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凤倒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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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夫子教两个字，但我不记得怎么念，你知道这个怎么念吗？”
　　
　　借着幽暗的月光，施青岚看着“饕餮”两字发愣半天，墨羽杉则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这位无所不能的兄长能指点一二。
　　
　　“呃……这个读‘虎珍’”过了半晌，施青岚开口道。
　　
　　“‘虎珍’？好像不是这么念的。”
　　
　　“没错，是读‘虎珍’！好了，时候不早，你快去睡吧，我还有事呢。”施青岚挥手催促。
　　
　　“什么事啊？”
　　
　　墨羽杉仍是睁着大眼睛，一幅好奇宝宝的模样。
　　
　　“回家！”
　　
　　施青岚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之后转身循入黑暗，墨羽杉不解地抓抓脑袋，盯着“饕餮”两字猛瞧。
　　
　　“夫子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施青岚终于摸到大门，护卫们见到少主前来不敢阻拦，她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墨月山庄。经过多年来对墨羽枫的伏击，施青岚对墨月山庄周围地势了如指掌，火速下山之后直奔振原镖局。
　　
　　振原镖局在城西首，地处清幽，与建在山侧的墨月山庄相比自然不及其华贵庄重，不过门前两对汉白玉大石狮仍有当年施镖主在世时的气魄与风范。
　　
　　振原镖局以前可是辉煌得很，如今败落得有些不像样了。由于施镖主只有施青岚这么一个女儿，为了家族企业兴旺发达，从小把她当作男孩子养，结果成就了这不男不女的性格。但是女人终究是女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已是根深蒂固，就算本事再大别人一见女娃也不敢轻易托镖。自从施镖主得病之后，振原镖局就开始冷清了，然后又发生了“劫镖门”，生意更是一落千丈，镖主死后，除了几个城内跑腿的活儿，没人再找过振原镖局，门槛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灰。
　　
　　施青岚曾在爹爹灵前发过誓，要重振镖局雄风，但见朱门漆落，她鼻子就一阵发酸，如今雄风未振，自己莫名其妙地挂了，留下寡母无人照顾，叫她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啊！这该死的墨羽枫！全都是他害的！！
　　
　　施青岚两手握拳，含泪望天，可老天爷连颗星星都没给她，无奈她只好轻叹一声悄悄地潜入自家地盘。
　　
　　夜已深，镖局门前安安静静，没有白灯笼也没有白绫，更没有哭嚎哀祈之声，施青岚心里生疑，难道是自己尸体被狼吃了，娘还不知道？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翻墙而过，只见娘和其它师兄房里都漆黑一片，而她房里灯却还亮着，隐约还能听到姑娘的笑声。
　　
　　“谁在里头？”
　　
　　施青岚屏气蹲在墙脚下，然后捅破纸糊窗往里窥视，她一见房内灯火通明，就咬牙切齿碎碎念道：“怎么这么浪费，难道不知柴米油盐有多贵吗？！！”
　　
　　唠叨管唠叨，但看还是得看，那扭动小腰的小雀斑就是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的小翠，而坐在旁边那位容貌英气俊俏的姑娘便是振原镖局的当家施青岚是也。
　　
　　施青岚。。。
　　施青岚。。。。
　　施青岚。。。。。
　　这不就是我嘛！！！！！！
　　
　　施青岚顿时气血倒涌，不假思索推门而入，正在调笑的两位姑娘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小翠一见到她吓得花容变色，嘴巴变形。
　　
　　“啊！！！有淫贼！！！”
　　
　　小翠其它都小，就是嗓门大，话音刚落，院子里鸡飞狗跳，厨子王二和他老婆衣衫不整地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碗瓢盆四五件，大师兄展飞手持红缨长枪直接从窗处杀来，“哐晃”一声，雕窗四分五裂，施青岚看着碎落一地的破木块心疼不矣，不由扯开嗓子大叫：
