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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月涟漪-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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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别走。”
若涵回头看了他一眼,蹲下道:“成,那你要告诉我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到这里的?”
孩子还是有点戒备,想了想才道:“我和三哥来打猎的,没想到马惊了,就带我来这了。”
这孩子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说话谨慎有加。
“那你叫什么名字?”沈睿在一旁发话了。
孩子对孩子戒备心毕竟少点,朗声道:“我叫天申,你又叫什么?”
“我叫沈睿,你可以叫我睿睿。Nice to meet you !”
天申听他说英文显然充满了好奇和敬佩。“你会说洋文?”
沈睿自小生活的圈子比较封闭,英文也都是妈妈教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了?很奇怪吗?”
“嗯,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九叔会洋文,我可想学了,可九叔都没有时间教我呢。”
九叔?
若涵听见这个称呼有点讪讪然,心想是自己多虑了。
“妈妈,我们领他下山吧,等下了山再做打算好不好?”
沈睿没有过同龄的小伙伴,难得见到一个,也欢喜得很。
“好,天色也不早了,快些下山,妈妈请你们吃好吃的。”
天申一脸狐疑地瞧着若涵和沈睿。他们是母子吗?怎么感觉又不像,哪有母子这么没大没小的对话的。不过……感觉却很舒服。
一个时辰后,三人终于下了山。若涵的运气也不错,拦到了一辆去城里的马车,给了车夫一枚金钗算是车资,没想到那老人家看他们孤儿寡母的也不肯收,要说这世道还是好人多。
马车进了城,若涵领着沈睿和天申,抬头瞧了瞧那高大的城墙,不由百感交集。五年了,她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唉哟我的爷啊,可找到您了。”
正感慨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男不男女不女的刺耳声音。只见城门衙役那放着一张桌椅,桌椅旁冲过来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冲着天申就跪了下来。
天申像小大人似的,很有派头地挥了挥手。“爷这不没事,别大呼小叫的。”
若涵瞧着这情形,心里开始打起鼓来。这天申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可身份却着实令人生疑,他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太监服侍?
正冥想着,那太监打量了下若涵和沈睿,大喝一声:“大胆,竟敢挟持阿哥,来人啊,将这刁妇押下。”
那些衙役一拥而上,将若涵围了个团团转。
沈睿立刻挡在若涵面前,大声道:“不许你们伤害我妈妈。”
若涵搂住沈睿,怕他因冲动而受伤。
天申急了,嚷嚷道:“狗奴才,谁让你们捉他们的。”
“小爷,福晋在府里已经急坏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这里交给奴才处理。”
那太监也不管天申的阻止,命了两个手下的小太监抱起他就塞入了早已停留在一旁的马车内。
马车迅速奔跑起来,天申掀开一侧的帘子,朝沈睿大声喊道:“睿睿,我马上来救你,你等着我。”说完又被小太监给拖回了车内。
沈睿摇头晃脑地叹息:“唉……害人精啊……”
一群衙役见对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外加一个四五岁的娃儿,都不想粗暴的冒然行事。
“还不把他们拿下,你们这群人是吃素的啊。”太监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衙役们见他发飙了,这才有个大胆的要冲上去扣住若涵。
若涵冷笑一声,镇定自若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你们谁敢动了我,日后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冷冽的话让衙役们没了准心骨,彼此相视也就没人再敢上前一步。那太监也愣了愣,要说这女子除了貌美娇艳外自有一股逼人的魄力,那面容似曾相识呢,就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他原本几年前只是个厨房打下手的小太监,因为四阿哥出生后房里缺人才顶替了上来,所以见得世面并不多。万一不知不觉中惹上了麻烦,那他悠闲的日子可就到头了。
想到此,太监讪讪一笑,“这位夫人,不是我要为难你,我们家小爷失踪了这许久,您又是领着他回来的,上头要是问起来让我怎么交代。我劝你还是乖乖地随他们去衙门一趟把事儿给说清楚了,我保证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若涵并不愿意多理会他,笑吟吟地对沈睿说:“睿睿,想不想见识一下顺天府衙门啊?”
