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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辛夷-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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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拂,心知姨娘也是当世豪杰,若京中变故须慕容相助,慕容愿合族相助姨娘。
辛夷看着这帖子略想了想,提笔回道:尔既远去,自不必记挂姨娘。慕容一族在大棘城须根植自己势力,先求根深本固,枝繁叶茂也并非朝夕能至。公子文武双全,自能明白姨娘之意。该忍则需忍,成大事者,不啻是天下第一忍人也。
辛夷封好帖子,心中却在想着自己写的最后一句话:慕容翰虽好,却是庶出。就算是建功立业,也少不了要在名位方面忍让了……辛夷刚把这张帖子递给桃灼门的派送出去,转而想到:现在的皇上或许是在忍,可谓是天下第一忍人。他能等,但是成不了大事,为的是他自己本就庸碌,并非智勇双全。因而,虽不致痴傻,倒也被埋没成这般了。
想毕,心中迷雾也解开了,又细看拓跋的帖子:拓跋猗迤幸而在京中与慕容见到姨娘,姨娘关怀,如沐春风。三年前至漠北,虽无洛阳美景,却也自在悠然。偶尔念及姨娘,只是未有半刻可擅离职守。常问姨娘称道汉人博学,猗迤也将部落之事委诸汉人,更未见差池,不时亦有汉人归附,实乃姨娘见识广远之故。若姨娘厌倦京中纷争,可来部落散心,猗迤定当倒履相迎。
辛夷看着拓跋的字不由叹气:“厌倦……又怎么说起呢?你虽说漠北悠然,我也知你几年间的风沙血雨,如若不拼死争斗,怎能降伏别的国家……”辛夷犯难地想着如何回帖,一滴墨落在了纸上,微微晕染了开来。
“见字如见人,亦想念公子与慕容在时。近年京中争斗不断,唯恐避之不及。只是漠北气候恶劣,望公子好生保养。人生弹指间,万万不要为了别人屈了自己。此生若能再见公子,乃毕生之大幸。想来造化弄人之事公子与我都所见甚多,求得一个安心便罢。辛夷”
辛夷在帖子的末尾用莲红的胭脂画了一朵辛夷花,不知怎的,这回她倒愿意把自己的真实名姓告诉人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然是万物凋零的季节。贾后分娩之际,自有董猛、赵太妃及听雪等人替贾后将贾午和韩寿刚生的儿子偷偷运送进来。
贾后成天抱着孩子在华林园中逛着,得意的神采不由让人心惊。筹谋着废黜贾后拥立太子的大臣们见到贾后诞下嫡子,加之外戚满朝,也无必胜把握,大都偃旗息鼓了。
贾后见朝中势头也是前所未有的光明,不免又开始筹划起来:“宣太子进宫,皇上身体不适,必要让太子速来宫中视疾!”
太子遹听闻惠帝生了重病,如闻惊雷。忙整理衣冠,进宫来见。贾后故作欢笑,将太子遹引到别的宫苑去:“太医正在看视,不便打扰。因本后还要照看你皇弟,皇上这势必不能尽心,故而宣你进宫。皇上念你至孝,赏你三升美酒,一盘红枣,并请歌舞助兴,望你喝下后能竭力侍奉皇上,并繁荣子嗣,让我大晋朝千秋万代!”
