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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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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小姐去了太后宫几回,太后都不肯见她,哪怕她跪上半日,都不肯松口。世子爷便对我们说,郑小姐性子不好,如今她正尴尬呢,咱们还是别让她瞧见了,省得她心里抱怨,过后要寻我们晦气。正好太后宫门前有一条又长又宽的走廊,是圣上为了让太后免受烈阳雨雪所侵而特地命人修的,那红柱子极粗极大,三四个人还抱不过来。我们便躲在那柱子后头,等她们过去。她们经过时,不知道我们在那里,正好有一个侍女替郑小姐抱屈,便说……”
文怡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秋檀姑娘,此乃内宫之事。”她关心的只是郑丽君是否会对顾家不利而已。
秋檀有些不好意思,小指头抠了抠脸:“我……奴婢只是怕九小姐听不明白……”又接着道,“郑小姐的那个侍女替她抱屈,还说今日来参加路王府赏花会,一定能见到东平王世子的,到时候求世子帮着说说好话,太后便不会再生郑小姐的气了。但另一个侍女却说,如今正是风尖浪口,最好还是别到路王府来了,也别跟东平王世子见面,不然引来众人非议,太后知道了,越发要生气了。但郑小姐却不肯,说她从来不会因为怕了别人的议论,便缩头缩脑躲在家里不敢见人,她不但要参加赏花会,还要叫所有人都自惭形秽,尤其是……”她顿了一顿,偷偷看了文怡一眼,“尤其是……顾文慧也要去,她要叫顾文慧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还要好好教训对方一顿,让对方知道……背叛她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文怡听得心下凛然。应该说这位郑丽君大小姐实在是个霸道人物么?从来只有她害人,别人稍稍有了些不满,便成了背叛?那当初她陷害太子妃杜渊如后嫁祸给文慧的行为,难不成就不是背叛了?
文怡暗暗冷笑,看向秋檀的目光一再放柔:“多谢姑娘相告了,也替我向世子爷道谢。我会提醒六姐姐,多加提防的。”
秋檀的表情仿佛大大松了一口气般,笑得双眼眯眯:“那就好了,我们世子爷就是怕她又出什么诡计,要对九小姐的姐妹们不利,因此才让我……让奴婢前来提醒的。还请九小姐千万小心。”接着又凑过来,睁着大眼小声道:“那位郑小姐,从小就常在宫里走动,听人说,她最是记仇的,别人不慎得罪了她,她嘴上说不要紧,笑眯眯地大度得很,实际上转过身,必要暗地里将那人往死里折腾宫里碍着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不敢说什么,但没人不怕她的她当不成太子妃,真真是佛祖保佑”一想到郑丽君当不成太子妃,这位顾九小姐可算是大功臣,加上对方又对自家世子爷十分敬重周到,秋檀觉得文怡越发亲切了,忍不住说了几句心里话。
文怡却是个谨慎人,遇事总爱多思量几分,听着秋檀说的话,她不敢应声,担心对方是有意为之,便只是笑了笑,眼珠子一转,从腕上褪下一个碧玉镯子,递了过去:“这个请姑娘收下。”这镯子成色不错,应该不会失礼。
秋檀瞪大了眼,连忙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你的赏世子爷知道会生气的”
文怡笑道:“这不是赏赐,是谢礼。我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怎敢赏赐宫人?只是姑娘这一番话,帮了我的大忙,我总不能让你白走这一趟。姑娘只管收下,原是我的一份心意。”
秋檀在犹豫,文怡见状,便故意道:“姑娘不收,可是嫌弃我的谢礼太薄了?”秋檀忙摇头,踌躇了一下,才接过了镯子,不好意思地道:“多谢九小姐,我回去会禀过世子爷的。”
文怡笑了笑,目送她离开,便站在原地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文慧等人说清楚。郑丽君虽说如今不比以往,但论身份却仍旧是尊贵人家的女儿,又即将嫁入东平王府做世子妃,总会有趋炎附势之人愿为她出力的。文慧婚事在即,可别再出什么差错,连累顾家满门女儿。
她往回走,却四处找不到文慧文娴柳东宁等人,问了路过的侍女,也都说不知道,心中正纳闷,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林玫儿,她忙惊喜地迎上去:“几时到的?方才一直不见你。”
林玫儿笑道:“才来不久,我家里有事,因此出门晚了。你在这里东张西望的做什么?”
