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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凡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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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噗。”

    隔得很远,但还是能听到箭矢射在身上的声音。

    “死!”马当关一声带着无尽期望的怒吼。

    村民们都把拳头举了起来,都不自觉的探着头,张着嘴

    粱续广胸膛中箭,整个在马背上后退了几分,表情狰狞痛苦。

    村民们的欢呼就在嘴边了

    可惜,一手捂着胸口,再打开,粱续广身上只见衣衫破洞,不见血,他抬头看着马当关,“若不是今晚必须合村灭口,真想问你跟不跟我”

    “不错,不过很可惜。”

    “哈哈哈哈”

    粱续广第一次仰天大笑。

    “万户侯。没有世袭罔替我粱续广还是做到了!”

    “哈哈哈哈万户侯!”

    他呐喊一声。

    “恭喜万户。”

    “贺喜万户。”

    在他身后,逃兵们在马背上拱手齐声道贺。

    而出圣村的村民们,大多满脸死灰。

    粱续广深呼吸,平复心情,再把右手举起,准备发令冲锋。

    在他对面,村民和马当关等人都围住了一个男孩。

    “仙师呢?现在只能靠仙师了,仙师不也刀枪不入?”有村民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对啊,仙师怎么不来?”

    “师父他累得动不了了”,沈春生回道,“我去问他,他说让我出来,一箭射死那个人就好了。”

    一片沉默,有人错愕,有人茫然,有人灰心

    “春生,你可惜早了两年,若是再过两年”夏谷嘴里说着可惜,其实是在暗示春生,你是出圣村的希望,你能逃得性命就好。

    沈春生一脸平静,“谷爷,你放心吧,我能射死他。”

    他拎着那把两石弓走上了小高台。

    “你师父真的说你能射死他?”马当关有些艰难的问道。

    “嗯,师父就说,去吧,一箭射死他。”

    春生模仿着许落刚才有些理所当然,更多不屑的口气。

    所有人,一下竟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春生不再理会旁人,一步站定,搭上那支箭,开弓

    粱续广错愕的看着小高台上,正张弓搭箭瞄他的那个小男孩。

    “你来?”

    “嗯。”

    “哈哈哈哈哈多大了?”

    “十一岁。一会儿十二。”

    整个马阵,笑声震天。

    而有些村民,已经开始唉声叹气。

    “你要杀我?”就连粱续广都觉得事情有趣。

    “嗯。”

    “怕没那么容易吧?刚刚你没看到吗?我可是”

    “一箭射死就好了。”

    “哈哈哈哈有趣。”

    笑声,他不理,叹息,他不理,沈春生脑海中只有两句话,许落说的,“去吧,一箭射死他”,“记住,你是战修。”

    “我是战修。”沈春生在心里默念,双目微眯,体内龙象诀慢慢流转。

    诡异的气氛,短暂的平静。

    “还不射吗?我等得困了。”其实也就片刻,但粱续广难得的,有了些玩兴。

    沈春生专注的倾听那支箭的声音,像是困在茧里的雷霆,咆哮着,要去轰杀一切

    “死吧。“他轻声说。

    这一刻,这片夜空下的土地,已然被切割成了两块,一边是欢呼,叫骂,戏谑,沉浸在得意和张狂中;而另一边,只有沉默、叹息、绝望

    羽箭离开了弓弦从叹息中射出,射向欢呼的那一半

    比马当关的箭慢,慢了太多。

    原本还努力抱着些许希望的村民,最后也绝望了,而对面,是一片笑声,笑到人在马上,前仰后合。

    粱续广也在笑,笑着,笑着,突然僵住,脸上的皮肉开始震动,眼球开始凸出

    “哧隆”

    有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冰封的湖面突然一下炸裂开来。

    下一刻,这边的村民,那边的骑兵,透过粱续广胸口破开的大洞,看见了对方。

    粱续广瞪着眼睛,他想避的,可是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就已经连动也不能动了,整个人被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着,如在巨兽之口挣扎都不能够。

    “好大的一个洞。”

    粱续广死了。

    沈春生手中的那把两石弓,寸寸碎裂。

    “我刚刚,看到了风与雷霆。”夏谷拉着马奔原的手说道。

第30章 不明气息() 
利箭像烧热的铁穿透一块黄油。粱续广还坐在马上,胸腹之间被洞开偌大的一个缺口,且好似一下被蒸干了一样,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流出来。

    其实这还是因为,这道戮神符本就极为简易,而春生的那点儿灵力,也远不足以支撑它爆发出真正的威力,否则,不但粱续广,对面所有人,都会化成一地筛粉。

    “若是让我再选一次,是该带上春生去试射赤火蟒,抢那株凝灵草,还是一样用在今夜救人?”

    因本命精血的联系,许落虽看不见,也已然知道结果,他也是这两天才想到的,自己还有这么一招,但是眼下,已经没能力去支撑下一道戮神符的消耗了。

    此刻,因那一口精血的损失,他整个人正不断接近昏阙。

    村民和骑兵们仍处在一片因错愕而生的僵直中,透过粱续广身上那个的大洞,面面相觑着。

    事情转折来得实在太快,也太诡异了,刚刚还强弓不伤,不可一世的粱续广,就这么,突然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身上开了一个大洞。

    这叫什么事?