睿睿想了想,点点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瞧瞧吧。”
太监和众衙役们眼皮子都抽了一下,这母子两人可太诡异了,感情把他们衙门当成了旅游胜地。
若涵抬头,笑着理了理鬓发。“想让我进去容易,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顺天府的大牢果然比地方上的来得要高级些,若涵搂着沈睿坐在墙角,干草都是新铺的,还没有霉味。
“妈妈,那边都是小强。”沈睿从小就特别讨厌蟑螂。
“无视他们吧,毕竟是我们侵入了人家的地盘。”
“哦……”
“他们要把我们关多久啊?睿睿饿了。”
“不好意思,没有奶喂你,忍忍吧宝贝儿。”
沈睿给了若涵一个白眼,悻悻道:“为老不尊。”
晌午时分,若涵和沈睿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顺天府尹惊堂木一拍,喝斥道:“大胆贼妇,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瞧这女子风姿绰约,一双眼睛勾魂夺魄煞是动人,举止又自有一种贵气,怎么会是绑架阿哥的罪人!
若涵轻蔑地一笑,“大人,小女子只跪天跪地跪皇上,对于大人……呵,恕难从命。”
府尹顿时一怔,这女子好大的口气啊,难道另有来头?这京城达官贵人多了去了,随便都能找出个红带子、黄带子的亲戚来,他可别因为这事给牵连进去。
正感到为难时,只听公堂外有个俊朗的声音响起。
“爷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敢绑架我的侄儿。”
若涵听闻那声音,顿时心头千波万浪,再也无法平静。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蓝色马褂,俊美的脸上依然是满满的英气和不减当年的风姿。
他看见若涵的一刹那整个人惊呆了,以为眼花地瞪大了双眼。
“若……若涵!”
若涵嘴唇微微蠕动着,频频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两行热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沈睿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哭过,有些着慌地爬到一旁的椅子上替她擦去眼泪。
“妈妈,你怎么了?别哭啊……睿睿会难过的……”
若涵失魂后方才清醒了些,擦去眼泪搂住了沈睿,朝那男子挤出一个微笑。
“胤祥,我回来了。”
胤祥不知所措地走上前,终于伸开双臂紧抱住她,眼里也似噙着泪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日遭袭,眼见着她中剑坠入河中,他心急如焚却无法去救她。等侍卫赶到时,那伙人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派人去河里打捞,也命人去下游驻守,却依然寻不到她的音讯。四哥为此急病了,躺了有大半个月。他一直坚信她还活着,上天垂怜,终于让他盼到了。
“十……十三爷,这是……”这女子果然是贵人,顺天府尹见此情形不由擦了擦冷汗。
胤祥放开若涵,阴沉着脸怒道:“苏克勒,你好大的胆子啊,连爷都不敢得罪的人,你竟然给逮到牢里头来了。”
顺天府尹顿时战战兢兢地回禀:“十三爷……小的愚钝。这都是四爷家的下人来报案,本官不得不查啊。”
他又向若涵拱手作揖:“小的不知夫人身份,刚才冒犯了,望夫人恕在下不敬之罪。”
“等以后找你算账。”胤祥狠狠瞪了他一眼,拉起若涵的手道:“你先同我回府,过几天再做打算。”
“不了,我还是先回小筑。”若涵轻轻挣脱他的手,暗笑他的急吼劲头,好像怕她再逃了似的。
“那里五年都没住人,得先让人打扫打扫才好。惠珍也一直念着你,你还是去我府里。前年我和惠珍的小格格殁了,她一直想不开,你去了也好劝慰劝慰。”
若涵想到了惠珍,这才犹豫着点头。
“妈妈,这位玉树临风的叔叔是谁?”睿睿很不满意被忽略,于是急迫地拉了拉若涵的袖子。
