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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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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亏大了。
并且与南宋的仇恨变本加厉,为不久的将来蒙古、南宋联手灭金埋下了伏笔。
战争结束,金、南宋欲哭无泪,或主动或被动或脑残或不得已,反正是国力大伤,军力大损。可国防还不能扔下,甚至必须更强才行。
于是,它们不约而同地把眼光投向了同一性质的武装——义军。
其时天下大乱,国已不国,除了南宋一直稳定在长江以南之外,北方的百姓根本无所适从。国境线随时在变动,政府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换人,剃光头留辫子的跑了,戴毡帽穿皮袍的来了,搞得他们朝不保夕心惊肉跳。
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拿起刀枪,结社自保。
越是艰险苦困中成长起来的力量越是强大。他们虽说是民间的,可历史证明,草根永远是最优秀的,他们迅速地壮大起来,形成一股股可怕的力量,让蒙古、金、南宋都争先恐后地扑过去示好。
封官许愿,博取欢心,让义军们看到利益,才能为其所用。
老实说,金、南宋两国在这件事情上落后太多了,蒙古人已经早在几年前西征大军刚出发时就开始操作了。蒙古史上最杰出的将才木华黎只有一万五千人的嫡系,现在逼迫他必须早下手,联合一切可能的势力对付尚有半壁江山的女真人。
木华黎有天然的优势,义军绝大部分都是汉人,与金国有百年不解之死仇。蒙古人兴起,是威胁更是机遇。面对木华黎的招降,很多人动心了。早期的最典型人物是青乐社首领史秉直。
蒙古人是慷慨的,他们的招降有两大原则:第一,如果是有官职的,比如金国的官员、将领,在金国时是什么衔到蒙古仍然是;第二,只要有实力,哪怕是白身人,也会重封厚赏。史秉直投降,木华黎隆重对待,他本人天赋有限,他儿子史天倪非同凡响,木华黎直接封其为万户长。
史万户旋即率领其私家部下与蒙古军合力攻破金辽西重镇北京大定府(今辽宁宁城西南),之后史家军又攻灭大定府以南的各地义军,整合成了一支更大的部队。
这让木华黎更加另眼相看,他给了史家人一个极其重要的机会,命令史家军与中都的蒙古精锐会合,一起攻打河间府、大名府、沧州、深州等河北、山东的大州郡。史家人乘势而起,成为蒙古体系中的汉姓名臣。
蒙系汉姓,起始史、张。史家的发达一帆风顺,张家人就要波折些,因为他们最初只是部下,并且最早投靠的是金国。
张柔,字德刚,生于公元1190年,易州定兴(今河北保定定兴)人,世代务农。他工骑射,尚气节,喜游侠,从小就不安分。这在乱世中是非常优秀的性格。当河北义军蜂拥而起时,他投奔的是最大的一支——河北义军,其队长是苗道润。
苗道润经过缜密分析,觉得还是投靠金国薪水更高,于是这支义军助金抗蒙。义军的实力在战场上得到了印证,面对金军无法战胜的蒙古人,苗道润的义军连战连捷,一口气收复了金国五十多座城池。苗道润本人因功被金国封为中都留守兼经略使。
相当于把河北全境都封给他了,并且肩负起收复金国故都的重任。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一条真理,“不当胡子不当官”。说的就是在乱世中,敢造反的就有机会走上国家政府的高层。苗道润成功了,可又迅速衰败。他被副手刺杀,对方取而代之。这样的内讧金国当然不管,也没法管,于是内讧在继续。
张柔的机会来了。
