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浓淡由它冰雪中-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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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灵力波动，然后听到外面紫竹的声音，“玉君，在下紫竹，特来为三日前的事情赔罪，还望玉君赐见。”
　　紫竹终于想明白了么？见见也好。
　　小玉踱出自己的卧室，看到紫竹在池塘边的树下鞠躬拜望自己这个方向。“紫竹君请到大厅说话。”
　　紫竹抬起头看向小玉，小玉看到他眼中的平静，替紫竹高兴。纤纤的死，他也觉得难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意孤行的埋怨和发泄解决不了问题。紫竹如果不想明白，钻了牛角尖，只会让他自己越陷越深，最后不能自拔，走火入魔。
　　小玉向紫竹点头示意，然后领先走入大厅中，看到紫竹跟了进来，在左边第二个位置坐下。倒了两杯清茶，放到左边的矮几上，然后在左首的位置坐下。
　　“当日，紫竹君请我和小星喝了你的香茶，如今也请紫竹君品一品我这里的清茶，也不知能否入紫竹君的口？”小玉不提三日前两人的争斗，端起自己手中的茶杯请紫竹品茶。
　　紫竹先拱手谢过，然后凝神静气，必恭必敬的端茶品尝。闭上眼，闻闻茶的香气，非常清淡，若有若无却又延绵不断；尝上一口，几乎要和清水无异，但是入喉后有种涩涩的甘甜回味；睁眼再看浸泡后的茶叶，根根竖立在水中，叶片凝而不散如针尖一般。
　　“玉君的茶自然是好茶，尤其好在若有似无上。”紫竹放下茶杯，又静静回味片刻才道，“今日饮得好茶，不知何时才能与君共聚了。”
　　“哦？”小玉微讶，看向紫竹，见他一脸的平静，装束也还是原来那般白袍紫冠紫带，莫非他要远行？
　　紫竹看着小玉微笑又道，“这也是因果报应，当日我连累玉君到凡间受罚，今日玉君让我也去人间历练，我自当诚心领命前去。”
　　小玉心下疑惑，这是唱的哪出？听紫竹的意思，他似乎也因为行为不当被罚下人间历练，但里面似乎有个误会。
　　当日他去人间受罚的确是紫竹到天帝跟前告状，但是，紫竹的事情，他并未插手，这几日他一直守着小星，哪也没去过，谁也没见过，为何紫竹会认为是他上报的呢？难道就因为以前是紫竹状告他，所以他就一定会报复回去？紫竹未免看低他了。
　　“紫竹君去人间历练，是天帝的意思么？在下并不知情，那日后……”小玉说着，突然又顿住，当日知情者除了他们，还有九离上仙，难道是师傅上报的？如果是师傅上报的，那么和他自己上报并无区别，如果紫竹真要怨怼，不如针对他来好了。于是把后面的语句‘我一直在守护小星’吞了回去，意思就变成，‘那日我上报后，并不知天帝如何处置。’
　　“天帝知道我的行为后，让我自己选择是去人间历练三十年还是去天宫服苦役百年，我选择去人间历练，一边反省自己，一边寻找让纤纤复生之术。”紫竹看向小玉，“玉君，愚兄自知用情太深，失去了天人的平和心态，恐怕今后都无法再有精进。但是我真的放不下纤纤，今后，如果有让纤纤复活的办法，还请你将纤纤的内丹交给我。”
　　“唉，紫竹君，看来你是情劫难逃啊。你放心，找到纤纤的复生之术后，不用你说我也会交出纤纤的内丹的。你去人间后，我也会查探纤纤的死因和伤害她的凶手。”小玉知道让纤纤复活不那么简单，有了内丹，还需要一些密术。但是天人一般都安天知命，不会特意修习复活之术，或许去人间之后，有其他收获。
　　紫竹起身长鞠，小玉忙扶起他，“紫竹兄不必如此客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我即刻就走，天帝让我在今日戌时（晚五点至七点）结束前下界，届时会收回我的全部法力，让我独自在人间修行三十年，受人间九劫，通过考验后方能回仙界。我心中挂记你这里，便来道别。”
　　“紫竹兄，对天人来说，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天帝如此安排，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明白世事难料，万事不可强求。”三十年对天人无尽的生命来说是很短的，但是，失去了法力的紫竹，要在人间经历九劫，倒是比在仙界服苦役还辛苦的多。不过紫竹去凡间也是为了寻找解救纤纤的方法，对他来说倒也不苦了。
　　“愚兄知道，想不到你我二人不打不成交。愚兄心里很是愧疚，以玉君的心胸当然不会介怀，但是我自己与心难安。”紫竹抱拳致意，“既然今日矛盾已除，愚兄告辞。”
　　说着紫竹转身离开大厅，小玉走到门口，看着紫竹走上池塘边，然后进入树林中，消失无踪。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可能每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些时候必须学会妥协和释怀，天人应该是欲望更少，心态更平静的。
　　紫竹那日那样发怒，攻击他人，已然失去了一个做天人的资格。希望他在凡间能明白过来，就算不能再精进，也不要堕入轮回或魔道。至于纤纤，她遇害也是劫，如果能复活当然是好，如果不能，或者她会投胎转世，按她今世的机缘，再回仙界也不是不可能。
　　目前重要的，还是要等小星安然醒来，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千头万绪只有一点点来整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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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卧室，天色已黯淡，点起烛火，小玉看向还在茧中的小星，突然呆住了。茧已经接近透明，里面的人形纤毫毕露。
