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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星花露露-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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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菁云发现他阴郁的眼色消融了,似乎有什么改变他。

“那么……我回去了。订婚那天,随便你来不来,你忙的话就不用到,没关系。”反正他从来不在乎她。

“我会去。”他说,想也没想就答应,她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他主动提议:“吃饭没?走,请你吃饭。”

他们在居酒屋吃日本料理,过去很封闭的楚天驰,难得话多起来。主动问候她近况,还关心她的工作,她受宠若惊。

“你好像变了,我以为你师父去尼泊尔后,你会更孤僻的……”

他笑了,温柔地看著她,温暖的目光,令她心头暖极了。

葛菁云从没见他这样对她笑过,自从那场意外发生后。

他甚至会开玩笑:“可能我有恐惧师父症,他一走我就好了。”

“会开玩笑了你。”她哈哈笑。

他也笑,啜一口清酒。“以前我真的很讨人厌吧……”他苦笑。“对你的态度也很恶劣……给个机会,我们是好朋友,别跟我绝交,我现在重新做人了。”

她大笑。“是喔,你真的变了欸,你怎么了?忽然想开了?”

他但笑不语,嘴角那抹笑,很神秘。

基于女人的直觉,葛菁云突然问起花露露:“跟那个女孩还有联络吗?”

他摇头。

她又问:“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其实满喜欢她的?”

他笑意更深。“她确实是很特别,好吧,我承认,我是很喜欢,不对,我招认,我确实爱她。”

每个人生命,也许都有贵人,有个想追的明星,花露露就是他的明星,就算无法朝夕相处,天涯海角追逐,然而找到那个明星,他就不再漂泊,心中有归属,再苦的日子,只要想到她,就会掺了糖。

葛菁云打量著,若有所思。

“要不要跟我聊聊花露露的事?”

他犹豫,低笑。“我不习惯说这些。”

她揶揄他:“你不是说你改了?好朋友之间,就是要聊这些啊!”

他又啜了好几口清酒,深吸口气,学著倾吐心事,没想到越说越多,不能收拾,他告诉葛菁云,他有多喜欢花露露,还有他们曾经怎么温柔地彼此祝福过……以及他永远不会忘记花露露。

葛菁云静静听著,越听,脸色越难看。

稍后,在居酒屋外道别,葛菁云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

楚天驰看出她的犹豫,他问:“怎么了?”

“你应该跟花露露走,而不是留下来照顾江婉如。”

楚天驰不明白她的意思。

葛菁云不敢迎视他眼睛,她有点呼吸困难,声音苦涩地说:“那个,当初那个晚上,江婉如要你半夜出门,载她回去。她说是跟我出去玩到太晚,才错过班车。其实……其实在你当兵时,她跟一位有妇之夫在一起……我其实发过誓,要为她保密的。”她颤抖著,哭出来。“但是,这些年看你背负害她出事的责任,又看到她家人那么不谅解,我多为你不平……”

他震惊,脑袋一片空白。看葛菁云颤抖地诉说著,事情显得那么荒谬。' 。。'

她哭泣道:“你可以丢下她的,反正那时她也对不起你,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家人知道她跟那个男人的事吗?”

“不知道,要是让她爸妈知道她跟有老婆的人交往,她会被骂死。问题那时她就是爱上了,她其实也很痛苦……其实也对你很内疚……我劝过她好几次,她也答应不再跟那男人来往,可是又……那天晚上,是那男人的老婆突然要回来,她才会……”

“才会打电话要我去接她?”楚天驰说。

葛菁云没否认。

冬天夜晚,风吹来,很冷,如刀割肤。这些风刀,仿彿也切著楚天驰的心,而他的内在,怒得似火烧。他面色冰冷,愤怒地看著她。一转身,离开了。

终于说出来……葛菁云身子一颤,蹲下,掩面痛哭。天晓得藏著这秘密,她多苦,说出来,应该要松口气,但……又违背了对好友的承诺。

“婉如……你别怨我……”葛菁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你该放这个男人自由……他够苦了。”

