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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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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是欢笑,我拉着他的手,一起落座、奉茶,将诸部曲介绍已毕,才笑道:“上次我们见过,时间仓促,却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淡淡一笑,道:“鄙名何足挂齿。在下姓张,名辽,雁门马邑人。现属丁大人帐下任从事,颜将军……”
我腾地站起,心道:他是张辽!(……)
是,此时丁原手下确有此人!这一次应该不会搞错。
我上上下下不断地打量他,其人生得天阔方圆、威风凛凛,年纪轻轻的,便看得出根骨壮实,不同凡夫俗子。两眼炯炯有神;鼻翼完美,是个英俊后生。心下喜悦之极,脱口道:“你莫非字文远,祖上乃聂壹之后?”
众将皆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辽站起身,一脸哑然,“颜将军怎会……”突地,似乎醒悟过来,叹了一口气,“莫非将军与聂家曾有过节?”
我喜得哈哈大笑,拉住他的手坐下,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阁下。张辽将军,你什么时候投到丁大人帐下的?”
张辽与众将都莫名其妙,他讷讷半晌,道;“将军怎会认识在下的?恕末将有眼无珠,还请将军明示。”
我心想:编个什么故事……急中生智,笑道:“我们是通家之好,素有交往呀。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呢,你怎么全都忘记了?”
此时我的品级,比张辽大多了,手上又有兵权,在这个时期就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此话一出口,众人便都释然,皆是沉吟微笑。张辽当然想不到是我有意拉拢,皱眉思忖了半天,道:“将军恕罪,在下确是想不起来了。家祖、家严都已辞世,恐怕不能和令尊、令堂大人见面了。”
我唉叹道:“还见什么面?我也只剩下一个人啦。不过能再看见你,也真是高兴。前次,我还想派人往雁门向尊母问安呢,因为公务紧张,便疏忽了。”
张辽小心翼翼地道:“多谢将军关心。”
我大笑,“还将军将军的做什么?我们是世交,以后便兄弟相称好了。”
张辽起身推辞道:“这怎么可以,在下不过一介从事,不敢有辱将军威名。”
我忖道:不愧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将军,全无逢迎媚上之态,这种举动,便是英睿的表现。笑道:“官职归官职。现在你是我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若是你不把我当做朋友,那就算了。”
张辽无可奈何,笑道:“那么末将只好从命。”当下报了年龄,我还比他大了几岁,便是大哥、贤弟地呼了起来。
司马恭率诸人也上前见过张兄弟,一行武人,自比墨客骚人放纵得多,不多时,已称兄道弟,十分随意起来。
张辽道:“大哥,不知此次你奉旨招兵,朝廷意欲如何?”
我“沉吟”道:“朝廷是说兵力吃紧,要多扩充一些部队,倒没有别的意思。”
张辽道:“丁大人要我前来,一则也是打探打探大哥的情况。我家大人屯驻河内,突闻朝廷派人募兵,自然会有些想法的。”
众人听到张辽直言不讳,都是哑然。司马恭道:“张兄弟真是爽快人。不过颜将军奉旨招兵,倒真不是为了对付地方。我们募了兵,便转屯霸陵,此事已有朝廷明示。”
张辽叹道:“寄人篱下,不得不发耳。我自跟从丁原以来,觉察此人疏谋寡决,偏听偏信,决非英雄辈也。但他对我有倚重之恩,所以才一直留下听用。我年已二十,却还未立下寸功,真是令人烦恼的事情啊。”
我笑道:“兄弟未遇明主,真是可惜了你这个人才。不如到为兄这里来吧。”
诸将纷纷应和。张辽起身谢道:“大哥厚爱,小弟愧不敢当。但丁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小弟决不能弃之而去啊。望大哥体谅小弟的苦心,如此深情厚谊,小弟只好再图报答了。”
