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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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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给高敬看出半点消息,我饶不了你!”当下附耳将计策讲出,鲍秉忽而点头,忽而摇头。过了片刻,这才擦干眼泪去了。
待应付了其余诸将与高敬派来的长史之后,李宣从屏风后走出,道:“将军对鲍秉的话说得真好。妾料想他再不敢心存二志,主公威服甚深,令人敬畏!”
我苦笑,“你不会敬畏的罢?说实话,倒是我敬畏你多些!”
李宣脸一红,低头道:“将军何出此言?妾知自己时有过激之言,还望将军不要责怪才好!”
我懒洋洋地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两天你忙坏了,都没好好睡过。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若动了胎气,司马恭怎么饶得了我!”
李宣红晕过颊,袖子一甩,又嗔又怒地去了。
第十天,举府齐哀。除了夫人们和少数知情者外,众丫鬟、役者、家将无不以为我真的死了,顿时哭声震天。诸将中除鲍秉外,尤以齐鹏、王据最是悲伤,跪在停放“灵柩”的厅中捶胸大哭。
令人可悲的是,高敬终于没来。他或许以为我死之后,再不用虚伪掩饰了罢。或许他认为我恐怕是诈死——不过我猜忖即使现在猜到,等他打听了“实情”,一样会深信不疑。
当下,司马恭宣布暂代将军事,并定下葬日期为十二月壬子。据将军“遗命”,一切从简,葬椁棺于吴岳南郊。司马恭“含哀带痛”,命甲骑军、卫队前后押队,以将军府僚属送葬。凡诸将皆要至茔前叩拜祭奠。
※※※※※※
辛亥日,铁甲卫队兵分两路,一路秘密潜进府中,一路在府外密林埋伏。当日夜,鼓号声动,长角齐鸣,峄酆城灯火闪亮,人人挂孝,“司马恭”、“卢横”等率众扶棺出城。几位“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因为送葬者行速缓慢,需半日才可到茔地,所以趁夜出发。
这亦为高敬叛变做好了准备。司马恭与卢横是时正在我身边报告山下诸位“替身”的情况,我已在府外密林中小屋躲了好几天,整天不见光,简直跟死人一样了。
司马恭笑道:“步甲军八千人已在城中待命。妙的是我们伪称众军下山送葬、操练,使贼子们并不知道这一支军出没出城。不过我们按主公吩咐,已使邑民假扮军士来往,这样便大可瞒过精明如高敬者了!”
不大一会儿,鲍秉单身一人,气喘吁吁地奔来。望见司马恭、卢横,不禁一呆。
“主,主公!你们怎么也在这儿?我见铁甲步、骑,卫队都下山去了,那城中只有高敬的人马,请主公速速派人回援。不然万一高贼发动起来,可怎么了得?”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倒让你受惊了。放心,此次我们有十分的把握,况且有你这样的忠勇之士在,再大的困难亦可解决了!”
鲍秉这才放下心来,“多谢主公夸奖。那高贼秘密调动营卒,想趁夜包围主公府邸,夺取印绶符节。好在我先一步探知了消息,不然定被蒙在鼓里!”
我哈哈笑道:“此次平乱之后,你就是大大的功臣!”
鲍秉忙俯身称谢,又赶紧禀道:“末将得赶紧回去了。我出来私见主公,已怕被人盯梢,所以特意从崖壁上攀上来的呢!”
此人走后,卢横道:“鲍兄对主公,也可称之忠心了。司马将军举荐有功,应该同加封赐!”
司马恭惭愧地道:“差一点就被贼子利用了,还谈什么奖赏呢。卢兄莫要打趣,这个时候,我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夜三更,探子来报,守卫内城上城之路的军卒被人杀了,高敬、姜寿两人领兵两千多人,秘密潜上宅院。
四更,高敬人马已围住虎骑大将军府,举火为号。只听院内乱了一阵,有人高叫道:“你们想造反吗?这儿是将军府邸,谁敢放肆!”
一人的声音阴阴道:“什么将军,他现在死了!你们快把虎骑大将军印绶符节交出来,免汝等不死!”
司马恭身体一震,道:“此人姓骆名野,乃虎豹骑从属!”
我低声道:“高敬到底来了没有?”