　　
　　“小心，这玩意很贵啊！”
　　
　　展飞浓眉一拧，持枪一刺想要挑开施青岚的面纱，她侧身微闪抢过桌上烛台挡住一击，无意中转头看到那个冒牌货呆坐着一脸错愕。
　　
　　死冒牌货的，你怕个屁啊！
　　
　　施青岚爆怒，上前一把扼住冒牌货手腕，点住哑穴将她拖了出去，出门时不小心碰倒花瓶，她马上伸手扶正还小心翼翼地摸了几下。
　　
　　大师兄展飞哪会放过淫贼，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对准施青岚背心就是一枪，施青岚与他从小玩到大，当然知道他武功套路，稍稍一闪便躲了过去。展飞略微有些吃惊，立刻调转枪头拦住她的去路。
　　
　　“来者何人？”
　　
　　惊天动地一声吼，狮子也得抖三抖。展飞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威武硬朗，苏砚城内多少女子迷倒在他两条浓眉之下，他这幅关公似的身板往门处一站，施青岚当然逃不了。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家小姐，只是借她有些小事，明天一早定将奉还。”
　　
　　施青岚知道展飞能听出墨羽枫的声音，故意卡着嗓子说道。展飞当然不乐意，再怎么说也是大活人，哪有说借就借的？哪怕半夜三更问人借个夜壶，也得看人心情不是？
　　
　　展飞的心情正好很不爽，手腕一转银枪如蛇，施青岚左盼右顾，也顾不上那一两多买来的雕花窗，一把拉起冒牌货连忙破窗而逃，“咯嗒”雕窗四分五裂，她的小心肝也跟着碎了一地。




3

3、冤家重遇　。。。　
　
　
　　施青岚拉着冒牌货一路狂奔向山郊竹林，那冒牌货也非常配合，不吵不闹、不叫不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躲过镖局的兄弟们。到了竹林，施青岚二话不说解下腰带将冒牌货捆住，然后借着月光，眯起双眼细细打量了好几遍。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冒充镖局大小姐！”
　　
　　施青岚一边说一边拿匕首抵住冒牌货的脖颈，冒牌货睁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你又是什么人？”
　　
　　冒牌货反问道，声音竟然与女版施青岚一模一样。施青岚眉头一拧，猛地揭下面罩大声怒吼：
　　
　　“老娘就是镖局大当家的！”
　　
　　吼声很粗犷，气势很彪悍。对于一个自称“老娘”的男人，冒牌货显得十分淡定。
　　
　　“嗯，果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冒牌货满意地点了点头，听到这句莫明其妙的话施青岚是一头雾水，正当诧异之时，冒牌货脸色一沉猛地挣开腰带，然后像头猛虎扑倒在施青岚身上。
　　
　　“夜叉王，把身子还给我！！！”
　　
　　扑在她身上的冒牌货又踢又打又掐脖，施青岚使劲反扑而上，拉头抓脸用牙咬，用全力与之纠缠。
　　
　　“夜叉王，你竟然用邪术坑我！！”
　　
　　“冒牌货，你竟然敢冒充我！！”
　　……
　　
　　扭打半天，无意间的一次对视，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张深恶痛绝的脸，山洪地震爆发了……
　　
　　“啊！！！！！！！”
　　
　　异口同声的尖叫震得山鸟惊飞，错愕、震惊、悲愤一一从他们脸上闪过。
　　
　　“墨羽枫！是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施青岚终于明白他们魂魄不幸错乱了，她怒目圆瞪，张牙舞爪地朝那个娇小的人儿抓过去，可是一见自己的脸，手就像被蝎子蛰了马上缩回。
　　
　　“啊！！！”
　　
　　施青岚又大叫一声，两手抓头，像疯牛似地使劲地往竹子上撞，墨羽枫大惊失色立刻伸手死拽住她。
　　
　　“这身子是我的！！你别乱来！”
　　
　　“放手！让我撞死吧！”
　　
　　“你别乱来！”
　　
　　两人在争执拉扯之际，只听见“嘶啦”一声，施青岚的袖子被扯断了，墨羽枫往后一仰“咕噜噜”像个团似地滚下了山。施青岚见状马上伸手去拉，没料裤子竟然掉了下来，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夹紧双腿用手去挡，不幸碰到一个凸出来的、软绵绵的、原本她身上没有的东西。
　　
　　这……是……什……么……
　　
