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仙-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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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尽头拼命地挖着土石，一边挖一边重复着，“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发生了何事？喂，盘奇？”净璃看着盘奇忽然魔障一样的举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盘奇却一把甩开净璃的手，一直重复着：“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净璃愣了愣，看盘奇的样子竟然像是走火入魔了，可又见成就依然是正常的状态，不确定是不是刚才那尖叫声有问题，心一横，干脆举起钵盂猛地朝着他的头部砸去。

　　　　被砸中的盘奇晃了晃身子，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主人，就算他不听话，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成就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盘奇，有点同情。它下次不听话，会不会也是这个待遇啊，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冷。

　　　　净璃瞪了成就一眼，不理会他。她将盘奇的头抬起来，看了看他头上的伤口，还好并不严重，于是又将他重新放在了地上。

　　　　过了好一阵，盘奇才悠悠的转醒了，他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觉得头很痛，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疼痛的部位，好大一个包……

　　　　“我头上怎么会有包？”盘奇揉了揉头，看着净璃，满眼不解。他当时是背对着净璃的，又一时精神失常，因此并不知道自己被砸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你听到刚才的尖叫声就开始拼命地挖土石，然后忽然就晕倒了，大概是倒下来的时候撞到了石头上吧。”净璃面无表情极其冷静的叙述完了整个过程，并附上自己的猜测，丝毫不见心虚。

　　　　尖叫声，对了，那尖叫声！

　　　　盘奇的脸色忽然变了，他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将自己的脸埋在两腿之间，许久之后，突然传出了呜呜的哭声。

　　　　“呃，有那么疼吗？’听到这哭声，净璃愣住了，她看着盘奇抱头痛哭的样子一脸为难。她，不大会应付哭鼻子的男人，尤其是可能是被自己砸哭的。

　　　　盘奇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谢谢你，苏道友。”

　　　　别，别谢，毕竟其实是我砸的。净璃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接话。

　　　　盘奇又抱着头抽泣了许久，慢慢平静了下来，才重新站起来。

　　　　“苏道友，还记得我们来灵雾森林的目的吗？”见净璃点头，盘奇认真的说道，“或许我找到那个人了。”（。）

第二三六章　眼睛保留的记忆（）　
闻言，净璃愣了愣，既而也严肃了起来，她语气怪异的问道：“盘道友这是何意？我不大明白。”

　　　　她确实不明白，虽说盘奇力邀自己来灵雾森林寻找线索时，她隐约觉得怪异，但戒心一闪而过，并未长期存在。因，她虽是与盘奇是截然不同的人，却也理解他的想法，相信他的为人。

　　　　如今的普世观念，让修士都会习惯性的只考虑自己。众人普遍认同一个观点，那就是，修行之路太苦，若是想着别人，负担便会更重，心思越重，杂念越多，修行之路便会越发艰难。为了更好地修行，心中只能装着自己，若是再多一些，就会超重。

　　　　然而，这世上也有许多人并不认可这个观念，他们有自己坚持的原则，比如以“义”为准则的剑修，再比如以“仁”为准则的儒修。

　　　　盘奇就是一个剑修，且是一个严于律己的剑修，他颇有当世少见的仁义心肠。

　　　　不管净璃嘴上如何喜欢挑衅，心中却是想着，这样的人，值得别人的尊重和信任。只是这一次，盘奇的表现却让她失望了。

　　　　盘奇紧紧的抿着唇，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没想好如何回答。

　　　　净璃顿了顿，再次问道：“盘道友，你可是隐瞒了什么？”盘奇显然是隐瞒了，只是不知他究竟隐瞒了多少，目的又是什么。也或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盘道友。”净璃长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我虽有口舌之争，却并不影响我对你的高评价，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颇有狭义心肠的人，此行必然也是诚意相邀，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人。”

　　　　盘奇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仍是没有说话。

　　　　一时间，洞内再次沉默了。净璃双手环胸看着盘奇，也不再开口讲话，她在等他的解释。

　　　　良久之后。在净璃几乎要不耐烦的时候。盘奇终于艰难的开口了：“我确实有所隐瞒，然而只隐瞒了一件事。我的隐瞒也并非是故意欺骗，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人解释那些事情，而且。我原本以为这或许并不影响大局。却不想。竟然因为那尖叫声的出现，让我乱了方寸。事已至此，我确实应当将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知苏道友了。只是信与不信，就只能由道友自己斟酌了。”

　　　　其实，在眼睛刚被治好的前两年，盘奇经常会重复看到一些奇怪的场景，只是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换上了别人的眼睛，因此一直以为那些都是噩梦或者说是治疗的后遗症，直到得知真相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这才觉得不寒而栗。

　　　　“那场景，或许还有声音？”净璃挑了挑眉，有点惊讶。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元婴若是肉身受损，可以夺舍，而夺舍的身体若是相合，那便会夺舍成功，若是难以融合，则日后不能再修炼，只能维持现状，直到耗尽寿元。她从未听说过，人的眼睛或者身体的其他部位还能够交换，更不知道这样的邪术会有怎样的后遗症。因此，她选择相信盘奇的叙述。

