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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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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这位确实功德不浅。

    两人一前一后到场。

    静慧师太看了看情势,先开口道,“各位出圣村老,此番本是诸位功德无量的一件事,还请不要因为一时误会,轻易毁于一旦啊。”

    夏谷苦笑一下道:“师太还是先听听事情经过吧,我出圣村此番,确是心寒了。”

    “这个,无论怎么,毕竟是”

    “咳咳”

    马奔原咳了两声,把静慧师太接下来的话打断,然后靠坐着,扫视了一遍全场,仰头似对人言,又似自语道:“我小时候救过一只将将要死的狼崽,养在家里,给它骨头。后来,等到它活了,又长大了些,它开始想吃肉。哪里有肉呢?它见我身上有,有一天就咬了我一口。你们看啊,是我养活了它,它却想连我都吃了。所以,你们猜猜看,事情后来怎么样?”

    明明是病到起都起不来的一个老头在问话,但是近两千流民没一个人敢答,因为很多人都觉得,答案里应该肯定有那个字——杀。而老头故事里的狼,其实指的就是他们。

    “此事确是我们中有些人”

    静慧师太话说一半,又被马奔原抬手制止了。

    “马某人最怕说道理,最怕什么事都扯个情有可原,然后就没事了世间事,哪有这么容易就过去的?”

    马奔原说完这几句,缓了几息才又继续道:“继续说我那个故事。你们一定以为,我把那只狼杀了吧?没有,我把它放了,它不是想吃肉嘛,我不能将自己给它吃,只好放它自己去找山上有的是肉,不是吗?毕竟有感情了,我不杀它,只当前面都白费了就好。”

    “后来,隔了半个月,我上山打猎,碰巧发现它躺在地上原来它没本事,找不到肉,连骨头都没找着,快要饿死了。它躺在地上看着我可是,恩怨早已了了啊。难道再喂活它,等它又想吃肉了,再咬我一口?!我只当没看见它,回家了。”

    这个简短的故事像一个刻意的寓言。

    村民中有人轻笑了几声。

    流民们低头不做声。

    马奔原坐起来,把嗓门也提了提:

    “你们脚下这地,是我出圣村的地。”

    “你们每天的一顿饭,是我出圣村人流的汗。”

    “你们能安家活命,是因为我出圣村的儿郎流的血。”

    “既然不满足,那就走吧不送。”

    他说完重新躺下,闭目养神。

    流民们傻了,走,去哪?燕庆仍在交战,贼匪依然横行,而且愈演愈烈,除了这里,他们能去哪,敢去哪?

    在这里,他们有人保护,可避贼匪;有每天一顿饭,有屋住,可保活命;而且眼看着就要开春了啊,出圣村已经说了会给他们地种,另外房屋任建,一切都马上就要好起来了啊!

    流民中的很多人终于开始清醒了,开始清醒的意识到,只有这里,才是他们活命的依靠,而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出圣村给予他们的。

    可是现在怎么办?逐客令已经下了。很多人开始懊悔,更多人开始互相指责。

    场面再次陷入混乱。

    “钪啷啷”嘈杂纷乱中突然传出来拔刀的声音。

    因为担心混乱场面给人可趁之机,岑溪儿从身边猎户的背上拔了一柄刀,站在织夏身前。

    先前,她的情绪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整个人都蒙了,乱了,以致失了方寸,只能疲于应付,但是这一刻清醒,她其实还是那个拎着柴刀应门,握着发簪屠狼的岑溪儿。

    春枝笑着往她身边站了站,“溪儿,现在没事,我得先回去了。那头‘马’还在村里,怕是没人照顾呢,青壮又都来这了,我怕万一有人趁机潜进去你知道的,他现在动都困难。”

    “嗯。”岑溪儿点了点头。

    春枝大大咧咧的晃着胳膊从人群中走过。

    部分猎户笑着给她鼓掌,“春枝,好样的。像咱出圣村,猎户人家的闺女。”

    其实春枝不难看。她确实是大脸盘子大身板,可是脸不丑,另外不光壮实,人还高啊足有普通男人的身量。而且符合这身材,身上该大的两处,都是实实在在的丰硕一看就好生养。

    在一部分喜欢这类型的男人看来,高大结实的女人,其实更诱人。

    所以,春枝姑娘一直拖着没嫁,并不是因为没人打她主意——她过往的眼光,可高着呢。

    就算现在,其实还有些人偷偷打着这个主意,可惜,她偏盯上马当关那头倔驴了这通折腾。

第44章 善哉善哉() 
马奔原一招以退为进。

    流民们骑虎难下了。

    “今日我们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们村的那个人,他毕竟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啊!我们,我们也是一时义愤,并非存心以怨报德更不是忘恩负义。”