胤祥这才注意到这机灵的孩子,那张脸活脱脱就是若涵的翻版。
他转念一想,惊愕地看着她:“若涵……难道这是……”
若涵忙打断他的话,“我累了,快离开这里吧。”
胤祥深知她的顾虑,也不急着询问。“好,我立刻去备车。”说完,他又一把抱起沈睿,开心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你十三叔。”
“十三叔?哦……”沈睿笑得超级自来熟。“我叫沈睿,十三叔可以叫我睿睿。”
胤祥望着这张可爱的笑脸,感叹道:“要是四哥知道了,他一定很欣慰。”
“关他什么事,睿睿是我的孩子,和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若涵噘嘴道。
“你啊……”胤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犹恐相逢是梦中
如今已为人妇的惠珍脸盘圆了许多,也微微有些发福,两把头上簪着点翠的发钗,看样子生活过得不错。当她看到若涵时立刻泣不成声,若不是若涵拉着她,怕早就跪下了。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不信你死了,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若涵替她擦着眼泪,调笑道:“瞧瞧你,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小丫头,还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惠珍点着头,笑泣道:“小姐说的对,瞧我就让小姐这么干站着。”说着又不好意思地望了望一旁的夫君。
胤祥见她们姐们俩重逢也甚是高兴,笑着说:“妙容领着弘暾和弘皎回去省亲了,芷柔前段时间身子骨不太利索,也带着锦莹去了郊外的庄子散心,如今府里就只有石佳氏和惠珍。你也不用见外,就住在惠珍的院落里吧,云梦斋也清静些。”
惠珍看到了若涵身边的沈睿,眼睛不由一亮,惊讶地问道:“小姐……这是……”
她蹲了下来,满脸欣慰地瞧着沈睿,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小脸。“这是小阿哥吧……长得真像小姐。”
沈睿咧开嘴笑了,卖乖地说:“您是惠珍婶婶吧,妈妈常常念叨您呢。”
听孩子这么一称呼,惠珍高兴地握住他双手,她的孩子早在两年前就殁了,那个小生命才两岁,以后她终日郁郁寡欢,这两年又一直没有再生育,于是便对孩子特别的欢喜。
“告诉婶婶,你叫什么名字?”
“沈睿,婶婶可以叫我睿睿。”
沈睿朝若涵仰起头,不解地询问:“妈妈,什么是小阿哥?”
“没什么特别意思,就如同叫你名字一样。”若涵不想睿睿沾染上一些不必要的恶习和优越感。
沈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此时门帘被掀开,一个比沈睿稍大几岁的男孩走了进来,恭敬地朝胤祥和惠珍行了礼。
“见过阿玛和姨娘。”
“弘昌下课了?过来姨娘这。”惠珍朝他招招手。瓜尔佳?芷柔平日里就非常照顾她,连带着她也非常喜爱着懂事的孩子。
弘昌似乎很畏惧胤祥,朝他看了眼,得到他示意才亲昵地依偎在惠珍身边,双眼却不停地打量沈睿。
沈睿冲他友好地一笑,弘昌起先一愣,随后也笑了笑。
“弘昌,这是沈姑姑和睿睿弟弟,以后要好好照顾他,听明白了没有。”胤祥一改往日的随和,在孩子面前尽显父亲的威严。
“孩儿知道了,见过姑姑。”
若涵笑着点头,然后轻轻推了下沈睿,沈睿上前喊道:“弘昌哥哥。”
“嗯,睿睿弟弟。”
两人一本正经地问好让几个大人抿着嘴笑起来。
“弘昌,领着睿睿去院里玩儿吧。”胤祥说道。
弘昌得令立刻拉着沈睿的手愉快地跑了出去。
胤祥温和地说:“我去让下人备饭,你们姐妹俩也可以说说贴己话。”
“爷慢走。”惠珍起身恭送。
若涵瞧着惠珍恭顺贤惠的样子不免感到好笑,等胤祥出了屋子这才调侃道:“惠珍也成了贤妻良母了。”
惠珍红了脸,娇嗔道:“小姐……快别这么说,臊得慌。”
“对了,你是不是入旗了?”