    终究还是逃兵们的反应更快些,毕竟他们只需遵循一贯的本能就够了——逃。剩下的三百余骑没有再做任何尝试,由上至下第一时间拨马便走。

    “赢了。”

    “赢了。”

    “出圣村保住了。”

    村民中间突然一下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明知这距离射不着,他们还是把手里的箭矢都射了出去,然后有的拥抱欢呼,有的蹲下掩面啜泣。

    今夜,全村青壮老幼一齐上阵,他们保住了家园。

    春生还站在原地,保持着射完那一箭后的姿态一动不动,而他手中那把两石弓,正寸寸龟裂,化作碎屑飘洒落地。春生双目紧闭,没有任何表情、动作。

    有欢呼的村民准备拥向他。

    “别过去,谁都不许碰他。”马当关大吼阻止。

    他不傻,此刻已经联想到了很多东西,也能猜测,这一刻,沈春生身上或正在发生某些神奇的事情。

    事实上,沈春生确实正在一个关键的时候,作为一名战修,第一次感受到体内战意的凝结,战魂的萌芽。

    马当关、马奔原、夏谷,还有十余名村老,一齐靠坐在地上,忍受着身体的剧痛,周身的疲惫,畅快的大笑。他们明白,今夜过后,出圣村不但保住了,而且注定从此不同。

    “归来吧,祖辈的荣光。”

    “归来吧,远古的图腾。”

    “归来吧,持弓的宗族。”

    当然,他们更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源自那个外来者,或者更远些,源自两年多前,出圣村最俊俏的妮子,十六岁的岑溪儿,自作主张嫁给了一个不知何处来的贫苦秀才而后,坚强的,独自一人默默等了他两年。

    那才是一切的开端。

    许落身上有很多东西令他们看不懂,想不通,但是

    “传下去,谁都不可以对小仙师做任何非议、揣度和试探一切,任凭他心意。”夏谷作为村长吩咐了一句,继而向周边几个看了看,“还行么?起来一起去道声谢吧,虽然远远不够。”

    此时,许落正在院墙下,被岑溪儿抱在怀里。

    春枝兴高采烈的冲进了院子,“溪儿,你家小仙师呃,外面跪了一地的人,村老们也来了,想谢谢你相公。”

    岑溪儿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相公他,昏过去了。”

    庆历八百四十七年的风雪除夕夜。

    一场厮杀过后

    少年沈春生一箭洞穿五品粱续广,而后,在风雪高台上站了整整一夜。

    而许落,一直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醒来第一眼,岑溪儿就在他眼前

    “你一直在呢?”许落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痕,“放心吧,我没事了。”

    “不许哭,过年呢,今天是年初一,哭了可不好。”许落记得往年在莲隐峰上过年,十一师叔教训她顽皮的女儿,许落唯一的小师妹,就是这么说的。

    出圣村的这个年初一,沉浸在一片欢庆之中。

    哪怕是那些昨夜里受了伤的村民,也都一样,他们穿着新衣,仍把弓背在身上满村游走,说笑着,也吹着牛,掰着手指头争辩是自己昨夜射下的贼匪更多。

    还有一个传言,说是沈春生昨夜射的那一箭,夹着风与雷霆。每个人都说的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

    当天下午稍晚些,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的许落被村老们恭请到了出圣村的宗祠。

    这或证明了他如今在出圣村的地位。

    在场的除了许落还有十几名村老。其中马奔原是被用门板抬着来的,昨夜一战,这个本就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

    “原爷他”许落走到另一个躺着的马当关身边问道。

    “身体彻底垮了,但是心情很好,或还能支撑一段时间。”马当关艰难的笑了笑,但笑容确是真心实意的,与叔叔一样,他也是伤痛在身,却心情愉悦。

    此刻,他的腰背和双臂都被纱布一层层裹缠着,敷了伤药。

    “你呢,你怎么样?”许落指着马当关身上问道。

    能开三石弓,与连开三石弓,根本不是一个概念,马当关昨夜已经把自己废了,闻言苦笑一下,“我这双手臂,怕是已经废了。今后别说开弓,连能不能拿得动筷子,都不知道。”

    “但是无妨,有春生呢,谢谢你,许兄弟。”他说。

    许落沉默了一会儿,别说他不太懂医道,就是懂,没有灵药,他也一样帮不上忙。

    “那今天?”许落问道。

    “今天,作为春生的师父,出圣村的恩人,你会和我们一起,见到出圣村自远古以来,一直保守的,最大的秘密。”