卢横冷笑道:“他怎会不来?此是他的计谋,你瞧,他们撞开侧院之门,冲进去了!他们妄想把人引至前院,然后却经西花庭杀至南主厅,高敬断定印绶符节还未给司马将军拿走!”
我方待下令,哨探又报城中失火。司马恭惊道:“定是五营军众响应高敬之举,他们想占据峄醴,令城外部队无援无粮,只有依附他们!”
我冷哼道:“活捉了高敬,他们怎么逃出我的掌心!”
此时铁甲卫队已然悄悄潜至府外。猛听高敬的声音喝道:“印绶呢?将军印绶放在何处?”
那人不答,便闻一声惨叫,高敬已在疯狂杀人了。我怒气勃发,叫道:“将军印绶,自然在将军手里!”众军蜂起,格架住府外众叛军,我等这才步进府门。冷冷看着院中诸人。
“主公?!”高敬失声道,差点顺势跪倒。其人心中的恐慌无以言表。见我眼神凌厉,转眼恍然清醒,一咬牙道:“请恕末将等得罪了,上!”
那姜寿亦在其中,面露不能置信之色。高敬领府内兵将向门口冲来,我高声大笑道:“归依叛党者杀无赦!弃暗投明者重赏!”
铁甲卫队早在府内安插的一支齐声吼叫,从宅门各处冲出。高敬军马阵脚大乱。数千军卒,见到原先主公,早已不敢再动手了。当时跪倒弃械的,便足有一半以上。高敬率死党几百人拼命杀出重围,往城下奔去。
卢横活捉了姜寿,带至跟前。司马恭面露鄙夷之色,道:“你身为掾属,竟敢背叛主公,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姜寿垂头不语,我心中一动道:“此次高敬叛变,实与其野心有关,尔等应该是受了他的唆使,误中奸人之计罢了。如坦白认罪,我尚可留你性命!”
姜寿抬起头,眼中闪出感激的光芒。他见四下威风凛凛的铁甲卫队,手执巨盾、长剑,只须我下个命令,他便立刻身首无处,早已心慌意乱了。表情颤动了半天,道:“在下也是逼不得已,望主公饶恕!”
我吩咐带下去,好生看顾。卢横道:“城中叛军作乱,主公该迅速行事!”
司马恭设伏城中的步甲八千人与卢横铁甲卫队,将为首作乱的高敬等人及五营叛军困于城西。
高敬兀自镇定,他自觉现下兵马倍于我们,仍不肯投降。
我跃马阵前,道:“都是我颜鹰的部下!王巍、滕邝,你们怎可与奸贼高敬合谋,取我性命?”
五营乱军中顿时惊扰起来,不停有声音欢喜叫道:“是主公”、“主公回来了”!王巍、滕邝等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差点要滚倒马下。
忽地,鲍秉的声音大叫道:“高敬原来把我们都骗了!他假借劝谏之名,行刺杀之实,谋害主公性命。我中垒校尉鲍秉决不能让他诡谋得逞,众将士!护持主公安危,原是我等的责任!”
他指挥自营向我阵前靠拢。顿时,无数骑兵、步事抛开兵刃,纷纷朝我军阵前驰来。五营军见鲍秉这样带头,顿时人人自恐不保,队形大乱。我暗暗感慨:若不是平日在军队里形成了权威,现下恐怕军卒早往高敬那儿狂奔了。
我拍了拍鲍秉肩头,朝对面叫道:“高敬图谋不轨,跟随他的,只有死路一条!要想活命的,现在就到我这儿来!”
忽地高敬中军处有数骑快马狂驰而来。我睁眼看去,却是王巍等人。但高敬手下众司马,却仍强作镇定。司马恭见我面色不善,惟恐几位虎豹骑兄弟受到牵连,挥鞭高叫道:“杜晃,你是凉州人,与我同乡。现在怎地跟着高敬贼子,来害主公性命?”
那名叫杜晃之人愧然垂首,突地,他身边一将纵缰道:“真想不到我等俱被高敬利用了!杜兄,一快儿走吧!”牵着对方马缰,便往我阵奔回。
司马恭方低声道:“此人名霍统!”高敬忽地仰天大笑,道:“你们走得了吗?”张弓搭箭,往霍统射来。而他身边名叫骆野的,也放箭疾射杜晃。
众军呼叫起来。杜晃中箭,急忙伏鞍。霍统闻声却是闪身避让,那羽箭登时射中我军一人。霍统回首大怒道:“原来你是这等宵小之辈!当日提携于我的种种恩情,于此箭后一笔勾销!”