我拉着他的手,叹道:“兄弟真是重义气的人。好罢,为兄就不强求了,不过兄弟若是无路可去,一定要到为兄这里来。”张辽以为我顾念旧情,不禁感动之至。当下又问及家眷、生活情况,畅谈了大半个时辰。
张辽听闻我对他冀望之深,不禁大是感动。待谈到京畿的事情,他突然地问道:“大哥素在京师,可知大将军何进,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我微笑道:“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张辽道:“小弟心有所挂,随口问问而已,丁大人多次遣人诣京都,何进似未所觉。所以一旦大人吩咐下来,小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
我点点头,道:“贤弟计议得是。何进此人,性情粗横,无勇无谋,定然成不了气候。你就算去了洛阳,也是白跑一趟。不过能离开丁原,那是最好,这人额头上隐隐有团黑气,恐有无妄之灾。”
张辽颔首。稍顷,便起身告辞。我挽留不住,只好把他送出帐外,依依而别。张辽也是恋恋不舍地跨上战马,回首抱拳道:“大哥,后会有期!”我含笑相送,心道:这种气度、素质,才不愧为名震千古的骁将。张辽啊,你千万不要忽视我的话呀,那丁原、吕布等人,都不是英雄。只有在曹操帐下,才是你真正归宿呀。
我重新走回帐中,叹息了片刻。司马恭不解我意,笑道:“将军新添旧识,应该高兴才是,如何唉声叹气呢。”
我摇摇头道:“你不懂啊。算了算了,我也不想为将来的事情烦恼。人人都有将来,人人都有理想,但是一旦看到了将来,恐怕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司马恭唯唯诺诺,一脸茫然地退开了。
又过得两天,装备皆已到齐,当下传令队伍整装于校场操练。我站在望台之上,看着一千多骑兵气势如虹的肃立模样,顿有精神大振的感觉。可是发令还没多久,满场子便俱是呈散兵游勇状的骑队,皆是乱糟糟的,令人不忍目睹。
我在场边指手划脚,司马恭在场内满头大汗。骑兵们都在不分主次地瞎跑,根据自己对命令的理解各行其是。我跺着脚,气得大骂道:“这就是老子的兵吗?司马恭,司马恭!”
司马恭骑马过来,在台下抱拳道:“将军请息怒,他们都是新军,绝不可能一两日内,就如同西凉骑兵一样骁勇善战。不过将军放心,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在下一定把他们都练成精卒。”其人见我颓败的样子,神色有些不悦,更加搀杂着一点轻蔑。
我望望他,心道:你他奶奶的,我颜鹰大大小小打过的仗,比你可多了几倍啦,就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训练士卒的家伙。尽管看不起我罢,我大人有大量,饶了你的不敬之罪!道:“克日起赴霸陵,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吗?好了,你且吩咐众军退下,我还有些事情考虑。”
司马恭知道我有所不满,张口欲言,却只得一揖而退。
众骑兵此时已重新整队,闻得回营号令,皆是垂头丧气,打马悻悻地离开了。我忖道:这么群废物,还打仗?他奶奶的,老子从前的人手,哪个不是以一当十?马家堡那一战,虽说未加训练,但个个都不怕死,因此我才有胆去打。现在若是有战事消息,这群乌合之众,谁会不跑?嘿嘿,到最后老子便成了光棍司令,便只好光荣牺牲了。
刚回了府,便接到洛阳快马特递,正是张让来函。
我接过信便展开来看,其信中言道:灵帝新宠小黄门蹇硕,因我给令狐豫打赏而没给他什么好处,便怀恨在心。此次借天子生辰,命我统兵诣京都,克日启程。明则要升我的官,实是想夺我的兵权。提醒我小心在意。览信大怒,暗道:这小子真龌龊!那次分明是忘记打赏,哪能就说我没有拉拢之意呢?现在,这小子便公报私仇,要我拿兵权还他!少做梦了。
又想:蹇硕要我不得好过。明知道我没有实力,不敢像董卓一样公然抗命,还上报朝廷,要我率好不容易征来的兵马“诣京都”。这狗太监,一定遭天谴。
范康见我神态不对,也不敢上来搭话,只叫了郡中主簿向我问安。我问道:“夫人何在?”