文怡便告诉了她,她笑道:“快到开席的时间了,想必令姐是到薜萝香圃那边去了吧?我也正要过去,你随我一起来就是了。”
文怡大喜,忙先行谢过,便与她同行前往薜萝香圃。
薜萝香圃,顾名思义,是一个种满了各色香草藤萝的地方,又有数座湖石点缀其间,映着乌瓦白墙的三间挑高的精舍,分外别致。这里地方极大,只可惜所种香草大多数还不到成熟的时候,因此香气淡些,也不知道路王府的园丁是怎么办到的,四周的竹棚上垂下来的紫白藤花,倒是开得十分好看。那三间精舍中间的一所,多建了一间抱厦,原是其前檐接出的三间小卷棚,底下用柱子与栏杆围了,形成一处半封闭的大亭子,高达丈半,占地也有半亩大小。女客的席面就摆在此处,一色都是黄花梨制的梅花桌,一桌配四张绣墩,另有香炉、瓶花等摆设在侧。卷棚檐下垂挂着疏细的精致竹帘,从帘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帘外的情形,但帘外的人看进来,便只能瞧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已。
男客的席面则是设在离精舍三丈外的空地上,四周有半人高的花丛围着,北边设有四扇彩屏挡风,南边则是一溜儿四张长案,上头摆着文房四宝,有清秀伶俐的小童在旁侍候,想来是随时应对男客们的差使的。
文怡随林玫儿沿着边上的花丛,避开男客走进了抱厦内,一眼便看到了文慧文娴等人都在抱厦另一头的边上坐着,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她正要走过去,却被林玫儿拉住了袖子,低声笑骂:“呆子,你过去做什么?”
文怡心中疑惑,便道:“我去与姐姐们说话。怎么了?”林玫儿却抿嘴笑了笑,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对面的小楼:“瞧见了么?你姐姐们坐的地方,正对着那座小楼。今儿楼里可有不少贵人来呢,都是宗室王府里的子弟,这一次茶会,原是为他们开的。席间但凡是世宦望族之女,才貌兼备者,都有机会匹配宗室贵人呢你可要想好,这一走过去,就被人看在眼里了。”
文怡吃了一惊,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初见小郡君朱暖时,她曾说过今日有事,她们一众人等,原都不过是陪客而已,如今听林玫儿说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宫里为各王府世子指婚,也只有那几位身份高、受看重的子弟能有这个荣幸罢了,适婚的其他诸王子,太后、皇帝与皇后却未必能一一忙得过来。路王妃一向有爱做媒的喜好,又是王族里的长辈,难怪会借出自家园子,让众位宗室子弟有机会从适龄的少女中选择自己中意的妻子。路王府的那位王孙,会不会也在那里?
她瞥了文娴一眼,见对方一脸的闷闷不乐,无精打采,不由得暗叹。
那个位置,可是正好在小楼眼皮子底下呀。
林玫儿在旁小声笑道:“阮家姐妹说,你已是定了亲的人了,想来也没兴趣跟他们搅和。阮家姐妹与我们几个都是这么想的,因此今日不过是借机聚一聚罢了。你若要跟令姐说话,只管叫她过来说了,便随我到后头去吧,暖郡君在精舍后头收拾出了一间干净的屋子,咱们到那里说话去。”
文怡想了想,便应了,只是又有一个疑问:“既是为宗室中诸王子选妻而办的赏花会,为何又有男客在?”
林玫儿掩嘴笑道:“你果然是个呆子,岂不知世上有烟雾一说?况且这些男客里头,虽有不少青年才俊,却有许多都是家里定了亲事的,又或是家世平平,也有的是身子不好,或是庶出等等……”她眨了眨眼,文怡已是明白了。
怪不得文安没受邀请,而柳东宁……可不正是身体不好、又定了亲事么?