　　　　“是，还有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尖叫声，每隔一段时间，我的脑海中便会突然出现那样的尖叫声，声音持续了两年才渐渐消失。想必你也猜到了，正是刚才我们听到的声音。”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盘奇只剩下苦笑。

　　　　那时的他，因为得来不易的光明，兴奋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以为那是他自己的幻听，等修为稳定便会好，后来那些场景果然慢慢的就消失了。得知真相之后，他想，那些场景消失的原因应该是因为眼睛已经彻底与他融合在了一起，于是过去的记忆便被逐渐的洗掉了。

　　　　“那看到的场景又是什么样的呢？与雾有关吗？”盘奇到过同样终年有雾的碧峡山，又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灵雾森林，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净璃如此推测。

　　　　盘奇却摇了摇头，答道：“我并未欺骗你们，到灵雾森林来也只是碰运气，却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心中五味杂陈。那个人，果然还活着，他会接受他的补偿，还是会要回这双眼睛？

　　　　“那么你究竟看到的是什么？”净璃再三确认。

　　　　看到的是什么？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代表着那个人可能所处的位置和现状，最重要的是代表着有没有风险……刚才的尖叫声着实骇人，会不定期的发出那样的声音，怎么想都觉得会有危险隐藏。

　　　　盘奇似乎能够猜到净璃在想些什么，他摇了摇头，答道：“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危险。那是一个洞，一个绿油油的山洞，洞里长满了青苔和水草，并不吓人，吓人的是声音。我之前想，或许那人是在那处地方被挖掉了眼睛，所以这是它曾经看到的最后场景。”

　　　　“这样啊。”净璃沉吟了片刻，“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尖叫声依然还在，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们可以做两个猜测，第一，就是那尖叫声是眼睛的原主人发出的，他被挖掉了眼睛，便被关在那里，这么多年，时不时的还要叫两声。第二，就是尖叫声与眼睛的原主人没有直接联系，但或许是他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然后声音留存在了眼睛中……”

　　　　想到这里，净璃又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盘奇一眼，问道：“这次都说了吗？还是依然隐瞒了什么？”

　　　　“都说了。”盘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隐瞒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事情，只是觉得有些难以说服别人，毕竟眼睛留存着原主人的记忆，听起来就觉得奇怪。哦，对了，忘记说了，那个医修当时只有筑基修为，因此我想此行风险应该不大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净璃挑了挑眉，分明这最后一句，才是最重要的。

　　　　她伸手指着左侧的墙壁，说道：“挖这边，刚才的声音，是从这边传来的。”（。）

第二三七章　有人（）　
“我觉得呢，或许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净璃打了个哈欠，依靠在洞壁上，看着盘奇勤劳的当土拨鼠，十分惬意。这种时候，显然着急的已经不是她，而是别人。

　　　　“我想的是什么？”盘奇一边用钵盂挖土，一边偷偷诅咒。这女人说他用剑挖太慢，于是将自己的破钵盂借给了他，他一时犯傻，竟然还感动了片刻。

　　　　“你是不是觉得，眼睛的原主人正被凄惨的关在某处，等待着你去救援？”盘奇的表现已经透露了他的想法，他的全部行动都是在说，他夺走了别人的眼睛，而那人正在遭受着折磨等待他的帮助。

　　　　盘奇没有回答，他确实是这样想的，没有什么理由。如果硬要说的话，好像是这双眼睛这样告诉他的，它希望他能去救它的原主人。只是，他觉得这话说出去，大概苏净璃只会觉得这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

　　　　“世上哪有那么多英雄救美，又哪有那么多机缘巧合。”有个“美人”被人挖掉了眼睛，被关在某处受着折磨，等待着眼睛的新主人披荆斩棘去救他，瞧，多好的一个故事。

　　　　“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男的。”那尖叫声明明是个男声。

　　　　“怎么，你觉得英雄救狗熊好听一些？自然还是英雄救美有卖点，而且，说不定只是个声音比较男人的美人，毕竟男人居然发出尖叫，多娘啊，男人当然是霸气怒吼才对。”想到这里。净璃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这样。

　　　　盘奇懒得理她，默默地挖着土。跟苏净璃讲太多的话，容易早死。

　　　　如此挖了半月之后，他有些不确定了，疑惑的问道：“会不会是挖错了方向，明明当时声音听得很清楚。”为何这么多天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没错的。”

　　　　净璃话音刚落，忽然耳边再次传来了熟悉的尖叫声。那尖叫声咋一响起，她立刻脸色一变。伸手捂住了耳朵。

　　　　直到声音消失之后。净璃才有些气血不紊的晃了晃，砰地一声坐在了地上。

　　　　“瞧，快到了。”她喃喃的说道。

　　　　盘奇比净璃修为略低，自然比她更加难受。待声音消失。他立刻盘腿而坐。迅速调息。成就则干脆壮烈的躺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这尖叫声，是带着攻击性的。初始时。他们离声音很远，没有察觉，这一次，他们距离声音已经很近了，因此，切身感受到了那尖叫声携带的能量。