张柔为苗道润复仇成功,顺势成为老大,接着继续向蒙古人进攻,争取更大的业绩。只是经过了内耗,义军的实力迅速滑坡,他被蒙古军击败俘虏。张柔立即投降,第一时间转身攻打金国,他的地位在蒙古军中得到保障。他的一生始终在升官发财,无论是为蒙古人杀女真人,还是为蒙古人杀汉人,都干得兢兢业业、兴致勃勃。
他和史秉直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儿子比老子强。他的儿子比史万户还要业绩彪炳,在史书上留下了永恒的印迹。
他的儿子名叫张弘范。
金国在南方捞钱运动中损失惨重,在北方圈人运动中也大幅度落后,这让金廷方寸大乱。混乱中,金宣宗的谋臣们给他想了个在当时号称切合实际、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封建河朔。
河朔,泛指黄河以北;封建,所谓“封土地,建诸侯”。金廷决定封建河朔,指的是借助实际上已经裂土拥兵的黄河以北的义军,或者规范化称之为“地主武装”的汉人首领来为金国服务,保守国土。
代价是承认这些汉人拥有辖区内绝对的军、政、财大权,即所谓藩镇。
具体落实到了山东、河北、山西一带的九个势力最大的义军头目身上,他们一律被封为“公”。名单如下:
王福,原任沧州经略使、权元帅右都监,封沧海公,势力范围清州(今河北青县)、沧州(今属河北)、景州(今河北东光)一带。
移剌众家奴,原任河问路招抚使、权元帅右都监,封河间公,赐姓完颜。辖区在献州(今河北献县)、蠡州(今河北蠡县)、安州(今河北安新南)、深州(今河北深县南)、河间府(今河北河间)一带。
武仙,原任真定经略使兼知真定府事,权元帅右都监,封恒山公。主管中山府(今河北定县)、真定府(今河北正定)、沃州(今河北赵县)、冀州(今河北冀县)、威州(今河北井陉)、平定州(今山西平定)一带。
还有六位,就不一一列举了,大家的履历差不多,地盘差不多,封建前后的头衔差不多,唯一能区别的只有各自的下场。
这些人有的一直稳定地为金国服务,跟蒙古人死磕到底,如移剌众家奴、张开;有的真的磕到死了,被蒙古人击败杀掉,如靖安民、燕宁;有的投降了蒙古,不过这些人反被蒙古人杀掉,如张甫、胡天作;有的没顶住,先投降了蒙古,找机会又回归金国,如武仙;有打着打着找不着人,成失踪人口的,如郭文振;还有看风向不好,干脆不在蒙古、金之间玩儿了,去南宋也没门路走,一时情急,投降了真正的义军大佬——红袄军的,如王福。
综上所述,这九位“公”都是些过渡性产品,在历史的长河里连朵小浪花都不算,本不应该成为一种现象来着重解读。可是,他们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开始。
金廷封建河朔之举意味着对黄河以北的区域彻底失去了控制,藩镇林立,它连名义上的统治都做不到了。尤为失策的是,这一举动,与蒙古军队招揽汉人武装有着本质的区别。
区别就在于各自的实力凝聚点。
金廷在黄河以南,这么做最大的意义就是给蒙古人添乱;而蒙古军队的主帅木华黎本人就在河朔地区,那么他所得到的,就一定会变成真正的助力。很快,女真人就真切地品尝到了这一恶果。
术虎高琪、金宣宗都完蛋了。
先是北方权臣阁下。术虎高琪自从杀了纥石烈石中夺得大权之后,变得非常有创意。他的运气非常好,正赶上了蒙古西征花剌子模,这几年里北方压力不大,于是可以尽情享受。这个金廷是不在意的,哪个权臣不奢侈?
但是不能乱想、乱做。
享乐中术虎高琪想到了安全,蒙古人总有一天要进攻开封的,必须加固。金廷赞同,居安思危的好权臣啊。慢着,高琪想了想,钱很少,外城的死老百姓需要保护吗?只强固内城就好了……金廷同意,节俭实用的好权臣啊。慢着,听说北宋就没守住开封城,四面平原,水路畅通,防守起来太有难度了,不如我们找一座山寨,好好经营,在那种环境下一定会安全……
终于有人暴怒,跳出来对高权臣说,到山寨里或许能活下去,但还是一个国家吗?!