　　但是，根据表象特征看来，居然是一具女体。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小星当日看到他的变成人的模样，会仓惶逃走。看到小星这样，他心里重重一顿，如果不是非常清楚这个里面就是九离上仙用法术帮助恢复修养的小星，他一定会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小星本来就是公山魈，而且以前是山魈王，又没有修习过选择性别的法术（因为它懒，除了修成人身的法术，其他的老记不住），没道理突然会变成女体啊。
　　难道是纤纤的内丹起了作用？小星在本体受到重创的时候，会引发内丹的能量维持生命。九离上仙帮它恢复的时候，内丹也会随着师傅的法力对它的身体进行重组，莫非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
　　其实，作为天人和散仙，包括修成人身的神兽和其他灵物，性别并不影响法术和灵力的修炼，但是大家总是受心理预期和习惯影响。
　　如果小星醒来发现它自己现在的模样，会不会难以接受然后发狂？那个性格鲁莽的猴子，他都可以猜出来它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恐怕它会把自己的头发抓光，然后跑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乱打乱拍一通吧。
　　叹口气，小玉拿出为小星事前准备好的，法力制成的衣物。按照当日看小竹穿着的印象，又用法术改成一套女装，放到床边。
　　一整晚，小玉不敢合眼，怕小星突然就治愈清醒，然后发现自己变了模样，受不了。
　　天刚露白的时候，茧不仅完全透明，而且停止了转动，长长的头发包裹住小星，像一张大的黑色斗篷。想必，和它以前毛发茂密有关系吧。
　　小玉看到那包围着小星的灵气从它的额头慢慢进入它体内。过了片刻，小星终于睁开了眼睛，它有些惊慌的往外看，记忆还停留在最后紫竹和小玉对持的时刻。
　　看到一边安好的小玉，小星放心的笑了，用一张人类的、稚嫩的、女孩子的脸，却还是以往那样单纯的笑容。
　　好像很累，小星又闭上眼，习惯性的伸着懒腰，雪白的胳膊从黑发中伸了出来，随着动作，又让更多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小玉心里隐隐觉得不敢直视，却不仅是关于礼仪不妥，兼之有了窘迫的心情。
　　按理说，他应该像看一个新生婴儿一样看着小星变身，就像以前看纤纤一样。但是，他就是觉得很不妥，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小星打着哈欠，突然顿住，手贴在嘴上的感觉好像不对。睁开眼，它看到一双人类的纤细洁白的没有毛的手。巨大的惊喜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又由大脑传遍全身。它变成人了么？仔细看看手臂，又摸摸脸边的黑发，小星开心的看向小玉，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却看到小玉别着头好像不愿看它的样子。
　　小星奇怪的低下头环视自己，想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然后惊喜变成了惊吓，它不能控制的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和以往它的啸声比起来，声音小多了，但是尖细的，刺在心里一样难受。叫了一半，它自己捂住自己的嘴，这个声音也不是它的，它到底怎么了？
　　它看向小玉，希望找到一个答案……
　　小玉听到小星尖叫声的时候，心里叹口气，这个猴子的性格总是那么的有章可循，不会让人意外。不过虽然他想到了它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它说才好。
　　他拿起床边的衣服，想想小星也一定不会穿，便用咒语帮它穿好，再抬眼看向它的眼。以往神采奕奕的眼，如今看来却有些彷徨无助，配上它如今的脸，更显得楚楚可怜。
　　“小星，在你昏迷的时候，九离师傅来帮你疗伤。”小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这个世界说不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能在施法的时候，由于你体内本身的灵力遭到破坏，纤纤的内丹起了主导作用，所以，对你体内的灵力平衡造成了影响，变成了这样。”
　　“不！不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小星更呆住了。它盼望好久的事情终于梦想成真，可是，老天给了它一个大大的玩笑。它怎么可能变成一个女人呢？
　　看着穿好衣服的身体，它举起双手，看向那个细白的过分的十指，低头又看到胸前原本不存在的隆起，想到刚才自己发出的细弱的声音。它觉得自己要疯了……
　　然后，它作出了以前它绝对不会作出的动作——它居然捂着脸大哭起来。
　　虽然知道这样非常的懦弱和没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可是，如今它变成了这样，哪还管的了那么多！！！而且，虽然它说不上来，但是，变成了这个样子之后它体内的情绪好像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变化，它想让自己不要哭，泪水却止不住。
　　一边哭着，一边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小星觉得好难过，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捉弄它，它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北舟也说它以后会有好报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好报？它可不可以不要啊？？？？？？
