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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完+番外)-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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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位特殊,能在皇上左右,一下子就显出了皇上对他的关注。爹说这明显只是个过渡的官衔,皇上想好好了解熟悉谢审言,一旦信任了他之后,必会委以重任。
爹的语气沉重,我知道皇上已经着手安排让爹退下,现在爹的大半公务已转交给他手下皇上安插的三个人。爹在朝中谨小慎微,言语寥少。平素看皇上脸色,只求无过而去。如果皇上重用谢审言,谢审言要娶太傅之女,这无形之中就会加重了皇上对爹的忌讳并会对谢审言生出猜疑。如果皇上不重用谢审言,那谢审言希望以仕途成就得到独立的经济和社会地位、绕过谢御史对我们的阻挠的努力,就不会成功。我心中叹息,无语而归。
过了好几天,谢审言没有来,但哥哥和钱眼回来了。我和杏花迎到门口,哥哥一身浅棕色平常装束,我笑着说:“哥哥比预期的日子回来得晚好多,是不急着见我那位未来的嫂子了么?”哥哥轻摇头:“你的那位知音总要货比三家,买和卖都如此,我拦都拦不住,结果用的时间比往年多很多。”
钱眼正嬉皮笑脸地和杏花诉衷肠,听言扭脸翻眼道:“比你往年多挣了几倍的银子你怎么不说了?!”
哥哥笑道:“也是实情。喔,妹妹,我又为你抱了一个孩子。”
我大喜:“在哪里?”
哥哥从车上抱下了一个穿着皱巴巴浅色衣服的两岁左右的男孩,静静的,黑黑的大眼睛,面容文秀,脸色极白。
我说道:“像是好人家的子弟呀。”
钱眼叹道:“他们遇见了劫匪,我们到时,人都杀死了,只有这孩子在他的娘怀里护着,背上挨了一刀,但刀口不深,还有气。你哥把他救了过来。”
我听了伤心,忙伸手接过他抱在了怀中,他看了我一会儿,把头倚在了我肩上。我问:“有名字吗?”
哥哥摇头说:“劫匪抢了所有的东西,这孩子也不说话。”
我想起了那时谢审言的沉默,又一阵伤感,更抱紧了那孩子,对他轻声说:“我们已经有了常语妹妹,我就管你叫常言,小名叫言言,日后你会能言善语的。”心中忽然感慨,我用了谢审言的名字。言言默默地在我怀中靠着我,让我惜爱万分。
我们回府中,言言在我怀里,每次我要放他下来时,他的眼里都露出恐惧,我就又接着抱他。结果我一天都抱着他,自己吃饭,他吃饭或给那两个婴儿喂饭时都抱他在怀里。晚上我和杏花给他洗了浴,想让他和莲蕊她们睡,可我要出门时,看他的眼睛死盯着我,也不哭,想起方才洗澡时看到的他背后的那道刀疤,他眼里的惧意,我就又抱了他回我的闺房。我洗漱后把他抱到床上,让他睡在我的身边。他夜里多次醒来,不哭不叫,只一个劲儿地抱我的胳膊,往我怀里钻。我总得轻声哄他,他才睡了。后面的一个多月我天天抱着他,晚上他睡在我身边。慢慢地,他眼睛里的惧色不是那么重了,有时他看着常欢和常语还有我那能坐着的小弟弟一起玩耍时,脸上会露出向往的神情,可我刚要放他下来,他又依紧了我。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谢审言说的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他一次也没来过。但因为言言,我没有时间感到难过。