高权臣罕见地沉默了。他认真地思考,自己是怎么想到这一命题的,作为一个长时间为政府工作的国家干部,这不应该啊……但是并不妨碍他进一步脑残。
常言云:富易妻贵易友。以高权臣之富贵,难免会看老婆不顺眼。这很好解决,冷淡之,退货之,再娶之就是,要么就干掉,隐蔽无声地干掉。这些都是富贵者们的常规动作,可换成术虎高琪阁下,这白痴居然唆使一个家奴把他的原配老婆给杀了。
杀完之后,必须灭口。试想北方权臣阁下的威力连金国皇帝都敢怒不敢言,杀谁只需要一个眼色,杀一个家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他的办法竟然是让开封府代劳。
消息传出,举国轰动,顿时就笑场了。之前他越恐怖,这时就越幽默,谁都不再怕他了。这货一定是老年痴呆提前发作了,大家趁此机会干掉他!
术虎高琪被公开处死。
第十一章 最成功权臣
金宣宗终于大权独揽,这是自蒙古人崛起之后两代金国皇帝所没能享受到的美妙滋味了。可惜的是好景转眼即逝,他居然紧跟着就死了。
金元光二年(公元1223年),金宣宗在开封病死。纵观他的一生,浓缩点就是他当皇帝的这些年,所作所为很有赵佶、耶律延禧当年的风采,一连串精彩的组合动作挖成了金国的墓地。
普遍意义的历史评论说,他做了三件大错事:
第一,放弃中都,迁都开封。这丢了女真人的百年基业,丢掉了可攻可守占尽地利的燕山山脉,直接把金国变成了北宋,蒙古铁骑像当年的辽军一样千里平川乘势而下,金国注定灭亡。
第二,不打蒙古,反攻南宋。无可救药的钱痨,不可思议的愚蠢,把本就有限的国力、军力消耗在南方战场上,与在西征中获利巨大的蒙古相比,此消彼长,更注定了灭亡。
第三,封建九公。没有比这更狠的自虐方式了,这时候怎么就没见着有汉人冲上去告诉他汉文化里的核心经典“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呢?实事求是地说,这绝对加速了金国的灭亡。
郑重声明,上面不是我的观点,是普遍意义上的、经过长时间验证的、写进教科书级别书籍的历史观点,我不想对之横加指责,只想逆向思维一下。
不放弃中都,一直守,守得住吗?蒙古军当时已经把河北、山东全境杀光抢绝,四境汪洋,中都小岛,要怎么守呢?
放弃中都,注定灭亡;死守中都,转眼即亡!
拆东墙补西墙,谁都知道这么干很傻。如果东墙不是自己家的院墙,拆之何妨,更何况宋、金死仇,根本没有联手的可能性。至于抛开一切,专心跟蒙古人死磕,这看上去很专业,可军费哪里来?女真人还保持着或者说急于证明自己仍然是东亚大国,可以随时在两条战线上作战,并且还是和一直处于弱势的南宋作战,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
封建九公,史书给出的罪名是承认割据,集权不再,中原瓦解。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所谓的强权,从实质上看是凝聚在刀枪武力上,具体表现在政府机构上,却牢牢地扎根在所辖区域内人民的心灵归属感上。
金身不破时,哪怕万敌环绕,臣民们也觉得安稳,认可它的统治;一旦失败,并且认栽,分割出一部分统治权,那么立即树倒猢狲散,甚至倒打一耙。
所以,有句治世名言大家一定要牢记:倒驴不倒架。
金宣宗死了,这个完颜被史书定义为把金国搞垮的人,而不是他的儿子金哀宗。这有些道理,也没有道理,就像宋之灭亡,找原因能追溯到赵匡胤那儿,难道赵大要负全责?妙就妙在这个“全”字上,每个人都有责任,不过是多少而已。
金宣宗活得混乱,死时也糊涂,他的儿子们上演了一出真正的宫廷大戏,才争到了金国最后一位皇帝的宝座。
他有三个儿子,长子完颜守忠是皇太子,既然身为国储,当然要承担重任,被老爹留在了中都当字据,证明绝不放弃。几个月后他从中都逃回开封,连吓带病,就此死去。这也算是为国捐躯,奖励是国储仍然是他家,由他的儿子继承。
没想到小孩子也死了。
剩下的是二儿子完颜守纯,三儿子完颜守绪。按原则,嫡长子、长孙死了,继承权在次子,可是三儿子得天独厚,是被久不生育的皇帝养大的,所以后来居上,被立为皇太子。
这让二哥非常恼火。
金宣宗死的那晚,皇太子殿下睡在温暖的床上进入梦乡,他二哥提前进入皇宫,封锁宫门,只等第二天天亮矫诏,宣布合法地位。关键时刻,三弟醒了,带着三万东宫卫兵直闯宫门,把二哥囚禁,才登上了帝位。
金国皇位交替不久之后,长江之南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南宋的皇帝宋宁宗赵扩死了。赵扩的一生在这本书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交代。
要交代什么呢?