　　施青岚重重抖了下，那玩意儿也随着抖了下，她顿时僵硬石化，双手抖得像糠筛似的，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她两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地晕死。
　　
　　为何两人会有如此深仇大恨？这还得从四年前说起，四年前施青岚和墨羽枫正值年少，一个是振原镖局的大小姐，另一个则是墨月门的少主，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只因几串糖葫芦争执起来。
　　
　　那天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正是出游的好日子。一大清早，施青岚带着丫环小翠来集市游玩，正巧那天墨羽枫和两个下人也在集市里闲逛。施青岚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卖糖葫芦，便兴高采烈地走上去想买两串解解馋，刚想开口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这些我都要了！”
　　
　　嗯？！施青岚很不乐意，抬头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墨袍玉冠、相貌俊秀，他一手拿着玉骨折扇，另一只手拿着十几串糖葫芦，看上去跩模跩样。见他如此嚣张，施青岚额头上爆起筷子般粗的青筋，袖子一掀就冲上去理论。
　　
　　“这位小哥，你一人吃那么多未免太过分了吧。”
　　
　　墨羽枫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皱起眉头什么话也没说。
　　
　　“小哥，卖给我两串怎么样？”
　　
　　施青岚两手插腰，腮帮子鼓得像青蛙，听她口气生硬而且态度又差，这下轮到墨羽枫不乐意了，他把手里的糖葫芦交给手下转身就走。施青岚哪受得了这种冷遇，额上的青筋都要爆裂了，二话不说伸手去抢糖葫芦，墨羽枫可不是吃素的，半展玉扇利落地拍掉她的魔爪。
　　
　　这下可好，施青岚就像点燃的爆竹一下子炸了，决定好好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这就样，他们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在集市里打了起来，这一架可谓打得天昏地暗、惊天地泣鬼神，能砸得几乎全被他们砸了。
　　
　　墨玉门乃江湖一大门派，其少主墨羽枫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当时和他对打的施青岚身穿青色武服、头扎马尾，没人认出她是女的，也没人认出他是振原镖局的大小姐，墨羽枫自然也没认出来，下手就偏重了些，把人家姑娘的脸打花了。施青岚哪容易这么被欺负，也不管招势好不好看，张牙舞爪地扑上去把墨羽枫的头发揪下一大把。
　　
　　看到自家少爷和小姐打成这样，墨羽枫的手下以及施青岚的贴身丫环马上回家叫救兵，等双方当家的赶到集市，这两人已经躺在地上，灰头土脸地扭作一团。
　　
　　“放肆！成何体统！”
　　
　　墨羽枫的爹爹墨罡一声大吼，两个人马上停下手。那时施青岚爹爹还健在，见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被打得鼻青眼肿，自然十分心疼，但他也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问清原委原来是施青岚有错在先，就一声不吭地把她拎回家去。
　　
　　墨羽枫也没少挨训，墨月门在江湖上有头有脸，身为少主竟然为件小事和人在集市上大大出手，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所以他老爹就关了他一个月的禁闭，以此为戒。当然墨羽枫是回家之后才知道，那个和他打架的小子是女的，然后就给了她一个雅称“夜叉王”，施青岚的新名号就这样传遍苏砚城。
　　
　　从此之后，他们如同水火，见面必打——当然每次都是施青岚先出手。只要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在街上，街边小贩立马收摊跑路，绝不和他们沾上半点边。不过这些只能算得上是小打小闹，直到施青岚爹爹死后，他们才结下比桃花潭还深的梁子。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施青岚爹爹的病故与墨羽枫没直接关系，可施青岚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墨月门托振原镖局押镖之事，墨羽枫也参与其中。