我眼见这两人一回来,高敬等更是人单势孤,军心动摇。冷冷道:“高敬,你若下马投降,我尚可赦你性命,放汝逃生!”
高敬长声大笑,声音说不出的苦涩,“颜猛禽的手段果真高明,我高敬服了。不过要想取我性命,你们便是放马杀过来吧!”
卢横暴叫道:“放肆!竟敢对主公这样无礼,你死不足惜!”
高敬突地脸一寒,弩交左手,嗖地便是一箭。他的动作非常隐蔽,原冀望一箭让我毙命,但我恰恰是看得一清二楚,众人惊呼未起,我已伏鞍疾躲,将箭避了开去。
司马恭气极,提矛纵马,叫道:“众军,高敬妄想谋取主公性命,罪大恶极!跟随他作乱的,统统杀无赦!”诸营军卒呐喊,一时尽皆冲锋。我军气势如虹,转眼间便将高敬等人包围。
我见高敬阵中惟几百死士而已,心想这就叫杀鸡用牛刀了。有时候必须以非凡手段树立威名,才可使军纪严整,将士不敢怠慢。倘若再多出几个高敬,我恐怕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一时间,叛军大乱,惨叫声一片。司马恭提枪冲往高敬,连挑带刺杀伤数人。高敬强打精神,与之鏖战十余合,只见司马恭奋勇大吼,眼睛瞪得通红,突地大矛疾出,从高敬左胸贯心而入,高高提起,将尸首挑落马下。敌军惊怖尖叫,毫无斗志。稍顷,除投降者外,都被砍瓜切菜般劈了。但此战与高敬勾结图谋的虎豹骑旧属全部身死,可见高敬平日里不断结交私党,竟连我这个主公都蒙在鼓里。
叛军一平,便命鲍秉率人救火。另将一军接夫人等回城。司马恭摔矛弃马,回来我面前跪下,泣声道:“主公请允末将厚葬高敬!”
我心中颇感不悦,暗道人都是你杀的,还要以厚葬来充面子吗?但却知他此时必定深觉痛苦矛盾,无法释怀,故此叹了口气,点头应道:“一任建威将军之意罢!”
※※※※※※
十二月甲寅,传张五首级并致书中常侍张让、赵忠。
丙辰,召诸将大会。王巍等虽是受高敬迷惑,然亦参与夺权之事,均免职,贬为将军府从事。中垒校尉鲍秉罚俸禄一年,其又请自贬一级,未准。除中军、后军营,其余三营暂由建威将军统御,因未参与谋划被高敬解职的原横野将军长史韶让立刻被拜为虎骑将军府从事,赏金百两,上等绢五十匹。
客曹尚书竹獠负荆请罪,将两女儿也捆绑羁押起来。我赦其无罪,反而赐几、杖各一,以示亲重。至于竹氏二女,因未与其夫合谋,免罪归家。另杜晃、霍统二将,各禁闭一月,另行听用。
此外,高敬种种不义行径也一并宣示各军,传谕各将引以为戒,不可违逾。
司马恭暂领三营军事,权力达到了顶点。但他不像高敬,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自迁长史以来,司马恭对我忠心耿耿,其谏言也大有义士风范。
平乱之后,诸营将士都有一段时间休整。我趁着空暇,也找司马恭聊聊高敬之事的前因后果。他叹息道:“此人野心之大,令人悸颤。谁能想主公对他如此恩德,他竟狼心狗肺,要图谋主公性命!此事末将亦有责任啊!”
我含笑劝解,心头并不因为死了高敬而觉半分伤悲。转过话题,问及那几名虎豹骑旧属,司马恭似有疑问地皱眉道:“霍统、杜晃都是我提拔上去的,高敬竟然能从我这里把二人夺走,其中便大有玄疑!”摇了摇头,“杜晃不应如此啊。他定有什么把柄握在高敬手里,否则以其豪量,安肯助纣为虐乎?”