楚天驰返家,灯也没开,直接走进房间,往床上一趴,再没力起身。

帅帅跳上床铺,发出撒娇的呻吟,磨蹭他的脸。

“走开!”他吼。

“呜……”帅帅舔他手掌。

他抬脸,和帅帅对望,在只有黑暗月光的房间里,帅帅明亮的大眼,仿佛重叠另一双美丽眼睛,仿彿是花露露在望著他,仿彿……将帅帅捞入怀里,窝在床褥之中,偎著帅帅热呼呼的毛发,想到有好几个夜晚,花露露也这样偎著帅帅睡。

似乎感觉到花露露存在,正温暖他,仿佛她不曾离开。只有她,真的关心他,在乎他,只有她能真正安慰他。而他竟然为了一个曾背叛他的女人,错过深爱他的花露露。

她呢?她现在在哪?这时候,他好需要她,好想见她。

他忽然抱紧帅帅痛哭,声嘶力竭,痛彻心肺……

他想勒死江婉如,想对她咆哮,他是白痴,为了对他不忠的女人,半夜急速驰骋,载她回家,出车祸,内疚自责那么多年,荒废自己的幸福……

热泪淌个不停。

他无力承受命运的玩笑,老天,为什么这样对他?



整整半个月,楚天驰没探视过江婉如。

他忙著收拾行李,订机票,要去尼泊尔找花露露,恨不得立刻就走。

江婉如呢?管她去死!

疗养院打电话催款,这个月的费用他没有缴。他故意的,最好江家的人来质问他,最好!'奇‘书‘网‘整。理提。供'他要把真相揭发,他们欠他的,他当了那么久的白痴,他有那个反击的权利!他有痛斥他们的权利!

奇怪是他对婉如不闻不问,又拒缴疗养费,江家的人,却没来兴师问罪。

前往尼泊尔的那天早晨,楚天驰去见江婉如最后一面。

他拖著行李箱,凛著脸,来到套房门口。

一大早,里面已经有访客。

楚天驰站在门口,没打招呼。他握著行李箱手把,看著一个手不停发抖的老先生在说话——

“妹妹……今天换爸爸陪你喔,乖。”老人口齿不清,手颤个不停,努力要擦拭爱女的脸。“妹妹今天好不好啊……妈妈去帮你买纸内裤了,你的纸内裤用完了啊,等一下她就来了喔。”

楚天驰走过去,在老人身旁坐下,老人看他一眼,又转过脸去,望著爱女。

楚天驰等著,等江父骂他,就像当初出车祸那样怪他,质问他为什么冷落他女儿,又不缴疗养费。可是,老人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擦拭女儿的脸,什么都不问。

他们这样坐了快一小时,终于他受不了。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楚天驰问。只要伯父开始骂他,他就要大声反击回去,要发泄这八年来的愤怒。

可是,他骇住,他万万没想到,肩膀一阵温暖,伯父老泪纵横,拍拍他的肩膀。

“你辛苦了……我们婉如让你辛苦了……我跟她妈,一直很感谢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累了,我们也不会怪你……这都是婉如的命……我跟她妈已经看开……”老人泣不成声。“假如你遇到好女孩,你就去,别再管我女儿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这都是命。”

老人说完,趴在女儿身上哭。

楚天驰凛著脸,听著他痛哭。

“你知道吗?你女儿那天去哪你知道吗?”他厉声问。

“什么?”江父转过脸,一脸茫然。

凝视那张泪斑斑,又皱纹密布的老脸。“你女儿……她……”他好想说,可是身体在颤抖,血液沸腾著,那些丑陋的话,梗在喉咙。

江父一脸莫名,等他把话说完。

“伯父,你出去一下好吗,我有话,想单独跟婉如说。”结果,他说出的是这个。

“噢,好。”江父捞来搁桌旁的拐杖,颤颤地起身,缓慢走出房间,把门轻轻带上。

楚天驰看著婉如空洞的眼,看她无意识地张大嘴,呼著冷空气。

他眸光暗下……他,还想跟这样的人,计较什么?