“是,成亲前爷让我入了旗,还认了佐领富察?僧格为义父,这才纳了为侧福晋。婚后爷也算疼我,后来有了尔晴……”说着,她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黯然。
“我并不是个好母亲,否则……否则尔晴也不会……”说着,她掩面而泣。
若涵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我都听胤祥说了,你也想开点,若是你整日里愁云惨雾的,尔晴在天之灵也会走得不安生,你不想幼小的她得不到超度,还要担心她的额娘吧。”
惠珍怔了怔,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些。“小姐,我只希望尔晴能投胎到好人家。”
“惠珍,为什么不再生一个?”若涵有点好奇,要说惠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华,再要个孩子也不是难事。
惠珍微蹙眉头,叹息道:“爷不常来我院里,他和福晋十分恩爱,我何必去做那个煞风景的人。”
若涵像是明白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当年胤祥是受她所托才纳了惠珍,她又怎么好开口让他多宠爱她呢,一切只能随缘。
“瞧我,尽说些扫兴的话,小姐,如今你回来了,四爷……”
若涵沉下脸,不悦道:“别提他,这几年我早已忘了。”
“小姐,我知道你心气高,可是……你不为睿睿想一想吗?他可是四爷的阿哥,将来定是能封王封爵的。”惠珍觉得孩子还是需要父亲的。
若涵语重心长地道:“我正是为了睿睿着想才这般考虑,我不想睿睿将来生活在那个尔虞我诈的大家族里。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是谁?为什么盯着我看了半晌?”门外传来睿睿地询问。
另一个略显沉稳地声音笑道:“你又是谁家的孩子?这蛐蛐可不是这么斗的。”
若涵听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四伯,这是阿玛故人的孩子,叫沈睿。”弘昌为其解惑。
“呀……伯伯,你抓疼我了。”
若涵听见睿睿突来的喊叫声,着慌地奔出了房,撑着廊柱看向不远处的男子。
胤禛抓着沈睿的双臂,牢牢锁住那张似曾相识的小脸,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再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儿时,面色早以变得灰白,深潭似的眼眸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阔别五年,他看上去更清瘦了。若涵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激动、紧张、仰或是害怕。她叮咛自己千万别慌,可还是忍不住躲闪开他焦灼的目光。
“你……你没死……”
当胤禛看清面前的人时,简直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如梦中所见一般无二的娇颜,似水的眼眸,如今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这一切不再是梦。
若涵两眼直勾勾地发愣,最后低下头,用力咬了下嘴唇,直咬得变成了青白。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心的麻痹,连带着身体也就麻木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拉住睿睿的手,将他从胤禛手中解脱出来。随后,她朝着他欠身一拜。
“若涵见过四爷。”
胤禛茫然地瞧着她的举动,眼里似涨满了血丝。他拧着眉,原本的深情思念却因她的冷漠全都化为了泡沫。
这五年来,他努力想把一直占据着他思想乃至全部灵魂的身影给驱散,可是他做不到,每到夜深人静,那份思念就会像毒蛇一般将他缠绕,令他心痛到窒息。如今她回来了,一句“四爷”就想干脆的抹杀他们之间的一切。不!他绝不允许!
“沈若涵!”他怒吼着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睿睿见状,以为眼前的伯伯要对自己的妈妈不利,立刻冲到两人之间,使劲推着胤禛。
“放开我妈妈……不许你欺负她!”
胤禛的怒火更加旺了,深陷的双眼闪出不敢置信。嫉妒、懊恼,几种情绪顿时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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