哥哥回来就筹备婚事。爹现在形势不好,我们做得很低调,也就是翻修一间大房给他当新房,添置家具,准备喜帖,为大家做新衣等等。丽娘自称是个中人物,当了里里外外的第一把手。有一天,我无意听见哥哥低声对丽娘说:“丽娘,不必这么讲究,明年,我们不知道还会不会在这里住呢。”
听了哥哥的话,那天,我抱着言言在府中小径上走了好久。
爹说谢审言日日忙于朝务,早到晚离,是众臣中最辛苦的一人。皇上每天都与他私谈,有时长过一个时辰。上朝时,重要的奏章,皇上都会让谢审言总结纲意,添加注脚。与大臣们讨论政事时,皇上会时常让他出语评价,并对他的见解公开首肯。大臣们都看出皇上对谢审言的偏爱,在朝堂上,对他格外支持拥戴。上朝时,许多人会在宫门相候他,与他同行上殿自我介绍以示交好。
一日,爹似乎自言自语地说:“他不来我府,实际是好事。在朝上,他也极少和我答话,以此避嫌。他和谢御史两人各不理会,形如路人。有人说他狼子野心,可我知道是他想尽快取得皇上的信赖……他所用心不可谓不苦,只是……”爹不看我,轻叹。
哥哥告诉我说,皇上的旨意一出加上随后的举止,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谢审言已是皇上的新宠,日后必受重用。每天到他府上拜访的人蜂拥不散,有人等他到入夜回府见了他后才会离去。凌晨他出门时,外面已经聚了向他介绍自己的人。他日夜的行为都在大家眼里。到他家提亲的人已经数以百计。虽然他过去名声狼藉,但现在他的地位特殊,人们称他是京城最抢手的未娶之人。许多达官贵族,知他没有妻妾,常赠美女佳人,名曰给他当丫鬟。据说谢审言一概拒之不纳,结果大家对他好评如云,说浪子回头,前途无量。
想到这些,我把言言紧抱在怀里,心里一阵酸楚,不是因为嫉妒,而是觉得他一定感到十分孤独。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不思量自难忘的日子,并不伤感,心中十分稳定。过去,我觉得自己一辈子再不会有爱情和伴侣时,都把日子过得愉快,如今我心里又有牵挂,生活质量上,实际上是一个升级。我自豪地对自己说:我现在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这句中的欣慰和得意,没有经历过我那样觉得此生伴侣无望的人是无法体会的。我的心情比那时他定了亲,我断了情爱念头的日子不知好多少。
似乎忽然发现了生活中点点滴滴好的地方。在这里,都是平房,虽然地上总有些湿意,但一出门就是外面,阳光天空,总是有泥土和花草的气息。不必像我过去住的高楼,要进电梯,下楼梯,出了楼门,一片水泥地……井水是如此甘美,我这过去喝了成吨含了漂白剂的自来水的人,常叹好喝,杏花总忍不住地笑……没有什么尘土,白色的衣领,一天下来,不会成黑色……
我回望那段我放弃了希望的日子,竟感到非常自豪。我走过了荒野,才如此感谢现在的生机。那是我学会了独立的日子,平生第一次,知道自己没有伴侣依然活得下去,虽然我借助了我对孩子们的爱……我感慨生活中没有虚度的光阴,我曾经历过那样静寂的心境,现在就能这么平心静气地等待谢审言。过去我那位,如果出差两三天,每天没有十几个电话,我就觉得他肯定……其实就是有十几个电话,他也一样……
忆起我没来这里以前的生活,发觉我那时好像从来没有长大。我没有选择过什么,大学,我跟着男友上的,同一个专业;工作,在他的公司里,没担心过什么。那么容易,那么简单……来到这里,我头一次,真的选择了追求和放弃。虽然,现在看来,两者都有些幼稚,但那些毕竟是我的选择。难怪有人说,人通过选择才能成长。有意识的选择,就要求人们进行思考。我真的想清楚了自己到底不喜欢什么,要什么,再也没有像以前那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对谢审言许诺了一辈子,如此清醒而平静,何尝不是因为我曾放得下,今天才敢重新开始……