主簿道:“听说夫人去了铜铁衙门,也不知有什么事情。”
我“哦”了一声,想道:可能是去挑选兵刃了。缓缓道:“朝廷诏令到了,命我等明日开拔。我现在有些倦了,晚上再和你家大人告别,请代我把话传到。”
主簿道:“颜大人请自便,小的这就去禀报。”
我回屋倒头便睡,想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多想,再说,你一个小小蹇硕有什么关系了?可是你敢这样公报私仇,赤裸裸地要整我……拿起枕头来蒙脸,又想道:反正过几年,这些没鸟蛋的统统要被砍脑袋,我又有什么好赌气的?现在若上表,蹇硕一定有话说。不如闷声大发财,给满朝文武看看,再暗地里送他些银子,堵上他的狗嘴。
方睡了片刻,忽听门外脚步声传来,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我心里不悦,以为又是范康,便故意装睡。
但那人却不似要吵醒我一般,轻轻走到榻边,帮我掖了掖被角,又静静地放下帘帐,我立刻便知是谁,心里一喜,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小清正背对着我站着,手上拿着一大堆铁甲,正在细细地拼装。我哈哈大笑,她便转过身来,嗔怪道:“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又在吓人。你来看看,我造的铠甲怎么样?”
我起身一看,那些甲片零零散散的,尽是些从没见过的样式。笑道:“你这两天就忙这个?做的什么怪东西。”
小清不悦道:“怪东西?这可是我费了好大的辛苦,叫人一块块做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是真正的骑兵装甲,穿在身上,可以提高好几倍的防护能力。它的设计都是经过反复推敲的。”
我见她一边说,一边把一块块甲片拼装起来,不多时便组成了一副十分精美的铠甲。我笑道:“这帽子不对,哪有连脸都遮起来的?”
小清微笑道:“就是这样的。这种护甲源于中世纪的欧洲,但后来经过改制,研究出钛镍合金的现代护甲,用以装备防暴警察。不留脸设计,实际是要突出一种没法找出攻击点的假象。全身性护甲,多半是具有很好的防护能力,但却非常笨重。因此要靠集团作战的方法来弥补其机动性的不足。”
我大笑道:“你让我想起了水浒中金枪手徐宁大破呼延灼铁甲马的故事。双鞭呼延灼便是用几千骑兵,全身重甲,在平原地带横冲直撞,什么都挡不住它。但后来徐宁用钩镰枪专钩马蹄,那些家伙们又笨又沉;又是连在一起的,自然是一倒一大片,于是梁山好汉们便大胜而归。”
小清十分入迷,笑道:“原来夫君的故事那么多。那从今天起,你再给我讲讲呼延灼、梁山罢。你想起什么,便要给我讲什么,我无论如何,也是听不厌的。”
我张口结舌,颇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记得《三国演义》令我足足上了好些天的课,讲得我口干舌燥、扁桃体发炎、精疲力竭。此次若再谈《水浒传》,以后再谈《西游记》、《红楼梦》,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在永不困倦的夫人耳边生还。当下强笑道:“这个嘛,以后再说罢……我先来试试这件甲胄。”
小清会意地笑了笑,帮我穿戴、扎妥。我看了看胸前,道:“前面的甲片似乎很沉。”
小清道:“是双层中空的甲胄,因为胸腹间、颈部最易遭受攻击,加固之后,便可以得到严密的保护。”
我又看了看手掌上的铁家伙,道:“这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小清道:“容易得很,手指最下部到腕子是一套,手指二套,每根手指都用两段,上下用丝带连成一体。这样手指仍然十分灵活。这一整套东西,可是照着你的身材做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戴上头盔,合上遮面,笑道:“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很酷。太监们吵吵嚷嚷地要我去面圣呢。有了这种东西,我杀起人来方便多了。”
小清打量着我,露出不屑一顾的样子,“你别臭美了,你是去杀人还是去被人杀?要是不穿着甲胄,你简直一点男人味儿都没有。”
我哼了一声道:“我穿着这鬼东西才有男人味儿?妈的,那你一定嫁错人了,你该嫁给一个浑身铁甲的机器人才对!”