文怡请王府侍女传话,将文娴文慧请过来。文慧正与柳东宁聊得兴起,文娴独自走了过来,不解地问:“妹妹怎么不过去?”又向林玫儿打招呼。后者笑着回了礼,便走开了。
文娴脸色有些阴沉,面带嘲意:“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人人都不理我了?”接着又露出猜疑之色:“莫非是因为六妹妹……她们就连我们也疏远了么?”
文怡道:“哪里是为了这个缘故?她们待我也不见得疏远。林小姐本来就要走的,并不是因为姐姐过来了。”接着又把自己听到的事告诉了她,却掩去了康王世子的痕迹,也不说具体来由,只道是一个朋友听到郑丽君对别人说狠话,要给文慧一个教训云云。
文娴一听就急了:“我就知道她会惹出事来的这可怎么办呢?那可是太尉家的小姐,又马上就要嫁进王府了”
文怡忙安抚她道:“凭她再尊贵,路王府也不会容她再放肆的。若是当着众人的面闹出事来,丢脸的可不只是我们家。她马上就要出嫁了,想来不至于如此鲁莽,不过是防着她使阴招罢了。五姐姐只需告诫六姐姐,叫她别离了众人独自行动,也就不怕了。等赏花会一结束,咱们便回家,还可以请柳家人一道走,有这么多人在,郑小姐又能奈她何?”
文娴听了,方才平静了些:“这倒也罢了,等回了家,我一定要跟祖母进言,不能再让六妹妹出门了”
文怡皱了皱眉头,见她眉间隐有几分阴郁,想了想,还是低声劝道:“我听说今日有宗室子弟在侧,欲从众闺秀中择妻,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路王府的那位……”
话未说完,文娴已经双颊飞红,眼睛亮亮的:“此话当真?”
文怡心中暗叹,面上不**头道:“确有此事,好象就在对面的小楼里,别回头”她一把拉住文娴的袖子,“别叫人看出你是个知情的姐姐若真有心,只管端庄大方地坐在那里,该说话时说话,该笑时笑,别的事情少理会,只需看好了六姐姐,让你们一席的人都安安稳稳地熬过这次茶会,就万事大吉了。结果如何,还要看姐姐的造化。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劝姐姐,姐姐的好处,路王府的人都是知道的,今日且不必出头露脸,省得多生事端,须知多做多错,万一有个变故就不好了。”
文娴听得连连点头,文怡便笑道:“这事儿我就不掺和了,我跟几个认得的朋友说话去,姐姐回去吧,千万记得要提醒六姐姐她若有事,五姐姐也是要受牵连的”文娴再次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拘谨,端端正正地迈着小步子返回了原位。
文怡看着她拉过文慧小声耳语,松了口气,转头看见李春熙在檐下向自己招手,展颜一笑,忙走了过去,一拐角,便瞧见阮家姐妹、龙灵、林玫儿、朱暖等人,甚至连多日不见的查玥都在,朱暖还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门:“咱们往这边走,我还特地预备了好东西呢包管你们看了个个都说稀奇”
众人一乐,说说笑笑地随她走了。文怡心里正为重遇友人而高兴,却不知道就在她不远处的那栋小楼上,康王世子朱景深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吓,正对着太子朱景坤僵笑,背上都是冷汗。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误会重重
太子朱景坤看着朱景深额上的汗,心下生出几分疑惑:“你怎么了?身子不适?”眼角瞥了他身后的窗子一眼,继续先前的步伐,走了过去。
朱景深方才已经瞥见文怡的身影消失了,便不再阻拦,只是心念电转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脚下一步迈出,便有意无意地挡在了窗前,脸上堆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了,我只是觉得有些热,大概是屋里火盆烧得太厉害了,热得我浑身冒汗,因此才跑这里吹吹风罢了。”
“ 哦?是吗?”朱景坤半信半疑,盯着他若有所思。
旁 边另一个宗室子弟却笑了:“小深子,你别糊弄太子殿下了,方才你分明是盯着底下一个姑娘看个不停,这会子装什么吹风呀?”