有时想起丽娘那时对我说她曾等过十年,我吓得大叫。但现在觉得,那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言言在我日夜的看护下,终于可以自己呆一会儿了,虽然只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他就会再伸手要我抱,但我知道这是他痊愈的开始。常欢和常语都嫉妒我天天抱着言言,尤其常欢,一见我就要我背着她,常语就来抱我的大腿。我在小院里,像个老黄牛,背着抱着,腿上还一个,艰难地走几步,就大喊莲蕊杏花救命,让大家都笑得开心。
钱眼忙得脚不着家,说什么哥哥的亲事把我们的银子花了一半,他心里不踏实,得多挣些。听着把我们家已经当成了他的家。他的爹还是以前那样,穿着朴素,假装乞丐。因常出入我府,弄得我们门前老有一帮乞丐,动不动就问为什幺那个乞丐可以进府,可他们不能。
哥哥的亲事订在了十一月。他现在行医出外时,没有冬儿陪着,我想冬儿是不好意思了。也是,就快过门了,等着就是了。哥哥手里常攥着那块玉,那玉显得莹透润滑,定是经了他无数把玩。
离哥哥的亲事还有半个月左右的一天,爹下了朝,我们全家正在厅中向爹汇报亲事的最后准备,喜帖的回执等等,仆人突然来报说,陈家有人前来,说紧急事情,立刻要见老爷。
爹忙让陈家的人进来,那是个三十来岁的人,看着该是读过书的。他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说道:“太傅大人,快救我家小姐!”
爹忙问道:“有事请详细述来。”
那人言道:“小人名叫陈德,是陈家的管家。谢御史已出面告了陈家,说陈家小姐不守闺行,与其子谢审言有婚约之时,在外勾引他人,同行同止。另订鸳盟后,才退亲谢家。如此辱没谢家,该当严惩。他现在有人证,就是那媒婆张嫂,已经供了当初我家小姐在谢府见了你家公子后,反复求她中间帮助,假充她的亲戚,以丫鬟身份,介绍给你家公子,好与你家公子单独相处。另外还有贾功唯公子作证,说当初他曾在一次庙会时见过我家小姐。他亲眼见我家小姐退亲之前单身与你家公子相处,行为亲密。谢御史为当朝高官,贾公子也是官宦之后,他们出言如山,证据确凿,一定要官府定我家小姐伤风败俗,不守妇道之罪。官府今日已到我家,枷了我家小姐押入了女牢。想我家小姐从小娇养万分,几曾受过这样的苦楚。听人说,一旦定罪,还会游街示众,被施毒刑……”他失声痛哭起来。
哥哥一下站了起来,跪在爹的面前说道:“爹,请容我立刻去官府自首,担下一切罪名!”
丽娘眼含着泪说:“老爷,您快去见那官府,以太傅之威,救救冬儿吧!”
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表面上是谢御史忍不下当初退亲之辱,回来要陈家好看。可实际上,是因大家都看出了皇上有退我之意,想推波助澜。陈家小姐是我家行将过门的儿媳,我怎能袖手不管。清儿出面,我家名声受损,我一插手,就是受人以柄……”他轻摇头,说道:“你们都快起来吧,我自然会去。何时是公堂之日?”
那陈德叩头道:“后天早上升堂公审。”爹点头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夫人,陈家小姐是我家已定的媳妇,我家一定全力护她。”陈德哭着谢了,匆忙离开。哥哥起身,低头坐在了椅子上。
我听着爹的话,心中忧虑。爹没说我们能护住冬儿,只说是全力,那么是有护不住的可能了?
丽娘气愤地说道:“老爷助谢御史复官,可他为何如此纠缠不休?!”
爹叹息道:“就是因为我为他复官,他才恨我入骨啊!”
丽娘问道:“为何?!知恩图报,江湖上的道理,他这么高的官竟然不懂?!”