　　小玉也被小星弄的不知所措，他以前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其他人哭，他理都不会理，等别人哭完了再说。不过，小星这样，他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如果他不带小星到这里来，说不定，小星会很开心的当一个山魈，然后死去，按它的造化，投胎一定可以到一个好人家，甚至，凭它的福报，也可能会到仙山修炼，过个几千年，修成真正的神兽乃至散仙。不会这样，为了救他，弄的男不男，女不女。男人的心理配上女人的身体，换成是谁也受不了！
　　它变成人身是外力的影响，现在连让它变成本尊都很困难。为今之际，只有想办法让小星加紧修炼，然后在法力和灵力提升到下一个阶段的时候重新选择一次性别了。
　　只是在仙界，每个修成人身的神兽和灵物，都只做过一次选择，没有谁事后反悔的，所以，他也不知道下一次的选择机会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来。
　　“这样吧，小星，虽然现在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性别，但是，我可以用法术让你暂时变成一个男人的外形，不过法术的时效有限，只有六个时辰。在你的法力足以承受每天两次对自己施咒以前，我会帮你，怎么样？”小玉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今天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好在他说这么多话还是有效果的，小星果然停止痛哭，眼巴巴的看着他，仿佛看到希望。“真的可以吗？”
　　说完之后，又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喉咙，还是很不习惯自己这样细细软软的声音，和不自觉带了些撒娇的语气。难道以前它和小玉说话也是这样的，只是因为发出的是猴子的叫声，所以不觉得？
　　看到小星恢复了平静，小玉吁了口气，变化各种形象的法术是很简单和基本的，有时，天人和散仙到了人间，为了方便行事，经常幻化各种形象。不过，长期变换形体，也是一件耗费法力的事情。暂时，也只有如此了。
　　“嗯，我现在就帮你变成一个男子的形象。你希望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在心中默想即可。”小玉闭目施咒，睁开眼，看到一个好像女扮男装的小星。
　　性别特征改变了，个头变得和他差不多高，连身上的衣物也随着咒语变成了长短合适的男装。但是小星的相貌基本上还是刚才那样：漂亮的瓜子脸，因为圆圆的双颊，看来有些稚弱；亮亮的眼，还是圆圆的，像葡萄；秀气的眉，挺立的鼻，还有那薄薄的嘴，怎么看都是亦男亦女之貌。
　　也不知是小星在修炼时就想变成这副模样，还是后来受到纤纤内丹的影响变成这样。不过，比起纤纤的细致纤弱，小星的样子却是明媚可爱的多。先这样吧，尽量减少它出门的时间，然后让它加紧修炼，不行就再去请教九离上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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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星开心的摸摸自己变成男人的身体，觉得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都没了之后，满意的笑了，习惯性的用手去挠自己的头发。挠到发髻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山魈的样子，是个人了。
　　吐吐舌头，晃晃脑袋，小星告诉自己以后成人了，不可以像过去那样毛手毛脚的乱挠，却不知它吐舌头的样子多么可爱。
　　“小玉，你快教我变换形象的法术吧。”醒来就闲不住的小星迫不及待的想自己修炼了，这可是除了修成人身之外，唯一让它感兴趣的法术了。
　　小玉无奈的摇头，这个猴子自己是休养了好几天，他可是一宿没眨眼呢，更别提最近几天都没进食了。不过看它兴致那么高，无妨，先教它让它自己修炼，然后他再去准备点吃的吧，一会这猴子就该叫饿了。
　　教完小星咒语，确定它已经记牢之后，小玉又道，“小星，你现在法力和灵力不足，虽然习得咒语，却扔需一段时日之后才可使用。最近，你要加紧修炼，提升自己的灵力。方法和你之前为修成人身习练的一样。”
　　“嗯，知道，所有的法术和咒语都需要一定的法力和灵力，不过，好像我现在的灵力比昏睡前少了好多，是因为生病的事吗？”小星转动体内的灵力，觉得好少哦，不像之前，随便转动就觉得汹涌澎湃。
　　“九离师傅在帮你恢复的时候，拿出了纤纤的内丹交给我。他怕你不会使用走火入魔，而且，万一有人来抢，放我这里总是比较安全。”
　　小星了悟的点点头，得到的时候不是它所愿，失去了它也不觉得可惜。不过在听到走火入魔的时候，它有点害怕，好像上次在紫竹那里小玉提到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小玉看着小星的模样，知道这个对魔妖来说梦寐以求的宝物，对仙界诸人来说可遇不可求的灵物，对小星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它这样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个性，倒是非常适合修炼。可是师傅说它有两次走火入魔的征兆出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还是要提醒它一下，让它不要情绪波动太大才好。
　　“小星，师傅说你有过两次走火入魔的迹象，很是危险。今后，你切记不可太过激动，凡事均要保持平和。”小玉看着小星听到这个有些害怕的低着头，方才相信师傅所说的乃事实，想必小星自己也有些体会的，所以才会这样。要知道这个猴子害怕的事情几乎没有。
　　“知道了，小玉，我以后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