    有人为了挽回局势,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一地尸体道。

    那里有被二十名猎户保护起来的现场,尸体与残肢中间,还站着一个双手伫刀而立,青衫满是血迹的许落,看着确实像是那么回事——像一场屠杀的现场。

    “这是?”静慧师太悲天悯人,眼皮阖了阖道。

    “这个我来说”除了把织夏体质特殊这一点隐去,岑溪儿将包含织夏的话在内,神婆承认的事实在内,整个事情经过都完整的讲了一遍,“所以,那些流民根本就不是我相公杀的,是神婆操纵那些那些根本不是人。我听相公叫他们尸傀。是神婆操纵尸傀杀了那些人。”

    这些话是她早就想说的,可惜当时情况,根本没人愿意听她说话。而她自己当时,也乱了。

    事实上,就算她当时讲了也没用,因为那一刻,主题其实早已经被扩大,人们关注的点,早已经转移,不在某件具体的事情上那只是一场乱世困境中长久压抑的心理情绪的爆发,形成的混乱和对抗。

    此时这场对抗已经见了分晓,他们才又愿意重新把关注的重点转移回事情本身。

    当场不少人,包括静慧师太在内,听闻了岑溪儿超脱常识的叙述,再瞥一眼不远处的那堆残肢,都是忍不住的一阵阵惊惧、恶心和颤栗。

    余下的人则急着寻找“替罪羊”,他们很快就都把矛头指向了自称神婆徒弟的那名妇女。

    回头想想,在场流民突然才发现,自己最初似乎真的连事情真相都没有去探究过,就稀里糊涂的卷入了这场纷争和对抗。

    很快就有人大致想明白了,自己这是被人挑唆利用了啊。至于那个人是谁,再明显不过了,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是被她开场的一哭二闹带过去的。

    神婆后悔了,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最开始就铤而走险搏上一把。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被人带到了流民与出圣村两方之间,几千双眼睛同时落在她身上。

    “既然降母婆婆是你师父,你又从一开始就咬定是出圣村的许秀才杀人,抢夺织夏说说看吧,岑姑娘说的那些尸傀,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站出来质问。

    神婆心中打定主意,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那些什么尸傀,师父也从不曾同我讲过。还有,你们怎么就能认定,那些腐尸不是他们故意弄来的呢?”

    她说完指了指岑溪儿和许落。

    这无赖耍的,岑溪儿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我先前在路上有看见许秀才跑过去,当时他身边并没有这些东西。”一名流民说道。

    “那难道你们见我师父身边有过这些东西?”神婆反驳。

    岑溪儿想了想,冷静反驳道:“那些腐尸身上的刀伤可以证明,是我相公斩杀的那二十余具尸傀。而那十余名流民身上的伤口却不一样,你们看过就知道,他们确实是被尸傀杀的。”

    岑溪儿说完,神婆脑中“嗡”一下,她被提醒了,自己其实还有可能争取到最后一搏的机会。

    “好,那我想请出圣村各位村老,师太,还有诸位流民长者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是非对错,我要和这位岑姑娘,当场对质。”

    神婆终于还是决定铤而走险了,她要把人都带到山脚小屋下。那里的山壁和地面下,还藏着她近四十具尸傀。这些尸傀多是活人炼成,战力犹胜刚才那些只可惜,当时不在迷困阵内。

    而之所以会造成这种结果,是因为神婆之前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更是因为,这些尸傀,本是绝对不能在流民们面前曝光的——它们,是流民的亲人骨肉炼成,时间不长,且面目未经处理,依然可以辨认。

    现在她决意最后一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这样也好。”当场众人只踌躇了片刻,以静慧师太为首,便都点头同意了,毕竟他们意识不到,在如今局面下,还会有那样的危险存在。

    一干人往不远处的山脚小屋走去。

    神婆寄身的那名妇女低头跟随而行,口中念念有词。她看到夏谷也走过去了抱着小织夏。岑溪儿就走在他们身边,但是她怎么可能拦得住我?

    近了,近了

    “停下来,你不能再走。”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身后道。

    “我?为什么?师太与村老们都答应了的,让奴家和岑姑娘当场对质。”

    神婆语气无辜。

    她知道,身后春生的箭,就指在她身上,这是最后一个难题了,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尸傀暴起,抢夺织夏,阻拦追兵,趁机远遁这一切,都可以在牺牲四十具尸傀纠缠阻碍的前提下,于瞬息间完成。

    “怎么办?”春生心志极坚,不中计,不听人言,神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办法。

    但是有人替她做了。

    静慧师太见此情景,移步走到春生面前,微微颔首,而后竟是一面将胸膛抵在箭尖上,一面伸出手来,握住了箭矢,“世事自有公道,善恶皆有报应。她固然可能有错,但我们总要给一个分辩印证的机会,才好定论。少年郎你武勇正直是好,但切不可这般放纵杀念,一意孤行贫尼怕你终有一日,迷途难返。”

    神婆兴奋了,恨不得当场给这位道德高深的师太跪下磕两个响头。

    “愚昧。”春生心中郁闷,骂了一句后震开箭上手臂,就要再次瞄准。

    不想,这位静慧师太竟是咬着牙,张开手臂,挺胸随箭而行

    “昔日我佛不惜割肉喂鹰,终成大道。今日少侠若坚持要一意孤行,不惜妄杀,便先射死贫尼吧。”