换作当年,他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假如知道婉如背叛他,一定会弃她不顾,撒手不理。那时江家经济状况很不好,如果他走掉,她的命运会如何?照顾植物人,需要庞大的医疗费,婉如会流落到哪里?而这两个可怜的父母,要怎么过下去?

花露露是他的天使。

有没有可能,他也是天使?他是婉如的天使。

他以为他会气得去勒婉如的脖子,以为他会对她咆哮,对她家人吼叫。可是,临到头来,他发现他喉咙梗塞,说不出丑陋字眼。

忽然想到,花露露不断超时看诊,为病人付出。那时他笑她愚蠢,可是她说,她不是为了要他们报答才付出的,做那些,只是因为她感到快乐。

看著江婉如,他想著,如果花露露在,换作花露露,她会怎么做?良善的她,会仇视这可怜的女人吗?会怨叹过去的付出吗?会对婉如父母辱骂,揭露他们女儿的丑事吗?然后让两个已经很悲惨的老父母痛心吗?

楚天驰眼眶殷红,原本暴怒的胸口,突然被另一股温暖覆盖。

他毕竟是被深深地爱过,他毕竟是被一个品质很好的女孩,深深祝福了。他就是想恨,也无从恨起。时光毕竟不会倒流……付出的关怀又何必收回?一切,或许都是最好的安排。

要他为了婉如去学经络,要他认识巴南师父,要他有一技之长,可以赚很多钱,安身立命,照顾江婉如。到最后,又让他能和花露露认识。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微笑了,眼泪淌下来。

假如当年狠心,对婉如撒手不理,也不会走到和花露露相遇的路途。

如今,又何苦去恨这已没有知觉的女人?

如果,那时没和花露露好好拥抱过,深爱过,现在,知道真相,他可能会很恨,恨他错过了。然而他们毕竟互相温暖过,也深深缠绵了。他没有遗憾,他释怀。

他俯身,揽起江婉如,让她偎在肩头,他坐下,拍抚她冰凉瘦弱的背脊骨,在她耳边说:“婉如……我原谅你……”

说完,自己好感动,吻了吻她发梢。

“……我谢谢你。”

谢谢生命中经历的发生的一切,他不要怀著恨,花露露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他要学花露露,把焦点凝聚在快乐的事物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拥有这么多爱,也许,这都是花露露给予他的。

他感觉自己充满爱的能量,这个时候……

楚天驰望向落地窗外,望向天空,看进云里头。

这时候,远在尼泊尔高山的花露露,是不是正在为他祈祷呢?

正文 尾声

尾声

两年后——

一天深夜,江婉如告别这个世界,结束苦难的一生。

楚天驰处理完后事,一月初,寒冬之时,将帅帅寄在葛菁云住处,远赴尼泊尔,寻找他的花露露。

这两年,他没有一天忘记她。

巴南曾返台两次,告诉楚天驰,花露露经常往返安娜普那的GHANDRUK聚落。

抵达尼泊尔,前往安娜普那山区,他从费娃湖出发,一路往山区前行,千里迢迢,要寻找花露露。

他随身带著花露露的相片,逢人就问,尽管语言不通,尼国人都对他很友善。他发现这是一个神的国度,天气很冷,白雪皑皑,覆著山头,铺满山径。错落的佛塔,尖入半空中。五彩经幡,系在佛塔跟基座之间,随风翻飞。山路窄小,石板路上的石头,因为有云母的成分,日光一照,遍地亮晶晶。

举目看去,又是山,又是亮晶晶的石板路,楚天驰发现他虽然还没见到他的明星,但似乎已经置身在她的光辉里。

他走走停停,累了就住在山城宾馆。

离GHANDRUK越近,他就越惶恐。

花露露还爱他吗?经过两年,她的心还是一样的吗?