朱景深沉下脸,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只是立时又鼓起包子脸,梗着脖子道:“哪有?我当然是来吹风的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那宗室子弟嗤笑一声,一伸手臂,便勾住朱景深的颈脖,暗暗使力,轻蔑地说:“你小子如今越发胆子大了?太子殿下仁慈,许你出宫散散心,你倒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今儿园子里的美人,可没你的份儿”
朱景深拼命挣扎着,似乎连气都喘不了,小脸涨红。朱景坤瞧着不象,皱眉斥道:“快放开他都是宗室子弟,他论爵位身份比你还高呢,你怎能因为他年纪小就欺负他?”
那宗室子弟一愣,讪讪地松开了手臂。朱景深立时跳开两步,大口喘着气,瞪向他的目光中已不掩愤恨。那宗室子弟却没当一回事,眼睛只是看着朱景坤,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殿下,这小深子向来最是胡闹不知礼数的,您又何必如此抬举?”
朱景坤心中暗骂这人好不识相,分明只是个闲王的孙子,却好象比别人都高贵似的,整日除了在自己跟前讨好,也不见有什么本事,自己不过是看在他祖父面上,对他稍客气些罢了,朱景深再不济,也顶着亲王世子的爵位,更何况,人家小小年纪,就能舍了祖传的王爵,为自己分忧,这人若真的忠于自己,为何不让他祖父把王位舍了?
于是朱景坤也不理会,只是向朱景深微微笑道:“别与他一般见识了,这是你侄儿呢,他不知礼,难道你做长辈的还要跟他赌气不成?”
那宗室子弟一愣,脸一下涨红了,他论辈份确实比朱景深还要小一辈,只是他家从先帝时起,便是宗室众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先帝与今上登位时,他祖父都曾有过拥立之功的,这新出炉的太子殿下,怎能对他如此无礼?
朱景深低头不说话,他明白太子是什么意思,那人本是个不足为虑的纨绔,只是家里长辈威望太高,太子也有所顾忌呢。只是这又与他何干?太子的皇位坐得稳不稳,他才不关心呢 。
只是那人方才差一点就将他对顾文怡格外关注一事暴露给太子,若不是顾文怡走得比太子快两步,事情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害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这都是那人的错倘若逼不得已,他也不得不狠下心肠了……
他犹自在那里沉思,双目微垂,杀意微露,朱景坤瞧得心中一凛,声音略沉了几分:“深弟?”
朱景深抬起头来,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忿忿,却还是瞪了那宗室子弟一眼,撇嘴道:“滚吧,本世子爷不与你一般见识”
那宗室子弟大怒,只是碍着太子,咬牙忍了,却没听话地“滚”开,还仰起头斜视朱景深,目光中满是轻蔑。
朱景坤没空理会这等浑人,今日本是打算拉拢宗室中青年才俊来的,这浑人可不入他的眼,不过他还没忘记朱景深如今也算是他的人了,便微笑着问:“方才你果真是在吹风?既是在吹风,又为何只把窗子开一条小缝?便是真的在看什么人,也不打紧,今日本就是为这个来的,你只管告诉我就好了。”说罢伸手推开了那扇窗。
这一回朱景深没阻止,因此他看得分明。这扇窗子本是在小楼边上的,位置要偏了些,未能将那抱厦中的闺秀一一收归眼中,只能瞧见抱厦两端的人,而且由于角度关系,朝向小楼这边的那几席都能看得分明,另一边的,却只能瞧见抱厦入口处的一小块地方。这个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因此朱景坤便把视线投向了这一端的几席。
他认得其中一个是顾侍郎的千金,还有一个是柳尚书的公子,其余人等都是生面孔,不由得好笑,柳东宁这厮,不是一向自诩才学出众又温和知礼的么?怎么跑到女客席上来了?
他回过头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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