    “即便是恶,即便是错,我佛犹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她此刻既有面对的勇气,贫尼在场,就绝不能看见任意一人,枉送性命。”

    “我佛慈悲,”

    老尼姑大概是连自己都被感动了,越说越来劲。

    神婆寄身的村妇始终躲在静慧师太身后,她仍旧低着头,但是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笑,终于,她把“控尸诀”最后一句念完了。

    “砰。”

    山脚土层炸开。

    “砰。”

    地面土石崩裂。

    “砰砰砰砰砰砰”

    四十具尸傀在同一时间,不同方向,突然暴起,厉声呼啸着,往同一处扑来这里有春生、师太、岑溪儿、夏谷、小织夏、神婆,一众村老及流民长者。

    尸傀的数量极多,扑来的速度又极快

    猎户的反应跟不上。

    春生这边,静慧师太又还挡在弓前,射死她也无用

    来不及了。

    谁都来不及。

    神婆眼神炽热,兴奋不已,脑中正做着下一步,带着织夏翻山远遁的准备。

    就在这一刻,已经伫刀僵立许久的许落,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脑中正上演一幅画面,一名穿着兽皮的猎人,正独自一人,手持一把长刀一跃而起,纵身劈向一头足有小山般大小的远古巨兽

    这绝不是修士的战法,这人,绝没有半分修士气息。

    但是他好强。

    许落举起了手中的刀,沿着脑海中的那道轨迹,一刀劈出

    刀影如千重浪。

    脑海中,巨兽被猎人一刀斩断咽喉,正缓缓倒下。

    面前,四十具尸傀俱被许落一刀劈回,尽数当空斩杀。

    从尸傀暴起,到许落举刀,再到尸傀被劈飞斩杀

    这些其实都只在一瞬之间。

    所有人呆立当场,张口结舌。

    “相公。”终于,岑溪儿说出了第一句话。

    “诶。”许落转身,向她笑了笑,“刚刚吓着娘子了吧?”

    岑溪儿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才没有,溪儿早就知道,相公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岑溪儿想着,刚刚自己以为许落身死说的那些话,可千万要找机会叮嘱好了,别让许落知道。

    两个人在这“恐怖”的环境中情意绵绵了一阵

    其余众人好歹是回过神了。

    “妖妇,你好生歹毒。”抹去额头冷汗,一名出圣村村老指着那名妇女骂道。

    “险些全都被你害死”流民中的一位长者也是跳着脚怒骂道,“妖妇,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

    “爹?怎么会这样,这,这是我爹啊!”

    “儿子,我儿子”

    “我夫君”

    “孩子他娘”

    流民中涌出来许多人,哭喊着,扑向那一地的尸傀那是他们在南迁路上,流民营里消失的亲人,但看他们刚刚的身形,此刻流出的浓臭黑血,又哪里还是他们曾经最熟悉的那个人?

    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

    “妖妇啊!你都做了什么?!”

    “天呐,你师徒二人,好生歹毒!”

    流民们唾骂着扑过来,就要生撕了那名妇女。

    “不是我,不是我啊我也不知道,我师父降母婆婆,原来竟有这等可怕手段,竟这般作恶啊!”面对突变,从希望到失望,神婆的承受能力和反应能力都确实不凡,妇女此时已是一脸恰如其分的惊骇、茫然、恐惧,还有无辜。

    她在争取最后的生机。

    “神婆作恶,你是她徒弟,且今日又百般维护,几次三番故意扰乱你怎么可能脱得干系?”一名流民怒骂。

    “我那你们又凭什么认定了,迁怒于我?凭什么证明,我有参与这件事呢?”那妇女与愤怒的流民分辩了一句,转而面向静慧师太,倏然双膝跪地,“求师太主持公道此事,确是我师父降母婆婆所为,但我确实不知,更未参与啊!”

    静慧师太低头沉默着,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正在思考。

    “村妇无知,被那神婆蒙蔽,以致不辨善恶,今日更两次险些犯下大错”妇女眼中泛泪,沉痛忏悔,“求师太收我于门下,赐予剃度,我愿一世青灯古佛,追随师太左右济世救民,以赎我自身的罪,还有家师的孽。”

    出家?这个关头,她竟想要拜师出家?

    “善哉,善哉。”静慧开口了,事实证明,老尼姑内心其实“强大无比”。

    俗世佛门中人似乎都有一种思维,视将那些罪孽深重、恶贯满盈之人引导忏悔,皈依佛门为一件很有成就感,功德无量的事。以至于江湖中常开有一个玩笑,说,别怕作恶,哪怕恶贯满盈,杀人无数,到最后无路可走了,忏愧出家就好。而民众听闻这样的典故多了,事未临头的时候,竟也都觉得,这是佛门慈悲渡化的表现,是合理的,可以接受的。

    静慧师太脸上表情再次悲天悯人起来,看这架势,别说是这村妇了,就是神婆本人跪在面前,老尼姑也会满心成就感的收下她。

    “善哉,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佛门户广大,世间无不可渡之人”静慧师太一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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