当初分离,他们彼此没有承诺,更没有约定。时日过去,他没有把握花露露对他的感觉还会一样。

每每赶路时,听见叮咚叮咚的铃声,看见骡队下山来,他就要赶前去问一问,指著花露露相片,问问谁见过她。

可是得到的,都是失望的消息。

终于抵达GHANDRUK聚落,他连住五天。天气很冷,每天都冒著风雪,寻找花露露,几乎问遍所有居民,可是没有花露露消息,大家给的答案似是而非。他不懂尼国语言,沟通特别辛苦,从居民表情看来,是有见过花露露,但不知道她住哪。

楚天驰又累又沮丧,晚上,回到宾馆,坐在小宾馆的餐厅,一盏煤油灯亮著黑的夜,他开始恐惧,假如永远找不到她呢……

山城雾气袅袅,伊人杳无踪迹,天寒地冻,他心急如焚。

直到这天黄昏,一个小男孩,跑来他住的宾馆找他,一见他,就叽叽咕咕拉著他往外跑。

楚天驰认出那孩子是之前他也问过的,急得连雪衣也忘了穿,就跟男孩跑出宾馆。

他跟著小男孩跑出聚落,跑另一条山径,跑上更高山去,足足跑了快一小时,当脚夫的小孩脚程特快,他追得好喘,冷风冻痛他的皮肤,终于奔到一处破落村落,小孩指著其中一户的门,同时伸手跟他要奖赏。

楚天驰把钱包里的钞票全数给他,小孩一转身,跑下山了。

这时,天色暗下,黑天空开始降起鹅毛大雪。

没穿雪衣,让他应该会冷到打颤,可是望著有花露露在的那户人家,他热血沸腾,忘记寒冷,忐忑著,走向那一户,蓝色斑剥的门柱,他看著竟也莫名感动著。

敲敲木门,轻推开,看见昏暗中坐著个背对他的女人。

“花露露?”

女人怔住,转身面对他。

他愣住,心脏仿彿冻住了,身体似乎结成冰块。不是,不是花露露。虽然体型很像,容貌几分神似,但她不是他要找的明星。他深吸口气,退出屋子。

站在风雪中,夜晚,天寒地冻,罕无人迹。

四顾苍茫,群树黑墨。

这世界,仿彿只剩下他一人。

还有不断不断降落的大雪,残酷地,想把他冷死。

他失去力气,失望令他沸腾的身心霎时冷却,他膝盖一软,扑进雪堆里,手揪紧冰雪,'奇‘书‘网‘整。理提。供'冰冷刺骨……他要赶快找地方取暖,不然会冷死在这里。可是他太灰心,太疲累了。

你在哪?

翻过身子,枕著白雪,望著黑天空,看著白雪片片飘坠,覆上脸面。他看著看著,忽然双手交握,闭上眼睛,虔诚祈祷,在心中,与神对话——

如果世上有神……如果真的有。

请为裁寻回花露露。

请求祢……我请求祢……过去我不信祢,是我太自大。

而今我求祢,将她带回我生命里,我将发誓谦卑,一世对祢谦卑……

请求祢,我请求祢。如果神祢真的在听,我很需要那个女孩。没有她,我会枯竭,我会心灰,我将情愿冷死在祢的国度里。

给我花露露,将我错过的带回来给我。我请求祢。

风声呼啸,五彩经幡在黑天空飘荡。

楚天驰恳求,祈祷著,他已经束手无策,想不到其他办法。他曾经嘲笑无数次这愚蠢的祈祷行为,如今却甘愿愚蠢地跪在雪地里祈祷,只为了找回她。

不知道这样跪了多久,忽然他闻到烟草燃烧的气味。

睁眼,看见之前那栋破屋的隔壁房,从窗口,不断飘出白烟。

他起身,走过去,朝窗里望,里头烟气袅袅,一盏煤油灯吐著微弱的光。一群脏兮兮的小朋友,挤在屋里。正笑嘻嘻看著躺在床上的同伴,那是个约莫十二岁的男孩。男孩掀高上衣,露出肚脐,有个女人,背对楚天驰,一身紫衣裙,坐在床畔。

女人长发如瀑,在煤油灯的光影中黑亮。她操著尼泊尔话,拿著木制仿温灸器的装置,一边填烟草,点燃后,放在男孩肚脐。然后她叽叽咕咕讲一大串话,孩子们笑闹地挤来推去,兴奋地看女人为男孩薰肚子。她薰了肚脐一会儿,移动灸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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