　　　　音攻，借用声音对周边发起攻击，不区别敌我且杀伤力很强，这类功法是极其少见的，至少，净璃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

　　　　虽说受了点伤，但也确定了发出声音的人修为并不会太高，因为倘若是结丹期的攻击，恐怕此时他们早已经内脏破裂吐血了，只是气血不紊，那人最多只有筑基后期吧。确定了此事，净璃反而轻松了些。

　　　　“我们距离刚才那个声音大约还有多远？”

　　　　“不知。刚才那声音是掺杂着攻击的，不好判断。但我想应该很近了，再挖个一日吧。”

　　　　盘奇点了点头，干劲十足的清理着洞内的碎土石，他多年的寝食难安，终于即将结束。而这一切，都要多亏了苏净璃，倘若没有她，他根本不会发现所谓的地下河流，更不会被冲走，不被冲走，就不会在地底挖洞，不在地底挖洞，就不可能听到那声音。

　　　　只是，世上竟有人能够通过声音来判断方向和距离，简直令人称奇。想到这里，盘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也是特别的，他看了一眼净璃，说道：“苏道友，日后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这项绝技。”

　　　　“我知。”净璃立刻点头。当年的余相道正是因此才会盯上她，后来与陌生人在一起时，她都会注意一些。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既然我能换到别人的眼睛，说不定就有人想要换上你的耳朵。这就必然要先将你的耳朵割下来……”盘奇见她应得如此随意，担心她只是敷衍，因此继续劝说。

　　　　忽然耳朵一凉，净璃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叫道：“知道了，别说了。”想想就觉得有些恶心。

　　　　盘奇回头看了一眼净璃，悄悄露出了一抹终于得逞的笑容。

　　　　“到了！有光！”成就用爪子拍打着刚刚被挖出来的那个小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微弱的光亮从那小洞投射进来，与脚下的夜明珠相互映照。他们已经数月不曾见到这样的光亮了，净璃不由得也露出了兴奋地笑容。他们与盘奇那个可以在夜间视物的奇葩可不同，这段日子都是靠着这颗夜明珠在生活。

　　　　“啊！救命！”

　　　　成就终于将洞挖到与自己差不多大小时，忽然身子一歪，猛地向下栽去，幸好盘奇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它的短腿，将它重新拽了上来。

　　　　净璃凑近那洞口一看，呃，他们居然把洞挖在了半空中？

　　　　盘奇也凑到洞口一看，嗯，真的是半空。

　　　　忽然他瞳孔猛地一缩，眼睛剧烈的疼痛起来，盘奇将成就扔到地上，双手捂住了眼睛，身子沿着墙壁慢慢下滑。

　　　　净璃将目光从洞外收回，恰好便看到了他用手捂住眼睛慢慢向下滑的动作。疑惑的心道，不会是激动哭了吧？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激动哭了的男人啊。

　　　　那剧烈的疼痛持续了很久，才慢慢的平缓下来。盘奇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他的眼睛就要从眼眶中飞出。

　　　　待双眼的疼痛完全消失，盘奇再次看向了洞外。

　　　　他们的洞口确实开在了半空中，然而外面却依然不是正常的陆地。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一个绿油油的洞穴，而照亮这个洞穴的是一圈灯柱。

　　　　下面的池水里长满了浮萍，周围的墙壁爬满了不知是水草还是藤蔓的绿植，就连照亮了洞穴的那些灯柱上也缠满了绿色的植物，只能看到燃烧的火光，判断这是灯柱。

　　　　“有人。”净璃忽然趴到盘奇的耳边，与他一同透过那洞口向外看，她指着斜下方的墙壁，“那里有特别粗重的呼吸声。”

　　　　盘奇顺着净璃的手指看去，爬满了绿植的墙壁？

　　　　他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仔细些，忽然，他愣住了，在那片绿色的墙壁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凹凸不平，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到，那凸出的部分是一个人的形状……（。）

第二三八章　绿人（）　
“可惜了，既不是美人也不是狗熊，是个绿人。”净璃眯了眯眼睛，拍了拍盘奇的肩膀。

　　　　浑身绿油油的人，若不是还在呼吸，怕是根本不会被人察觉到那里有人。明明活着却任由自己身上长满绿植，显然是动弹不得，也不知这情况维持了多少年，若是没有意识还好，若是一直都有意识，怕是生不如死。

　　　　“美人？狗熊？绿人？姑娘难道是在说我吗……我吗……吗？”

　　　　忽然，一个陌生低沉的男声在洞内响起，伴随着悠长的回音，让净璃一惊，险些从那个小洞中掉下去。

　　　　显然，这人还有意识，而且虽然动弹不得，却能听见声音也能开口说话。

　　　　再有，净璃从洞口看了看，目测了一下他们与那绿人的距离，少说也有二十米，这个距离竟然能够听到她的声音，也是个耳力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