我笑道:“杜晃是这样的人吗?我倒觉得那霍统不错。若不是他拽着杜晃一起出来,他也早死于乱军刀下了!”
司马恭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霍统是武陵人,世家豪族,但此人为家小子,难承家业,故而投军。其人贪财吝啬,恐怕高敬也是以重金许之,他便屈从了!”
我大笑,“此人不像是这样的人罢?我觉得他豪气冲天。能避开高敬冷箭,身手也是数一数二的啦!”
当下命人唤来两人讯问。原来,杜晃因酒后调戏竹檬,被高敬发现,受胁之下不得不入伙。霍统却果真被高敬许以重贿,卖身投靠,情势与司马恭所料不差分毫。当然,两人虽在高敬左右,却并不知其计划的内情。
我命他们退下,对司马恭奇道:“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晓得霍统如此英勇,却是贪财之人呢?”又颇多自嘲地摇摇头,“唉,高敬此人何尝不是如此?其城府之深,始终难忖。若是我没有想起从前的那些个教训,恐怕也不会深查下去,或许就此被这贼子害了!”
司马恭道:“主公不过是与他们相处短了,故而分辨不清。末将却与他们有多年交情,自然深知。唉……只不过那高敬,真是例外啊!”
一连几日,我们都沉浸在高敬之事的余波之中。中垒校尉鲍秉等谏言将参与此事的军卒也加以审问、清查,我没有首肯。
壬戌,畿辅奏报:鲜卑寇边。而北匈奴遣使人西域,要胁诸国合力,侵攻凉州西四郡。他们重兵设防,阻塞了丝绸之路,企图断绝汉朝对外交往。
※※※※※※
次日,军师中郎将李宣邀请诸将军、夫人会宴。
杨丝有孕已久,便推辞不来了。鲍秉之妻乔兰却已为人母,她的孩子三个月大,胖乎乎的,人见人爱。在府外碰了面,都喜欢在他粉嘟嘟的小脸上捏一把。我每回抱他起来,鲍秉、乔兰便兴奋不已,我也爱不释手,心里油然想到,丝儿会不会也生这么个讨人欢喜的小家伙。
宣夫人身怀六甲,却还看不出有孕的样子。她换上了宽大的衣服,脸色更显丰润。众将家小欢聚一堂,我亦获得李宣首肯,将原先高敬的两位妻子请来,并让她们和露儿坐在一块。
竹梓、竹檬颇多异族风味,又很有礼。因为其丈夫的事,再三谢罪。我心中不忍见她们泫然欲泣、素装在身的样子,忖道: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便死了丈夫,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哪!抬眼看看众将,除少数外,却是无人不在垂涎三尺……其中尤以刚被贬职的王巍等光棍为甚。,我暗叹道:高敬死得真是不值啊!他刚一蹬腿,几个原先还称兄道弟的家伙,立刻就打起他老婆的主意了。看来李宣说得不错,这些人贪于安乐惯了,哪有力气陪我到西域去?
当下,李宣便击掌行宴,令舞姬起“武德”、“鹿鸣”之舞。众舞娘都是灏国公主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自然大受好评。众将喝彩声中,露儿面显得色,美艳不可方物。
宣夫人此宴,不外两种用意。其一是为夜郎族与高敬旧部压惊,其二是统一思想,以期令全军步调一致。
我的念头果然没有猜错。席间,便有一重要人物上演,正是客曹丞苏昃。其人趁着酒兴,大谈西域情致,极力渲染,言“良田、珍宝、瓜果、美酒”,无不应有尽有。更兼西域幅员宽阔,广袤无垠,那种胸臆大展的景象岂是人人都可得见?至尽兴处,苏昃口沫横飞,滔滔不绝。诸将心醉神迷,瞠目结舌。鲍秉更是不断发笑,最后拍案叫道:“痛快!若能像苏大人一样,往西域一游,定可竭毕生之愿了!”
客曹尚书竹獠早已领会李宣用意,拈须笑道:“老夫亦有同感!”其请罪之后,我不但加以安抚,还将之宣告其族。如今他的地位在将军府首屈一指,李宣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我偷眼瞥去,见滕邝等有的丝毫不知,有的却面有愧色,坐立不安。暗暗好笑。李宣趁着宴会高潮,又主动提出吹奏一曲胡笳。我见她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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