我这话脱口而出,原是句玩笑,但我自己却立刻警觉,只觉此言没有经过大脑,定会痛痛戳在她的痛处。我后悔得直想打自己耳光,略略惊恐地转头看她,但一切都晚了,她的笑容停滞住,缓缓敛去,表情说不出的绝望与震惊。
我大叫起来:“不,我不是有意讲这些话的!请你不要往别处想!”
她不能置信一般,什么也没听见,“我该嫁给机器?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吗?难道,真的是这样……你从来也没把我当做同类,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机器人!”
我举起双手叫道:“天哪——这是误会!”
小清却连连摇头,“……可是,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是啊,我是应该嫁给一个机器人,你说得对,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机器人!”
她突然哭了起来。我震惊地刚想走过去,便听她厉声喊道:“不要过来!”
我惊慌失措地止住脚步,忽然有一种想跪下磕头的感觉,“小清,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想讽刺你,我知道你对那些话题很敏感,可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异类!我只不过是想开开玩笑……”
小清听了这话,更是痛心,哭叫道:“你一直都在开玩笑,你一直没把我当真!你玩弄我的感情,你在耍我。”
我大叫冤枉,却觉语缺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想道:小清,你一定在说气话,我对你,可从来没有作假过。呆呆地望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突然懊悔地狠命扒下身上的甲胄。
“都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我恨这堆废铁,为什么这堆废铁会触怒了我可爱的妻子呢?她可从来没有气成这样过。“我只是想说,想说……”
“你想说什么?说你不再需要我了?”她抬起头,满含泪水的眼睛幽怨地望着我,突然间咬牙道:“好,好,好,颜鹰,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走就是,我这就离开,你再找一个不是机器的女人罢!”呜咽着飞身跑出房去。
我只觉得头昏眼花,声嘶力竭地大叫:“小清,小清!”
可是没人回应。
郡守府入夜一片寂静。怀县境内,被我的人马一寸一寸地搜索过,却毫无消息。我心知这般凡人不可能找得到小清,也许,我将永远失去她了。郡府大厅里,我阴沉着脸踱来踱去,而范康、郡主簿等人,都是一脸胆战心惊的样子,范康道:“颜将军,尊夫人不可能跑得太远的,她到底是一介女流,我们整日都在搜索,应该能找得回来。”
我挥挥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司马恭急匆匆地奔进厅来,道:“禀将军,到处都找过了。夫人在怀县,是不是有什么亲眷。我想传令紧闭四城,以千人分作五队,轮番搜寻。”
我苦笑一声,终于支持不住,缓缓长跪在榻上,“命令大家都撤了罢。司马长史,营中的事情你便多多劳心罢,留下两队人在府中,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司马恭见我神色惨然,不忍地道:“将军,你也要休息一下了。现在已这么晚了,明天还要出发……”
我“啪”地将茶杯摔了,怒道:“出发个屁!我这官不做了,明天就上书朝廷请辞。没有小清,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司马恭皱了皱眉,道:“将军!你现在要冷静一点,夫人发脾气离去,过上几天,气自然消了,还怕她不回来吗?你是统兵大将,应该镇定自若才是,如此没有气度,一遇挫折便摔印而去,还怎么能够服众?再说,为了个女人急成这样,而现出这番儿女之态,未免大失众望。”
我站起身,叫道:“司马恭,你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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