“若酒醉侍奉父皇,岂不失仪?”太子遹道,“请母后免了吧。”
“皇上赐酒,谁敢不喝?敢违抗君命,岂不是罪该万死!”贾后变了颜色怒斥道。
见贾后发怒,太子遹忙叩首求饶:“母后宽恕,是儿臣失言,儿臣领命就是,母后切莫生气!”说着,忙端过盛满酒的酒樽,急急忙忙地灌下去。直到迷迷糊糊地看见贾后又拿了什么东西进来了。
“儿臣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太子遹挣扎着翻身跪在地上,又歪在一边。
贾后轻轻将他扶起,拿起案上的毛笔让他握住:“刚刚去太庙里求了签,说是要至亲骨肉写经书为皇上祈福。本宫想着太子素来孝心可昭日月,又是皇上嫡亲骨肉。就拿来拓本,让太子照着抄一遍吧。”
贾后一挥手,果然有一个黄门侍郎托着一张黄绫放到太子遹面前:“臣潘岳叩见太子,太子只需按着臣的指点写下经书便可。”
太子遹头疼欲裂,只好应允,他支撑着按着潘岳的指点写道:“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当手了之。并与谢妃共要,刻期两发,勿疑犹豫,以致后患。茹毛饮血至三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为王,蒋氏为内主。愿成,当以三牲祀北君。”
潘岳拿着太子誊写的字卷给贾后看,贾后皱眉道:“这歪歪扭扭的,成什么样?你去改改,补写好再给本宫看。”
潘岳答应了声“是。”忙将那拓本烧了,把那些不成形的字补写完全,才呈给贾后。
贾后看后点头道:“不错,亏得贾谧举荐你!你先去吧,自然有好处的。”
这边贾后忙忙回宫卸了妆,取下几根金簪,只命宫女松松地挽了一个髻,便拿着这黄绫,朝着式乾殿奔去。
“诶哟,反了反了!本宫辛辛苦苦抚养了太子到这么大,他非但不感激尊敬,竟要杀了本宫,还要杀了他父皇哪!堂堂太子竟要弑父,不但是大不敬,而且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啊!本宫日夜忧心操劳,想要太子他日登基为皇能匡扶朝政,光明我大晋王朝,怎么居然有这种孽障!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司马家的列祖列宗,还不如此刻就把我废黜了,免得碍了别人的眼!”贾后哭哭啼啼,将脸哭得蜡黄蜡黄,身上一袭素白色的衣衫,更将贾后显得臃肿不堪“不不不……本宫还是早早死了,免得遭受这种逆子的屠戮吧!这……用黄绫写谋反的内容,不是要逼死本宫和皇上吗?”贾南风跌跌撞撞地跑进式乾殿,却被大殿高高的门槛绊倒,另一众大臣侧目。那张写着悖逆内容的帛书也落到那些大臣的脚边。贾后随即被随后跟来的婢女们搀起,那些大臣慌忙跪下:“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宜回宫静养,臣等定会勘明事情真相!”关内侯索靖见无人制止贾后上殿,立刻趋近贾后身前三步处,跪地叩首,字字铿锵。
朝臣们见索靖如此,才纷纷表态,太子司马遹谋逆一事,事态严重,定会引起足够的重视。贾南风绕过索靖,推开婢女们,朝前扑倒在地,口中仍是高喊:“陛下还是不要让臣妾活在这个世上了吧,任这些大臣们和太子串通一气来谋逆!这黄绫帛书还不算是有根有据吗?众位大臣,若不是都要等着太子把刀架在皇上和本宫脖子上的时候,才知道太子要篡位么!你们是不是正等着呢?等谢淑妃那贱人做了太后,都好好地赏你们是不是!”
“皇后娘娘先行回宫,皇上自有圣断。皇后娘娘现站在这大殿上,让大臣们看着也不像。反倒增了他人的口舌。皇后娘娘的声名可是要紧的?”贾谧忙凑到贾后耳畔道。
“贾大人真是万分好笑,本宫的命都没了,还要这名做什么,皇上连自己皇后的性命都保不住,岂不是让祖宗耻笑?”贾后红着眼,一下把贾谧推开。贾谧低着头踉跄了一下,随即回班站好。
“皇后娘娘请速速回宫!”索靖此时的声音已经很是严峻,他的眼神扫过一众大臣。司空张华也只得和一些大臣跪地请求道,“请皇后娘娘移驾回宫,太子之事,臣等和皇上商议后一定给皇后娘娘一个满意的交代!”
贾后听到此处心知再难施展下去,只好作罢。在众人的山呼千岁中起驾回宫。
“传递这封帛书到皇后娘娘手里的是何人并无人知晓,皇上仔细看这黄绫上的字迹,应核对太子的笔迹再作打算!”裴頠跪秉道。
“臣认为,自古废黜长子不免导致祸乱,皇上应三思而后行。”张华也奏道。
贾谧道:“两位大人岔了,现在这证据就摆在眼前,太子有违祖制,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各位大人却帮太子辩解,纵容太子。难道真要如皇后娘娘所说,有一日皇后和皇上在宫中有不测,才开始追悔吗!”
