,却处处都是破绽和机会。首先看群众基础,燕云十六州里“华人百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当地契丹人的人数与之相比,就好像往镜泊湖里撒一把花椒面,连个味道都尝不出。老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可都是纯种的汉人啊,在辽国非人的待遇下水深火热了近半个世纪,难道他们就不想着自己的祖国吗?就不盼望自己的军队来解放他们吗?
不可能!
赵光义深信,只要宋朝强大的军队打到了幽州城下,城里的老百姓们就会自发地暴动来迎接他。到那时,大开的城门,激动的人群,还有鲜花、香烛、美酒,感人至深的颂辞等等等等就都会出现,前景是多么喜人!
何况,这时仿佛是老天爷把契丹人的脑子给搅混了,燕云的首府幽州,以及周边城市的主管居然都是汉人,尤其是幽州府,居然是一个年轻的汉人毛孩子在守城。这太理想了,在十几年前想都不敢想!
用汉人的军队去招降身在异邦为异客的汉人官员,再给他们加官晋爵,荣华富贵,他们何乐而不为?怎么可能还会反抗呢?!
更重要的是契丹皇帝耶律贤。经过仔细分析这个人,赵光义充满了信心,他甚至是急不可待地要发动战争,不仅要收复燕云,更要远征大漠,喋血虏廷,做出千年前的大汉天子以及三百年前天可汗曾经有过的丰功伟绩。
耶律贤懦弱无能,而且不思进取。这是赵光义通过多方考证、缜密分析才得出的结论。
看理由,契丹皇位在当年的“睡王”耶律璟的手里时,还曾经多次击败过汉军,比如在石岭关把后周大将史彦超干掉,御驾亲征把柴荣的手下都镇住,还多次援救北汉把赵匡胤的好事搅黄;可看一下耶律贤,他即位之后,在石岭关上就没打过胜仗,太原城下也是赵匡胤自己主动退兵,就连契丹的传统项目“打草谷”,都被宋朝的猛人田钦祚来了个“三千打六万”,两手空空地往回跑。
更不用说就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赵光义打得他们丢盔弃甲,连幽州城都不敢出了。但就是这些,仍然不是最重要的,赵光义小心求证,了解到在耶律贤的身上还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的健康。
耶律贤幼时在他父亲辽世宗耶律兀欲被杀的“火神淀”兵变中惊吓过度,从小就体弱多病,连皇帝的正常工作都完成不了,得由皇后萧燕燕帮忙才成。众所周知,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会影响他的情绪,情绪郁积得多了,就会更加影响身体的健康。而一个皇帝的情绪就足以给一个国家的主流意识定性。
一个病夫,能让自己的国家国富民强,开明博爱吗?具体到军队,他的军队会很有信心,充满斗志吗?赵光义尽量平静自己的内心,不偏不倚地衡量契丹军队的实力,得出的结论是——―契丹人完了,连野战都不行了。事实胜于雄辩,这是千真万确的!
那还等什么?这就是战机,我方大胜,契丹人闻风丧胆,这样的机遇千载难逢。就算退一万步讲,我们宋军也有这样那样的困难,比如说打了半年仗了,太劳累,军需给养跟不上,等等等等,那也是和契丹人比困难,敌人仍然比我们难!
就这样,赵光义驱动三军,向北进发。在最初的行程中,困难就显示了。第一,军营中已经没有了郭进。这位石岭关英雄已经死了。当时的说法是突然生病,就死在石岭关的防区。赵光义很痛惜,但他没有时间悲伤。大军已动,华夷决战,一切都要抛在脑后。可事后他才知道,这是一桩冤案和陷害,与田钦祚和后来被他派往石岭关助战的王侁有关。
王侁,后周大臣王朴之子,前面李飞雄一案中的受害人之一。
第二,军队的疲劳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御驾都到了镇州,可是扈从他的军队却没有按照约定时间到齐!赵光义大怒,连行军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决战?!他要下令处罚那些军人,但有人劝阻,正要军人出力呢,还是宽容些吧。
赵光义忍了又忍,把火压了下去。但是这个现象不能忽视,他下令,继征发了河南、河中诸州的军储之后,再次征发京东、河北诸州军储赶赴北面行营,给北征军队注入了新鲜血液,以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公元九七九年,那一年的六月,宋朝千军万马征燕云,在漫长的行军线上,大宋皇帝赵光义有时会默默地回头,向来路的西南方向遥望。千里之外,那个人早就与墓木同腐了,但他仍然要向那边呐喊,哥哥,我一定能够做到!