    马当关话音刚落,沈春生一身黑衣从祠堂外走了进来。

    “师父。”春生之前已经到家里将自己现在的情况说与许落听过了,见面问候一声,又向其余村老见了礼,而后有些茫然的站在祠堂正当中。

    村长夏谷先是带领众人祭祀了祖宗,而后,才一脸正色转向春生。

    “昨夜,你那把两石弓碎了。”夏谷说。

    “嗯。”春生点头,表情似乎有些惋惜。

    夏谷抬头,把目光从一个个村老面上扫过,而后,才郑重的打开了放在桌案上的一个石盒一把古朴,带有裂纹的黑色长弓;一支银光熠熠,不知是什么鸟羽为翎的羽箭。

    “春生,你试试。”夏谷把石盒捧到春生面前。

    “嗯。”春生取了弓矢在手,一步站定,调整呼吸。

    就在他开弓的一刹,突然,一道说不清的气息轰然入体。与他一样的还有另一个人,许落。只是两人所得气息,其实并不一样,春生所受,肃杀、雄浑,许落所受,淡远、苍凉。

    这些别人却不知道,师徒俩对视一眼,都没说出来。

    “怎么?你也拉不开吗?”见春生手持弓箭作势开弓,最后却只是呆呆的立在当场,夏谷的声音里夹着巨大的失望因为太久了,太久没人能拉开这柄古弓了。

    难道昨夜看错了?难道春生也不行?

    不但夏谷,躺在一边的马奔原,其余的村老,也是一样的表情。

    “我还没用力呢,谷爷。”春生憨厚的笑了笑,再次举弓发力。

    “咯”久未开启的古弓发出了一声仿佛带着无尽沧桑的嘶鸣,而后,眼看着,在春生手里,黑色的弓弦,被缓缓拉成了一个满月。

    这一刻,许落在出圣村老们的眼中,看到了难以形容的炽热光芒,包括躺在一旁的马奔原,马当关。部分人的脸上,有老泪滑落。

    “看来这事很是不凡,那么,是因为灵力?还是因为我教春生,不经意间激发了什么?”许落思索着,血脉之类的东西,从来都有些玄奇,匪夷所思。

    “似乎正好”,另一边,春生有些吃力的说道,“谷爷,这把是几石弓?两石吗?”

    “此刻,应当是两石。”夏谷道。

    “哦。”春生略微有些失望。

    夏谷不以为意,畅快的笑了笑,慈祥道:“傻小子,你有两石力,它就是两石弓,你有三石力,它就是三石弓明白了吗?若一日,你有千钧之力,它就是千钧神弓。万钧么?传闻它一样做到过。只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了。”

    “只可惜,这箭,只余一支了。”

    听他说完,就连许落都有些咋舌。

    从出圣村宗祠归来,好歹是见惯了法宝的人,许落对那把古弓还不算难以接受,“不就跟师兄的玄黄坠一样么?伴随着操纵者的实力攀升,威能也会增强。但终归是有极限的。”

    真正让许落有些担心的,是体内那道来自古弓的气息。

    它不强烈,而且很老实,入体之后一点也不与傅山留下的封印之力对抗,自寻了一处乖乖呆着,许落偶尔能感觉到它,却怎也调动不了它。

    “这叫什么事啊?乱钻个什么劲啊我又不是你的子孙,就坐那看看而已。”

    “你想怎么样啊?也帮不上一点忙,跑来做什么?”

    很明显,这道不明气息,不是仙道修士的气息,这一点纵是没了修为,许落也能凭感觉判断,所以,许落很愁,“这样下去,未来有一天我破开封印,恢复修为还是一个正经的元婴修士吗?”

    “相公,你让你帮忙呢,你却在那不正经。”

    许落被岑溪儿的声音拉回神来,抬眼一看,自己正坐在饭桌旁呢,还把脸埋在了站着的岑溪儿怀里。他刚刚似乎还摇了几下头,所以,是被当作故意乱蹭了吗?

    “看来,我早就已经不是一个正经元婴修士了。”

    许落抬手,抹去了岑溪儿脸颊上的一道黑灰。

第31章 流民来了() 
岑溪儿有一个俗世女人共有的观念,认为男人做某件事是很消耗精力,很伤身的。

    所以,她之前几天明明还抱着期盼,急着想当娘亲,但是如今因为许落昨夜的恶战、吐血、昏阙,又改主意了。

    抹了黑灰,她便自红着脸不声不响的避开许落,坐回了桌子对面。

    给许落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岑溪儿举起来说:“祝相公新年如意。”

    “溪儿也一样。”许落笑着回应。

    两个人把酒喝了,岑溪儿又给许落夹了菜,而后说道:“村里亲戚村老,溪儿打算明日就都去把年拜了,反正这么近,一日便能走完。相公一道去么?”

    “好。”许落应道。

    岑溪儿开心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相公那边呢,有没有年要拜?”

    许落犹豫了一下,仔细回忆过傅山当初编造的身世之后才道:“故乡太远,恩师与同窗都失了联系,亲戚大多也都疏离,我这边没有要去的。”

    “哦”,岑溪儿仰起头说,“那那位老伯那里呢?也很远吗?”

    原来她是惦记的这个。许落当时曾以师伯李还河为原型,提起过一个拥有大片药田的老伯,说他是世外修行之人,又说是他教了自己画符与强身之法,还送了一件宝物青衫。

    想来是岑溪儿印象深刻又或者,她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吗?也难怪

    “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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