“退朝!”惠帝听得朝下一片混乱,心中分外不自在起来。刚走到后宫,便见贾后匆匆迎上来道:“臣妾也怕大臣认为臣妾容不下太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太子既然作出这种事来,就只请皇上把太子贬为平民,和他的家人一起关押在金墉城便是,这样便不成祸患了。”
“好,依你。”惠帝不想再听贾后絮絮叨叨又略带刺儿的言语,又拉了小宦官往华林园去玩了。贾后心中虽未称心,却算是又拔去了一根眼中钉。
太子妃王惠风听到太子被废的消息如闻焦雷,霎时间变成了一个没脚蟹。趁圣旨还没下来的时候赶紧飞跑到父亲王衍的府上求父亲的主意。
王衍见女儿泪眼朦胧,心下也十分不忍。只得劝道:“平日里让你规劝着太子不可行差踏错,你当了耳旁风,皇后娘娘的势力之大朝中可是无人能及。太子却不以为然,总要在老虎头上扑苍蝇,那也怪不得谁!”
“那女儿这一生就这么葬送了?”王惠风泣涕如雨,瘫软在地上,任凭王衍也跪在地上安慰也不肯起来。
“父亲,你究竟是想想办法救救女儿和太子吧。太子为人,虽近年来不大通,却是知道轻重缓急,万万不是那种谋逆之人啊。”
“父亲也知道!只是现在那证据所迫,百口莫辩啊!”
“什么证据,有谁对证!”王惠风一抹眼泪,红着眼眶冷笑道,“一切都是杜撰,始作俑者又是谁!”
“女儿!”王衍忙捂住王惠风的嘴,“若再说下去,任凭谁也救不得了。说话时,万万要提上心……女儿,爹爹尽己所能,若能救得你们中一人性命,也算是王家祖上积德。”
王惠风呜呜咽咽,自然是被她母亲和一众媳妇侍女搀扶了下去。
王衍冥思苦想了一宿,终于想到了给女儿的一条退路:去上奏,请皇上准许太子休掉女儿。
“以什么名义休,又是一个大难题了。若说不顺父母,那是逆德,何况这“父母”是指皇上皇后,那是万万不可;若说无子,为其绝世;淫,更是乱其族,若说是恶疾,被旁人知晓,以后再要嫁人也是难了;口多言、盗窃也万万要不得,这不止关系到女儿,更系我治家之法……若说妒忌……唉,品行亏了又怎样,给女儿保命要紧,大不了我养女儿一世也不能看着女儿白白死掉,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想着想着,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来。王衍忙忙地洗漱穿戴了,上朝去。
“皇上,臣有罪。”
“爱卿何罪之有?”连日来,惠帝的脑子中都被各种“罪状”充斥着,本就不聪慧的脑子这下子更加迟钝起来。
“罪臣生了一个不中用的女儿,蒙皇上错爱,嫁与废太子为妻。只是她妒忌成性,不足以匹配皇子,使皇子不悦,请皇上下旨,让太子休了臣的女儿吧。”
“这……”惠帝开始坐立不定起来,“这个有例可循吗?”
“回皇上,无例可循。”
“那就从朕这儿开始岂不是一段佳话,朕又能成为千古一帝?”惠帝忙问左右的人。
左右的宦官忙垂手道:“皇上圣裁便可,不须问奴才们。”
“那就准了。你自己去让遹儿给你写休书。写好了拿来也给朕瞧一瞧!”惠帝笑着坐下道,“你们散了吧,朕要回宫了。”
王衍听闻惠帝准了,忙叩头谢恩。一下朝不及等牛车,只命人牵过马来,挥鞭直朝金墉城奔去。生怕贾后知道了再生歹念。
司马遹知道了王衍的来意,缓缓地走到窗前,道:“既然我已朝不保夕,何不保全一女子?现在又被这无数的墙壁困住,自然要让惠风安乐平和……”说罢,从桌上拿起笔来,写道:“立书人司马遹,晋朝罪人也,少时聘定王氏为妻。遹旧时曾多有妾侍,然王氏时有怨怼,虽不明言,却是属实,吾念其年幼不忍苛责。既二心不合,实难百年琴瑟和鸣,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情愿将其退回本宗,任尔婚嫁,永无争执。庚申春正月。”
王衍拿了休书,向司马遹拜了八拜道:“老夫永感太子恩德。”
“王大人请起,这就去吧,望大人善自珍重,韬光养晦,免遭屠戮。”
“是……老臣知道了。”王衍眼中蓄泪,攥着司马遹的手,直到宫门外侍卫喝止,才毅然离去。
七、行乐时可闻,骨肉不相恰
这边与贾家素来亲厚的大臣们却是在饮酒作乐,自在地不知道烦忧为何物。美酒佳肴流水价似地送上来,一席便耗费百金,真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暴殄天物了。
“辛老板,这绝非我石崇不给面子不去,实在是我怕万一将我这些家私都带了去,几下里都输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又有的王恺那老贼说嘴了。”石崇喝得醉意深沉,竟没理会其他,一时说顺了口。
辛夷偷眼看着王恺的脸色忙打岔道:“石崇大人喝醉了又说笑,辛夷坞麻雀般大小,石崇大人艺高人胆大,翻翻手掌便可赢去,我倒是怕到我输得眼红了,将地契房契一并押给了大人,这偌大的洛阳城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只听座上王恺“哼”了一声,怪笑道:“石崇大人可是厉害得很,不把王恺放眼里也就算了,也犯不着指着我说我是老?”