　　
　　振原镖局押镖几十年从未出过岔子，从而得了“天下第一镖局”的美誉，只要施青岚爹爹出马，那些江湖毛贼有多远跑多远，可就是因为墨月门的这趟镖使得振原镖局名誉扫地，施青岚的爹爹原本身体抱恙，经过这么一折腾后终日郁郁寡欢，提早离开人世。
　　
　　几个破花瓶和一箱子茶谁会来抢？施青岚实在想不明白，她一边守孝一边发誓要替爹爹报仇，第一个追查对象便是墨羽枫。可人家墨羽枫不愿理她，见她如见到瘟神避之不及，追追打打近一年，施青岚没查到任何头绪，反而落到这种田地。
　　
　　次日清晨，“叽叽喳喳”鸟鸣清脆，施青岚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一片竹海，晨风掠过，碧绿竹叶随风起伏，沙沙声响如同天簌。
　　
　　咦？什么时候来的？施青岚抚着额处头痛欲裂，脑中更是一片空白，突然，灵光闪现，她想起昨夜之事立刻弹起了身。
　　
　　“你终于醒了……”
　　
　　略微沙哑的女声听上去阴森森的，施青岚转头就见一个相貌俊俏的姑娘手抵尖尖的下巴，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双杏眸像是笼上清晨的甘露，眨眼间泛出盈盈水光，可是她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淡然无绪的脸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这张容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惜如今不属于她。
　　
　　施青岚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手指纤长如玉，厚实的手掌光滑似锦，没有老茧也没有粗皮。这双手还是墨羽枫的！施青岚转头朝墨羽枫投去两道怨毒的目光，墨羽枫两手一摊、肩一耸，淡定得有些不正常。
　　
　　“说！是不是你施的妖术？！”
　　
　　施青岚瞪起双眼，指着自己的肉身大声质问，墨羽枫两眼朝天不屑地冷哼一声。
　　
　　“要施妖术怎么会施到你身上？”
　　
　　施青岚看到他的眼睛似乎正瞄向自己腿间，突然之间想起昨天摸到那玩意儿，她低头一看，裤子已经拉好、裤腰带也系好了。
　　
　　“你！你！是不是你……”
　　
　　施青岚面红耳赤，结结巴巴了半天，墨羽枫似乎明白她的意思，跳下石头慢吞吞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可不想被人看光。”
　　
　　话落，施青岚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身子不是我的！我的身子在……她的目光移到墨羽枫的脸上然后又移到胸口，这衣襟上的花样与那天不一样，他已经换过衣服了吧？
　　
　　衣服。。
　　换衣服。。。
　　
　　施青岚两手抱头几乎抓狂，然后一把掐住他双臂使劲狂摇。
　　
　　“你看到了？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什么？”
　　
　　墨羽枫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茫然，施青岚伸手指指胸又指指脚，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衣服……这衣服……你是不是……小翠……”
　　
　　“衣服？是我自己换的。”
　　
　　墨羽枫扯出一个纯洁无比的笑容，话说得十分坦诚。施青岚的脸立马青了，一股阴气正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正当墨羽枫以为她又要发飙时，没想到她委屈地扁起嘴巴，“哇”地一下号啕大哭。
　　
　　“完了，我嫁不出去了，哇啊啊啊啊~~~~~”
　　
　　大男人哭得梨花带雨，这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墨羽枫探头见四下无人，马上捂住她张得很大的嘴。
　　
　　“别哭！被人看见墨月门的面子全没了。”
　　
　　“走开！”
　　
　　施青岚打掉他的手，屈起膝盖抱成一团，把脸埋在膝盖上呜呜哽咽，墨羽枫苦心建立起的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模样全被她糟蹋了。
　　
　　“你这样哭有用吗？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