赵构为万世唾弃,是因为他有一个盖世权臣秦桧存在。赵扩更上一层楼,前期有韩侂胄,后面有史弥远,两大权臣排排站,哪有他什么事。
宁宗“宁”,真是大有学问,极其贴切。所以死也就死了吧,不解释。而南宋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也很少,最刺激的也不过是几个孩子争糖果的故事。
头一个孩子叫赵与愿,是宋太祖赵匡胤的长子德昭的九世孙,入宫时年仅六岁。这个孩子先被赐名为,再更名为恃,又改名为询。叫恃的时候被封为皇太子,到询时结束。他二十九岁病死,谥号景献,葬在杭州的太子湾。
也就是今天的杭州西湖太子湾公园所在地。
第二个孩子名叫赵贵和,是沂王赵抦的儿子,入宫时已在十五岁以上。少年人有了自己的好恶,早在入宫前就对史弥远深恶痛绝。史弥远迅速发觉后,安排了一个后手。
后手是第三个孩子,名叫赵与莒,是一个宗室远族的微末子弟。他出生在绍兴府山阴县虹桥里,他的父亲赵希是山阴县的县尉。要查非常久远详细的族谱,才能确定他是德昭的十世孙。当宋宁宗广召赵宋宗室十五岁以上子弟入宫筛选时,他已经十八岁了,正在母亲的娘家由舅舅抚养。
赵与莒,不仅出身微末,还幼年丧父。
这个孩子沉默低调,有着两宋皇室间从所未见的坚忍。这种素质同样被史弥远迅速发现,他决定推荐这个孩子去给沂王赵抦当世子,以代替入宫的赵贵和。
赵贵和被赐名为“兹”,赵与莒被赐名为“贵诚”。
贵诚的生活在沉默低调中继续,哪怕一步登天当上王爵的世子,也没有让他改变。天知道他从哪里学到、养成的大地一般深沉厚重的理性,在深渊般不可测的大贵之家中保持着平静。
竑则截然不同。
这位曾经的王爵世子,如今的帝国皇子表现出了卓越的才智、高雅的情趣以及鲜明的爱憎,真是一位受过优秀教养的良品少年。
在皇宫深处,他保持独立思考,清晰地记着在外界所看到的史弥远专政的恶果,决心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登基之后,为帝国彻底铲除这一毒瘤,为宋朝还一片朗朗乾坤!多么伟大、正义的理想,环顾四周,他还缺什么呢?
缺一个美丽的倾听者。
一朵美丽的解语花适时出现在他身边,这个美人精擅音律,每每与他单独相处在花园深处,静静地听他不凡的抱负,比如他在地图上找到海南岛的琼崖说,今后如得志,必绝配史弥远八千里,到这里编管……史弥远转眼就知道了。
那美女就是权臣阁下派来的。
之后的岁月继续安静,每个人都像往常一样生活,直到宋嘉定十七年(公元1224年)闰八月,宋宁宗临死前的那一晚。史弥远先派人通知沂王世子赵贵诚作好即位的准备,然后把宰执大臣、专司草诏的翰林学士都隔绝宫外,另召直学士入宫,替他矫诏。
一夜之间,伪造诏书二十五道。
废立皇太子是个系统工程,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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