石崇自傲惯了,酒意上头,一时间张口也不知如何辩驳,只好冷笑不迭。绿珠见状忙酾了一杯酒起身堆笑道:“王大人切莫怪罪,我家大人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不善做作言辞,妾身跟随大人多年,据妾想来,‘老’这一字,是希望大人与天地同寿,既与天地这般绵延不绝,怎能不老?又有尊老一说,实则是我家大人心中对王大人推崇之至,只是面皮薄了些,不说出来罢了,只能由妾身来打破这个闷葫芦啦。”绿珠这一席话,说得在座之人哄堂大笑,辛夷举杯以袖遮面,稍稍抿了一点子酒,心中暗道:“绿珠这个女子虽出身山野,实则非同凡响,难怪石崇这么爱她。”
“那贼字又怎么说呢?”王恺收起不悦但仍是不依不饶。
绿珠迟疑道:“王大人恕罪,绿珠不敢说。”
“不敢说,还是不能说?”王恺似乎能看穿她,是以紧咬着不放,“哼哼,孙秀看上的人果然不差呢!”
辛夷见绿珠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心知绿珠犯难,也正要卖绿珠人情,同时也想讨王恺喜欢,便大着胆子笑道,“都尉夫人端庄,是以不能也不敢将轻薄的话说出口。我辛姨娘除了作奸犯科之事不做,其他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只求王恺大人在我说了后定要饶过我无礼才好!”
“那你快快说来,说不出才是要罚的。”王恺见辛夷站了起来,便不管绿珠,只看着她,听她如何拆解。
辛夷举觞饮了一个门杯,方笑说:“石都尉的言下之意,是指王大人您机谋狡猾,旁人都不如您,岂不是应了这个‘贼’字?”
王恺听辛夷称道他机谋狡猾,心中着实受用,抚掌笑道:“辛老板说的这四字,让本大人恍若置身三月春风之中,我可是欢喜得很。若说要给辛老板什么东西,想必辛老板又要嫌我太多事,那就送给辛老板家丽仙、水仙、玉仙三位姑娘的门上各十挂琳琅五色紫金珠,让她们做弹珠玩吧。”
辛夷浅淡一笑,“王大人,辛夷怎敢推辞,恭敬不如从命,就满饮了此杯为敬吧!”
石崇拍着桌子道:“这算是什么呢?辛姨娘收了王大人的东西,可收我石崇的东西啊?”
“我辛姨娘一向是贪财的,眼皮子浅得很,大人送,我就收。”
“好,爽快!”石崇将酒樽里的酒倒得一干二净,向身边侍奉的人道:“去,取祖母绿的宝石戒指来,装满十个这样的酒樽,给辛姨娘带回去赏给丽仙、水仙、玉仙三位姑娘们!”
王恺见石崇有意要与他争驰,心中虽是不悦,却也不便再发作。辛夷暗暗觑着王恺的神色,知是他还有其他节目还未上场呢。
“近两日,我得了十二名美女,个个色艺双绝,给各位大人劝酒,万望各位大人敞开襟怀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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