第五章 一夜梦燕云
巍巍太行山,北起拒马河南到黄河岸,延袤千里,万壑沟深,割断山西、河北、河南三地,是中原大地上天然的界山。
太行险峻,全山无路可行,其中只有八条天然河流切割而成的峡谷能让人类翻越,那就是太行八陉——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军都陉。
这些峡谷最短的也要绵延百里开外,各陉两头有关,中间更有无数的险峰危崖,就算空身攀登都不容易,而在公元九七九年的六月间,宋军数十万远征军却要带着粮草辎重、军械刀枪去翻越它,然后向空前强大的异族挑战。
这时有一个问题出现了。一千多年来,不断地有人问,赵光义为什么要驱使劳累过度的军队走旱路?为什么不学柴荣坐船走水路进攻燕云呢?那样军队就可得到喘息之机,恢复战斗力,并且宋军一直都有水师。
为什么呢?
是、赵、光、义、很、蠢、吗?
其实很简单,宋军有水师,但船一共有多少呢?想想柴荣当年只是率数万劲旅,他当然可以坐船,可赵光义现在手下是数十万人,你让谁坐谁不坐?本来已经累得快死了,再待遇不公,你信不信军队马上会就地哗变?而且就算船够用,但是调集的时间得用多少?往复运送这数十万人又得用时多少?现在最重要的是战机——“所当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赵光义要的就是趁热打铁,所以绝不能耽搁!
并且赵光义以身作则,和手下的大兵们一起爬山。这样谁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就这样,宋军以久疲之师,翻越天险太行,还能保持士气不坠,在当月十四日全军终于越过太行山,抵达了河北定州(今河北定县),就此进入辽境。
战争爆发,进程完全在赵光义的预算之内。他先是在金台顿招募了当地一百多个居民,每人赐两千钱,要他们做大军的向导。然后悄悄地派出了东西班指挥使仪孔守正,孔守正的任务是验证他之前的推断是否正确。
定州的后面是易州(即岐沟关),这是契丹人的重镇,刺史名叫刘禹,是汉人。孔守正单身前往,在夜里翻过了城外的短墙,再爬过鹿角障碍,在护城河的桥边向城上喊话,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结果是刘禹投降了,孔守正只是报上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宋朝的皇帝已经御驾亲征,只在几十里之外,易州城就不战而下。而且要强调的是,这不是刘禹一个人的决定,当天夜里孔守正孤身进城,抚慰军民,易州全城没有任何人反抗。
六月二十一日,大宋皇帝赵光义亲披甲胄,进抵易州。在他进城之前,他的前锋将领傅潜等人已经远远地越过了易州,逼近了辽国南京幽州前面的最后一道屏障——涿州(今河北涿州),在涿州城之南与契丹骑兵遭遇。
真正的强敌来了,契丹的主力军团已经悄悄地运动到了宋军的身边。
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耶律奚底是当年三月份从漠北草原的深处率兵向南的,他的任务就是防备宋军北上。这时原先最早抵抗宋军的耶律沙等人都缩在幽州城里不敢出来,但是北院大王不信邪,敌人入境了,尤其是南人来北伐,契丹人居然连接战都不敢,真是奇耻大辱!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以他的青色王旗(该死的颜色,宋军以后看见青色就抓狂)发誓,绝不让宋朝人抵达幽州城下。
就这样,他率领统军使萧讨古、乙室王撒合等部下出幽州,南下主动迎击宋军,在涿州城外的沙河(今河北易县东南之易水)附近与宋军前锋傅潜遭遇。傅潜就像半年前白马山上的郭进那样奋勇进击,还是野战,仍然没有援军单兵团对决,他只以自己的先锋部人马就把辽国的北院大王彻底击溃。
耶律奚底变成了耶律沙第二,他扔下了满地的死尸逃回了幽州,身后面还有五百多个部下被傅潜抓了俘虏。之后北地大震,契丹人恐慌了,辽籍的华人震撼了,这是宋军吗?这是二十余年前后周的军队,是柴荣的部下!