爹又叹了一声。我轻声说道:“丽娘,爹与谢御史一向不和,就是没有谢公子的事,爹助他复官,也是损了他的颜面。谁愿意受人的施舍,何况是自己不喜之人。后来,他又知道谢公子曾在我府遭了毒手,更觉得爹的帮助只是为了掩盖我家的恶行……谢御史没有为谢公子求得到公正,就又多了一层羞耻。后来谢公子干的事,也一定让他迁怒我家。现在,又有了这么回事,他说不定觉得,我家夺了他的媳妇,又是故意羞辱他……”
丽娘突然想起来似地说:“老爷,当初张嫂提亲时,您就说谢御史会恨我们家……”
爹叹息着打断道:“这两日,你们一定要小心。我知你们肯定想去看陈家小姐,可一旦花钱买通去探视,就有串供之嫌。他们一定在旁边等着呢。如果不去看她,人会说我们情意凉薄,也伤了那小姐的心。”
丽娘说道:“你们只请陈家人带话,不要亲自去。”
爹点头。大家静默了一会儿,爹叹道:“让钱管家开始变卖土地和多余财产,早做些准备。我若能保得性命,我们就离开这里,隐居乡下吧。”我听出了爹话中的伤感,这十年来,他忠心辅佐皇上,今天皇上羽翼丰满,他就要担忧性命。临要退避之际,竟没有把握护住自己的儿媳。
丽娘带着哭音说:“老爷不要担心,不会有事。”
爹又轻叹着对丽娘说道:“你没有享到我的福分,日后,怕只有苦处。”
丽娘哭出来说:“老爷说何言语!我能与老爷在一起,心愿已偿,洪福齐天了。我此生只想追随老爷,无论老爷去哪里……”
爹叹道:“不要老爷老爷的了……”
丽娘哇地大哭起来:“老爷!我不会离开你一天……”
爹伸手拍着丽娘的手说:“还没到哭的时候……”我和哥哥对看了一眼,起身告退,爹点了下头。
我们出了屋,哥哥的手紧握着那块玉说道:“我现在就去陈家。”我点头,嘱咐说:“一定要坐车,别骑马惹人注意。”他点头,突然说道:“妹妹,爹没说能……”我咬住嘴唇,知道哥哥也听出了爹话中的无奈。他不看我,低声道:“可我,一定会与她共存亡的。”说完他立刻走开了。他身着绛紫色夹衣的修美背影,在秋天金黄色的纷纷落叶之间,远去无声。
哥哥一夜未归,次日也是在黄昏时分才回来。我们和爹与丽娘晚餐时谁都没说什么,也没怎么吃饭。哥哥晚餐后和钱眼去谈话去了。
我与孩子们在莲蕊处呆到了掌灯时分。给孩子们洗了澡,我怀抱着言言和杏花走回闺房。我心中沉重。上一次,我去公堂,知道有爹的荫护,我不会有事,顶多被人骂几句。这一次,我觉得形式不妙。
陈家虽然是富豪,但没有官宦背景。民不与官斗,只能官与官斗,这是自古的真理。即使爹出面,也不能代替陈家的被告的位置……我突然感慨为何陈家一定要追着和官宦结亲,以贵重嫁妆为补偿。在以人治世的环境里,没有政治地位的富足,就没有保护,不可能长久。若是爹的权势依然如日中天,就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庆幸我上公堂时,爹的危位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明显。如果是放在今天,我不知我还敢不敢出面认下罪行……
我在思想中说道:“杏花,你的户籍都办好了。如果我们家出事,你和钱眼能不能把这几个孩子养大?”杏花一下子就哭了:“小姐不要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出事?老爷是当朝的太傅啊……”
我不再说什么,心中感叹,就是因为是朝中的太傅,才会出大事。那些羡慕高官显耀的人怎么能明白,一切都有风险。高的回报,必含着高的风险。在那样的高位,有那样的特权,就要担常人不知的风险和责任……
我与低声哭泣的杏花默默地走着,天暗了,小径旁的山石都成了咚咚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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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十章 危堂]
公堂那日早上,我对言言好好地说了半天,许下了半日就回来的严肃保证,把他交给了莲蕊。他哀伤地望着我,让我心痛。
哥哥和爹一辆车,我打扮成小厮和着已婚妇人装束的杏花一辆车,在众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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