明白了这一点,他们的反应也就和当年一样了。战斗结束的第二天,六月二十二日,大宋皇帝来到了涿州城外,涿州判官刘原德出城投降。而赵光义没有停留,前面就是幽州城了,这是他的哥哥赵匡胤和当年的柴荣都没有达到过的极限目标,他一刻都不能停留了……传令连夜急行军,就在二十三日的凌晨时分,他率领千军万马来到了燕赵故地幽州城下。
燕云,这里就是曾经的汉地边疆了,幽、涿、蓟、檀、顺、瀛、莫、蔚、朔、云、应、新、妫、儒、武、寰,再往北,就是曾经的生命防线长城……那么开始吧,马上开始吧!他几乎没有休息,就亲自率军冲向了幽州城北的契丹驻军。皇帝临阵,勇气百倍,当年的宋军把幽州城外的契丹军营一扫而空,契丹军死伤近一万人,侥幸逃脱后连幽州城都不敢进,直接逃向更北的地方。
好了,赵光义稍微平复了一下劳累激动的神经,命令向四面八方派出侦骑,时刻警戒每一个动向。很快有情报回来了,在得胜口(今北京昌平西北)发现了大股的契丹军队,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主将的认旗是青色的。
青色,哈哈——耶律奚底,北院大王,这小子居然还在这附近。有种,那就派兵去拿下他;但是别忙,除了耶律奚底,在青河北(今北京清河镇一带)也发现了契丹的人马。经调查,可以确定主帅是契丹南院宰相耶律沙……宋朝人摇了摇头,都没兴趣再往下听了。耶律沙,白马败将,何足一提。
即日起围城!把那些边边蟹蟹的东西都远远地隔在幽州城之外,集中所有兵力,务必要快,只要把燕云十六州的首府幽州攻破,之后就会滚汤沃雪,连锁反应,另十五州指日可下!
公元九七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大宋皇帝赵光义下令围城,数十万大军把幽州城紧紧地围了三匝……燕云之役打响,宋辽百年恩怨就此开始。
幽州,在三千多年前,它叫“蓟”,蓟国的国都;燕国灭蓟国,迁都于此,改名为“燕京”,此后朝代更替,它陆续又叫过“中都”、“大都”、“北平”、“北京”。
赵光义率军围困它时,它的名字叫“幽州”。
幽州城墙高三丈,墙厚一丈五尺,城周三十六里,四周设八门。其中南北九里,东西七里,是一座南北长,东西窄的长方形城市。要强调的是,这与太原城防的各项统计数字基本相同。
六月二十五日,赵光义下令围城,具体分派是定国节度使宋偓攻南城、河阳节度使崔彦进攻北城、彰信节度使刘过攻东城、定开节度使孟玄箉攻西城。
也就是说,四面围城,没给里面的契丹人留半点活路(严重注意这一点)。并且在围城之始就任命宣徽南院使潘美为幽州知府,从这时起就可以在实战中熟悉城防事务了。
攻城开始,但是且慢,在前一天二十四日宋军出了点小岔子,让这次合围时大家的心里都很郁闷。原因就是契丹人青色的王旗——耶律奚底。二十三日时,宋军确定了在得胜口发现了耶律奚底的残兵败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彻底肃清!
于是大队人马杀过去,开始时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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